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惠臨神明的作家(下) 第一章 你所動搖著的 我的殺意(1 / 1)

文學少女 野村美月 7548 字 2個月前

「給,這就是上次說過的那個。」我輕輕地把那個桃紅色的手機鏈放在了琴吹同學的手中,她非常高興得笑了起來。「謝,謝謝。」「拖了這麼久真是抱歉哪。」我不好意思地道著歉,她用頭發都要甩開般的力道搖了搖頭。「沒關係的!真的好可愛。」她輕輕微笑著,緊緊地握住了那個手機鏈,然後又打開手掌,用手指把它提了起來,懸在眼前,接著就那樣一副發愣的表情,盯著它看。清晨的教室裡充滿著恬靜的空氣。從窗外射來的透明陽光,在琴吹同學的臉頰上,反射出明亮的光輝。雖然已經差不多是教室裡人快要多起來的時候了,但秦吹同學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這點。眼睛下方的臉頰上微微有點發紅,抬起頭來看向了我。「呐……這個手機鏈井上一直都拿著麼?」「嗯,是暑假時候買的旅行紀念品,總是沒能成功給你啦。那次去探望琴吹同學的時候也是這樣。」聽我這麼一說,她的嘴尖就略微撅了起來。「因為,我……還以為自己被井上討厭了呢,總是一副厭煩的樣子。」「沒有這回事。一定要說的話,還是琴吹同學看上去更加討厭我才對哦。所以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禮物送出去呢。」「不,不是的啦!討厭井上什麼的——隻是那個,緊,緊張的不得了不由得做出一副嚇人的臉孔了啦——好想和井上說話,但又總是說不太好——討厭什麼的——因為我,一直都對井上——」她慌忙否定的那個可愛模樣,讓我的內心深處感到癢癢的。帶著這樣的幸福感覺,我不禁笑了出來。「嗯,現在我可是非常明白的哦。」隨著我話音落下,琴吹同學的表情逐漸變的柔和起來,很是害羞的點了點頭。「太好了。」像是要用雙手把它包覆起來一樣,她緊緊地握住了那個手機鏈。「這個手機鏈,是井上為了我而選的吧?」「嗯。」「挑選它的時候,有想到我的吧?」「嗯,就覺得一定是很適合琴吹同學的顏色哪。」琴吹同學越發害羞起來了,她緩慢挪動嘴角,用很小的聲音說著「粉色……是我喜歡的顏色呢。」接著滿臉通紅的繼續說著。「不過,為什麼會想到給我買禮物呢?對我的感覺,那時應該很不好才是啊。」她用帶著些許期待的眼神,直直看向了我。我的聲音突然梗住了。朦朦朧朧的甜蜜感情中,突然混進了一絲苦澀的感覺。——因為是遠子學姐,讓我給你買個禮物的。在平日的交往中,這些細微小事的積累也是非常重要的哦。她的口氣就像是在為弟弟擔心一般,一邊溫柔的微笑著。帶著內心某處被什麼東西微微擦過的感覺,我開口繼續說道。「因為在探望琴吹同學的時候,我突然就回去了。所以,想要作為賠禮……」看到琴吹同學略微有點失落的樣子,我慌忙又加了一句。「還,還想著,要是這能夠成為一個,可以讓我與琴吹同學的關係有所進展的契機就好了。」琴吹同學的眼中浮現出甜蜜的光芒,她像是有些害羞的彆過了頭。「又,又不用……特意說謊的。隻要井上給我買了禮物,還一直把它保存到現在,我就非常開心了。」掠過耳邊的那個名為說謊的單詞,讓我心頭不禁一緊。然而——「我一生都會好好珍惜它的。」當琴吹同學滿臉笑容這麼說的時候,我僵硬的內心,就再次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所填滿了。既沒有背叛也沒有彆的企圖,隻是一心一意的看著我的,那雙純真直率的眼眸——我被這雙眼睛所拯救了。昨天,也是琴吹同學,一邊哭著,一邊懷抱著帶著觸底心情從流人家回來的我,支持著我。就算,再也不寫也沒有關係的。就算不寫,我也會一直呆在井上身邊的哦。隨著婆娑流淌的眼淚,說出來的那些話,對於我來說究竟是多麼大的喜悅啊。在那之前,我都覺得自己對於琴吹同學從來不曾抱有如同對於美羽那般的激烈感情。但是,隻要和琴吹同學在一起的話,心裡的勇氣就漫溢了起來。那笨拙的溫柔,和略帶生硬的拚命言語,就能讓人感覺到來自心底的愛意。那簡直就是,我所一直期望的,平穩的日常。隻要和琴吹同學在一起的話,就能夠變得更加堅強。所以,我不再迷茫了。就算不成為作家也可以的。隻要在明朗的陽光下,在大家所行走的這個街道上,普通的井上心葉能夠與琴吹同學一邊歡笑,一邊互相支持著慢慢前行就夠了。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比這個還要幸福的事情了。「今天一起回去吧?」「嗯。」她點了點頭,又有點害羞的撇開了視線。「啊,小森她們已經來了,我要先過去了哦。」揮了揮小小的手掌,琴吹同學邊偷偷看向這裡邊走過去的樣子,真的很可愛。「看來你已經基本上平靜下來了啊。」我轉向聲音的方向,芥川正用溫和的眼神看著我。「連學校也請了假,我很擔心你。」「抱歉,讓你掛心了。還帶著美羽一起來找我……真的是謝謝了。」「不,我隻是陪她過來而已。想要和井上來見麵,是出於朝倉自己的意誌。」他那看起來有些大人模樣的嘴角,露出了安穩的微笑。想必,美羽和芥川都幫我了很多吧……在那個餐廳分彆的時候,我還是完全不明白到底應該怎麼做,連心靈都好像要被切斷了一樣。