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償重複章 名:前未婚夫的謀害(1 / 1)

日頭高懸,冰消雪融。

倆人坐馬車去申府,路過書肆時,謝允叫停了馬車。

申令禕正抱著一個手爐暖手,馬車停下來時,問:“怎麼了?”

謝允說道:“隻學四書五經這些教材類的書,應試下鄉試考個童生尚且還可。府試卻不夠用。”

接著說道:“我給申愚買些書,”

“我也想去!你給我買幾本時下新出的話本子。”

謝允打開廂簾,從馬車上躍下,說道:“下來吧。”

申令禕彎下身,扶著謝允的手臂,一起進了那家青雲書肆,

“您請看,這是由一位官拜三品,致仕了的大人新撰寫的八股文入門教學。來一本嗎?”書肆的掌櫃見有人進來,直奔輔導書區域,走過來說道。

雖然他又很讚同地說道:讚同道:“八股文若做得好,隨便做什麼東西,要詩得詩,要賦得賦,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但是很多學子皓首窮經,也不得要領,買了這本書呀……”1

他見謝允年紀不算大,最近京城中多有趕考學子來逛,便誤會了。

“包起來了吧。”一本嶄新墨跡的《八股文入門教學》遞於那位看書肆的掌櫃。

在本朝,能買書自由的非富即貴。掌櫃的欣喜,去命小僮包紮。

謝允掃了一眼,不見申令禕的身影。

這時有一個書僮打扮的人,走到掌櫃前,問道:“張掌櫃,那本叫《金瓶梅》的,著者最近更新了嗎?”

時下最流行的話本子莫過於《金瓶梅》。市麵上的很多話本子,都能找到著者,或是潦倒書生寫來補貼家用,或是文人墨客抒發文采。而這本爆火的《金瓶梅》,沒有一個人知道是何人所著。

也隻在這家書肆售賣,書的內容彆開生麵,閱完令人流連忘返,欲罷不能。

據說裡麵還草蛇灰線地編排著奸佞嚴小閣老。

總之,每天都有人來購買,張掌櫃已經見多不怪,他也頗喜歡這本書,甚至還請了丹青手為此書做插畫。

以期為此書增加更大的看點。麵前這個書僮,他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替哪家的紈絝公子來買的,他撥弄著算盤的手停住,眼珠兒轉了一轉,道:“此書供不應求,隻剩一本了,彆人已經訂了。”

書僮心急了,說道:“怎麼會呢,這麼小眾的書籍,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知道?”買不到,少爺指不定罵自己一頓不中用。

張掌櫃緩緩道:“我問你,你家主人可喜?”

書僮不假思索,道:“自然!”

張掌櫃旋即說道:“什麼小眾?隻是不便明著傳播,私下裡,不知有多少如你家主人這般慧眼獨到,博覽群書之人。”

“你來晚了,自然就搶不到了。”

書僮急得站在那兒來回走動。

張掌櫃從暗櫃裡拿出了一本裝訂精致的書冊,說道:“還有一本。”

書僮欣喜,十分慶幸地說道:“好,我買了,我買了。”

張掌櫃道:“隻是這本卻與往日不同。”

“你說,你說呀!”書僮見掌櫃態度遲疑,急道。回去晚了,少爺又要罵自己去偷懶了。

“這本書,你看啊。紙張用的都和之前不一樣,裡麵還有我請丹青高手所題,圖文並茂,高雅脫俗。本是在下私人收藏,雖願割愛,哎,卻不見得你願意花四兩銀子買走。”掌櫃歎氣道,語氣裡有一種替該書不逢明主的可惜之意。

“說了半天!就是銀錢漲了,我當是什麼。”書僮拍了一錠官銀在櫃上,臉色陰沉道。

“額……好的。”張掌櫃接下銀子,急喚小僮來包紮,他轉身去了銀箱處,拿出一杆金銅小秤,稱重找零。

……

申令禕搜尋了七八本話本子,捧在手裡。

謝允在最裡頭七繞八繞,終於找到了她的影子。

語氣沉道:“我一轉身,你就不見了。”

“天子足下,首善之區。我還能被拐子拐了麼。”申令禕將一摞書冊,放在謝允手上,雖是狡辯,但是話音裡含混著認錯的味道。

謝允臉色緩了緩。

不經意間,他看到了在書肆一角,有抄書的書生,眼睛癡癡地望著申令禕。

說道:“走吧。”

申令禕走了出去,到了馬車前,踩著腳凳,提裙上去。

簾子打起,謝允緊接著上來。他回來後將一堆書冊放置於馬車中設的一個石榴小桌幾上。

說道:“你買的這些,都是什麼?”

申令禕伸了伸懶腰,打著哈哈,道:“雜文廣記。”

謝允抬手要翻,申令禕摁住書,拿開了他的手。

謝允眯了眯眼眸,手巋然不動,道:“怎不讓我看?”

