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章 以身為鼎(1 / 1)

拔魔 冰臨神下 1670 字 2個月前

守缺抬頭望去,“老道總算敢露麵了……我認得他手裡的玩意兒,那不是……那不是……”她越看那塔越覺得眼熟,就是想不起名稱。趙處野在數百丈的高中俯視眾人,神情冷漠而殘酷,他或許還沒有恢複道士之心,卻已經能做出高等道士的樣子。“祖師塔。”他說,目光落在慕行秋身上,他當然不會認錯人,甚至用不著證實,“從前屬於龐山的祖師塔,慕行秋,還記得它嗎?”慕行秋根本沒抬頭,仍在不停以手指寫符,由於法力稀少,他得比平時更加專注才能靈活操縱五根手指,分不出精力搭理天上的趙處野,也沒注意到身邊人的驚恐。符臨瞪大雙眼,呆呆地看著慕行秋五指翻飛,心情先是驚訝,接著是敬佩,很快就變成恐懼了。符籙師寫符,一筆寫一符,不多不少,皇甫養浩發明了一筆兩符,其實是將一道符提前融在墨汁裡,寫符的時候還是一道,慕行秋反而行之,五根手指相當於五管筆,同時在寫一道符。一筆寫一符速度比較慢,而且很難保證過程中心意不動,因此圓滿符十分罕見,五筆寫一符速度快了不止五倍,一揮而就,符符圓滿,慕行秋覺得這很容易,甚至不太明白為何之前沒有符籙師這麼做,卻忘了普通人兩手同時寫字尚且困難,更不用說五指並用。在符臨心目中,慕將軍還是那隻馬妖,因此更覺得不可思議。就連天上的道士趙處野也感到意外,慕行秋明明已經遺忘絕大多數法術,何以能夠施展出念心幻術的一心五用?“不愧是念心科弟子。”趙處野讚了一聲,催動更多的花葉衝進地麵的法陣。“起碼我不會無恥到借用彆人的法術!”守缺大聲衝天上喊道,還以為趙處野說的是自己,在她眼裡。一心五用和純青火符都沒什麼可驚歎的。趙處野不理她,仍對慕行秋說:“看來你猜到了符籙的一些奧秘,沒錯,道士才是寫符的最佳人選,隻有咱們的血才能發揮出符籙真正的力量。”慕行秋仍不吱聲,旁邊的符臨忍不住開口了,“你說什麼?道士的內丹和祭火神印衝突,而且龍賓會曾經對各種血液做過嘗試,道士之血沒有特彆……”符臨閉上嘴,道士之血還是有點特彆的。皇甫養浩就是用趙處野的血混合一些珍貴的材料,寫成了頂天立地符。趙處野緩緩下降,周身遊轉的二十七件法器像是一條鎖鏈,身後的漫天花葉仿佛兩隻垂天之翼,他不屑於回答凡人的提問,而是要顯示更強大的力量,“你驚動了祖師,慕行秋,卻幫了我一個忙。祖師願意將我納入他將要創建的新世界,唯一的條件就是殺死你。”“昆沌自己怎麼不出來?”守缺替慕行秋問道,她的念心幻術是第九層,完全可以在維持法陣的同時做點彆的事情。慕行秋卻是在不自覺地情況下施展一心五用,已達極限,分不出半點心事。趙處野眼裡隻有慕行秋一個人,他已經降到不足百丈的高度。帶下來一條錐形的花葉洪流,從他的頭頂向上延伸,逐漸變得粗大。與高空中烏雲一般的花葉相連接,烏雲四周垂地,將近萬人團團包圍在中間,又像是一柄巨傘。“永遠不要猜測祖師的想法。”趙處野顯然很願意回到昆沌這一方,他的神情和聲音都顯示出有家可歸者的自信與沉穩,“你自以為逃過了祖師的懲罰,卻不知道這隻是開始,你不過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從法陣邊緣湧進來的花葉暴增數倍,眾人之間的空地全被飛流的花葉占據,一個個凡人就像是落在了洪水中,隻露出頭部、高舉的手臂和手中的神像,個頭矮小者則隻有神像在花河葉湖之上飄蕩。“你還沒有掌握真正的道統符籙。”趙處野說,再次增加法力,紅花綠葉流動得更快,地麵上的灰燼鋪滿整個法陣,守缺曾經得到了喘息之機,去除了灰堆,這時又被淹到胸口。她的法身亮到耀眼,麵目已成模糊一團,聲音卻還清晰,即使是向趙處野發出質問的時候,也沒有停止念誦“我為”之句,越來越尖銳,甚至有些刺耳。作為最主要的承載者,守缺的壓力比慕行秋更大,純青火符力量有限,能攔多少是多少,趙處野兩次增加的力量大部分都堆積在她身上。慕行秋敢於改變符籙的基本規則,一是因為心無窠臼,另一個原因就是趙處野,星山宗師曾經口吐符籙,力量遠遠強於普通符籙,它們肯定不是事先寫完之後藏在嘴裡的,而是現寫現用,慕行秋由此猜測道統符籙另有一套法門,此法門長久以來秘而不宣,直到道統麵臨滅亡危機,才通過啟示傳給趙處野。五筆寫一符的威力還是比不上趙處野的符籙,慕行秋必須再做改進,此時已容不得他權衡利敝,更來不及向符臨討教,突然大喝一聲,收回鮮血淋淋的右手,停止寫符。