但到了今天,我已經可以率直的告訴芥川我的想法了。「沒有的事,能夠勸我暫時停下腳步,好好思考一下的那些話,真的是非常感謝。多虧了你,我總算找到答案了。」我用明亮的聲音訴說道。「我果然還是沒法成為作家的。,也不會再寫下去了。」與我的高昂心情相反,芥川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臉上露出了些許不安的表情。「這樣啊……井上這麼決定的話,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不過,櫻井那邊,沒問題麼?」突然,好像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壓在我的脖子上似的,全身串過一陣戰栗。流人!那像是凶暴野狗一般的眼神,還有赤紅色的鮮血在我的腦海中擴散開來,那段通過手機傳來的輕聲細語,在耳邊漸漸複蘇。——琴吹學姐,還真礙事啊。混入了焦躁的,低沉聲音。——如果還不分手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了哦。搞不好會把琴吹學姐弄壞到一塌糊塗哦。一個字一個字的,帶著咬牙切齒的感覺,冰冷地對我訴說著。雖然在那之後我馬上就往流人的手機打去了電話。但是無論我打了幾次,都隻有留言錄音,他一次都沒接。如果,琴吹同學身上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我擔心的胃都像是絞緊了一般,馬上給琴吹同學打了電話。——井上?怎麼了?聽到那個微微嚇了一跳的聲音以後,我放心的倒在了地板上。——還是,有點擔心啦。——不用啦,現在還很早呢,沒關係的。——到家裡還要花多少時間?——那個……大概三十分鐘左右吧。——那麼,在那之前我們就說說話吧。——欸?好,好吧。——還有,明天一起去學校吧。——等,等等——這麼突然——井上,出什麼事了麼?琴吹有點慌張的感覺,用擔心的聲音問著我。——我隻是想和琴吹同學在一起啊。我用帶著點不安的口氣說了,一秒、兩秒、沉默著。——嗯……嗯。井上想要這麼做的話,就這樣吧。她微微有點害羞地,又有點生硬地輕聲說著。直到琴吹同學回到家為止,我都像是被什麼黑暗的影子所追逐著一樣,不停的和她說著話。掛掉電話之後,雙手已然變的僵硬冰冷,全身都冒著冷汗。此後,我雖然仍舊一次又一次的不斷向著流人的手機打去電話,那邊卻依舊無人接聽。而每次切換到電話留言的時候,我的心臟都會狠狠的跳動一下,背後也有中輕輕震動的感覺。即便躺在床上時,腦中也不禁總是浮現起不好的想象。好幾次想給琴吹同學打電話確認,最後還是強行按下了這些衝動。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連早飯都感到食不知味,我急不可耐的提前三十分鐘便趕到了約定的碰麵地點。就這樣一邊吐著白色的呼吸,一邊踏著雙腳一邊等待著,當我總算看到那朝霧的對麵出現的圍著白色圍巾的琴吹同學時,我的鼻子深處不由得感到一緊,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井上……。琴吹同學有點害羞的和我打著招呼,她的臉上微微染上了蘋果般的緋紅色,眼中閃耀的光芒,看起來非常興奮的樣子。看到那張臉頰的時候,就有一種背負在肩膀上的一塊沉重大石終於落下的感覺。啊啊,太好了。琴吹同學能夠過來,真的是太好了。明明是那樣不安的,但隻要琴吹同學走在我的身邊,心情就變的輕鬆起來了,連內心好像也更加堅強了一樣。就這樣,我們一起來到了學校。琴吹同學給予我的勇氣,現在也還殘留在心底,不斷著支持著我。流人的那些話,肯定並非隻是單純的威脅而已。隻要一想起那個時候流人的聲音和略顯瘋狂的眼神,身體就不禁有種畏縮的感覺,不安如同刀刃一般劃過我的胸口。我一定要好好守護琴吹同學。「芥川,有件事想要拜托你。」我把流人可能對琴吹同學做出些什麼事告訴了芥川。聽著我的敘述,芥川的臉色也變的越來越差了。「雖然在和流人聯係上之前,我準備儘我所能一直和琴吹同學呆在一起,不過芥川能不能幫忙多在意一下琴吹同學的事情呢?」「我明白了。」「謝謝,從以前開始就總是這樣麻煩你,真不好意思。」「根本沒這種事的,還不如說你拜托的太晚了。井上總是喜歡一個人把什麼都抗在肩上。而我這人的感覺又沒有那麼敏銳,所以不早點告訴我的話反而更加困擾呢。」看著他說話時一臉認真的表情,覺得開心的同時,我也不免有些困惑。「……芥川,說到把什麼都抗在自己肩上,這點你比我更甚才是吧。」「我是沒有那種打算的啦……」芥川的眉頭皺了起來。我帶著點溫暖的感覺,微微笑著。「那就承你貴言咯。不過你要是有困擾的時候的話,也一定要告訴我哦。我也不是那麼容易察覺的人啊。」這麼說著,芥川的臉色也變的柔和了起來。「啊。」鈴聲響了,大家都慌張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我也轉身走了出去。「井上。」「怎麼?」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芥川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有和天野前輩……好好說過了麼?」