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町同學,你喜歡七瀨吧?」早晨的教室裡,突然被直接了當地問起了這樣的話題,我馬上變得滿臉通紅。「說啊,是不是這樣?被我說中了吧?」森不停地追問著我。「我對這種事可是很敏感的哦。反町同學經常注意著七瀨吧,上次七瀨往反町同學那兒稍微看了眼,你就慌慌張張地目光遊移呢。今天比往常要早來到學校,也是因為想要對我說和七瀨有關的事情吧?」我的嘴裡隻是作著諸如「啊-」或是「嗚-」之類毫無感情的回答。進入了十二月,外麵已然完全是一片冬天的景色了。可是,現在的我卻是燥熱無比,汗如雨下。森猜中了。總是在快遲到的時候才匆匆忙忙趕到的我,今天卻提早三十多分鐘離家出發,就是因為知道今天是森值日。想要和森談談,確是如此。可是。「我明白哦。七瀨長得漂亮身材也好,在男生之間很受歡迎吧。如果七瀨能成為自己的女朋友的話,是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呢。」深深點著頭的森。對我來說,還是除了「啊-」或是「嗚-」之外,什麼也說不出來。「但是,不好意思呢。我覺得這是沒有希望的哦。」森突然變得一臉抱歉的樣子,啪地把手一合。「並不是因為反町同學有什麼不好哦。反町同學長得很帥,運動神經也不錯,談吐也幽默,我覺得真的很不錯呢。如果你喜歡的不是七瀨的話,我一定會幫你撮合。可是,真的很抱歉,隻有七瀨請你放棄。這也是為了反町同學好啊。」「森,我——」乾澀的喉嚨口,到了嘴邊的話卻堵塞住了。啊——可惡,為什麼說不出來呢……我喜歡的是——我喜歡的是——就在我紅著臉結結巴巴說不出來的時候,有其他同學到學校了。森對我說道,「我先走啦,反町同學。可彆太傷心哦。如果有其他的事再找我商量吧。」安慰了我之後,便走掉了。「早上好,鈴乃!」「啊,早上好,小森!今天早晨是你值日呢。」我生氣地看著高興地與朋友談話中的森,心中大聲呼喊道。「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喜歡的不是琴吹,是你啊!森!」絕不可以喊名字哦。鼓著臉這樣堅持著的同班同學森,我——反町亮太喜歡上了她。但是,卻對我說什麼我喜歡琴吹七瀨?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說我在看著琴吹同學?目光交錯了就會變得慌慌張張?笨蛋啊,那是因為你老是和琴吹在一起的緣故啊。我注視著的不是琴吹,而是你啊。但是,森卻將其完全誤解了。「果然我們班最漂亮的女生還是琴吹七瀨呢。」「是啊!胸部也很大,小琴吹真不錯喲。」第四節課是體育課。體育館裡,男生正在打籃球,女生們則在玩蹦床。等待出場的那段時間,這群家夥們聚集在一起,為女生們評定打分,這是常有的事。在這種時候最早出現的話題,一定是琴吹七瀨。「她那嚴厲的目光,帶刺兒的口氣都是最棒的啊!」「她不是一般的固執呢。」?「這就叫傲嬌啊,傲嬌!」是這樣麼?雖然可能的確算是個美女,但那凶巴巴的眼神,毫無表情的臉,看上去很討厭男生似的,琴吹到底有哪點好呢,我是完全想不明白。那算是傲嬌麼?明明隻有傲傲傲傲——傲完了再哼的一聲就沒了。哪裡有嬌了啊!性格實在太差了吧,隻會讓人感到惡心而已。和那種整天一副不滿的樣子,完全不懂情趣的女孩交往的話,恐怕連自己都會變得沉悶。隻會讓人渾身拘束,全然沒有樂趣哦。相比起來,森就開朗活潑多了,交談起來的感覺也很不錯。渾身似乎散發著一種能讓對方快樂起來的服務般的精神。要說外表的的話,我覺得森也足夠可愛了,身材也不壞。最重要的是,性格很不錯!森因為討厭自己的名字,儘管若是這樣叫她的話總是會生氣地說「叫名字可是NG的喲。下次再這麼叫就和你絕交!」般的話,但除此之外就再也沒看見她做什麼不解風情的事情。不管對誰都非常親切,朋友也很多。我變得如此在意森的事情,那是從暑假之前開始的。休息的時候,森滿臉高興的表情,突然向我這邊走來。「看,這個是反町同學的東西吧?」伸出的手掌上,那是襯衫的紐扣。「誒?那是?」慌慌張張地向自己穿著的衣服看去,發現第三個紐扣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啊-,真的是我的嘛。」森立刻綻放出了笑容。「嗬嗬,這粒紐扣掉在教室粒了,我覺得是我們班上的同學的,就一直在找呢。太好了。」「原、原來是這樣啊。謝謝你了。」「啊,我幫你把紐扣釘上去吧。反町同學,把襯衫脫下來。」「脫下來——行了,不用啦。」「沒關係,我對裁縫可是很在行的。馬上就能搞定。來,快脫快脫。」森快活直爽地說著,讓我脫下了襯衫,取出了自己的縫紉工具,很快就幫我把紐扣釘了上去。「好,完成啦!這次可不會再很容易就掉下來了,我可是縫得很牢靠呢。」