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誰打了誰的臉，現在追究起來，都是一件說不清楚的事情。某種程度來說，金陵市政府打了九一重工的臉。某種程度來說，九一重工也打了金陵市政府的臉。其實，這不怪金陵市政府，也不能怪九一重工，這事情，鬨到今天的這種地步，是偶然。也是必然。“有嗎？沒有吧？這事情，要人事部才清楚……”張翠真不知道九一重工那麼多買來的人才，是否真的有金陵重工裡麵的。畢竟，她隻是負責公司財務的總監，而不是人事總監。“難道貴方就因為這個原因，就打算隻給我們一個空殼子？”人才是企業的根本。沒有人，再先進的設備，再龐大的產能，都沒有辦法成為實際的產品投放到市場上麵去。“這怎麼可能呢？隻要咱們雙方談妥，市政府方麵絕對會給金陵重工按照原來的產能配備齊所有的人員……”聽到蔣建興貌似有了不再糾纏著事情的意思，遊誌俊急忙開口說道。他們巴不得這樣，金陵市可是有著大量的國營工廠不景氣，把這些生產幾乎陷入了停頓的企業的工人用來充實金陵重工，不僅解決了金陵市政府一定的財政壓力，還會讓重新崛起的企業金陵重工給金陵市創造大量的稅收。現在心中的疑惑已經得到了解決，雙方就開始你來我往地為各自的利益進行談判。反正這事情，關係到各自的利益，讓對方占了便宜，自己就吃虧了，所以，談判很激烈。本著對自己外甥的錢袋子考慮的蔣建興，絲毫咬著自己的底價不鬆口，原本他們的底價高於金陵市政府給出來的底價。但是在現在金陵重工的工人大量流失的情況下，他們可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那些已經退休，或者即將退休的工人，他們九一重工沒有絲毫的義務會去幫金陵市政府養著。而現在金陵市政府承諾的給金陵重工配備齊工人，即使是熟練工人，要想適應金陵重工的生產，都必須有著一個過程。這樣一來，就會影響整個九一重工的計劃。且不說這裡麵你來我往的慘烈談判，雲非帶著三女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理會。皖南，雲非並沒有多少記憶。他對皖南唯一的理解。就是當年蔣光頭的黨國對於新四軍的慘烈屠殺。“雲非哥哥，咱們要去的這家萬燕，難道就是那個生產VCD的公司？”開始的時候，三女並不知道雲非來皖南乾什麼。反正九一重工跟金陵市政府的談判，不需要她們出力。她們這次跟著雲非出來，一是為了增長見識，而就是出來跟著雲非遊山玩水見識祖國的大好河山。高達數千元一台的萬燕VCD，在去年倪黎霜在花都看到的時候，就已經成了他們這些家庭的必備之物。至少，用VCD看電影，比等電視台播放爽太多了。尤其，還可以唱卡拉OK。年輕人。總會是引領時代潮流。進入九四年之後，萬燕的VCD生產，就已經開始走上了正途，但是。這個銷售數量，卻無法讓薑萬猛跟孫燕生兩人滿意。在公司前期投入巨大的研究資金之後，現在九四年剛剛過去半年的時間。這家本來應該有著龐大市場前景的公司卻已經凸顯出疲態——資金鏈即將斷裂。這家公司的經曆，在後世很多中國的管理書籍上麵都有提到。為何這家搞出了一個全新的產品，整個世界銷售量過億，他們這家研究出這種技術的產品，卻被淹死在中國的水貨大潮中。萬燕的曆史，就是一個巨大的悲劇。剛開始在花都見到萬燕的產品之後，雲非就想過要拯救一番這家中國唯一在電子產品領先於世界技術的企業，雖然這家企業的這些技術，也是來源於彆國音像技術，使用國外的電子零件組裝起來的產品，無絲毫的專利技術可言。