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華和雷忠民反複考慮仔細斟酌謀劃停當準備啟程，重的禮物不敢送，請的禮物拿不出手，帶上當地的特產應該最合適，各樣土特產都準備了一些，然後啟程驅車直奔京城。他們懷著忐忑的心情終於到了北京找到關中辦事處住了下來。歇過乏緩過了勁，二人一絲不苟打扮完畢就來到中南海的四合院遞上自己的名片說明來處，徐老的秘書仔細問過他們的情況，讓他們留下所住地方的門牌號碼和電話先回去，說一旦安排好時間就會及時通知他們。雷忠民對秘書說儘量爭取讓我們見上一麵，秘書說我知道的。辦完這些，兩人又回到辦事處，也無心去遊山玩水，隻一心在房間等著預約電話。過了兩天電話來了，秘書讓他們兩小時後來見老總，二人大喜，他們那裡還敢遲到，放下電話他們就趕緊叫上司機，帶上柿餅等土特產，直奔中南海徐老的四合院。等到徐老家門口的時候，距離約定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這時內勤從門裡出來問明情況後，便把他們引進徐忠的書房奉茶伺候。還有一些時間，二人無事，便研究起房間的布置，看完他們不禁有些失望，上房的陳設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豪華，映入眼簾的隻有一把紅藤椅、一張沙發、一條茶幾、幾副山水畫而已。約定時間一到，徐大川老人準時出現在了他們麵前。隻見高大魁梧的老總一身中山裝，背頭銀發、紅光滿麵、精神矍鑠、親切慈祥。兩人惶恐地站起來和他握手。徐老親切得拍著二人的肩膀讓他們坐下：“讓你們久等了，見到老家人我總是很高興。家鄉的一切都還好吧？”“現在鄉親們有吃有穿，都很好。”“哦？好。那就詳細說說你們的設想吧。”雷忠民趕緊摘其要點談了自己的設想。徐老認真地聽過之後，又要過他們手中的材料戴上老花鏡仔細的看了起來，看完認為他們的總體設想不錯並對他們說：“改革年代，就是要打破過去的條條框框。當然，該留的老傳統要留，該打破的僵化教條必須打破。我把文稿留下來再看看。”“好！”“不過，我現在已經退了，本不該插手這類事情，但我可以把自己的意見批轉給有關部門供他們斟酌參考。”“那就太謝謝您老人家了。”“家鄉是應該再進一步發展發展。我們愧對家鄉人民呀。”“應該是家鄉欠您老人家一份人情才是呀。”雷忠民想起了徐老在特殊時期中的遭遇。一九六六年，“特殊時期”的狂潮席卷中國大地，被誣陷為“反動集團”頭子的徐大川自然在劫難逃，為了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們對徐大川的迫害進一步升級，企圖一舉搬掉這個攔路石。五月，徐大川專案組又搞出一份審查報告，報告中直接誣陷《賀劉丹》一書是“徐大川反動集團”蓄謀已久的陰謀。他們還先後給《賀劉丹》一書羅織了四大罪狀，其中的要害主要有兩條，一條是為已故的一位頭目翻案，另一條是替徐大川篡黨製造輿論。專案組還把有關材料交給造反的學生，指示他們到處揪人、批鬥。一九六六年冬的一天，幾十個紅衛兵從西京來到山陽礦山機器廠，他們一路闖進車間，責令正在勞動的徐大川交代“反動罪行”，並動手動腳，要揪他去批鬥。在場的工人們自發地把他圍了起來，保護他。手中拿著鐵棍、扳子的工人們表示：誰要是敢動徐廠長，我們就和他拚命。雙方僵持不下，一場武鬥一觸即發。為了防止事態擴大，發生意外，徐大川對保護自己的工人們說：“你們保護我，是好意。但你們如果打傷了紅衛兵就是我的責任，紅衛兵打傷了你們也是我的責任。”然後，他對紅衛兵說：“你們要揪鬥我，好，我跟你們走，要走就快走。”紅衛兵害怕在山陽與工人交起手來對自己不利，於是趕緊把徐大川推上卡車帶到西京去批鬥。造反派為了把他徹底打倒、搞臭，他們在西京等地對他批鬥很長時間仍不過癮，又把徐大川押到他的老家高平縣批鬥。然而，大出造反派意料的是，當拉著徐大川批鬥的汽車一開進村莊，四麵八方的鄉親們立即跑過來，圍著他問寒問暖。在漆山中學的操場上，台上的造反派聲色俱厲地批判他的“罪狀”，台下的鄉親們卻在津津有味地談論他的功績。淳樸的鄉親們說，我們不是來批鬥徐大川的，多年不見，我們是想來看看他，要不是他在困難時期撥糧食給我們，我們也許早就餓死了。