將襯衫遞給我的時候臉上所綻放出的笑顏,看上去非常自然的明朗活潑——看上去非常非常非常的——可愛呢。有了這樣的感受——在偷偷看著她的同時,逐漸就變得在意起來,最後徹底地喜歡上了她。大概,就算掉下的紐扣不是我的,森也會拚命地找是誰掉的,然後開開心心地縫上去吧。森就是這樣的家夥。但是,在對此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把這些事當成理所當然來做,真的讓人感到很可喜呢。嗯,果然森非常不錯呢。要選擇交往對象的話比起琴吹來,我絕對會選擇森。雖然很想嘲笑一下班級裡那幫人的不識貨,但是我並沒有做那種森到底有多可愛,性格有多麼好的宣傳,這種特意增加我的情敵的事。森身上好的地方,隻有我知道就行了。但最大的問題就是,我被森奇妙地誤解了呀。「喂喂,反町也是琴吹派的吧?」「你這家夥,經常盯著琴吹看呢-」一幫人一邊用手肘頂著我的肋部,一邊嗤笑著。我從心底裡感到生氣,真想大聲叫喊出來。搞錯——啦!究竟怎麼回事啊。不僅僅是森,就連其他的人也會覺得我喜歡琴吹。拚命克製住了自己想要暴打他們一頓的心情,他們卻說著「彆害羞嘛。」,笑得更嗤了。啊,混蛋!我真的一點都沒有想著琴吹啊!我說,琴吹,你也太麻煩了吧。下課後。渾身急躁地走出了樓梯口,向校門那邊走去。背後突然有人「啪」地拍了下我的肩膀。「現在回家嗎?反町同學。」嗚哇,是森!森站在驚慌失措的我身旁點了點頭,然後和我一起並排離開了學校。森圍著一條淡橘色的圍巾,臉被冬天的嚴寒凍得通紅,果真好可愛哦。鮮紅色的夕陽包裹著我們。該怎麼說呢,這就是青春啊。「今天早上的事情,很不好意思。」「沒有,那個……」「因為反町同學今天一直看上去很消沉呢,所以我才有點注意到了。」「所以說啦,那是你誤會了……」「上體育課的時候也不是很痛苦地看著七瀨嗎?」「聽我說,森!」「我的胸口也不知為什麼像是喘不過氣來似的難受,心裡滿是這件事。」「誒?」森的雙目濕潤,低垂著頭。難,難道說,「那,那個,森有喜歡的人嗎?」「啊?」森滿臉通紅地看著我。喂,難道說我真的有希望嗎?森忠告我讓我最好放棄琴吹是因為嫉妒心嗎?是這樣嗎?快要迸裂出來的期待在胸口裡忐忑不安地轟鳴著,我便又進一步地詢問道。「老是隻說我的事情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吧?森也告訴我你喜歡的人吧。」「哦,那個……」森的臉頰愈發紅了起來,害羞似的扭扭捏捏後,輕輕地嘀咕了句,一定要保密喲。「他是我們班的。」喔喔。「芥川同學。」那可愛的嬌羞表情,對於我來說是徹底的打擊。是芥川嗎——!?「真的,一定要保密哦。男生裡我可隻對反町同學說過呢。絕不許說出去。」森滿是害羞的樣子,啪啪地輕輕敲打著我的胳膊。為什麼偏偏就是芥川一詩呢。長得很帥,身形也不錯,成績優秀,弓道部的王牌,再加上為人誠實深得大家信賴,真的可以說是完美的超人啊。如果說在我們班男生中人氣最高的是琴吹的話,在女生裡最受歡迎的就一定是芥川了。森,這樣的選擇也太膚淺了吧!啊,但是如果喜歡的人是芥川的話,首先森就沒什麼希望了呀,這樣好嗎?芥川儘管是個很受歡迎的人,但卻幾乎沒有什麼緋聞。第一學年的時候,似乎因為和女人有關的事與弓道部的前輩發生了點爭執,最近也發生了被前輩弄傷了這樣的糾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應該會不自覺的和女生保持距離吧。真是讓我想不通呢——可是,受歡迎的人要保持這樣的人氣,也真的是很累呢。嘛,總之,可以說森的戀情是很難實現的吧。有段時間與芥川有著些許傳言的名叫更科的女孩,也是個有名的美女。但是,像是森沒辦法成為芥川的對象之類的,或是兩個人不般配之類的,決不是這樣啊……那個那個……歸根到底用普通的眼光來看,芥川和森都不怎麼相配麼……當,當然!不管與怎樣的美女相比,我眼中的森總是可愛的美女!我,我乾嗎要辯解啊。「是,是嗎,原來是森是芥川派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情敵好像很多呢。」「嗯。但是,隻要和喜歡的人在同一間教室裡,每天都會很快樂哦。」「哈哈……那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幾乎隻能發出這樣乾涸的笑聲。「加油啦,森。」我,我在幫她加油鼓勁個啥啊。赤紅的夕陽下,森雙目閃耀著光芒,開心地綻放出笑容。「謝謝你啦。反町同學也……雖然很痛心,但最好還是能儘快找到適合的人啊。」北風凜冽地吹拂著肌膚。我是不是該哭才好?「對喜歡的人,自己的感情卻一丁點兒也傳達不過去。我的語言能力應該有些問題吧。到底怎麼樣才能告白呢?處於絕望深淵的R·S」噗通。幾乎在自暴自棄的狀態下草草寫就的信,被丟在了中庭裡那個奇怪的郵箱裡。