放到海裡的組合帆並沒有隨著宴會的結束而收起,第二天一早,巴裡船長就沉浸在綠色的海水裡,左手幾英裡以外就是非洲海岸,右手更遠的地方是美洲海岸,兩邊都是海洋,連腳下一百英尋1以內也隻有海水。他在水麵上遊來遊去,潛下去又浮上來,活潑的海水穿過他的長發,沿著他**的身體湧流著,他享受著海水涼爽和湧動的感覺,他感到特彆輕鬆,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並且因此而快樂著。離開“黑珍珠”號的這短暫片刻,他用不著思考那些不可勝數的問題,用不著考慮水手、船身、索具、航線。而他在船上的時候,這些問題永遠糾纏著他這個海盜船長的大腦。見昨晚喝了一肚子海水的董南站在錨架上,看上去縮手縮腳、無精打采,巴裡就忍不住地打趣道:“來吧,傑克,這海水就像香檳。”“你總是那麼說。”喝了那麼多海水,之前還躊躇滿誌的傑克董,再也不想學航海術了,扶著帆索一臉沮喪地搖了搖頭。“去吧,傑克,一會兒就沒事了。”舵手傑爾從艉樓裡走了出來,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哈欠連天地說道:“居然不會遊泳,簡直是海盜的恥辱,還愣著乾什麼?難道等我把你扔下去?”“快下來,傑克,等會就要了。”這幫家夥可不會跟你講理,董南意識到不下去不行了,不得不脫下衣服,深吸了一口氣,一隻手抓住鼻子,另一隻手堵住一隻耳朵,閉上眼睛跳了下去。今天的感覺跟昨晚完全兩樣,奇怪地浮力讓他很快就冒出頭來。正急促呼吸著空氣,巴裡船長突然回過頭來,哈哈大笑道:“傑克,現在‘黑珍珠’號上既沒人掌管航行事務,也沒人掌管身體方麵的事務了。”董南可沒有興趣跟他開玩笑,一邊拚命劃動,確保自己不會再沉下去,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哀求道:“巴裡,好心的巴裡,這是最後一次好不好?我不想學航海術了,我就是一個醫……”一股海浪砸來,又灌了一嘴海水,把他沒說完的話生生堵了回去,引來趴在船舷上看熱鬨的海盜一陣哄笑。正如巴裡之前所說的那樣,艦隊馬上就要。又喝了幾口海水的董南,剛摸出點遊泳的門道,一大兩小三艘船便相繼起錨準備出發。“升帆!”巴裡船長剛爬上船舷,連褲子都顧不上穿,便**裸地大呼小叫道:“拉緊帆索!”掌帆手忠實的執行了命令,帶領十幾個水手麻利地爬上桅杆。轉眼間,孕滿風的帆鼓慢慢脹了起來。索具頓時張馳交織著發出一種特彆的聲音,“黑珍珠”號就像一架巨大的管風琴,風和海這兩隻沉重的巨手,在這架琴上彈奏著世界上任何地方都無法聽到的奇妙音樂。陣風撥動著緊繃的護帆索和後牽索,恰似手指在撥動豎琴弦。支索在高空中發出隱顯低沉的隆隆聲,升降索和揚帆索如同班卓琴在奏鳴,索具螺杆則像是在哀怨嗚咽……“轉舵!”“黑珍珠”號跟著“飛魚”號改變了航向,轉向海灣外麵,巴裡船長用洪亮的聲音,歌詠一般地繼續下達著命令:“張起三角帆……!起風,轉前帆!那捷爾,船尾帆也張起來!”“是!船長!”船在水手們的操縱下搶風2前進,迎麵吹來的狂風,嘶吼著穿過左舷上方鬆弛的索具,沉重的滑輪“哐哐”猛撞著桅杆和帆桁。“黑珍珠”號劈波斬浪,巨浪在船身旁大發淫威,咆哮轟鳴地卷上甲板,在艏樓和艉樓間橫衝直撞,呼呼地撞擊著甲板艙室。上下顛簸的船體,每一塊列板和每一根龍骨都發出痛苦的呻吟,被浪打濕的風帆紛披震蕩,發出雷鳴般地巨響。逆水行舟很難,逆風航行更難,尤其在三角帆切入風向的那一刻,人們必須用他們的智慧、勇氣和力量去戰勝大自然。,掌帆手剛剛在狂風中一口氣爬上前桅杆的最高處,整個過程最多不超過三分鐘。而現在又從桅杆上疾滑而下,弄得滿手都是焦油,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被桅杆上的毛刺和被磨壞的纜索劃傷。“傑克,想不想上去試試?”緊抓著船舷欄杆的董南連忙搖了搖,一臉沮喪地說道:“不想,一點都不想。”“總有一天你會想的。”掌帆手霍拉拍了拍他肩膀,一臉壞笑著走向了船尾。該不會又在打自己什麼主意吧?董南追悔莫及,一個勁埋怨起之前那個學航海術的念頭來。說話間,“黑珍珠”號在水手們的努力下終於進入了航向,船身一下子穩定了下來。抬頭望去,晴空輝映著潔白的船帆,好似一隻巨大海鷗的翅膀。一隻熱帶鳥快速地拍動著翅膀,穿過柔風在中桅上方盤旋。剛走到船腰,正準備下去換衣服,一股強柔風的渦流在他四周翻卷,這種夢幻般地感覺難以言喻。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已經發生了改變,如果想活下去,那就必須要融入這個集體,哪怕是臭名昭著的海盜也一樣。……………………………………………………1【英尋:長度和深度單位,1英尋=2碼=6英尺=72英寸=1.852米】2【搶風:航海術語,可以理解為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