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敏兩個人買完書，出了書店跨過馬路便上了對麵的聚豐樓，樓口的服務員長條身材紅裙拖地，如同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她們是高平縣最為靚麗和時尚的風景線。服務員掛著標準、職業程序化的笑容把二人引領到熟悉幽靜的二樓包間，服務員推門走進去微彎膝蓋搬開椅子服侍他們坐定倒上花茶，小心翼翼放到桌上便迅速從靠牆的櫃子上拿起菜譜又彎腰請他們點菜，同時不失時機的向二人推薦了幾樣本店的特色菜。王國華說我經常來你們不用推薦上你們最拿手的兩葷兩素就可以了，然後再來兩瓶寶雞啤酒。服務員拿著圓珠筆熟練地記上後說“好”恭敬地對他們笑著並把笑容關在了門外邊。聚豐樓上菜速度比較快，這也是大忙人王國華願意選擇這裡的重要原因。大約十分鐘，菜上齊了。王國華卻耷拉下臉舉杯說今日是讓你陪我分憂解愁的，就看你能不能把我的陰沉一掃而光，哄高興了我掏錢，哄不高興你埋單，不要說喪氣話和添堵的話。王學敏說：“嚇，你是誰呀，我現在是你的奴才了你這麼騷情。”“我沒那個意思。”“錢，誰掏都能行，最好你掏。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哄你乾嘛，我不會哄人。我窮苦百姓有出沒入，掙多少花多少，不像你工資基本不花，老婆基本不用。說說，今天怎麼回事，一直憂心忡忡的樣子，遇到什麼難處了？說破無毒，現在是排毒階段。”王國華搖搖頭：如果說出來就沒事的話，我就天天找你諞一次，說完他把眼睛對著王學敏，撲閃兩下，痛苦的歎了口氣，嘿嘿笑了兩聲；再撲閃兩下，再嘿嘿笑了兩聲，還是唉聲歎氣。王學敏想了想，湊近了調侃：“是不是和老婆鬨彆扭了，老婆不讓回家上床，落得個孤魂野鬼流浪街頭了？自己是‘氣管炎’，你就承認了吧，這沒有什麼，比你在領導麵前低聲下氣要強一些。”王國華哭喪著臉說那能算個球？那要算個事，那我找個情人給你看看；再說國家大事距離咱太遠，咱雖然操的是民生社稷的心,有些事情我也管不上，天塌了有大個子頂著。我遇到了什麼事情，你猜也能猜個**不離十，你就給我裝吧。王學敏其實知道他遇到了什麼事情，他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隻是故意和王國華兜圈子玩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現在看玩不下去了，就退一步實話實說了。王學敏乾脆解開謎底:\"是不是官帽保不住了?\"王國華慘然一笑:\"您是我肚子裡的蛔蟲。”王學敏吃了一口菜：“那還不好猜，你心裡謀什麼彆人清楚我心裡也清楚。官場首先就是爭權奪利，其他的事情不會讓你愁成這個樣子的。”“你都能看出來了？我還以為我做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風哩，太無聊了，竟然讓你這個傻子也看出來了。哎，人心不古呀。”“你的意思我不應該看出來？”“嘿嘿，你不就是書呆子一個麼，我能經營天下謀求黎民社稷。”“把你還說得偉大得不行，離開了你是不是高平縣百姓就不活了？乾不成就乾不成，有什麼大不了的，趁早離開官場，省得一天心緒不寧患得患失。再說老婆大人吧，老婆給你快活給你生孩子給你做飯無私奉獻，你可不能亂找情人對不起她。”“隨您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王國華一看王學敏要抬杠不想再爭辯了。這個沒人性的東西！王學敏一看他的情景就打住了風涼話問：“那具體說說你到底怎麼回事？”王國華於是就把雷忠民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雷書記病得不明不白也病得不輕，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情不能瞞一輩子。他不能老占著書記的位子不拉屎。全世界都知道我是書記身邊的紅人是書記的接班人，全縣的人誰能把我和他分開？他要下去上來的肯定是劉縣長，他上麵也有人,省上早都為他安排好了，最好在高平替代雷忠民一雪前恥，實在不行，易地升遷也可以。