「!」胸口緊緊的糾住了。芥川用難過的眼神看著我。我的心情肯定直接反映在我的臉上了吧。「井上決定不再寫了也好,決定和櫻井對抗到底也好,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這樣的話,和天野前輩之間就會變得更加彆扭,不是麼?」「……」話語梗在了喉嚨口,呼吸也變的痛苦起來,我沒有辦法回答他。連好好看著芥川的眼睛都辦不到。老師來了的時候,我們互相撇開了視線,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你有和天野前輩……好好說過了麼?好像喉嚨被堵住了一樣的痛苦呼吸,在上課中也一直持續著。芥川同學的話語一直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我仍然無法對與遠子學姐之間的關係下一個決定。遠子學姐一直對我有所企望。想要我重新把她已經逝去的母親未能寫下的,寫出來。然而,那是不可能的。我並不是遠子學姐的母親,也無法寫出遠子學姐所期望的。在這幾天裡,我知道了許多關於遠子學姐的事情。譬如她的父親是編輯、譬如她的母親也曾經想要當個作家。譬如他們兩人都在車禍中身亡。譬如流人的母親葉子小姐和天野夫婦之間的關係。譬如葉子小姐是怎麼如何對待她友人的遺女——遠子學姐的。譬如遠子學姐在葉子小姐的家裡,究竟是如何度過的……——阿姨雖然有些冷淡,但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哦。——還讓我寄住在這個家裡,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哦。——歡迎回來!阿姨!拖著生病的發熱身體,好像開心得忍耐不住了一樣,衝出去迎接葉子小姐的遠子學姐。一眼都沒有看她,隻是無言地從遠子學姐身邊了過去的,作家櫻井葉子。那個時候,我什麼也辦不到。心中充斥著連血液都要沸騰一般的怒氣,還有連胸口都要裂開一般的疼痛——明明有種想要嘶吼的感覺,但卻連一絲聲音都沒能發出來。我沒能為遠子學姐做到一絲一毫的事情。——一直都是……那樣的哦,那兩個人。遠子姐對她說話,而葉子則無視她……。自從遠子姐到我家裡來開始……一直都是這樣的。明明存在卻被當作不存在一般來對待,即便如此,她依舊在那笑著,而我卻連句好奇怪啊都說不出來。明明憤怒地身體都在顫抖了——卻說不出來。也沒有辦法質問葉子小姐,為什麼要那樣無視遠子學姐——都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那麼多年了,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連這些也說不出來。當時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就好像是遠子學姐和葉子小姐做出來的隻有她們兩人的世界一樣,就如同隻能讀著書本上印刷的文字一樣,我沒有辦法進入其中。——讓她看到夢想的明明就是你,還準備逃避麼?——請你寫吧,心葉學長。如果我繼續寫下去的話,肯定會有什麼改變產生的,流人這麼說過。還說我正是遠子學姐的作家。對於這個願望,我卻沒法去回應他。就算遠子學姐在這兩年間一直懷著這個願望呆在我的身邊,就算她總是在我哭泣時緊握住我的手,讓我重新站起來。我能夠伴隨著磕碰摔倒一路走到現在,都是多虧了遠子學姐。然而——正因為是這個我,卻無法實現遠子學姐的願望。無論是成為作家,還是再寫,我都做不到!不知感恩也好,任意妄為也好,隻有這一點我做不到!做不到啊!這好像要敲破頭腦一樣的疼痛,都快讓我變得奇怪起來了。是遠子學姐背叛了我。不過,我也同時背叛了遠子學姐。背叛了那個一直以來,給予了我無數無數的溫柔和溫暖的遠子學姐——可能是我的臉色實在是太陰暗了吧。課間休息的時候,芥川來和我道了歉。「真抱歉。不是有意想讓井上那麼痛苦的……」「沒關係了。遠子學姐的事情……已經」已經——怎麼樣了呢?已經,不會再見麵了麼?總有一天會變成回憶,漸漸遠去麼?如果可以忘記的話,那倒好了。但是,明明如此鮮明的,在眼中、在耳裡、在皮膚上,都殘留著關於遠子學姐的記憶,真的能夠做到忘記麼?甚至還伴隨著胸口上如此的疼痛。芥川把他的手慢慢放在了我的肩上。「既然會露出如此難受的表情,那麼為什麼不乾脆去和天野前輩見一麵呢?對於井上來說,天野前輩是非常重要的人不是麼?天野前輩也總是很在意井上,把井上的事情都看得非常重要。雖然,這或許不該是我來說的……但是,最最了解井上的人,難道不就是天野前輩麼?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我的眼睛正前方就是芥川的真摯眼神。我忍耐著像是被掐住喉嚨一般的疼痛,用快要哭出來了一樣的聲音說著。「是這樣哪……或許真的是。」最最了解我的人。卻對我說要我寫,要我變回井上美羽。明明知道,我對於這件事情是多麼的厭惡。然而,卻如此得期望著,以致於不得不把它說出來。