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1 / 1)

四月初二,草長鶯飛。今日工部侍郎李大人府上為次孫擺滿月酒,因初來京中,不易過奢,隻擺了十八桌,請了一些素有來往的親戚女眷。

申府作為李家板上釘釘的姻親,自然是貴賓,申令禕帶了一個小丫鬟下轎,進二門內後步行,繞過一個福壽安康的影壁,才進了迎客堂。

迎麵一個身著挑金邊茜紅百蝶褙子的女孩便迎過來,笑道:“你們總算來了,我從和母親從早起便等著了,偏你們還遲了!”

申令禕看了一眼眼前年齡不大,活潑開朗的女孩,心中度了幾度。知李家嫡長女年紀和自己相仿,想來眼前這位小姐應該不是了。

她也笑著回說道:“早知道妹妹在等我們,便是飛也飛來了。”

那女孩遂牽起自己的手,親親熱熱地往正廳裡走去。

她鵝蛋臉龐,白皙俏麗,開朗活潑。牽著她的手來到正廳裡後,笑聲朗朗,道:“申二奶奶來了。”

時下稱已出嫁的女子,都是姓氏加她在夫家的輩分。

廳中中間有一位滿臉喜氣,穿著一身薑紅六團迎福鎖邊對襟直綴,腰係一條墨綠宮穗,著同色月華裙的婦人,被一些滿臉堆笑的女客簇擁著。

見她進來,款步過來,笑道:“申家囡囡,請坐,請坐。”

觀眾人對她態度,她應該就是李大人正妻,袁太太了。

廳中人太多,所以設了好幾個高腿海棠錦緞凳幾,烏泱泱的一屋子女客。頭上的累絲金鳳,攢珠步搖,白玉鎏金簪珠光寶氣,耀目明亮。

有一大丫鬟引著她左上首落座,袁太太笑意盈盈地瞧著她,一雙美眸不錯目地看著她。

申令禕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了下眸。

這個小動作自然被袁太太捕捉到了,暗暗驚歎,京城地界竟有如此盛貌之人,若是入宮為妃,豈不是寵冠六宮?

見人到齊了,外麵走進來一個體態豐熟的奶媽子,抱著一個大紅的錦繡繈褓,一麵輕拍著一麵笑著欠身行禮。

袁太太走上去接過,一眾官眷紛紛恭賀道喜。還有幾個帶著寶石戒指,赤金戒指的太太伸手去摸小嬰兒的臉,小嬰兒先是咯吱咯吱地笑著,惹的一眾人歡喜不已。

後來約是有些困了,小小的臉上張著嘴打著哈欠。

袁太太交給奶媽子抱著,道:“諸位,宴席已經備好了,大家隨我來。”

眾人齊刷刷地站起來,隨著袁太太出去。

袁太太一麵熱絡地和申令禕問寒問暖,一麵委婉地打聽著申家的情況。

申令禕知袁太太所思,便都一一答了。

說完,心裡便覺出一點異樣。她自問自己家在京中官員中雖平常一般,但論財富和在金陵的根基,也不是太差。

怎麼袁太太的笑容有那麼幾個瞬間,笑的有點勉強了?

沒一會兒,眾人沿著烏木廊走到了飯廳,數十位丫鬟端著一道道佳肴魚貫而入。

儘管申令禕年輕,但也坐在了主位,一旁坐著方才那位迎接自己的女孩,見她言語間慧黠爽朗,很合自己的性子,便多聊了幾句。

李承夏,袁太太的三女兒,她說完自己的名字後,又道:“我該叫姐姐什麼?”

申令禕道:“你不介意的話,叫我姐姐也可。”聽到她叫李承夏,便知她不是申愚的未婚妻了。

心裡不禁納罕道,倆家人見麵,怎麼不叫李家長女李春初出來?

懷著疑竇吃完了飯,李家的下人又給眾人上了茶。清香宜人的六安瓜片,沏過了兩回便現出好看的青色,申令禕品了一口,放下了那盞薄胎白瓷茶碗。

垂首間,見李承夏一直在看著自己。

抬眸與她四目相對。

李承夏忽然眨了眨杏眸,羨慕道:“申姐姐是金陵人?”

申令禕點點頭。

李承夏說道:“不愧是江南水鄉,真真養人。金陵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

申令禕見她熱情大方,雖然不是很想說話,但還是想了一想,道:“金陵的箍桶巷,有一個賣梅花糕的貨郎,他做的梅花糕,不輸京城稻香村。”

李承夏笑道:“是嗎?等大姐姐嫁過去,我去她哪裡玩,一定去箍桶巷買上幾方梅花糕。”

申令禕笑道:“好呀。”

下意識地腦海裡生出一種直覺,李家三小姐,好像一直在套自己話?

比如說,她方才無意地提到金陵,又順勢提到李春初婚後住在哪兒。

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而然,但是總給自己一種直覺,李三姑娘似乎是刻意地在打聽一些事情。

轉念一想,李春初正在待嫁,也不好問這樣,所以她是替李春初問的。

女子成婚前,似乎都會想七想八,越想越恐懼,想到自己婚事和謝家定下來後,自己也是每天情緒波動到不思食寢。

申令禕溫聲勸慰道:“放心,我爹爹雖在京中為官,但是畢竟族裡都在金陵,等申愚三年後得中進士,謀金陵衙門的一官半職,到時候,你絕對可以有機會去金陵。”

李承夏點了點頭。

袁夫人看了一眼已經喝完茶的眾人,便說道:“今天日頭好,我請了一班京城的小戲班子,大家賞臉,去聽聽。”

說完。屋裡的女眷無不應聲站起,都要隨著袁太太出去。

額……這些人。雖然她一個都不認識,但從她們的裝扮和佩戴上來看,應該都是家境不凡的當家主母。

李大人官做的是不低,但是京城六部九卿,侍郎加起來也不少,怎對袁太太如此奉迎?

這讓她心裡生出來點不自在,自己言語舉止上,對未來的姻親袁太太是客氣和適當的親近的,見她們如此熱絡。

倒把自己比得是個異類似得。

申令禕揮去腦海中的不適,跟著人群去外麵。

院子裡珍花異草,綠籬假石,寬闊的院子裡,搭建了戲台,戲台的正前方,擺著席麵。

申令禕本來在後麵走著,不知何時就走到了前麵,很自然地坐在主席客座上。

眾人並不覺有何不妥,一陣陣談笑間,戲台上也傳來挑弄樂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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