花葉潮水般湧向守缺,瞬間將她整個淹沒。守缺也大喝一聲,停止誦咒,身軀暴長至三丈,光芒四射,九條手臂在空中舞動,似拳非拳,花葉觸身立枯。若在平時,這一幕會將凡人嚇得奪路而逃,此刻卻令他們信心倍增,用不著陣主帶領,誦咒聲整齊劃一,響徹雲霄。趙處野的道士之心沒有真正恢複,所以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他不在意守缺的變化,這是強弩末,隻會讓法身消失得更快,他也不在乎慕行秋想做什麼,道統符籙不可能憑空悟出來,星山宗師意外的是這些凡人。守缺承擔了五行之劫的大部分力量,卻不是全部,趙處野若乾次加力,守缺被逼到絕境,凡人所分擔的壓力也增加了幾倍,他們竟然還能堅持得住。一個也沒倒下,更沒有人驚慌失措地逃亡,實在有點出乎趙處野的意料。慕行秋暫時退出抵抗,扯掉道袍和上衣,回手在自己身上書寫符籙,從額頭開始,一直寫到腹部。他完全沉浸在寫符狀態中,左手扔掉神像,將五指放在嘴邊咬破,左右手同用。在身體兩側寫符,十根手指相當於十管筆,同時在寫兩道符。花葉潮湧,彆人都看不到慕行秋的動作,隻有天上的趙處野瞧得清清楚楚,“頂天立地符?你居然在寫頂天立地符,慕行秋,道統符籙不是這麼寫的,你就算把雙腳也用上。還是脫離不了凡人符籙的限製。”慕行秋不吱聲,他犯不著向敵人討教,那隻會換來更多嘲諷。泥丸宮為筆、絳宮為紙、下丹田為墨,慕行秋猜到了道統符籙的大致規則。那其實就是五行法術的變形,隻不過每一道程序都加入某些變化,比如法力要與自身的血液相結合,才能形成強大的符墨。兩者的具體比例,以及泥丸宮與絳宮的類似變化,就屬於秘密了。慕行秋能領悟到規則,卻不能猜出具體招數。所以他隻能在皇甫養浩和符臨提供的凡人符籙中儘情折騰。慕行秋雙臂拐到後背,以怪異的姿勢繼續寫符。他寫成了,以身為鼎,寫成一道完整的頂天立地符,他停了一會,向四周望去,大部分人已被花葉之海淹沒,唯有高舉的神像還露在外麵,正中間三丈高的守缺已經變成一大團光,花葉仍然近不得身,可她堅持不了多久,一旦光芒開始暗淡,她就再也沒救了。慕行秋抬頭望去,迎上趙處野的目光,大聲問道:“告訴我,是你控製昆沌的法術,還是昆沌的法術在控製你?”趙處野臉色微變,事實上,他不如看上去那麼從容,調來的五行之劫太多,他的絕大部分法力都用來操控這些花葉,由此產生的力量比他本人的法術更強大,可他自己也因此受到束縛,不能自由行動。修行者對君臣主次看得很重,尤其是道士,能控製力量才是修行,被力量控製就近於失控甚至入魔了。“這隻是借用。”趙處野忍不住辯駁道,有借有還,結束這場鬥法之後,五行之劫消失,他也不會再受束縛了。慕行秋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施法者的心境對法術會有影響,趙處野間接控製五行之劫,影響更明顯一些,一點怒意就能讓花葉流逝的速度稍慢。慕行秋伸出雙臂,再次在流動的牆壁上寫符,這回是十指共用,寫符速度更快,伸手立成,還是純青火符,也隻有這道符他能做到“爐火純青”。火焰衝天而起,吞噬大量花葉。趙處野輕哼一聲,五行之劫消耗掉的還不到一半,他仍然穩操勝券,於是最後一次增加法力,催動更多的花葉加入戰鬥,這是他所能達到的極限,除非祖師本人到場,誰也不可能在瞬間用掉全部五行之劫。慕行秋以鮮血在自己身上寫成的頂天立地符滲入皮膚,不久之後,它生效了,不是作為一道進攻符籙,而是充當符墨的一部分。慕行秋左右兩邊的凡人麵前,同時燃起火焰,然後迅速向其他人身邊傳遞,沒多久,山穀裡近萬名凡人身邊都燃起一股細高的火焰,對經過的花葉狼吞虎咽,雖然每一股火吃掉的都不多,加在一起,胃口卻是驚人。漫天花葉也不夠用了,法陣由被迫承受攻擊變成主動拉扯,花葉如瀑布一般傾泄,漸漸露出純淨的天空。趙處野麵孔扭曲,凡人符籙怎麼可能比道統符籙更強大?他想不明白,越思越恐,眼看花葉即將耗儘,附近已沒有五行之劫供他調遣,一衝而起,向穀外飛去,這一戰他耗力不少,甚至沒辦法施展瞬移之術。守缺身邊終於再沒有花葉靠近,可她仍是一團光芒,無法恢複法身。(求推薦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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