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敏，有電話。”村裡的廣播呼叫王學敏。王學敏很不習慣人在大喇叭上呼叫自己的名字，但是他還是跑步來到村委會。王學敏接過電話一聽，電話竟然是教育局長打來的。“我是趙永信，打攪你了。仲平中學現在處於權力真空階段，老的不想管，新的還沒有到位，這樣亂下去真的很危險，弄不好要出大事的，你能不能現在就去仲平中學，你要再不去恐怕仲平中學的教學樓都要被人燒了。”這個趙局長夠直接，不客套，好像是一個爽快人。“這麼嚴重！這兩天我已經去學校了解情況了，情況確實不太好。”接著他把了解到的情況大致給趙局長作了彙報，但他沒有說和張逵的過節。趙局長說很好，就要這樣，繼續堅持，明天開會我也去，給你鼓勁打氣，到時候我們吃個飯，把我的想法給你好好說說沒希望對你有所幫助。王學敏高興的說太好了，太謝謝您了。王學敏心裡沒底六神無主，正需要高人的指點。王國華緊接著打來了電話，說趙局長要見王學敏，他叮囑王學敏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穿得精神一些注意點儀容儀表，特彆是講話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激動了在公眾場合隨便亂說話，也不要扭扭捏捏不像樣，大方一點。都是人，誰怕誰呀。“到時候王學敏你可是大家的焦點和關注對象呀，你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看著呢。”王學敏皺著眉頭說這麼複雜？真是麻煩。收拾什麼，自己是什麼人就是什麼人，何必那麼做作。王國華說這是經驗之談，要聽人話。你在課堂上也不是要講究個儀容儀表嘛。今天你一定要聽我的，聽我的沒錯。王學敏沒好氣的說好，我聽你的，你經驗豐富。王國華接著說過兩天我回去，叫你山花給我做上一碗手擀麵，我太想山花的手擀麵了。王學敏說一碗哪夠你吃，你還不吃八大碗才過癮。“哈哈哈，我又不是豬！”晚上，王學敏有事睡不著，他的心情不能平靜，到了兩點以後才迷糊了一會，到天明才從似睡非睡中醒了過來。山花早已把穿的衣服等準備好，又看著王學敏穿戴整齊把他送出了家門。王學敏騎車進校門的時候，孫老頭沒再問，隻是引領著王學敏把車子放進了車棚裡。王學敏放好車子後來到校中院，老遠就看見校園中間的水池子旁邊站了七八個打扮地衣冠楚楚的人，他們一直在瞄著學校大門口，王學敏一進門，直覺告訴他們這肯定是新校長。他們不敢怠慢，在本能的驅使下向王學敏疾步而來，大老遠就向王學敏熱情地招手致意，隻有張逵瞪著雙眼麵孔朝天站在原地沒動，王學敏趕緊熱情地向他們問好，並主動地向率眾走在最前麵、禿頂、眼光閃閃爍爍的白臉長者伸出了雙手，對方也向王學敏伸出了白熱的雙手。“王校長好！”“大家好！”“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哪。你來了我們就有主心骨了。”這時，大家爭先恐後地和王學敏握手問好，嘴上說些逢場作戲的話，王校長一個不落的和他們握了個遍，同時嘴也沒敢閒著，緊跟著重複了許多謙虛的承讓之辭。王學敏和校領導班子成員一一握手完畢正尷尬的無話可說的時候，一輛桑塔納開進了校園，王學敏說應該是趙局長來了，大家於是擁上去就把車門團團圍住了，仍然是張逵站在原地沒動。而趙局長打開車門下了車沒看其他人，隻單單拉著王學敏的手問寒問暖，趙局長以這種方式發泄了自己對他們工作的不滿意。