三天後。「你就是寄來這封信的人嗎,反町亮太同學?」教室裡出現了那個紮著三股辮的奇怪的前輩。「嗚哇,那,那是——!」那些由於一時的衝動而寫就的,令人非常害臊的詞句突然在我眼前冒了出來,我的心臟猛烈顫動著。「果然是你呢。」對方的臉上浮現出了得意滿滿的笑容。確實是三年級的學生,身為文學部的部長,叫做天野的人。儘管是我們的前輩,但她那及腰的三股編成的長長的黑色辮子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被評判為嫻熟端莊的美女,無論是名字或是外表我都是知道的。實際從近距離看去的話,不管是腰還是腿都顯得異常奢華,臉也同樣美麗。肌膚像是洗儘了所有顏色似的雪白,長長的睫毛下秀麗的眼睛,再加上清澈的聲音,真有種古風美少女的感覺。隻是,完全沒有胸部……「那,那個,你到底是……」「我是文學部的部長天野遠子。如你所見,是個文學少女喲。」挺起了她那完全沒有的胸部,天野前輩如此斷言。我「哈?」的發出了愚蠢的聲音。文學少女?那是什麼啊?因為在文學部,所以就是文學少女嗎?對著頭腦一片混亂的我,文學少女很了不起般地說道。「光是從首字母來判斷寄信人可以很難的喲。但是,無論在這個學校的何處,如果有被戀愛困擾著的羔羊需要身為文學少女的我的幫助的話,我可是驅使著想象力,不惜花費品嘗小點心的時間,也要拚命找出來的哦。」「調查名冊的人是我啊……遠子前輩隻是坐在椅子上,一個勁地催促著小點心~,小點心啦~……」天野前輩的身邊,滿是苦澀地嘟噥著的人,有著我熟知的臉。同班的井上同學。外表清淨而又溫柔,成績優秀,為人處世也很妥當,可能是因為挺老實的緣故吧,感覺不怎麼引人注目。這麼說來這家夥也是文學部的吧。「可沒有這樣的事哦。我可是好好地跑到各個班級去,你是寄這封信的人吧這樣,找了五個人確認過哦。」天野前輩把臉轉向井上那邊,不服似的鼓著臉。「什麼,到我這裡來之前,已經把那封信給五個人看過了!」「是啊。第六次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你這裡。」又向我這邊看來,毫無惡意地嫣然一笑。我腦中的羞恥感沸騰起來,漲熱無比,真想立刻跑著逃出去。那樣胡言亂語的內容,竟然給五個毫無關係的人看了!臉漲紅地快要哭出來了。「拜,拜托了,把那封信還給我。不,請還給我吧!並且,請把這一切都忘了吧。把這封信寄出來是我一時糊塗了,現在已經後悔得不得了啦。請饒了我吧!」麵對低聲下氣垂著頭的我,天野前輩用那穿透一切似的華美聲音說道。「豈有此理。對於鼓起所有勇氣,將這封信投遞到文學部的郵箱裡來的你,我們將不惜最大的努力來提供幫助。」「反町同學,這和我可沒關係啊。都是遠子前輩一個人自說自話就這麼乾的。」「沒關係,就算嘴上說些神氣活現的話,心葉也不會坐視不管同班同學這樣的窘境吧。」拜托……就請坐視不管吧。心葉滿臉苦惱地聳了聳肩膀。天野前輩高興地向我迎了過來。「首先,反町同學就把你喜歡的女孩子的名字告訴我們吧。」「誒!那,那是……」聲音堵塞在喉嚨口,向井上那邊看去。如果在這裡說出森的名字,說不定我喜歡森的事情會在班裡那幫人之間傳開。「我知道!那個人是反町的同班同學呢。」「哇嗚!」好敏銳啊!看上去是個老實巴交的人,怎麼直感卻這麼準。隻是因為覺察到了我投向井上的視線嗎。「不,不行,更詳細的我不能說了!絕對不能說。怎麼可能說出來!」井上同情似地看著嗡嗡搖晃著腦袋表示否定的我。「遠子前輩,就尊重反町同學的想法,不要再繼續追問了吧。」「怎麼可以這麼懦弱呢。反町同學,你所缺少的不是話語,而是向對方傳達你的心境的熱情哦。身為文學少女的我,要向你推薦一下這本書。」天野前輩一邊說著,一邊把一本書強塞給我。這是什麼啊?「海涅詩集」?海涅是誰???莫非是哪個樂隊的成員,有叫這麼個名字的家夥嗎?或者說難道是動畫裡的人物?對於困惑中的我,天野前輩突然以流水般的語調介紹起來。「海因裡希·海涅是於1797年出生在德國杜塞爾多夫的作家。不過據他本人所言好像是出生於1799年。雙親是猶太商人。海涅從少年時代開始就在親戚叔父經營的銀行裡工作。但是,他並沒有商人的才能,很快叔父給他的公司便破產了。後來,他在叔父的援助下開始讀大學。被稱為戀愛詩人的海涅的一生,充滿了令人苦悶的愛情的色彩。劊子手的女兒,約瑟法。叔父的長女,驕慢而又美麗的阿瑪莉。以及她的妹妹,特蕾澤。儘管與在巴黎邂逅的鞋店的售貨員瑪蒂爾德結為了夫妻,但沒有學識貪圖享樂過著奢侈浪費生活的她帶來的隻是苦難生活的開始。在海涅生命的最後八個月中——在病床邊照料他的是迷一般的女子,卡米拉。這些戀情中不管哪個都不能算是幸福的戀愛,幾乎沒有帶來任何圓滿的結局。成為妻子的瑪蒂爾德,也沒有讓海涅安穩平靜下來。但是,海涅直到臨死都在戀愛,並將有感而發的心情,全部寫成了甘甜華美的詩篇喲。」怎麼回事?