期望著能夠讀到,母親本該寫下的瑪娜一般的——是從天而降的潔白甘甜的——如同神明賜予的食糧一般神聖的故事。想要依靠它,填滿那空虛的腹胃。「雖然很丟人……但我能為遠子學姐所做的事情,一件都沒有。因為對於遠子學姐來說所必須的,是身為作家的我。而隻是個普通高中生的我,一點也不能……幫上遠子學姐。」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劃過一樣。芥川有些著急地看著我。身後傳來的琴吹同學的聲音,「井上。」這樣對我打著招呼。聽到這個微微有點害羞的輕輕的聲音,我陰暗的心情漸漸平緩下來,我笑著說了聲「那就這樣咯。」,便向琴吹同學那邊走了過去。就這樣,好幾天過去了。每天早晨和放學後都會和琴吹同學相約,一起上下學。回到家了以後也會用手機互相發送郵件聊天、打電話,掛下電話以後又馬上繼續郵件,最後在手機中互相說晚安……就算不在一起,也過著好像仍在身邊一樣的生活。雖然我一直繃緊了神經堤防著流人不知在何處布下的詭計,但這種鬆散的平穩日常仍舊持續著。在走廊裡碰到竹田同學的時候,「流人,最近怎麼樣了?」這麼問她的時候。「很有精神哦。昨天也在晴海小姐的店裡也鬨得很歡呢~」她開朗的回答道。晴海小姐的店,就是聖誕夜舉辦晚會的那家店。流人會去那邊的原因,好像是因為有一個叫做晴海小姐的漂亮服務生的緣故。「上演了四個女孩子相互碰見,然後互毆的大亂鬥哦。流人在被搶來搶去的時候,還不小心撞到了彆人的加冰可樂呢。」她用像普通的寒暄話那樣的語氣,一邊單純的笑著一邊說到。「那個……竹田同學也加入了麼?」「沒有啦,因為正在品嘗新作的薑粉蛋糕和紅茶的緣故,就在一旁見習而已。」「……這樣啊。還有彆的什麼奇怪的表現麼?」「那個……也是呢。流人還打了很多次電話。但好像對方總是不接聽的樣子,他就有點生氣呢。」「電話……?給誰打得?」「給誰呢?」好像有什麼深意的神情,輕笑了一下。「在擔心七瀨學姐麼?是不是在懷疑阿流又做了什麼壞事了?~」「嗯,我想要保護琴吹同學。」我這麼說完,竹田同學的表情突然認真起來了。「心葉學長對七瀨學姐的態度,稍微有點變化了呢。」「欸,看,看上去是那樣的?」「嗯,感覺比以前更加重視七瀨學姐了。七瀨學姐同心葉學長在一起的時候,感覺也更加輕鬆了呢。」「我以前對琴吹同學有那麼失禮麼?」「唔—嗯,明明七瀨學姐那麼在意的,隻有心葉學長一副冷淡的樣子,讓人感覺很不好呢。」「嗚……」是這樣的啊。竹田同學又笑了笑。「現在看來交往得很順利啊,太好了。那就再見了哦。」我帶著複雜的心境,目送著揮手遠去的竹田同學。很是在意流人打電話的那個對象,而且好像還很生氣地樣子……如果隻是平常的那種遊玩對象的女孩就好了,但……與安穩流淌著的日常相反,籠罩在心中的黑色雲層卻無法消逝。流人肯定還沒有放棄。現在的他,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無論多麼過分的事情都會做,讓人非常恐懼。麻貴學姐突然叫住我的時候,正是午休的時間。「好久不見了呢,心葉。」正在小賣部挑選麵包的我,非常驚訝地轉過了身。像是在安穩的田園中開放的鮮豔薔薇科,食蟲花——帶著那樣的風情,有點色色的笑著。鮮豔的茶色頭發,垂下來流淌於豐滿的胸部之上。以往和麻貴學姐碰麵的地點,總是在音樂廳的個人畫室裡,像是這樣在午休時候的小賣部碰見的情形,實在是與她太過不相配了,讓我不禁有些茫然。麻貴學姐一臉什麼都知道一樣得表情說著。「我聽說你好像來找過我一次。難道是為了遠子的事?」我身體微微一震,她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眯了眯眼睛。「這裡有點靜不下來,我們到畫室裡去吧?」就好像我理所當然會跟上去一樣,麻貴學姐一副偉大的樣子走了出去。到了畫室之後,高見澤先生為我們準備了三明治和茶水。「嗯,你想知道些什麼呢?」我帶著苦悶的感覺開了口。「麻貴學姐究竟知道多少?」「隻要是能夠調查到的東西,基本都知道。」毫不猶豫地回答了。「關於遠子學姐的父母?」「是在事故中去世了吧。遠子八歲的時候。」「那麼流人的母親呢?」「作家櫻井葉子是吧?她可是相當有名哪,各種方麵。」喉嚨裡有種渴的感覺,感到火辣辣的疼痛。我用嘶啞的聲音,問出了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葉子小姐真的像裡寫的那樣,下毒把遠子學姐的父母殺掉了嗎?」把這件事說出來的時候,心中咚的一下變得沉重起來,指尖也好像冰塊一樣寒冷。麻貴學姐的臉上浮現了妖豔的笑容。「根據警察的調查,能夠證明櫻井葉子殺害了天野夫婦的證據,是一點也沒有的哦。雖然事故狀況有些不自然,但能夠想定可能是行駛中發生了什麼問題……那天,天野夫婦為了出席結婚式,準備把遠子托付到葉子家去。他們一家在自家裡一起吃過早餐以後,帶上遠子以及前天起就寄住在家中的葉子的兒子流人,順路去櫻井家把他們放下之後,就由丈夫文陽開著車向舉辦儀式的地方駛去了。如果是葉子下毒的話,就隻有那個時間可行了……」麻貴學姐像是故意一般地頓了頓,我不禁屏住了呼吸。「但是在那段時間裡,葉子並不在家中哦。隻有負責照顧他們的保姆而已。所以,如果她沒有用過什麼特彆的詭計的話,想要進行下毒這種行為是不可能的。」