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穀六仙”玩俗,俗不可耐;玩雅致,卻是道風仙骨。他們玩牌玩累了,也會去追求田園牧歌風花雪月琴棋書畫,他們喜歡天馬行空,也喜歡把權財視作敝履。這一種活法虛空飄渺可又逍遙自在清麗脫俗。喬大海的圍棋在仲平鎮沒有敵手。其他什麼都無所謂,唯獨圍棋不能輸給彆人,輸了,那比要了他的命都難受。他可以不吃飯不睡覺,但如果沒有棋下不行。圍棋的博大精深已經使他難以自拔。喬大海的棋風輕靈飄逸、灑脫自如,可謂天馬行空、無拘無束。棋風正如他的性格。中日圍棋擂台賽,聶衛平的勝利使喬大海開始認識了圍棋,世界上怎麼還有這麼一種玄妙的東西,他一下子就迷上了這個玩意。聶衛平點燃了他的靈魂,喬大海寢食難安,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喬大海這個時候正在秦東師範上學,課餘有的是時間,他獨自一人揣摩著學習著圍棋的技藝,很快就脫穎而出小有成就。喬大海不滿足,於是他就背上圍棋,開始訪問他所知道和所不知道的各高校的江湖高手並和他們一較高低。大學畢業後,他直接就分配到了仲平中學,仲平中學正是他的家鄉。這個時候,學校管理不是很嚴,使他有了大量的時間鑽研圍棋技藝,他把自己的家變成了仲平鎮的圍棋棋院,他的宿舍因為圍棋而人如潮湧,從沒有清淨的時候。喬大海在這種氛圍中扮演的是一方霸主的角色。喬戴海家藏書豐富,客廳臥室的書櫃滿滿當當。細數家當,絕大多數書籍離不開圍棋,關於圍棋的書籍,上麵都寫有購書的地點年月日,北京上海西安成都廣州的都有,這些書才是喬大海真正看重的東西。喬大海收藏有十幅精致的棋盤,最豪華的是他自製的一個,那是他費了不少工夫用一塊楠木製作成型的,沉浸在最高境界中的他沒有心思招誰惹誰,沒有是非沒有口舌之爭,從不講誰的是非長短,也沒有彆的**和渴求,世間的一切都和他無關。段雨喜歡足球,算一個準職業球迷,他外表雖風流倜儻,內心卻老實本分,他對什麼都無所謂,包括吃飯穿衣女人事業從不計較,惟獨對球十分在意,他對球是真愛,愛的死去活來不能自拔。任何事情他可以做到波瀾不驚,但看球的時候情感卻是纖毫畢現,中國隊輸了球他幾天都會緩不過勁來。但他真刀真槍踢球的時候就腿肚子發軟,看得出他的水平並不怎麼樣,基本上停留在紙上談兵的基準上。但就像金庸不會武術也會寫武俠一樣,段雨談起球來十分地在行,歐洲聯賽如數家珍,喬大海也喜歡體育,但很服氣段雨。電視上轉播球賽,段雨有條件要看,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看。光棍的時候沒有電視,轉播世界杯的時候他簡直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隻能厚著臉去朋友家蹭,但段雨本身的臉皮是很薄的,能為球而屈尊下就已經到了他的底線了。結婚後為了看球賽,開始和老婆爭電視,急瘋了的時候還給老婆下過跪,喊過娘。女兒一出世,他就隻能等女兒上了學或者半夜的時候鼓足乾勁看一看。世界杯更是一場不拉,看不了現場直播也必須通過實況錄像加以彌補。在課堂上,他舉例最多的是足球,借此他培養了不少小球迷,誰愛踢足球,他就喜歡給誰輔導,所以好學生在業餘時間一看段老師來了,就開始在球場上賣弄風騷,學習又好又會踢足球的學生,段雨更喜歡。報亭賣報的老太太也很喜歡段雨,因為有了段雨的帶動,她的《足球報》、《體壇周報》根本不愁銷路。周生生怕老婆,老婆怕麻將。周生生長著一張娃娃臉,很喜慶,他的煙癮很大,嘴上似乎長著一根煙,麵部春夏秋冬始終掛著溫暖有味的微笑,微笑裡含著調侃和幽默,看起來非常可親。周生生的脾氣太好了,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最多就是一個不吭氣。周生生是一個慢性子,不管是有多緊急的事,他走起路來永遠是八字步,不緊不慢,表情不會變,四季如春,喜怒不形於色。周生生喜歡說他最佩服誰,而且他佩服的對象經常變,今天是**,後天是蔣介石,唯獨不佩服他自己。最近說他最崇拜的是喬大海。但知道底細的人知道,周生生其實最佩服的人是麻將的發明者,他認為麻將的發明人是至今天下最聰明的人。周生生打牌可以做到三天三夜不離桌,但上課鈴聲一響照樣工作,曆史講得還是如同打麻將一樣精彩。周生生月資五百多,有一次一小時輸了五千元連眼都不眨一下,老婆身體本來不好,氣得當場昏到在地,周生生這才沒辦法下了桌子扶著老婆上了醫院。