後來由於自己太忙，一直都沒有時間來處理這邊的事情。如果不是在年後就將會拉開跟台灣數控機床企業的大戰，雲非的九一重工需要大量的資金，他絕對不會在現在閒的蛋痛跑來找萬燕的薑萬猛跟孫燕生扯淡。“雲老板，薑總跟孫總來了……”九一重工在中國的機床廠家中崛起，讓雲非這個年輕的老板在中國的變得非常有名，不過像皖南這樣沒有什麼機床廠的地方，可沒有幾個人知道雲非的大名。雲非貿然跑到皖南來找薑萬猛跟孫燕生這兩個在皖南聲名鵲起的大老板，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如果不是雲非在離開金陵時候給謝和平打了電話，讓謝和平通過蓉城市政府給肥市政府去函，然後再通過肥市政府工作人員的引薦，想要見到薑萬猛跟孫燕生，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肥市的工業並不發達，地處中國大陸中部的肥市，並沒有多強的區位優勢，至少，在九十年代的時候，不強。尤其是沒有什麼知名企業，國營工廠也不多，雲非的出現，就讓整個肥市政府非常眼熱。局蓉城市政府來函介紹，這可是他們那裡最大的私人企業老板，前來就是為了考察投資環境！投資呐！肥市的招商引資辦公室掛牌了多久了？吸引來的國外資本幾乎屈指可數，連外地的民營資本都沒有多少。肥市的經濟發展，都是靠著一些本地企業來支撐起來的。所以，在麵對這個帶著三個年輕漂亮女下屬前來考察投資環境的年輕得離譜的老板，肥市幾乎是有求必應。騙子？哥，彆開玩笑了。哪裡的騙子這樣有本事，能夠讓一個市政府辦公室給另外一個市政府發函？同時還讓該市的市長親自給自己這邊市長打電話？如果真的有這樣強橫的騙子，咱們也就認了。鬼子太凶殘，我黨無法抵禦。聽到身邊陪同自己在酒店門口等待薑萬猛跟孫燕生這兩人的市長秘書曹鳳雲指著兩個從一輛黑色奧迪100下來的中年人說，那就是薑萬猛跟孫燕生，雲非開始認真打量起這兩個人來。對於這兩個人。雲非並沒有太直觀的印象。“薑總，孫總，這位是蓉城來的九一重工老板，雲非，旁邊是幾位是他的助理跟秘書……”待得薑萬猛跟孫燕生兩人過來，一番寒暄之後，曹鳳雲首先把雲非這個蓉城來的土豪介紹給了肥市地區的兩位新近一年聲名鵲起的老總。“雲總，您好……”美籍華人的還是非常有風度的，雖然這貨拋棄了自己的祖國，跑到了米國吃牛肉喝牛奶。順便騎騎大洋馬一般的白人美女或者豐滿而又性感的黑人美女，雲非不得不感慨一番。至少，這貨，比在那裡一年深沉地打量著自己個子矮小的薑萬猛可愛多了。“孫總，您好……”雲非單手握住了孫燕生伸過來的手。雖然不知道雲非的九一重工是乾什麼的，能夠讓市長的秘書曹鳳雲在下班時間親自陪同，身份絕對是非同小可。至少，自己就沒有那個地位能夠讓曹鳳雲陪同，而且還是私人的場合。薑萬猛哪裡知道。如果不是雲非委婉地拒絕，今天陪同雲非等人來見他們的就是市長而不是曹鳳雲這個市長秘書。如果不是根本就不認識兩人，雲非甚至不會讓任何人陪同他前來跟萬燕這兩個掌門人。VCD的市場太大了。利潤，太可觀了。要不然。僅僅以幾十萬起家的愛多，哪裡會在短短一年時間，就敢以兩億一千萬取得央視的廣告標王？如果操作得好，短短四年時間就讓全世界銷售五千萬台的VCD。作為第一家開發出來的公司，占據一半的市場份額就足夠了。一台哪怕隻賺取一百塊錢，這就得是二十五億！這樣龐大資金。能夠搞多少的事情？那時候，難道還擔心因為資金不足被那些台灣的數控機床廠給壓得抬不起頭來？如果讓肥市市政府知道了這裡麵有著這樣大的利潤，難保他們不會從中插上一腳。