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發(1 / 1)

不做軟飯男 碉堡rghh 1621 字 2個月前

戲園子是達官貴人除了窯子最愛逛的地方, 鑼鼓一響, 所有故事都在裡頭了, 青衣花旦袖子一甩,是燕城的一處風流景, 更遑論柔媚悠長的戲嗓,開腔便化作風, 繞著盛德樓的柱子,三日未絕。蕭鳳梧照舊翻牆進來的, 依舊靠在對麵二樓的欄杆上,將底下的戲台子儘數收入眼底,秦明月唱的是《十相思》, 哀怨綿綿,一把扇子徐徐展開, 掩住了那半張國色容貌, 蓮步輕挪, 相思的眼神本應對著旁邊的梁郎君,卻被他儘數拋到了上邊兒。蕭鳳梧正看著,忽覺手下的欄杆震了兩下,順著看去,不遠處是位錦衣公子,身旁站著一對男女, 赫然是唐涉江許成壁夫婦。錦衣公子用折扇敲了敲扶欄,眉梢譏諷,來者不善:“這不是蕭鳳梧麼, 難得,難得,沒想到在此處也能碰見你,聽人說,你去了一個破爛醫館當坐堂大夫,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有眼尖的,認出他是閔家的大公子閔思行,現在是燕城藥商的龍頭,以前就跟蕭鳳梧不對付,現在可算逮著機會落井下石了。蕭鳳梧拍掉手中的瓜子殼,不說話,因為他以前遇上閔思行,都是直接按在地上打一頓的,從來不多費口舌。閔思行見他不語,搖著扇子走過來:“這盛德樓的座兒可貴著呢,你在那破爛醫館當小半年的坐堂都未必掙的來,怎麼,當初官府沒把你家抄乾淨,還剩了不少臟錢麼?”“閔公子——”說話的竟是許成壁,她邁步走出,並不看蕭鳳梧,鬢邊的珍珠釵微微晃動,側臉光潔如玉,隻是道:“您和我夫君還要商談正事兒呢,何苦理些不相乾的人。”閔思行聞言恍然,一拍掌心,看著唐涉江微變的臉色,隻說了四個字:“餘情未了。”唐涉江聞言大怒,箭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領道:“你說什麼?!”閔思行扇子搖的嘩嘩作響,不以為意:“唐涉江,你家生意還靠著我呢,放尊重些,再說了,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許大姑娘當年可是和蕭鳳梧有過一段不淺的緣分呢,大街小巷人儘皆知。”許成壁麵露難堪,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出口相幫,引來這等禍事,拉著唐涉江的手低聲道:“夫君,算了,算了,你莫因小失大。”唐涉**筋暴起,揪著閔思行就是不鬆手,蕭鳳梧見狀抓了個花生,嗖一聲朝閔思行打了過去,不偏不倚正中他眼睛,隻聽一聲慘叫,閔思行捂著眼睛猛的後退半步,桌椅都被撞翻了。二樓這出戲,可比底下那出精彩的多,許多人連戲都不看了,伸長脖子湊熱鬨。“蕭鳳梧你個狗/娘/養的!”花生殼力道不重,閔思行眼睛並無大礙,隻是擦著眼皮過去,見了絲絲血,他在小廝的攙扶下起身,怒不可遏的指著蕭鳳梧道:“你你你……你好大的膽子!我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剁爛了扔進海裡喂魚!”許成壁拉著唐涉江後退遠離,眉頭緊皺,十分憂心。蕭鳳梧一個翻身,屈膝大咧咧坐在了欄杆上,盯著閔思行指著自己的那根手指看了眼,像是發現了什麼笑話一般,一邊嗑瓜子一邊樂的搖頭:“好玩好玩,隻怕你還未將我扒皮抽筋,自己就渾身長瘡,雙腿一蹬成了活死人。”他功夫好,閔思行是曉得的,是以自己不敢上前,推了身後的小廝道:“還敢咒我?你們上!給我教訓教訓這個兔崽子!”幾個小廝膀大腰圓,打架是個中好手,聞言躍躍欲試的上前,豈料還沒動手,就被一道聲音給喝止住了:“放肆!這裡是梨園戲館,你們將這兒當做了什麼地方,青天白日的便敢動武?!”眾人心想誰這麼大膽敢截閔思行的胡,齊齊回頭看去,才發現是知縣家的陳小爺,身後還跟著尚未換下戲服的秦明月。閔思行不懼一個小知縣,但也不會明麵上撕破臉,聞言抬手示意小廝退回來,咬著牙問道:“陳公子,那蕭鳳梧這廝打我的賬怎麼算?”“哎哎哎,可彆含血噴人,你們誰看見我動手了?”蕭鳳梧從欄杆上翻下來,攤開兩手空空的掌心:“我可一直坐在這兒,離你隔著三步遠的距離呐。”閔思行怒道:“你方才就是用花生殼打我的!”蕭鳳梧聞言微微挑眉,背手走到他跟前,閔思行見狀立刻驚懼後退:“你你你……你想做什麼?!”蕭鳳梧從一旁的果盤拈了顆花生扔進嘴裡:“不做什麼,我讓你用花生殼打回來怎麼樣?”“你放屁!”閔思行快氣岔了,練過武的和沒練過武的,扔出去力道能一樣嗎?陳小爺回頭,征求秦明月的意見,拉著他的戲服袖子道,殷勤問道:“明月,你覺著應該怎麼辦?”