好像起了些什麼變化。天野前輩漆黑的瞳孔中,如同沐浴著光輝似的燦爛地閃耀著。「啊,海涅的詩簡直就像是滿載著乾果烤製而成的頂級的蛋糕!葡萄乾!橘子皮!乾無花果!核桃!櫻桃!梅乾!那濃縮著的甘甜以淳樸的原貌濕潤著並融入進來,就像是穿透了舌頭般的衝擊啊。就算隻切開一片,在填飽了肚子的同時,滲滿了乾果的洋酒也會讓身心全都變得暖烘烘的。儘管羅蕾萊和黃昏的薄暮都是浪漫而又美麗的作品,但乘著歌聲的翅膀可是一定要首先的傑作哦。這首詩後來還被門德爾鬆編成樂曲了呢!」在驚愕得一動不動的我麵前,遠子前輩陶醉地開始吟誦起來。「乘著歌聲的翅膀,心愛的人,我帶你飛翔,向著恒河的原野,那裡有最美的地方。」「紫羅蘭輕笑調情,抬頭向星星仰望;玫瑰花把芬芳的童話偷偷地在耳邊談講。」喂,等等。這裡難道不是學校的走廊嗎?在我還茫然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竟然將吟遊詩人生活著的那個異世界給周遊了一遍?朗朗吟誦著詩篇的天野前輩身邊,井上則是害羞地把手貼在臉上。「看,很美的詩吧?另外,還有告白!這首詩我要特彆向你推薦喲!」我要用強力的手,從挪威森林裡,拔出最高的樅樹,把它浸在埃特納火山的熊熊的火口裡,而用這蘸滿火焰的巨大的筆在黑暗的天幕上寫著火字:“阿格涅斯,我愛你!”啊,如果接受了這樣熱烈的告白的話,不管是哪個女孩子都會被震懾心神得不能自已吧。」是這樣嘛~~~~?如果我是個女孩子,突然有人對我說什麼挪威或是巨大的筆之類的話,肯定會立刻退卻的哦。天野前輩突然睜開了緊閉著的雙眼,用她那潔白柔軟的小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滿臉喜悅的表情抬頭看去。「海涅從不使用艱深難懂的辭藻,總是用任何人都能明白的簡單的言語編製出戀愛的心情。正因為如此,用許多失戀的經驗寫成的詩,與那些正受著戀愛煎熬的青少年們能產生深深的共鳴,所以很受歡迎呢。可以說,海涅就是戀愛中的人們的朋友!看,荒木豐尚是不是寫過一首四季之歌?如同喜歡秋天的人們是感情深重的人,歌頌著愛的海涅正是我們的朋友。海涅是你的好朋友哦!反町同學!」「什麼啊,我才不需要這種隻會失戀的詩人朋友!」我甩開胳膊想要把書推還給她,天野前輩卻笑得更開心了——讓人快要看呆似的,溫暖而又可愛的笑容。「首先,把這本詩集從頭到尾慢慢地讀一遍,試著用耳朵傾聽海涅的話語,海涅一定會賜予你力量的。」哎,完全隻是自顧自的嘛。「再見啦,反町同學!需要幫忙的時候,隨時差遣心葉好了。當然,身為文學少女的我,也會守護著你的戀愛進展的哦。等到戀愛有了卓越成果的時候,彆忘了寫一封報告作為回禮喲。」那潔白的小手如同蝴蝶般翩翩揮舞著,離開了這裡。所謂的報告是怎麼一回事!另外,那個人原來是這樣的性格?誰說她是個溫柔的美女,如同文靜的大姐姐似的!到底哪裡像是個文靜的大姐姐了!「喂,井上,你的部長太奇怪了!」麵對叫嚷著的我,井上沉下了肩膀低下了頭,滿臉憂鬱地嘟噥著。「嗯,從一年多以前開始,我就非——常明白這一點了。所以說真是不好意思啦。就連我也沒辦法阻止遠子前輩,你也放棄吧。」於是,我帶著強塞給我的「好朋友」一起回到了家中。書這種東西平時隻有在暑假寫感想的時候才會讀吧。真是麻煩。說起來男生會哭哭啼啼地讀詩文這種東西嗎。一提到詩,彆人就會說,你真是詩人啊。詩人。哇~~~~,背脊上感到有些發癢~~~~。把詩集從書包裡拿出來後,就這樣丟在床上不管了。直到洗完澡之後,才突然看到了它。「好不容易推薦給我的書,完全不讀也感到有些不大好意思啊。」我就隨便翻幾下吧。就像是讀CD的歌詞卡片那樣盯著看就行了吧。呼呼……咦?怎麼回事,出乎意料,讀起來很輕鬆嘛。?這麼說起來,天野前輩也說過,這詩是用誰都能理解的言語寫就的。頂級的水果蛋糕,或是淳樸濕潤的口感之類的。呼……過了30分鐘。「……這篇所謂初戀就是,倒是蠻喜歡的。」過了40分鐘。「嗚哇哇,這篇不是很可愛嘛,薔薇百合鴿子」過了1個小時。「愛的問候嗎……這心情不是很能理解啊。當我看著你的時候便是我的心中滲出血來之時那大概才是真正的愛吧——太棒了!」過了2個小時。「嗚哇哇哇,海涅!那就是不幸的地圖冊,是啊,你就是地圖冊嗎。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真的是很心痛呢。海涅!這份心情我非常能夠理解。單戀實在是很痛苦啊。好想哭泣嗚嗚嗚,我來代替你來哭泣吧~~~」讀完最後的一頁的時候已然是深夜了。合上書之後,我的臉頰被熱淚濕潤透了,胸中震顫著感動的心情,深切地嘀咕道。「海涅,你真是我的朋友啊。」-後篇-不可思議地與海涅結下了友情之後,一直以來圍繞在身邊的景色,看上去也變得有些不同。望著樹木被冬天的寒風吹得左右搖擺,心中有些火辣辣似的疼痛,看見路旁的小草朝氣蓬勃地伸展著,眼角就變得有些濕熱。