這樣的話，就直接要了親命了。這事情，與非是絕對不會乾的！在這個地方政府沒有把所有的財政收入都指望到賣地收入上，國家房地產沒有完全放開的時候，政府的賣地收入，就隻能是賣給那些工業用地的企業以及商業用地的企業。九十年代中期的中國地方政府很窮。當然，珠三角以及長三角這些經濟已經發展起來的中國發達地區的地方政府，不再此列。隻有有了錢，才能夠進行基礎建設的投資，隻有完善的基礎建設以及優越的投資環境，才能吸引來更多的投資，從而再進行規模更大的投資，再吸引來更多的投資……這將會是一個非常好的良心循環。當然，前提是地方政府得有錢。在這個國營工廠剛剛劃撥給地方政府的年代，大量的國營企業因為無法適應市場經濟的深化改革而不得不成為地方財政的巨大包袱。表麵上看，國營企業是貸款發工資，貸款投資來進行技術升級或者轉型產品去適應市場經濟中的競爭，一旦這些企業投資失敗，這些債務，都得地方政府來償還。“不知道雲老板有何吩咐？”在菜還沒有上來的時候，薑萬猛就直接進入了主題。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沒有絲毫交情的年輕老板，連個招呼都沒有打，突然從蓉城跑到千裡之隔的肥市來請自己跟孫燕生這兩個已經開始陷入困境的企業領導人，難道他想在VCD上麵插一手？這樣年輕的老板，估計就是有著深厚背景的人。估計是不能拒絕的！所以，薑萬猛對雲非沒有絲毫的客氣。曹鳳雲沒有想到，薑萬猛居然絲毫都不給自己這個市長秘書麵子，一上來就滿嘴火藥味，想要說點什麼場麵話，卻看到雲非這個市長親自吩咐他好好招待的年輕老板正在對自己示意不要出聲。“吩咐談不上，就是閒的蛋痛，在跟金陵市政府談判收購幾家破產企業的時候，聽到兩位老板的大名，小子一向喜歡結交朋友，所以，前來看看兩位英雄人物，畢竟，VCD誕生在中國。是咱們中國在電子消費領域領先世界的唯一一個產品……”雲非半真半假地對著兩人微笑著說道。他媽的，土豪！薑萬猛跟孫燕生兩人心中同時罵道。這個年代，能夠收購國營工廠的，不僅需要深厚的背景，還得需要強大的實力。錢少了，可不要指望收購國營工廠。地方政府本來就窮，再加上國家已經開始執行銀根緊縮的政策，貸款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數額龐大的貸款。對麵的人能夠跑到金陵收購破產的國營企業，起碼也得好幾千萬的資金，而且還得是現金，這不是土豪是什麼？至少，比兩人投資一千七百萬美元建立了萬燕之後，卻沒有後續資金用來進行產品的廣告宣傳有錢的太多了。萬燕公司的破產，一直都讓國人爭論的很厲害。那些人，沒有幾個能夠懂得當時的環境，這一千七百萬美元，表麵上看起來是很大一筆錢，折合人民幣接近九千萬呢！他們哪裡知道，這個錢，不僅需要購買地皮，還得建設廠房，購置設備，其實並沒有多少錢。雲非的一家不過千人規模的手機廠，拋開地皮的價值，再拋開廠房建設的錢，僅僅是設備投入，就接近七千萬！薑萬猛也好，孫燕生也罷，兩人都不是有錢的主。甚至，他們這一千七百萬美元，都有一半以上都是靠著銀行的貸款來的！薑萬猛不過是一家規模不大的國營廠（皖南時代集團）的總經理，手中並沒有掌握多少的資金。而孫燕生在美國的C－CUBE公司，也不過是一家小的不能再小的企業。兩家企業合作，哪裡能夠拿出多少錢來？能夠自籌外加貸款搞到一千七百萬美元，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