“這非鴻儒巨著,叫你看了,難免心道我審美不好。”申令禕說完,睥睨了他一眼。

“不會。”

申令禕鬆開了手。

馬車平穩地行動,她不經意間瞥見了書肆廊下一角。有幾個帶著湖巾,書生打扮的人在伏案抄書,道:“瞧他們多麼努力讀書。很應該讓申愚來看看。這麼冷的天氣,坐在門口對著凜凜寒氣,也要抄書賺取束修。”

謝允也循著她的視線看去,隻看了一眼,便轉回頭,淡聲說道:“考上了就會好起來的。”

申令禕忽然問道:“哪怕隻是考上童生,朝廷不是也給糧食銀錢嗎?他們……”

謝允道:“可能家裡有其他負擔。不清楚。不過如果他們這次能考中進士,大部分苦難都會迎刃而解了。”

“考中進士,就可以解決那麼多苦難嗎?”申令禕疑聲,問道。

京中有一班很出名的,戲名叫《鍘美案》的小戲,戲文裡麵說:“這裡有紋銀三百兩,拿回家去度饑寒。教子南窗把書念,讀書你千萬莫做官……”

做官不好嗎?答:在大明朝做官不太好。

大約是和被官紳害到家破人亡,無錢殮藏的經曆有關。本朝開國皇帝最恨貪官富紳,俸祿定的也非常低,僅夠幾口人粗茶淡飯糊口而已。

在大明為官,貪汙六十兩就可以處剝皮填草之刑。

雖然曆經了一百多年,到了本朝時待遇和地位已經大幅度提高,刑罰也沒有那麼殘酷了。但是總體來說,做官的正常收入還是不足以讓人大富大貴的。

謝允答道:“不一定要做貪官才能改變生活。考上進士就可以了。”

他接著解釋道:“有一種事情你不知道。一個人若得中進士,就會有人立即前來為他‘出謀劃策’,比如如何買田放債,如何影響訴訟。你看看,光這兩件事都能賺多少錢了。又有一些放債人會專門借錢給窮困的京官,等到一旦後者派任地方官,這些債主就隨同任所,除了取回借款之外,還可以本外加利,利又成本。”

申令禕雙眸睜圓,訝道:“一個地方官兒而已,怎麼有這麼大的權勢。”

謝允閉眼,似乎在養神,緩緩道:“對呀。你沒有讀過《呂氏春秋》是吧。還是一介商人時的呂不韋,在結識秦國的王子子楚後,很興奮。回到家就同父母商議如何賺錢。

呂氏父子的交談就很好地回答了’什麼生意最賺錢‘這個問題,投資農業利潤的回報大概是十倍,投資珠寶的利潤是一百倍,而培養一個王子登上王位,回報則是無儘。總結:投資權力就是最最賺錢的生意。”

“啊,這……”

謝允輕笑了一聲,道:“就單拿地方官兒來說,他們綜攬地方上的民政和財政,致富的機會極多。至於官員本身向這種社會風氣投降的程度則各有不同,在似合法又似非法之間取得一部分額外收入補助俸祿的不夠用,以保持官員階級的生活水準,大多數人都認為這與情操無損。也就是說,稍微利用權力運作一下,就富足了。”

他一麵說,一麵翻著一本印刷清晰的優質話本子,裡麵的內容讓他眉頭抽動了一下,有點匪夷所思地看向申令禕。

……

謝家的馬車直到消失在街尾的拐角。有一個拐角處的男子緩步走出來。

那人長得眉目方正,舉止貴氣,穿戴不俗。一看就是官家子弟。

事實上,他柴寧容確實是一個官家子弟,其父在揚州為官數載,在當地很有聲望。

柴大人從揚州知府調任京中,而他也要來京參加今年的會試。

攻書枯燥,今日在帝都京城中逛逛,在一家傘具鋪挑東西的時候,柴寧容看到了自己的前未婚妻:申家嫡女申令禕。

本想掉頭就跑,然難耐心中癢恨,便趁她沒有看到自己時,忙掩身躲進了書肆裡的一處角落。

見她香髻微墮,眉眼清冷。著一件鵝黃色的修身衣衫,一舉一止見之忘俗,

她還是這麼美,絲毫不受當年之事的影響。

可是自己卻因為此事,不僅沒能和這樣一個美人結為夫婦。還大大地在友人麵前丟完了臉。

今日,柴寧容腦海裡不受控製地想起了當年的那件事,其實,一開始他還是很後悔的,後來在母親和朋友的勸說下,才漸漸好了起來。

今日又遇見了她,見她比之前出落的更加動人,如有一隻手從深井裡提出來了一隻木桶,把他的懊悔和遺憾也帶出來了。

他不禁心中怒罵狐朋狗友出餿主意,讓喝多了的自己,答應了那個賭約。

這還要從母親邀了許多女客,來家中花房賞海棠說起。

申令禕未來會是他妻,這他是知道的,柴申兩家長輩也定下了婚事。

老實說,他第一次見她時,心中不單是驚喜,還有著一種刻骨銘心的落寞。

在母親住處,花廳裡,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申令禕,心中驚喜跳躍,卻也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態度,淡淡的。

這一淡,就淡了四年。自己本就有些自卑,又見她身邊一直有鎮國公府的段小將軍圍著,那種刺骨的難受,一忍,就忍了整整四年。

雖然在客房裡發生的那件事,是朋友鼓動攛掇的,但是自己知道,當時自己隻不過是三四分醉,天知道他有多想娶她為妻。

記得當時,自己竟沒忍住,開口問了她,是否不喜歡自己。

得到了她的親口承認後,自己的三四分醉意,被無限放大。

當時想著,既然她已和段小將軍暗通款曲,還沒過門,就已給自己帶了大大的綠帽子。

而自己卻毫無辦法,因為她若不可履行婚約,想來她的父母多半會支持。

她悔婚後,不僅不會嫁不出去。那個癡心於她的段小將軍還會娶她,到時,她會成為比自己家還要高貴的世子妃。

所以,就做了一件理智又衝動的事情。要了她,將這頂恥辱,如數奉還給段小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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