到了醫院,老婆被一個男醫生揉了半天才緩過勁來,緩過勁來的老婆抱住男大夫把周生生罵了個狗血噴頭,看到男大夫的得意勁,周生生簡直氣炸了肺,如此下去還得了,必須把媳婦的心贏回來。周生生回家休息了一天。吃飽喝足再次上了牌桌,兩個小時過去了,周生生贏了八千多,其他幾個人看到了自己和周生生的差距至少在三個檔次以上,就借口有事溜走了,為了使老婆不再對男大夫抱有幻想,他趕緊回家向老婆報喜,沒想到老婆一高興又暈了過去,這一次他沒有再把她送往醫院,他仿照男大夫的手法把老婆救了過來。周生生熬夜打牌瘦成了麻杆,樊仁說二級風能把他吹倒。大家一聽這個比喻想了想都說很準確。因為他走起路來總是一搖三晃,飄忽不定,就在這種景況下,他還是不管風吹雨打,矢誌不移,牌桌上勝似閒庭信步。劉春陽?第一眼你看他的時候,你的感覺是,他不象一個教書的,倒非常像個殺豬的:他的頭是圓的,眼睛是圓的,嘴巴是圓的。肚大如圓鼓,腿圓如圓柱,麵皮生地黝黑。就像黑黑的圍棋子,惟頭發硬如豬鬃,黑如漆,小平頭上想紮了無數的鋼針。雖然個子不高,體重卻是不成比例的一百八十斤;看起來像魯智深一樣凶惡,實際上是一個再善良不過的人。一日幾個人去省城開會,正走在火車站的小道上,這裡正是有名的紅燈區,路旁無數妖冶的女子向他們招手,她們的旁邊都少不了幾個男人。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劉春陽卻走上前去故意問叫我們有什麼事情。劉春陽一臉嚴肅。望著劉春陽凶神惡煞的樣子,幾個小混混嚇得隻知道大哥長大哥短的回話,旁邊的女人嚇得花容失色,劉春陽故意教訓了他們一頓,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了回來。其他幾個人知道他的底細,憋著嘴不敢笑出聲,等走了幾十米拐了個彎,禁不住哈哈大笑,說要是人家真動了手,你就露餡徹底完蛋了,最少估計把你的第三條腿打斷。劉春陽從三歲開始他父親就讓他喝酒,哪個時候他就很能喝,他的父親還把他的這個特長向外人炫耀。沒有了父親的約束,劉春陽更是肆無忌憚地開始加量,以至今天沒有酒他就沒法吃飯。劉春陽喝酒不論杯,論碗,這是跟秦北人學的。劉春陽結婚的時候出了洋相,他見了酒忘記了媳婦,酒桌上彆人一起哄,他端起碗猛喝。等他喝了超過二斤白酒想進洞房的時候,新娘讓他寫上一萬字的保證書再行周公之禮,劉春陽是一個不會輕易認錯的人,他打死也不寫檢查,向媳婦寫檢查那還叫爺們嗎。他抱起酒瓶子又出去了,而這個時候媳婦非常想抱的是他。他實在太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了。媳婦隻能妥協。劉春陽的有名還有一層意思:他對酒文化的研究頗深。酒的曆史、品種、真偽、典故、行令,酒場上的規矩,倒酒端酒的講究,他無所不知,喝酒的時候他會傾囊相授多角度演練,所以和他喝酒是一種享受,酒場上有了他平添了許多樂趣和文化。劉春陽喝酒作風過硬,喝酒從來不會耍奸溜滑,所以酒桌上有他的時候,沒人和他爭酒司令的位置。鄭宗橋真是一個奇怪的動物,他個子矮,臉有粉刺,蓬頭垢麵,說什麼都不會和美男子掛在一起,但不知道為什麼見了他總是喜歡得不得了。鄭宗橋年齡三十有三,卻隻顧談情說愛,從不論婚配嫁娶。有心人留意,去他房子的姑娘快有一個加強連了,其中不少人後來和他還存在一般朋友關係。鄭宗橋有什麼秘訣,喬大海說他全在一張嘴上,什麼叫做巧舌如簧,鄭宗橋就叫做巧舌如簧。鄭宗橋很隨和,善於理論聯係實際,心理學學得好,拿捏女人恰倒好處。大姑娘小媳婦聽了他的調皮話,全都如醉如癡,喜怒哀樂隨他的一張嘴潮起潮落,一詠三歎,但要說鄭宗橋是一個采花大盜,那是名不符實的,並沒有傳聞,也沒有看見他搞大誰的肚子。樊仁吹拉彈唱,養花養魚種草,樣樣在行,因為有了其他五人的幫襯,顯得他活地雅致完美了許多像個文人的樣子。可樊人是一個有名的死認真,特彆喜歡較真,結果讓較真抹殺了他的認真。他的較真顯示他追求的是理想境界。仲平的現狀無法讓他心平氣和,他看到的仲平渾身都是毛病。他逢人就指出仲平的毛病,這毛病他說的是一針見血,但針紮到領導身上,領導疼地要命,領導回過頭來也會讓樊人疼幾回,這又讓樊仁更加憤世嫉俗,最後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批判現實主義者。他破壞這個世界,但有想法沒辦法,於是他便到音樂中去尋找宣泄的口子,他喜歡上了隕。沒有人聽他說話,他就把音樂吹給自己聽。自己聽自己的表達,他使越聽越覺得自己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