他們心裡明白，隻是尷尬的笑著。趙局長拉著王學敏的手向會議室走去，其他人作為陪客跟在他們後麵默默地向會議室前進。學校的會議室設在教學樓的一層，是一間教室改造的，位於教學樓的西邊深處，開會的人要經過長長的樓道才能到達這裡。王學敏他們被引領著走進樓道，隻覺一股清涼的氣息撲麵而來，渾身舒暢，這和昨天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又細看腳底下，地麵已打掃地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應該是拖把拖了好幾遍的效果，清水撒得很均勻，沁人心脾的味道讓走慣了縣城水泥路的王學敏著實有些迷醉。大家走路無語。滿樓道回蕩的隻是清脆的皮鞋踢踏聲。等王學敏一行踏進會議室，辦公室文書熟練地拿出一次性水杯按官職大小挨個把水倒好，然後又擺上橘子香蕉蘋果等，一切都毫無差錯絕對的訓練有素。王學敏趁大家寒暄的時候，踱到窗前留心瞅了瞅校園，隻見昨天亂七八糟堆放的雜物分成幾堆碼在了一起，水池裡的垃圾也打撈地乾乾淨淨，整個校園麵貌煥然一新。看來，這工作確實能做好，隻是沒有領導來。大家自覺依照自己的身份坐定了位置，辦公室錢風影主任看了看趙局長，趙局長點了點頭，錢主任就咳嗽了一聲，大家聽到他的咳嗽，便很自覺地板了麵孔變得嚴肅起來，轉過頭專注地看著辦公室主任。辦公室主任用眼睛平靜地掃了大家一圈後宣布會議開始。會議首先由趙局長宣布任命王學敏為仲平中學校長的紅頭文件。趙局長鄭重其事手拿文件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他一字一頓，沒有插一句閒話宣讀完畢。趙局長把後麵的年月日讀完，大家就開始熱烈鼓掌，掌聲剛落，王學敏便站起來向大家點頭致意，態度相當謙恭。掌聲落定，趙局長又對學校過去的工作做了總結，總結的內容批評多，表揚少，最後檢討自己沒有儘到應有的責任並把責任攬到了自己頭上。最後他語調一變提出今後工作要求，強調今後誰不好好乾，就地免職，決不留情。如果誰鬨內訌，勾心鬥角，卷鋪蓋走人。最後他殷切地希望大家真正團結一心，爭取早日打開學校工作的新局麵，他強調平中的基礎還是不錯的，完全有條件把工作搞好。說完這些，趙局長站起來，向大家拱拱手，加重了語氣說學校就拜托大家啦！大家熱烈鼓掌，這一次，掌聲裡多了些凝重，少了些輕鬆。下來就該王學敏登台表演了。王學敏不自然的站了起來，王學敏站起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緊了他，都想掂掂新校長說話的分量和他的成色。王學敏卻藏首縮尾沒有長篇大論，他先笑著作了自我介紹，並表達了自己搞好學校工作的決心。最後他說；“我很年輕，乾行政才是開始，經驗不足，失誤在所難免，希望大家多加批評，儘量把我的失誤減到最低點，把學校的失誤減少到最低點，目的是提高仲平中學的辦學質量，爭取把仲平中學辦成一個平城人民放心的學校，讓學生滿意，讓家鄉人民放心。這也應該是大家的心願。我希望學校給我把課繼續排上，我將一如既往地把課帶好。”王學敏也是在掌聲中結束了講話，王學敏的話聽起來包含的有效信息並不多，聽的人看的人有一種踏空的感覺，但大家感覺很踏實很舒服熨帖。聽其言，王學敏應當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各位的心終於放下了。