這樣就是所謂的——感情變得深重了吧。直到昨天的我與今天開始的我,可以說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了。就連休息的時候,也回想著海涅的詩集,心中與朋友開始了對話。「暮色昏沉地降臨海潮瘋狂地咆哮我坐在海濱眺望白波的舞蹈我的心胸也像海濤一樣沸騰一種沉重的鄉愁攫住了我」「我懷想著你你那美麗的倩影你到處漂浮在我的周圍你到處將我呼喚到處到處你出現在風聲裡,出現在濤聲裡出現在我心頭的歎息裡」嗯,「告白」——真是一首好詩啊。「反町,你在歎氣個啥呢?不吃飯嗎?」「肚子好像已經飽了。」「你這家夥今天可有點奇怪哦。眼睛裡老是淚汪汪的。是季節反常的花粉症麼?還是說感冒了?」「那是就連醫生也治不好的心病啊。」同班同學搖著頭離開了我。哼,能理解我的心情的人隻有海涅。「那個,反町同學。」凝視著窗外,孤零零地呆在那裡。這次是井上同學看似有些膽怯地向我走來。「昨天遠子前輩說的話還是彆當真為好。那個人老是這樣子的。」「不,我可要感謝天野前輩為了介紹了一個好朋友,請你一定要把我的感激之情轉達給她。」「反町同學」井上瞪圓了雙眼。這麼說起來這家夥和芥川的關係不錯呢。經常在休息的時候像是優等生似的對著答案。芥川雖然沒有彆的什麼緋聞,但似乎有些愚蠢的傳言,說他和井上「做」過了呢。「呐,井上,芥川有沒有女朋友?」「什麼啊,這問題很冒昧呢。」「這對我來說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嗯儘管我沒有明確問過他,但是他好像的確有個喜歡的人。」「是誰!難不成是我們班的人?」「我覺得應該不是。之前好像曾提起過沒什麼機會見麵之類的話,我想應該是其他學校的人吧。」「是這樣啊。」嘛,雖然芥川和森成為一對的可能性大概連百分之零點一都沒有,但知道了芥川的本命是外校的人之後,胸中頓時明朗起來。「我從心底裡深深地祈禱,芥川可要儘早找到女朋友啊。」「怎麼啦,反町同學對芥川同學的女朋友的事感興趣嗎?」「那可是隻有戀愛中的人才有的秘密哦。」「反町同學,你的性格好像有些不對頭」井上也帶著滿臉困惑的表情離開了我。我的心中再次與海涅展開了對話。啊,這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思念,到底該如何傳達給森。「你那藍色的雙目憐愛地注視著我我的心早已沉醉沉醉到口不能言你那藍色的雙目無論是去往何處我都會銘刻在心藍色回憶的海洋早已漲滿我心房」「我明白,海涅。」胸中的感情漲得滿滿的,歎了口氣。就在那時,森滿是哀傷的臉出現在我麵前。「反町同學,過來下。」為什麼。為什麼森看上去如此的沉寂落寞,形單影隻?到底發生了什麼?森?難道說,對芥川告白後被甩了?太好了!這樣的話,我就像個男人那樣安慰她——腦中咕嚕嚕地盤算著這些事,跟在森的背後走了出去。森走到了毫無人影的走廊一角,在左側停了下來,抬起頭,淚眼迷蒙的雙眼向我看來。那盈滿悲哀孱弱無比的表情,讓我的胸中揪心般的疼痛。「反町同學,我果然還是忍受不了呢。」這,這是怎麼回事?「隻要看著反町同學心裡就會好痛好難受」這,這難道是,愛的告白?是這麼回事嗎!?森!我剛想說我也喜歡你的時候,森伸出雙手,輕輕放在我的肩膀上。「你的表情和性格變得如此黯淡,從窗外看來老是自言自語地嘀咕著。你喜歡七瀨竟然喜歡到連飯都吃不下去的程度,一定是無法忘了她吧。」「哈?」我下意識地張開嘴,眼睛瞪得老大。森強忍住哭泣似地低下頭,左右搖晃著腦袋。「反町同學的心情,我可是非——常能夠理解喲。」不,你怎麼可能明白呢。「你真的,真的很喜歡七瀨呢。」錯啦。我喜歡的是你啊。「儘管我之前說過這件事沒辦法幫你,但是這樣下去反町同學真的很痛苦。真的一直沒有辦法忘記七瀨呢。」早說啦,和琴吹沒有丁點關係!森的眼中不知不覺地滲出了眼淚,抬頭向我看來,鼓起了勇氣似的嫣然一笑。不由得感到森的臉真是犯規般的可愛,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決定了,我要幫助反町同學。」「幫幫助我?」到頭來,森還是誤會了我喜歡琴吹的事,要幫我的話,簡單地說就是「七瀨現在還是單身呢還不能算是他的女朋友。之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我也不太明白。但要說七瀨會喜歡上反町同學這種事,也是有可能的呢。嗯。為了讓你和七瀨好好相處,我會為反町同學加油的!就交給我吧!」「喂!」「所以說反町同學,一定要鼓起勁來喲。看,這個給你。」森從口袋裡掏出了包裝著的小餅乾,放在了我的手心裡。「那就再見啦。」「等,等等,森——」為了叫住背對著我跑出去的森,我剛從口中叫出她的名字,森便鼓著臉,雙目中滿是殺氣地回過頭來。