那麼葉子小姐為什麼還要在自己的書中自白說是自己殺了他們呢?為什麼要把遠子學姐當作「不存在的人」呢?難道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無視她,才接受她住在家裡的麼?我想起了在遠子學姐的房間裡讀到的,葉子小姐寫的信的內容,身體都微微震動起來了。——你一直都想我死了才好吧。寫給自己摯友結衣夫人的那封信裡。葉子小姐痛斥著結衣夫人,說她偷偷藏著毒藥,準備用它毒死丈夫文陽和葉子小姐自己。——殺了他以後,再把我也殺了麼?想要在我吃的東西裡滴下毒藥麼?連毒藥藏匿的位置葉子小姐都知道,甚至還曾經打開過,確認了裡麵放著的確實是毒藥。我一直想要否定看過那封信後產生的恐懼和疑惑,但它們總是一再的浮現在我心中。結衣夫人會不會,和文陽一起自殺了——流人也這麼說過。是他把毒藥給了結衣姐。在那個身體都好像被凍結的夜晚,在詭異的月光下,流人用閃耀著光芒的雙眼看著我,告訴了我,他自己其實是已經去世的須和拓海的轉世重生。還說結衣姐的手中,握著那個紫羅蘭色的心型小瓶子,結衣姐一邊說著謝謝,一邊開心的笑著。然後,還使用了那個瓶子。——因為,為了讓所愛的人永遠都成為自己的東西,就隻能自己親手殺了對方不是嗎?想起那個帶著瘋狂氣息的低沉甜美的聲音,我就覺得身上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轉世重生什麼的,根本不可能!如果流人是認真這麼說的話,那他也肯定有點瘋狂了。但儘管如此,在那些話語中,仍舊有著無法否定的奇妙符號。——請寫下去吧,心葉學長。要在我把Ole-Luk-Oie的紫羅蘭色的小瓶給遠子姐之前哦。同樣的東西,我曾經在葉子小姐的信中也看到過。——你寫的那些故事,就像是Ole-Luk-Oie撐著彩色的雨傘給小孩子們看到的那些夢境是一樣的。實體曖昧不清,隻留下了些許的印象,當朝霞升起之後,就會轉瞬之間消失於無形了。Ole-Luk-Oie是在安徒生童話中出現的掌管睡眠精靈的大叔,這兩個一致的名字隻是簡單的偶然呢?還是——「呐,你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樣子哦。」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手心裡已經滿是汗水。臉色也一定如同病人般的發青吧。我小口的吐著氣整理著呼吸,用僵硬的聲音輕輕說著「沒事的……」就算看到彆人柔弱的地方,這個人也一點都不會同情啊。反而是一副輕視的樣子。「什麼事,都沒有的。」「是麼?」麻貴學姐的嘴角露出了一個狎促的笑容。「麻貴學姐才是呢,我聽說你身體不太舒服去家裡休息了的來著。已經沒問題了嗎?」她保持著笑容,回答了我。「原本就不是因為生病之類的原因啦。」接著她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把手肘支在桌子上,把下巴擱了上去,看著我的臉。「還有什麼彆的想問的事情麼?今天是特彆優惠哦。看在你陪我喝茶說話的份上就不收你費用了哦。」「流人的父親,那個須和拓海……是個怎麼樣的人呢?」「哼哼,那個人的話,有一個最適當的樣本哦。」麻貴學姐眼中閃動著嘲笑的光芒。「我看過拓海的照片,令人毛骨悚然般的與流人相像哦。雖然畢竟有父子關係在裡麵,但就像是拓海本人從墓地裡爬出來一般的相像呢。性格上也基本完全繼承了父親。拓海在沒成年的時候,就已經在酒吧舞廳等風俗場所當吧台人員了哦,又放蕩,又不檢點,靠著不同的女人過活。女人們之間的修羅場也多到不行,但他一點都沒有要反省的意思,簡直和我們所知道的那個櫻井流人一模一樣吧?父子兩人,都一副腔調啊。」討厭流人的麻貴學姐,還真是絲毫不留情啊。我聽到令人毛骨悚然般的與流人相像的這句話時,也覺得胸口像是被剜了一下。——因為我是,須和拓海的轉世重生哦。明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我腦海中關於須和拓海的印象,正在漸漸與流人重合,慢慢的變成流人的樣子。他的嘴角正掛著讓人害怕的微笑,雙目發光的看著我。「我聽說拓海先生也是死於事故的?」麻貴學姐聳了聳肩幫。「是為了幫助一隻貓就突然衝進了車行道哦。雖然最後貓是沒事了,但本人卻被急救車送去了醫院,最後在手術中去世了。」「貓?……」「就像是騙人一樣的死法吧?為了保護一隻貓而被車撞上了。真是一點都不會思考的男人啊。葬禮上麵來了許許多多的女性,至今都還被當作談資呢。」麻貴學姐滿臉真是個傻瓜的表情,喝了口紅茶。「……葉子小姐有參加拓海的葬禮麼?」麻貴學姐放下了杯子,乾脆的回答了。「沒有去哦。好像在工作室裡寫原稿什麼的。不過遠子的母親倒是有參加就是了。」眼前不時浮現著流人的眼神,心中感到一陣騷動。「葉子小姐究竟是怎麼看待拓海的啊?要是願意生下流人的話,兩人之間應該是有愛情的吧,連葬禮期間都一直在工作……之前流人出事的時候,葉子小姐也沒有來過醫院,流人他……」麻貴學姐用一種不知是看向傻瓜,還是帶著點同情的眼神,看著我。「你,真是個小孩子哪。」她用冰冷的聲音對暫停呼吸的我說道。「就算沒有愛情也會把孩子生下來的女人也是有的哦。」