隻是雷書記這幾年沒什麼大的毛病，也走不了，暫且就擱著了。你是不知道，雷劉二人明爭暗鬥矛盾很深，雷書記倒了，劉縣長還不把我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這結果是完全預測得到的。”王學敏不以為然：“原來如此，怕什麼呀，不當官就不活人了。我卻希望你能從官場中抽身出來乾點彆的。改革開放的年代了，官本位的思想早就應該拋棄了，人生的路子很寬，像你這樣的人才，還愁找不到一碗飯吃？現在全中國，律師可是缺得很，考個律師證，做一個自由職業者。自由，你不需要嗎，你心裡肯定需要，錢也不少掙。律師掙得錢不會比你貪汙的少，不見得比當官差。現在的中國不缺當官的，走個穿紅的，來個戴綠的，我覺得倒是要認真落實一下依法治國的基本方略，那比你在官場勾心鬥角意義大得多得多。”“你說得沒錯，問題是我聽不進去了。晚了,同誌,我病入膏肓了，從政這麼些年,久入鮑魚之肆，臭的也是香的，乾坤顛倒我已經是非不分,我現在的官癮太大了。當官有癮的你知道嗎。我原來真是認真乾工作的，可是後來就變了。”王國華喝一口酒：“當官和吸大煙一樣，一嘗就放不下了，我現在已經走下神壇入俗了，不可救藥了。不像你,遠離世俗還挺在神壇上，清高雅致，超凡脫俗，一騎絕塵，像世外高人，你是難以理解我的景況的。你要在我的位置上，你也會變的俗不可耐的。我一介凡夫俗子是比不上你了。要不你徹底一些,乾脆當個和尚，戒絕七情六欲，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了此殘生，也算是名震江湖了。在學校裡教書人生終歸太過平淡辱沒了你。”“你可不要圖個嘴快！哼哼，真是狗咬呂洞賓，給你說好話，反倒當成驢肝肺。”“我謝謝你的‘狼心狗肺。‘”。\"什麼人麼，真的有些不認識您了！咬人我還沒學會，所以你先不要把我排在你後麵，估計這輩子也輪不上我排在你後麵謀求升官發財了，因為你們已經把人咬死完了。”王國華說王老師呀，話不要說的太滿，我今天是讓你來給我開心解悶的，你卻給我使勁添堵，成心是不是。王學敏一看說行，聊正經的。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我就不信有幾個人能把官做一輩子，還是趁早急流勇退，也還來得急。再過二年，奔了四十，什麼也談不上了。王國華急了，“你說的是屁話，我的教書先生。你淨說些沒有用的話。我怎麼能不想這個問題，我怎麼能不想這個問題！”王和平悲憤欲絕：“眼看到手的肥肉呀......人心裡能不難受嗎？關鍵是我不甘心。”“怪不得現在人多了，狼少了，說不定哪一天你也變成一隻狼，連我都要被你吃了。”“說什麼將來,現在你不正在吃人！可吃人不能亂吃，要有選擇。”“這麼說你暫時還算個人？”“王學敏，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我都這樣了，你狗東西還不放過我，我怎麼交了你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小變臉。”王國華一味地長籲短歎，王學敏嘴不饒人，兩個人話不投機難以深入地聊下去。世人皆說當官的好，,其實真他媽的還不如老百姓自在。農民呢,吃了乾活，乾完睡覺，什麼大道理，講不出來就講不出來，沒有什麼，那不是咱農民粗人想的事情，頭掉了也不過留個碗大的疤。可是，他們能做到麼。想到這裡，王學敏隻是勸王國華吃菜喝酒，吃飽喝足撐圓了臉再去充英雄好漢。王國華很聽話地吃了，但吃得沒滋沒味，說菜就像藥根一樣苦澀，嚼起來舌頭都會難過。王學敏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說完這話回頭看王國華，不料王國華瞪大了眼睛像狼一樣滿眼綠光盯上了他，王學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會就要拿我當菜咽了吧？我可不是唐僧肉。”“你的老大是。”王學敏“哦”了一聲很快明白了王國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