「名字NG!」「不不好意思。」稍稍向她道了個歉,森便又笑了起來。「再見~」笑顏依舊地離去了。森的身影剛從轉角處消失,我的膝蓋便無力地彎曲下來。為什麼?為什麼會誤解到如此徹底的程度?我記得我明明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琴吹這種事。森確實是個好人。親切而又公正,很能照顧人,為彆人的事情拚儘全力。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森。我完全被那樣的性格吸引的不能自拔。但是,難不成,森正的是那種武斷的冒失鬼嗎?總之一定要儘快解開這個誤會。否則,事情肯定會變得更麻煩吧。回到教室之後,上課的那段時間裡,我一直考慮著該如何清楚地將我的心意傳達給森。從現在開始,再也不能顯得軟弱,再也不能感到羞恥。如果這裡還不能乾脆了斷的話,就會變成讓喜歡的女孩子幫自己與其他女孩子撮合這樣尷尬的情況。決定了,放學後,我要約森一起回家。然後在那裡告白——!看好吧,海涅!我一定會成功的!打掃完教室之後,終於到了放學時間。我鼓起全身勇氣,向森那邊走去。「森,我有點話想對你說。一起——」「啊,反町同學,我們一起回家吧。」怎麼回事,竟然是森先邀請我的。「哦,嗯。」回答的聲音有些飄飄然,我和森並排走了出去。森笑嘻嘻地說著今天數學課上老師講的那些笑話。下了樓梯剛要走向鞋櫃那邊的時候「啊,稍微等等,我和人約好了呢。」便走向了圖書室那邊。誒?約好了?「久等了——七瀨。」「嗚哇!」在圖書室裡等待著做好回家準備的原來就是琴吹七瀨。我瞪大了眼睛往那邊看去,七瀨驚歎似地吸了口氣,然後變成了滿臉警戒似的僵硬表情。「今天正好輪到七瀨值日負責打掃圖書室哦。我們之前就約好了一起回家的。七瀨,我在那邊偶然遇上反町同學了。我們就三個人一起回去吧。」「」琴吹仍是警戒的眼神。「小森,我」「來啊來啊,走吧。」拉著不滿似的琴吹的手臂,森邁起步來。「來啊,反町同學也快點。」被這樣明快的聲音呼喚著,沒辦法,我也隻能跟著她們。但是,心裡感到很不妙。直到走到大門那裡,琴吹都隻是撅著嘴唇,一句話都不說。我也僅僅用「啊」或是「唔」應付著森的話語,走在當中的森自顧自地輕快地展開著一個個話題。走出門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啊。由於空氣過於凝重,我正感到走過的那一百米仿佛已經如同一千米甚至是一萬米那樣遙遠的時候,森故意叫了起來。「不行,我有東西忘帶了!我要回學校去取,反町同學和七瀨,你們兩個人就先回去吧!」「喂,森!」「!」丟下喊出聲來的我和瞪著眼的琴吹不管,森一瞬間就跑得好遠。啊啊啊啊啊,你真會幫我的忙!這算是什麼露骨的行動啊!之後,我該怎麼辦才好!「沒沒辦法了,森那家夥真是的。」「」「回去吧。」「」感到情況非常不妙,硬著頭皮繼續走了起來。冬天的凜冽的寒風刺骨地穿透著皮膚。好冷。「怎麼感覺空氣很乾燥呢。」「」「每天日落的時間也逐漸變早了呢。」「」喂,我可是很拘謹地在找話說呢,你好歹也說句話啊,琴吹七瀨。撅著嘴唇,滿臉不高興的樣子,視線狠狠地撇向一邊,感覺真不爽。雖然的確是個美女,但那高揚著的眉毛和冷淡的眼神讓人感到很惱火呢。說不定這家夥會認為是我拜托了森來創造出這樣兩人獨處的機會呢——說不定呢。是不是喜歡上了自己之類的。所以,才表現出這樣露骨的厭惡的表情——我的臉由於恥辱心而變得漲熱起來。開玩笑!我才不要你這種性格惡劣的女人呢!「真是的,森這家夥到底在乾些什麼啊。」由於憤怒和焦躁的心情,我的口氣變得有些粗暴。「那家夥看上去很可靠的樣子,卻會臨陣溜走呢。拜托了她之後總是又麻煩又囉嗦,不聽彆人的話就武斷地作決定,冒失鬼似的」啊啊,混蛋,但是為什麼,我就是會喜歡那種家夥。我正火冒三丈的時候,到那時為止一直沉默著的琴吹,突然對我的話有了反應。「請不要說小森的壞話。」我吃了一驚,轉頭看著她。琴吹仍是老樣子,撅著嘴唇,臉彆向一邊。「小森人很溫柔一直在想著辦法讓大家開心真的是很好的人呢」很生硬的口氣。不知是不是因為害羞,臉頰稍微有些發紅。視線仍是向著遠方。但是。琴吹想要袒護森的那種心情,卻完完整整地傳達給了我,突然間映入了我的心中。說不定到現在為止,可能是我誤會了琴吹吧。儘管曾經覺得她是個一點也不和藹,總是把男生當作小傻瓜似的令人討厭的女生,但那大概隻是我單方麵的遐想而已「對不起」低下頭道歉。琴吹仍然愁容滿麵,卻害羞似的低著頭。「琴吹和森的關係真不錯呢。」「小森不管和誰都能成為好朋友呢。」「森真是個好女孩。」「嗯。」這次,琴吹微微地綻放出了笑容。然後那繃得緊緊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充滿了女孩子般可愛的氣氛。