我越發不知說什麼好了。就好像在被麻貴學姐指責一樣——空氣突然變的陰冷起來了。好不容易,我擠出了一絲聲音。「那,究竟是為了什麼理由生的呢?」麻貴學姐繼續直直的盯著我,回答了。「比如說——複仇,之類的。」過分激烈的言辭,刺向了我的胸口。複仇?對誰複仇?結衣夫人?還是文陽先生?「有傳聞說,葉子和負責她的編輯天野文陽有些不倫的行為,或許因為感情上的糾葛什麼的,就為了報複而去和彆的男人交往懷孕,乃至最後把那個孩子生下來,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吧。」怎麼會——為了諷刺報複就把連愛情都沒有的人的孩子生下來。「剛才那隻是我的想象哦。並不是事實,隻是這種事情也不是不會發生而已。」就好像在說「是不是對心葉你來說刺激太強了?」一般逗弄著我,我感覺到臉頰一陣發熱。然後麻貴學姐以一副平常的樣子說著「把手機借我下。」,一邊在我的手機裡登陸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如果又出了什麼事的話,打這個電話就可以了。不過下回搞不好就要收商談費了哦。」「……還有一件事,我可以問一下麼?」「嗯,請吧。」「如果遠子學姐的父母真的是被毒死的話,那麼準備那個毒藥的人物,可不可能就是拓海先生呢?」麻貴學姐把手機還給我,用粘糊糊的口氣說著。「還不如說,這樣猜想才比較自然呢。拓海經常會出入那些奇怪的場所,也應該能夠取得這類毒藥吧。搞不好,就是衝著這一點,葉子才會和拓海交往的也說不定呢。」胃裡有種痙攣的感覺,心情十分的差。我向麻貴學姐道了謝以後就離開了音樂廳,一邊走在走廊裡的時候,腦中被各種影像和話語所翻騰著。那個毒藥,果然是須和拓海準備的麼?是他把那個東西給了結衣麼?不行,這些全都是流人說的東西。並非真正的事實,而是妄想而已。不能被迷惑了,轉世重生什麼的,根本就是蠢話!——我是知道的哦。——因為我有著前世的記憶。——不像那個時候一樣,有誰被抹消的話,已經結束不了了。我猛的搖了搖頭。不是應該把遠子學姐的事情忘掉才對麼?毒藥是否真的存在,又是誰下了毒這種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遠子學姐的父母早在九年之前就過世了。就算現在想要搜索那個犯人的話也沒辦法了。更何況,或許是結衣夫人投下的毒藥——我踏著預備鈴聲走進了教室的時候,芥川馬上靠了過來。「琴吹沒有和你在一起麼?」「欸?」「我告訴琴吹你去小賣部了以後,她就離開教室了。」「琴吹同學?我沒有碰見她啊。」「這樣啊……因為你們兩個都一直沒有回來,我就以為你們肯定在一起了……」芥川同學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雲。我的胸口也有點發涼,好像被勒緊了一樣的疼痛。琴吹同學是不是還在外麵找我呢?一陣寒氣爬上了我的後背。我從口袋中拿出手機,但是一封郵件都沒有。上課鈴響了,大家都回到了座位上。但琴吹同學還沒有回來。和琴吹同學很要好的森同學也一副擔心的樣子看著走廊的方向。芥川同學的表情也很難看。我給琴吹同學的手機打了個電話,卻隻聽到了該手機已關機或者在服務圈外的係統音。我一個勁地發著郵件。怎麼了?下午的課已經要開始了哦?你在哪裡呢?心跳越發激烈起來,太陽穴也發出陣陣的疼痛。為什麼,琴吹同學還沒有回來呢?不安的感情把胸中染成了漆黑一片。快點,快點,快點回來吧,琴吹同學。老師走進了教室。但琴吹同學卻還沒有回來。這時,握在手中的手機發出了一陣震動。是郵件!不過,發送人並非琴吹同學,而是竹田同學。郵件名是七瀨——身體輕輕抖動了一下,我在桌子底下小心的打開了手機,確認著郵件的內容。圖書館隻由平假名組成的簡短信息映入了我的眼睛,我馬上站了起來。周邊座位上的人,都嚇了一跳似的抬頭看著我。老師也瞪圓了眼睛。「不好意思!我要去次保健室!」發出了像是歹徒出現時的叫喊,我衝出了教室。肯定不會錯!琴吹同學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我一直以為流人在平日的學校裡肯定不會做出什麼事來,實在是大意了!——琴吹學姐,還真是礙事呢。那帶著怒氣的眼神,還有如同刀刃般冰冷的聲音,不斷地刺向我的胸口。——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哦。越過手機傳來的,纏著不放的流人的低沉聲音。那時的流人,並非處於正常的狀態啊!我明明就知道的。流人絕對不會簡單的放棄這件事,那些話語,並不是威脅而是認真的。我明明就知道的!為什麼,還會沒有仔細盯著琴吹同學呢!像是腦袋都要割裂一般的頭痛責備著我的失策,我拚命在走廊中跑著,衝上了樓梯。呼吸都痛苦的像是喉嚨都要裂開了。汗水滲進了眼睛裡麵,我用力踏著地麵忍耐著腳下快要跌倒的衝動。周圍的景色,也變的軟綿綿的扭曲起來了。拜托——拜托,一定讓我趕上啊!圖書館的門牌上標著關閉的字樣,裡麵也是一片寧靜,耳邊隻能聽到我的慌亂呼吸聲。我轉了轉把手走了進去。我哈哈的大口喘著氣,看了看周圍。櫃台和閱覽室都空無一人。空調也已經關閉,房間裡有些冰冷。