批鬥會結束後，灶房做飯的師傅精心地做出家鄉飯——紅豆麵招待這位離開家鄉幾十年的老乾部，押解徐大川來批鬥的紅衛兵反而沾了徐大川的“光”咥了一頓飽飯。想起這些，雷忠民就有愧疚，他站起來說：“我們當年沒有保護好您老人家，家鄉人民對不起您呀！”“哈哈哈，這算什麼。我隻記得哪一碗紅豆子麵是我今生吃過的最香的飯了。”“您老人家真是大人大量。”雷忠民說：“今天，我們還想聽聽您老人家對家鄉建設有什麼指導，希望您老人家多家批評指示，給我們一條出路。”徐老嗬嗬一笑說這是大事情，我一定要說，轉眼一看他們帶了不少東西放在門外，就問你們都拿了些啥。“柿餅核桃。”徐老高興了“我是最愛吃柿餅的，我們縣不是柿餅之鄉麼，小時候我可沒有少偷農民的柿子吃呀，那時候真是調皮搗蛋，現在想想真是不尊人道呀。我們不提過去了，我們說現在說將來。現在我們就談談老家的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情況吧，你們要給我一個真實的高平。”“好”。於是三個人就像拉家常一樣開始了對話。徐老說的還是地道的陝西話，他平易近人，這使兩人心態逐漸平和，隻管有什麼說什麼，徐老也多方麵談了自己對發展當地經濟文化的一些看法，這使兩人受益非淺，真正受到了啟發。臨走的時候，徐老勉勵二人心放正，隻管好好工作，開拓思路，真抓實乾，不要怕什麼條條框框，隻要把人民裝在心中，人民也會把你裝在心口的，並讓他們問老鄉們好，他徐大川在北京想他們呢。最後，徐老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我希望我也能落葉歸根，你們回去給我找上一片黃土，讓我將來靜靜地躺在那裡看著大家。兩個人一聽，眼眶立即就濕潤了。他們向老人鄭重承諾，一定把這個口信帶到，一定好好乾。回家的路上，雷忠民心潮起伏，他深有感觸，不斷讚歎徐老的境界真是最高的境界，化劍於無形，多麼真實可親可敬可佩的老人家呀。有徐老的麵子，上級主管部門很快批轉了雷忠民的一攬子計劃，這使趙梁興王學敏兩位改革家欣喜若狂，兩個人認為不管對學校還是工廠這一次都是一個難得的機遇。趙梁興謀劃著憑借這個機遇聯合兼並把秦川廠做大做強衝出國門走向世界與國際接軌；王學敏想著自己終於可以一心一意提高學校的軟實力了。雙方的合作議定：仲平中學的建校資金由秦川廠先出資六百萬，餘額由省上相關部門補齊。為了慶祝合作成功，趙梁興做東，特地請了雙方的領導代表舉辦了一場慶功宴。“感謝你們無私奉獻的精神，我代表學校的所有師生向你們致敬，向趙廠長致敬！”王學敏舉杯。“我可不是白給你們六百萬的。小王，你不要高興地太早了，我提出的條件你可要考慮好。”“那是應該的。合作就應該互利共贏麼。”“你可不要到明日反悔？”趙梁興意味深長地緊盯著他。“凡事都必須堅持平等互利的原則，我想老師們是能夠理解的。嗬嗬。”“什麼條件呀？”程方圓問道，趙梁興隻笑不回答。但等王學敏把趙梁興要把安排下崗職工的事情給大家說了以後，大家笑了：“這算什麼條件，應該的。”但鄭泰突然提出異議，認為這傷害了學校的長遠利益。讓什麼我們也不能讓地盤。張逵聽不下去了，說做人得有良心。鄭泰沒有反駁，但鄭又提出一個建議，讓雙方成立一個工程監督協調小組。王學敏說行，這沒有什麼，應該成立，你提得很好，順便連學校財務一塊監督了。王學敏當場讓大家推薦一個組長，大家齊聲提出張逵來兼任。張逵是一個閒不住的人，他一聽很高興，隻要讓他有活乾，他總是很高興。張逵表示絕不讓學校的錢財亂花一分，大家聽了之後熱烈鼓掌。張逵膽大心細是一個過日子的好手。他下來對王學敏說，新房要蓋，舊房要拆。舊房的磚木不錯，還能用。咱們的廁所實在太破敗了，舊房拆下來的磚還不錯，咱們把這些磚塊利用起來蓋個像樣的廁所，把老師和學生的廁所分開，再買些瓷磚貼麵。咱們把廁所蓋地漂漂亮亮，大大方方，也不花多少錢，你看怎麼樣。張逵的主意博得了眾人的喝彩，王學敏當然同意。旁邊的周生生說以後我們上廁所再也不用注意著下麵，還要防著上麵了。大家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是的，這個廁所下雨漏得太厲害了，是該重新建造一個五穀輪回之所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