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事佬(1 / 1)

滿座嘩然,麵麵相覷,李春芳聽完高肅卿的話,揚聲笑道:“都說高大人任人唯賢,今日一見,此言不虛啊。”

謝允是黃淮的得意門生,李春芳這些時日,一直在猜度這個搶走自己首輔之位的高肅卿,會把兵部尚書一缺留給誰。

他設想了很多個可能,有可能會留給一個清廉正直的官員,畢竟高肅卿這個人還是很剛正廉潔的,但也會留給他的門生,畢竟他在朝中從不拉幫結派,但是現在畢竟是首輔了,總需要幾個自己人為他衝鋒陷陣吧。

各個方麵他都想過了,但一點都沒敢去想高肅卿居然會把這個位置給了謝允。

高肅卿不理會他話裡的陰陽怪氣,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身宣布道:“今天就議到這裡吧,高某還有事在身,先回家了。”

他說完,就抽身走了。

……

出了直廬,高肅卿看見茶房裡侯著的一人,才想起來謝允托他幫忙的一件事情。

他皺了皺眉,暗道謝允怎麼就連這點事都處理不了呢,買點首飾送送,娘子不就消氣了嗎?

走過去問道:“久等久等,高某現在才下衙,讓申大人久等了。”

申行逸見進來的是高閣老,放下茶水起身行禮道:“禮部侍郎申行逸,見過首輔。”

高肅卿擺擺手,說道:“現在又不是在朝中,不必拘謹。”

申行逸頷首稱是,心中不免嘀咕,都說高肅卿是炮仗脾氣,說話衝人,現在一見,閣老說話待人,很客氣隨和啊。

高肅卿踱步走來,說道:“今日找你,並非公事,不知你今日有沒有閒暇,方不方便去高某府上一起吃個晚膳。”

申行逸愣了一瞬,他到京城後,第一時間便去了高府拜見,但連高閣老的麵都沒見上,送的冰敬炭敬也都沒收。

現在卻喊自己去府上吃飯,如此親切,讓自己很是摸不著頭腦,申行逸有些受寵若驚,忙回道:“閣老厚愛,下官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嗯。”高肅卿頷首。

……

出了宮,行到西直門門外,見外麵有個人,牽著一頭套著板車的青毛肥壯騾子,提著一個紅綃燈籠,蹲在那裡像是在等人。

“高福。”高肅卿背著手,沉聲喚道。

“誒!”那人轉頭一看,喜滋滋迎過來說道,“老爺,你可算下衙了。”

竟是高閣老家的家仆,申行逸麵上如常,心裡卻十分驚訝,難道堂堂首輔家的生活條件就是這樣嗎?

高肅卿吩咐說:“高福,你騎上騾子去雲起樓要上幾樣最好的酒菜,趕緊回府。”

“中!老爺。”高福回到騾車前,騎了上去。

申行逸瞧著,想來這個人應該是高閣老從中原族親那裡找來的家仆。

待高福走後,高肅卿背著手,突然說道:“拙荊今天燒紅燒鯉魚。”

申行逸適度地笑著回道:“申某有幸了。”

宣武門是京師內城九門之一,與東邊兒的崇文門相距不遠,尊左文右武之誌命名,取文治武安江山永固之意。

宣武門城牆根兒下有一處略顯老舊的小四合院兒,正門掛著一塊銅漆木匾,大門氣派,一看便知是有品第的官員宅邸。

申行逸跟著高肅卿,一路步行,終於到了高府。進入首門後是一排朝北的房屋。

右手第一間是茶室,供來客等待接見時小憩之所,其餘幾間則共仆從居住,夾道儘頭有一座小巧的月洞門,左右各置荷花缸一隻。已經入秋,缸內空空如也,隻有幾根兒枯葉和杆子。

正廳北方開間那排廂房台階稍高,看著應該是主人臥室,書房和會客的花廳,正房和廂房和垂花門,有廊銜接,圍繞成一個四四方方規整的院落。

這便是大明元慶朝內閣首輔的宅邸。

有小丫鬟迎著高老爺和申行逸去了花廳,又有仆婦送來了一壺剛沏好的濃茶,倒了兩碗呈給高肅卿和申行逸。

申行逸聞著茶香,呷了一口,細細品著,這是他喝過的最與眾不同的茶。

“這是我家炒的大麥茶,好喝麼?”高肅卿喝了半碗,臉上愜意了許多。

申行逸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大麥茶是什麼,回道:“清香回甜,挺好喝的。”

高肅卿點點頭,坐在圈椅上吃著米糕,忽然問道:“聽說令愛嫁到了京中?”

申行逸聽他問起這個,答道:“是的。”

高肅卿點點頭,不在說話,不知過了多久,他對著外麵問道:“高福回來了沒有?”

“老爺,俺回來了,俺回來了。”

高福是高肅卿從新鄭老家找來的家仆,二十多歲年紀。身材高壯,皮膚微黑,正方臉,大眼睛,目光中透著一股憨勁兒。

護送主人當值散班,家中買水購菜,都由他一力承擔。

他了解主人的脾氣,知道他性子急,脾氣火爆,他剛回來,正巧聽到老爺叫他,便趕緊跑過來花廳回話。

“申大人,酒菜已備好,請。”高肅卿站起身,高興道。

申行逸跟著高肅卿進了高府飯廳,高肅卿先喝了一口酒,問道:“怎麼是黃酒呀!去給我把那壇女兒紅拿上來。”

“是,老爺。”那個穿著粗布對襟比甲的丫鬟領命出去了。

“閣老,我喝什麼都行的。”申行逸說道。

黃酒既可以做菜時去腥,當調料用,也可以待客時用,價錢又便宜,所以很多百姓家裡招待客人用這個的很多。

申行逸還是有點意外,麵上極力不露出一絲異樣。

高肅卿淨了手,對著一道東坡肉說道:“這是天香樓的菜,你嘗嘗。”

申行逸拿起筷箸,夾了一塊放進口中,口感豐富,滋味香,點頭道:“不錯,不錯。”

高肅卿沒怎麼動筷子,和申行逸喝了兩杯後,砸了砸嘴,突然說道:“跟我一起共事的人,天天忙的日夜顛倒,沒什麼精力放在妻兒老小身上。

就連我自己也是如此,我今年已經都五十有五了,還沒有兒子。”

申行逸將手中的酒杯舉到齊胸的位置,知道高閣老這話所言非虛,他由衷道:“首輔大人為社稷百姓,舍小家為大家,申某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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