在這個房間裡卻有一個學生,正坐在書桌旁邊的椅子上,讀著一本書。毫無感情的雙眼盯著書上的文字,一聲不吭的翻動著書頁。就像是大型的機械人偶坐在那裡一般——「竹田同學。」叫了一聲,竹田同穴保持著著空虛的眼神抬起了頭,她的臉向地下室的那個房間微微撇了撇。我馬上向著那邊衝了出去,打開了通往地下的那扇門,以快要頭暈的速度衝下了螺旋狀的樓梯。打開了沉甸甸的鐵門,已經發黃的書本所散發的甘甜味道,以及銳利冰冷的空氣直刺我的臉頰。小小的台燈散發著略帶昏暗的光芒,照亮了這個房間。在這個幽暗的「書的墓地」的小小空間中,有兩個重疊在一起的身影。下麵的身影正拚命的抵抗著上麵的身影,雙腳也用力地揮動著。是流人和琴吹同學。流人正伏在躺倒在地上的琴吹同學上方,看到這個情形的時候,我從頭頸到耳邊,直到腦袋的中央,都嘎——的一聲熱了起來。我從來沒有對彆人有過這種幾乎可以稱為殺意的憤怒。眼睛的內部都染成了紅色,心臟瘋狂的跳動著,理性不知飛到何處去了,隻剩下了感情的集合,我向前衝了過去。「滾開!給我停下來!」我一拳打向了回過頭來的流人的臉龐,接著雙手抓起了他的衣領,拽起來扔了出去。一堆堆的書本山崩塌了,書本撞上流人的肩膀落在了地上。在台燈的微微光亮中,塵埃四處舞動著。「井,井上……!」琴吹同學帶著哭聲喊著我的名字,輕輕震動著抱住了我。頭發和製服都被弄的非常亂,胸前的絲帶都已經散開了。「對不起,琴吹同學,對不起。」我緊緊抱著琴吹同學,不斷呢喃著。琴吹同學的顫抖一直都停不下來。肯定是非常的害怕吧。她用力抓緊了我的製服,把頭埋在了我胸前,「井上……井上……」的嗚咽著。漂亮的茶色頭發上,星星點點的沾上了塵埃。我咬緊了牙齒,用銳利的眼神盯著流人。流人坐倒在地板上,抬頭看著這裡。那雙眼睛閃爍著不滿的光芒,嘴唇也嘟了起來,看到他這副樣子,我的頭腦越發充血了。「你不要再對琴吹同學出手了!你想要乾的事情,是犯罪啊!不要再和我扯上關係了!不管你再怎麼做,我都不會寫的!不會變回井上美羽的!下次如果琴吹同學身上又發生什麼的話,我搞不好會把你殺了的。我現在的憤怒,就是如此!」流人用滿是荊棘的刺耳聲音嘀咕著。「從心葉學長的嘴裡聽到殺了這種詞還真是……你就那麼喜歡她麼?不過,像這種不習慣的事情還是算了吧。我和心葉學長之比起來,經驗是完全不同的……把你殺了什麼的,我早就聽習慣了……不管嘴裡說的多好聽,實際上能把我殺了的人根本就……沒有哦……」流人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折起的小刀。哢嚓的一聲把它打了開來,扔在了我的腳邊。接著,像是為了煽動我的憤怒時的,微微翹起了嘴角。「請用這個玩意兒,把我殺了吧。不然的話,同樣的事情會一直重複下去的哦?我會真的,把心葉學長重要的琴吹學姐,給弄壞掉的哦。因為,琴吹學姐太礙事了。我真的很希望她能夠快點從心葉學長麵前消失呢。」散落著古舊書籍的地板上,小刀的刀刃反射著陰冷的光芒。頭腦發熱得像是麻痹了一樣,喉嚨也變的非常饑渴,就像是被逼到了懸崖邊上一樣的感覺。眼前的凶惡猛獸,一點點的迫了過來,如果不殺了它的話就會被殺——就好想被如此的感情支配了一樣。琴吹同學很不安得拉著我的袖口。「不行……」用隨時會消失一樣的聲音說著。就像是為了壓過那段話語一樣,突然響起了流人的聲音。「要不然,就現在,在心葉學長的麵前,我就來把琴吹同學弄得破爛不堪怎麼樣?」琴吹同學的身子微微的縮了一下。我也感到一陣畏縮。就好像是帶著危險的情感的惡魔一般的眼神,定睛看著我們。毫無感情的,冷酷的眼神——「我是認真的,我的認真同心葉學長的認真,究竟哪個會勝利呢?我們來試驗一下吧。來,把那個撿起來,讓我的心跳停止吧。那樣的話,我就再也不會讓心葉學長寫了哦。死人畢竟是不會說話的嘛。請心葉學長把你的認真心情,體現在我的身體上吧。」落在腳邊的銀色小刀。隻要撿起它,刺破流人的胸膛的話,琴吹同學就再也不會遇上危險的事情了。流人肯定不會閃躲的吧。空氣的密度好像突然增加了似的,壓迫著我的喉嚨。我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的盯著那把小刀。流人對琴吹同學所作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原諒的,流人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陽光的流人了。如果不在這裡就結束掉它的話,以後肯定還會反複上演同樣的事情。打開鐵門時所看到的光景在我的眼中重現,心中湧上了沸騰一般的殺意。如果,真的想要守護琴吹同學的話——「不行!」強烈的聲音把陷入不穩情感的我叫住了。那是琴吹同學的聲音。她在我的胸前輕輕的顫抖著,緊咬著牙齒,用強烈的眼神瞪著流人,大聲說道。「井上絕對不會按照你說的做的!就,就算對我——對我作了什麼,我也絕對不會和井上分手的!現在這種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才不會害怕你呢!在今後,我也要一直和井上在一起的!」琴吹同學放開了抓著我衣服的手,坐在了地上,看著這樣的她,我也終於回過了神來。「琴吹同學。」流人也睜大了眼睛。