哇這樣的表情,稍微有點萌哦。「呐,森有兄弟姐妹嗎?」「她有弟弟和妹妹呢。」「是長女嘛。真有這樣的感覺呢。果然,她的名字是那種類型的呢。」「弟弟那邊大概是這樣。妹妹是普通的名字呢。小森可是哭泣著說服了她的父母呢。」「哈哈提到名字那家夥就變得很恐怖呢。平時森都會到什麼地方去玩?」就這樣,我詢問著和森有關的各種事情。琴吹有些生硬地,但是非常努力地回答著。天空被染成暗紅色的時候,我們到達了分彆的地方。「謝謝你告訴了我這麼多森的事情。」「沒什麼。」對那飄逸著視線小聲嘀咕著的樣子我已經不再討厭。反而對她的某些笨拙的樣子有點好感。琴吹是森的好朋友真是太好了。「琴吹。」我伸出了右手,琴吹滿是驚訝的表情。「就一次,握下手吧。」「?為什麼?」「算是告彆——吧。」「?」仍是滿臉困惑的表情,琴吹怯生生地伸出手來,握住了我的手。我輕輕地握住了那冰冷的小手。儘管說什麼我喜歡琴吹這種事完全是森的誤解但卻對琴吹有了新的看法今天能一起回家真是太好了。我馬上放開了手,深深地低下了頭。「謝謝。」然後抬起頭,神清氣爽地笑著說道。「再見啦。」琴吹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紅著臉目送我。突然,不知從哪兒傳來了哭哭啼啼似的聲音,我驚訝的往旁邊看去,眼前的是。潛伏在圍牆一角,肩膀震顫著啜泣著的,森!「森,你——什麼時候到這裡的啊!」「咕我可是一直跟在後麵呢。」「你在做什麼呢!還有,為什麼要哭啊!」麵對著焦躁的我,森歪著腦袋,撲簌撲簌地掉著眼淚,斷斷續續地訴說道。「因,因為,因為看到了反町同學和七瀨並肩漫步胸中就變得好緊,一跳一跳得好痛因為反町同學竟然笑著和七瀨說話的時候,眼神真的好痛苦後來還握手了果然是笑了明明是想哭的,卻忍耐住了呢反町同學沒有哭泣出來我卻忍不住淚水了呢」這麼說著的同時,映入了夕陽色彩的大顆的眼淚盈眶而出。啊啊,真是的!你又自己武斷啦!森!我不知是因為過於驚訝,還是說生氣,或是胸中苦悶難受,等到我覺察過來的時候,已然把那說不出口的話說了出去。「我喜歡的人並不是琴吹。」「誒?」「我喜歡的人,是你,森。」一邊擤著鼻涕,一邊使勁用手擦著臉的森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盯著我。「什麼你在說什麼?反町同學?」「我不是說了嗎,我喜歡的人,從最初開始就是你。」啊啊,終於說出口了。不好了,臉開始像火燒似的發燙了。「騙,騙人!因為,你明明那麼痛苦地盯著七瀨看!」「那都是誤會啦。」森一邊往後退去,一邊「啊啊」地張著嘴巴。「那麼,那個握手是?」「怎麼說呢大概是因為當時的氣氛吧。」「那算什麼啊。」「因為有點想握個手,所以就握手了啊。」「那種說法太可疑啦。」「竟然被安排我和琴吹兩人獨處的人這麼說。——總之!我根本就沒有想過琴吹的事,我對那個一點也不和藹可親的女人沒有興趣。我對你——!」「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啊,等等!」森大大地往後退了一步,慌張的呼喊道。「怎麼會這樣——那我是為了什麼——那麼拚命——討厭,怎麼辦?因為,那種事情——」夕陽映射在背上,森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向後退卻著,因為,因為,重複說著。最後。「對不起!明天再見!」冒冒失失地抬高了嗓門,翻弄著裙子的下擺,向著夕陽疾奔出去。太過分了!森這家夥,竟然逃跑了!也就是說,對象是我的話還是不行嗎?怎麼辦?追上去?放她走?怎麼辦?怎麼辦啊,海涅!猶豫了幾秒鐘。頭腦中,海涅的詩「告白」,如同火山爆發似赤紅的火炎般的文字漂浮上來。我決定了追趕她。海涅!你的精神「誌向」由我來繼承!不管你經曆了多少次失戀,但為未來的我們所留下的詞句和語言都絕不會徒勞無功!浸沒在火山口的那支巨大的筆所描寫的不滅的火文字,正在夜空中閃閃發光!「等等!森!等等!等等我!等我!森!森!」森如同斬斷了風似地向前疾跑著。我大聲呼喊那個禁斷的名字。「停下來!森紅樂樂!」森叫喊著「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雙手捂住耳朵蹲了下來。「彆動,紅樂樂!紅樂樂!紅樂樂!紅樂樂!紅樂樂樂樂樂樂樂樂樂!」一邊奔跑著一邊連呼著她的姓名的那段時間,森左右搖晃著腦袋掙紮著「不要,不要,不要啊」。「太過分了,反町同學。明明說了叫名字是NG的啊。」仍然蹲在道路中央,淚水盈潤的雙眼憤恨地向我看來。「誰叫你一直逃跑啊,紅樂樂。」「啊啊啊啊啊,又叫了。不許再叫,真討厭!」「就算你很討厭,但我卻很喜歡。紅樂樂,我喜歡,真的喜歡呢。紅樂樂,紅樂樂,紅樂樂。」「不要啊啊啊啊。再這樣叫我的名字我會羞愧地想死啊。為什麼我父親母親會幫我取這麼個名字哪。