秦明月抽回袖子,睫毛細密,微微顫動,像蝴蝶振翅一般,哪怕麵上不悅,聲音也是聽的舒坦:“不怎麼辦,就是想問問,好好的一出戲,閔公子為何要來鬨場,瞧瞧這桌椅板凳砸的,我哪裡得罪您了麼?”閔思行麵色漲紅,像一個爛番茄,半天沒出聲,陳小爺見狀道:“行了,原不是什麼大事,不必再爭,否則都抓進牢裡蹲個三五七天,痛打幾十板子!”蕭鳳梧眼皮都懶得掀,看起來不鹹不淡的,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閔思行一眼,然後又瞧瞧秦明月,又瞧瞧陳小爺,直接在眾人驚呼聲中從二樓欄杆翻到了一樓,拍拍屁股走了。陳小爺不以為然,隻是溫聲道:“明月,你瞧,現在沒什麼人搗亂了,要不你再回去唱一場?”秦明月臉上還帶著妝,一回頭,鬢上的點翠蝴蝶頂花微微顫動,他用袖子掩著臉,懶懶的歎了口氣,隨意掃了眼陳小爺,身形嫋嫋的下樓:“不唱了,沒興致。”陳小爺被他那眼瞥的魂都飛了,站在原地,竟是許久都沒能回過神來。在座許多人就是為了聽秦明月來的,方才為了瞧熱鬨,都沒顧上聽,眼見他不願意再唱一場,都喪氣的嘿了一聲,直道掃興,暗罵蕭鳳梧和閔思行這兩個掃把星。秦明月卸了麵妝,就匆匆趕了回去,然後就見蕭鳳梧坐在廊下,跟忠伯嘮嗑,不知嘮的什麼,反正自己一來,就沒聽見聲了。秦明月嗔怪道:“方才你走那麼快做什麼,有狼攆你?”蕭鳳梧擺手搖頭:“非也非也,我見那陳小爺對你一片情深,實不敢打擾。”秦明月聞言麵色微變,卻不知為何,又笑了出來,擠坐在蕭鳳梧身旁道:“怎麼,你醋了?”蕭鳳梧煞有介事的點頭,然後把袖子遞過去,抖了兩下:“聞見沒,好大一股酸味呢。”雖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秦明月心裡就是高興,用肩膀輕輕撞了他兩下:“我在底下可瞧的實在,那許大姑娘還幫你了,照理說,我是不是也該醋兩下!”蕭鳳梧看向他:“你醋一個我看看?”秦明月望著他,似笑非笑。蕭鳳梧趁老仆不注意,湊過去飛快親了秦明月一下:“嗯,不酸,香的。”秦明月不羞也不臊,隻道:“真不要臉。”說完又勸蕭鳳梧:“閔思行是個心狠手辣的,你今日下了他的麵子,保不齊他什麼時候就找補回來了,小心著些,這幾日就彆出門了。”蕭鳳梧聞言思索片刻:“要不我今天晚上去把他毒死?”秦明月:“……”毒死是不可能的,說笑罷了。忠伯今日包餃子,中午醒好了麵團,晚上去市集買了肉,剁碎用時令菜拌著,鍋裡水才剛剛燒開,隻聽得外間一陣踹門聲。連他這個快聾的人都能聽見,想來動靜不小,忠伯剛剛從後廚走出來,就見大門轟然倒地,緊接著一幫子拿著水火棍的家仆就衝了進來,嚇得又哆哆嗦嗦跑回去,躲在了灶台底下。蕭鳳梧也聽見動靜了,眉頭微微一皺,不知想起什麼,又舒展了開來,按住秦明月,示意他稍安勿躁。房門被人推開,一群家仆簇擁著一名葛衣老者,把出口堵的水泄不通,秦明月一驚,認出這是閔家的家主閔上善,下意識看向了蕭鳳梧。蕭鳳梧倒是淡定的很,自顧自斟了杯茶:“世叔,何事來此?這麼興師動眾的,我可經不起嚇。”閔上善麵色陰沉似水,邁步走進來,在蕭鳳梧對麵落座:“你既叫我一聲世叔,我便腆著臉認了這個輩分,思行也算你半個兄弟,你二人過往有什麼齟齬我不管,總歸小打小鬨,我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可我閔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十六你千不該萬不該咒他至此。”蕭鳳梧喝了口茶:“世叔什麼意思,侄兒聽不懂。”閔上善眯著眼,一拳重重砸在桌上,燭火都跟著晃了兩下:“他今日與你在盛德樓起了爭執,回去後就一病不起,渾身皰疹,高熱不退,同死人一般,我請遍燕城三十二家藥鋪的名醫聖手,皆說無力回天!”蕭鳳梧哦了一聲,並不看他,反倒饒有興趣的盯著秦明月變幻莫測的臉色:“與我何乾?”閔上善胸膛起伏不定,牙關緊咬,目光如炬:“今日,你是否在大庭廣眾下咒我兒渾身長瘡,變成活死人?”蕭鳳梧點頭,掰著手指頭數道:“是啊,不過不止,我還咒過好多人。”“少和老夫耍花架子!”閔上善恨恨拂袖起身,對家仆道:“把人給我帶走!我閔上善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死了,我老頭子也沒什麼活頭,定要拉著罪魁禍首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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