琴吹同學撿起了小刀,把它對著書架深處的暗處,想也不想得扔了出去。小刀發出了撞上書架、又落在了地上的聲音,終於安靜了下來。琴吹同學又把臉靠在了我臂彎中,緊緊地抱住了我。「……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哦。我喜歡井上……我要一直呆在井上的身邊。」那究竟是多麼神聖、甜美的話語啊。讓人內心都為之震動了。琴吹同學抬起頭,對我笑了笑。雖然是帶著點笨拙的笑臉,但這比起其他任何笑臉,都要顯得更加美麗。「謝謝。」我也抱住了琴吹同學的肩膀,身體裡感覺熱熱的,頭腦中也都是清澈的想念。我又一次,從琴吹同學這裡得到了勇氣。流人又用冰冷的聲音說了。「真是好啊……有這樣愛著你的人……」我警戒的看向那邊,發現流人剛才那種緊張的氛圍已經淡薄了許多,反而是一副疲累的樣子看著我們。「不過……我也不會就這樣放棄的哦。」琴吹同學拉了拉我的製服。「走……走吧,井上。」「嗯。」我先對琴吹同學點了點頭,接著又麵對流人說道。「我也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守護琴吹同學的。」流人一副憔悴的樣子坐倒在地上。雖然那個無力的痛苦眼神,讓我想起了以前半夜裡遠子學姐衝到我家裡來時候見到過的表情,胸口微微有些疼痛……但我仍舊那樣摟著琴吹同學的肩膀,走出了地下室。「井上,沒事吧?」回到圖書館的時候,芥川馬上跑了過來。「要是再過一分鐘還不出來的話,我就準備衝進去了。」「芥川,上課……」「我說要去看看井上的情況,就跑出來了。」真是太亂來了,老師肯定嚇了一大跳吧。琴吹同學也睜圓了眼睛。芥川滿臉苦澀的說,他追著我來到了這裡,但是準備衝進地下室的時候,卻被竹田同學以讓那些當事人自己談談會比較好。你就坐在那裡吧。這樣的理由阻止了。竹田同學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在一邊看著書。「竹田同學,把琴吹同學的事告訴我實在是太感謝了。」我道謝之後,她保持著冷淡的眼神,輕聲說道。「不用……」在地下發生了些什麼,我們和流人說了些什麼話,竹田同學都沒有詢問。竹田同學的製服口袋中,傳來了滑稽劇式的手機鈴聲。她麵無表情的拿出了手機,看了看。「……郵件……流人發來的。」我嚇了一跳。「上麵寫了些什麼?」「是你告訴心葉學長的吧之類的。」琴吹同學滿臉僵硬的看著熟練打著郵件的竹田同學。了解到一向單純可愛的學妹的另外一邊,一定是相當的困惑吧。她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也用嘶啞的聲音問了問。「你怎麼……回答他的?」竹田同學合上了正在看的文庫書。封麵上的標題是人間失格。「下次,請到彆的地方去乾吧——這樣。」冰冷的回答之後,她向著往地下失的方向走了過去。「竹田同學……你要去流人那裡麼?」「嗯。他似乎正在鬨情緒的樣子,我要去安慰一下。」接著,她在路上頓了頓,又變成了率直開朗的竹田千愛回過了頭。「那我就先走了哦!心葉學長、七瀨學姐、芥川學~長!」就像是被這鮮明的變化所震驚一樣,我們三人暫時都呆立在了原地。總算,琴吹同學打破了沉默。「三……三個人一起回教室的話,會顯得很奇怪的。」「也,也是啊。」「嗯,的確。」嘀嘀咕咕了幾分鐘。最終,為了符合邏輯,我們三人一起來到了保健室,「那個,我有點貧血……在圖書館整理書籍的時候有點頭暈……有點動不了了。」「我那個,肚子不太舒服,老是跑廁所……」「我是陪井上過來的。」這麼對老師說道。◇◇◇寫作這件事,能夠讓小加奈幸福麼?把故事用文字表現出來,是為了更加接近神明的行為哦,文陽總是這麼對我說的。他說小加奈正在穿過那扇窄門,向著門那邊漸漸行去。還說他自己隻是為了讓她達到神明這一至高的目標,而幫助她一下而已。對於編輯來說,那是最為幸福的事情。不過,小加奈明明有著那樣的才能,又漂亮又聰明,擁有著許多大家都為之憧憬的東西,但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小加奈顯得很幸福。小加奈真正想要的東西,是在非常遙遠的地方,是絕對無法取到手中的事物。文陽這麼說過。還說小加奈就像是在追求天上之愛的阿莉莎一樣,正是她所擁有的孤獨與糾葛,才讓小加奈所寫下的作品,更上一層樓。看著邊用溫柔的表情撫摸著遠子,邊說出如此殘酷話語的文陽,我不由得怒道。「沒有不幸就寫不出好的這種事,根本是不存在的。」「也是呢。不過饑渴對於創作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太宰的一生中載滿了幸福的話,他還能寫出人間失格麼?沒有與愛麗絲之間的悲戀的話,舞姬又從何而來呢?沒有與父親之間的矛盾的話,誌賀直哉就能夠寫出暗夜行路了麼?」「那樣的話,小加奈就永遠不能幸福了麼?」文陽用手指撥弄著遠子額前的頭發,平靜地回答。「她能夠得到,身為作家的幸福。」簡直像,那就是唯一重要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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