掌聲落下的時候，剛才哪位長者便站了起來，王學敏剛才的基調顯然影響到了他，他也儘量表現得很謙卑，這壓抑的謙卑使人很不自在，給人的感覺好象沒有力量但這種沒有力量裡好象又掩藏著力量，他講話的語音發軟；“我代表學校把班子成員向王校長作個介紹。趙局長和他們已經是老相識了，不必介紹大家都認識。”他看著趙局長笑地很媚俗，然後把雙手平放在桌子上，讓身體的重心完全挪到雙臂下麵的手上開始逐個做介紹。“這是鄭泰鄭校長，主管政教工作，嗬嗬。”王學敏便看鄭泰。鄭泰方麵大耳高顴骨鷹鉤鼻。介紹他的話剛結束，他就適時地穩重地得體的站了起來，這一連串的動作表情給王中山的感覺是反應很機敏，很成熟很有城府。鄭泰對王學敏說；“久聞大名，今日相會，希望王校長給我一個學習的機會，今後要向你多多請教，希望你不要嗇皮。”“嗇皮”的幽默帶來了一陣笑聲。笑聲中他向王學敏伸出了右手，王學敏握住了。王學敏感覺鄭泰的手細長綿軟濕潤。趙局長也會意的笑了。趙局長完全能感覺得到鄭泰是在做給他看的，不過他很滿意鄭泰的迎合。鄭泰做事向來不露聲色。接下來介紹的是後勤校長張逵。張逵哼了一聲算做答應。看到張逵，王學敏臉色難看起來，前兩天的陰影還在！但王學敏還是勉強地對著他笑了笑。張逵雖和他是老鄉，但他卻並不領情，他無視王學敏的存在。聽到介紹他，他坐在那裡並沒有站起來，隻是抬頭看天，一令局麵有點僵，王學敏想主動和他和好，於是他伸出了手。手伸到半路，趙局長暗地裡拉住了他，於是他的手遲疑著縮了回去。趙局長用目光盯著張逵。張逵知道趙局長在看著他，他卻隻裝作沒知覺，把頭扭向了一邊。這時會場裡靜地讓人無地自容，趙局長見張逵沒法啟動，大手一揮示意繼續往下介紹。王學敏偷偷打量著張逵，果見他是一臉的生撐冷倔。再看他的麵皮，內容和形式完全統一，黑發黑臉黑鏡框眼鏡扣在橫肉密布的臉上，滿臉的黑胡子硬茬茬地戳在儘可能占到的黑皮裡。最後，介紹人自我介紹自己，王學敏這才知道他叫程方圓，教學校長，並說到他代表學校班子成員熱烈歡迎王校長的到來，今後一定全力輔佐好王校長把工作搞好，爭取，啊，早日，啊，使我們仲平中學成為啊，一流的學校。往常，會議結束了都要留趙局長吃一頓便飯，今天也不例外，但張逵卻不辭而彆。郝局長也沒有留他，任憑他揚長而去。飯桌上，由於趙局長在，整個中心便在他哪裡，大家頻頻舉杯祝福他，王學敏當然也不敢被忽視，他也希望大家的積極配合，所以他免不了來者不拒。酒席中間，趙局長拉著王學敏去上廁所，趁機把學校各位領導的特點給他一一作了分析，讓王學敏使喚他們的時候用其所長避其所短，王學敏心裡有了些底。整個吃飯過程，王中山雖然話不多，但總體表現還是隨和的。但王學敏一想到張逵的表現，他心裡禁不住就煩亂起來，我的老天，怎麼辦呀，怎麼對付這個軟硬不吃的二貨呀。在沒有認識他們以前，王學敏急切地想認識他們；現在認識了他們，他卻有些後悔失望。他看不出他們身上應有的正能量，可是大幕已經拉開，再怎麼不情願，戲都得唱下去了。張民洲沒把王學敏給他說的事放下，第二田很早就來到了仲平中學。王學敏很高興，帶著他在街頭的小攤上吃過羊雜湯，然後領著他來到學校的宿舍做了實地調查，張民洲看過之後認為很典型，值得報道，題目他都想好了，就叫《不要忽略身體素質的教育》。他做了詳細記錄並拍了照片要借題發揮深入地分析現行教育的弊端，以起到加強素質教育推動教育改革的作用，王學敏覺得也很值得這麼呼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