我又不是法蘭克福傑傑曼產的輪椅千金,在阿爾卑斯也沒有朋友呢(譯注:查下來和老動畫片《阿爾卑斯山的少女》有關係,我沒看過所以也不清楚具體怎麼回事)。更可惡的是這個名字的漢字寫法,紅再加上快樂快樂什麼的呀——這算是哪兒的美國佬的珍走團嘛(譯注:珍走團是對暴走族侮辱性稱呼)。我——絕對不要這種在電視上出現名字的死法。我要和犯罪毫無關聯,清清白白地活下去呢」像是撤去了理性的緊箍咒似的,我也彎曲膝蓋蹲在了叫喚著的森麵前。兩個人的臉靠得很緊,森突然沉默下來,嚇了一跳似的瞪著眼睛。「對不起你叫我海蒂(譯注:阿爾卑斯山的少女中的女主角)也沒關係。」「海海蒂可是女孩子的名字喲。」「那麼貝塔也行,塞巴斯蒂安也可以,隨你喜歡怎麼叫。」「那不是反町同學的名字吧。」「那麼,儘管這名字有些普通,你就叫我亮太吧。」「就算叫名字的話,反町同學也不會有一點點害羞,太不公平了。」「不,被我喜歡的女孩子這樣叫的話,我會很難為情,也很高興的。」「嗚嗚嗚,但,但是但是對了!我,是有個喜歡的人的。」「你,直到剛才都沒想起這件事吧。」「嗚。」看上去似乎說中了。森結結巴巴非常猶豫的樣子,雙眼羞怯地往上看著。那弱氣的表情真讓人頭暈目眩。如果真的很討厭的話應該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趕緊離開這裡。但以這樣嫵媚的目光晃來晃去地掃視著,說明應該還少許有些希望吧我的言語一定在瞬間動搖了森的心。不安與期待交互上湧,我的呼吸變得好痛苦。「比起芥川來我一定和你更相配呢。你呢,老是隻想著關心照顧彆人。所以說,如果成為了你的男朋友,恰好我就能夠照顧你呢。這麼一個家夥,在身邊如果就有一個的話不是很好嗎?所以,比起芥川來,我更適合你呢。」森還是迷茫地看著我。「快,快點對我說些什麼啊再這麼拖拖拉拉下去的話胃裡都要空啦。」森低下了頭和肩膀,像是要無情地訴說些什麼似的,終於膽怯地開了口。「那個我呢儘管也隻是單戀,喜歡著芥川同學,但真的是非常開心。會和大家一起交換分享著芥川同學的情報而吵鬨著,也會在體育課上以及運動會上為芥川同學加油鼓勁熱鬨起來,就是這樣的真的非常快樂。」啊啊,果然,芥川真好呢。我就不行嗎。「但,但是呢我覺得反町同學喜歡琴吹的時候,隻是看著反町同學的臉,就會變得好痛苦,就會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淚反町同學的事已經無法排擠出腦中,我隻想著反町同學的事呢。反町同學和七瀨兩個人一起漫步著的時候也是這樣果然心中會變得很痛如果,反町同學和七瀨能夠相處得很好的話,稍微會有點寂寞呢我是這麼想的。」抬起頭來,森像是溶入了夕陽中似的變得通紅。胸中仿佛鐘聲般大聲轟鳴地鼓動著。森害羞得不得了似的直直地盯著我那驚訝的眼睛,然後微笑著說道。「我可以叫反町同學的名字嗎?」在這之後不管說起來變成了怎樣的關係,在教室裡,我們仍然互相稱呼為森和反町同學。但是「哪,紅樂樂。」「啊——,笨蛋笨蛋亮太!不許叫我名字。」「不是說了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沒關係的嘛。」「路上不許這麼叫。」「紅樂樂,紅樂樂,紅樂樂。」「啊啊啊,不許叫,不許叫!」在從學校回家的路上,隻要我叫了她的名字,森就會感到害羞,發起火來,啪啪地拍打著我的胸口,拉扯著我的耳朵。如果還要追加一份後日談的話,這段時間我第一次去森的家裡玩的時候,發現書架上有本海涅詩集。「這本書我也有哦。」「誒,真的嗎?這本詩集是從文學部的天野前輩那裡拿來的喲。就是井上同學的前輩,那個三股辮的女孩子。我向你推薦試著讀一讀,突然就塞給了我,當時儘管吃了一驚,但一旦開始讀了之後就變得著魔似的呢。另外,也就是因為讀了這本詩集,隻要看到了亮太悲傷的表情,我的心裡就會隱隱作痛什麼呀。」把詩集抱在懷裡平心靜氣地小聲唧咕完之後,森向我這邊看了過來,很難為情似的嗬嗬嗬地笑了。你真的幫了我大忙呢,「文學少女」——我的頭腦中隻要浮現出天野遠子前輩那明朗的笑顏,清澈的黑色瞳孔,就會如此驚歎。這麼說來,那個時候她說過要寫封報告作為回禮什麼的。但是對我來說,將報告用紙密密麻麻填滿的言語,一定隻有那一個。比起薔薇,比起百合,比起鴿子,比起太陽,都要絢麗而又可愛,幸福的,讓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快樂,那個言語,那個名字。「紅樂樂。」「不要啊————」-完-注:對紅樂樂這個名字比較疑惑的請看《阿爾卑斯山的少女》裡有個人的名字讀音為庫拉拉Kurara。而クララ在日語裡寫成漢字就可以變成紅楽々(紅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