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傷之後沈軒告白賴瑾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很疼。疼的渾身酸軟無力,疼的渾身都火辣辣的,叫人情不自禁地心煩起來。一旁徹夜守護的賴尚榮夫婦以及沈軒立刻察覺到了賴瑾的動作,連忙撲到床前柔聲問道:“瑾兒醒了,可是覺得哪裡不舒服?”“渾身哪裡都不舒服。”賴瑾軟綿綿的應了一句,開口說道:“我口渴,給點水喝。”賴尚榮立刻轉身到了一杯清水,孫氏將賴瑾小心翼翼地扶起來,沈軒將賴瑾身下的軟枕豎著放好,以便賴瑾能靠在床邊。孫氏喂賴瑾喝了水,這功夫賴尚榮已經派人去請禦醫來。不過片刻,兩位禦醫和張友士魚貫而來。上前為賴瑾依依把過脈後,無可奈何的輕歎一聲。麵上都閃現出極為惋惜的神色。賴尚榮等心下一驚,立刻問道:“我兒子究竟怎麼樣?”張友士搖頭說道:“我們還是出去談罷。”賴瑾淡然一笑,接口說道:“還請張先生直言。我不希望我連自己身體什麼樣都不清楚。”瞧見賴尚榮夫婦都有些不讚同的神色,頓了頓,又道:“至少,我總得知道我以後應該如何保養身子才是。”張友士和兩位禦醫無可奈何的看著賴尚榮。賴尚榮開口說道:“幾位大人但講無妨。”張友士隻得說道:“小賴大人年歲太小,又受此重創,元氣大傷。恐怕以後於子嗣上會很艱難。”眾人聞言一愣,賴尚榮首先受不了的說道:“這怎麼可能,今兒如今才十五歲。他自己都還沒有長大。怎麼可能沒有子嗣?”張友士歎息一聲,不忍的說道:“並不是說絕無可能,隻是說……要想有子嗣的話,很艱難。”隻是眾人都知道,這種話不過是勸慰而已。今生今世,賴瑾想要留下子嗣的希望實在是太過渺茫。孫氏早已忍不住的嗚咽出聲,摟著賴瑾的身子大聲哭道:“我可憐的孩子啊。你的命怎麼這麼苦……”這時候聞訊而來的林如海也到了門外,聽見張友士的話,林如海臉色的神色越發愧疚難安,上前向賴尚榮賠罪道:“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大意無防備,叫人窺了空子,瑾兒也不會遭此橫禍。”賴尚榮默然不語,沒有說話。心中確實有幾分怨懟。畢竟賴瑾是他最為看重的嫡長子,可以說賴尚榮奮鬥的泰半目標都是為了賴瑾能過的更好。如今卻為了給自己擋刀,變成如今這副模樣……與其說賴尚榮是怨懟林如海,倒不如說賴尚榮是悔恨自己的草率舉動。以賴瑾生性冷淡隻在乎家人的性子,倘或不是自己要為林如海擋刀,賴瑾又怎麼會為自己擋刀。說來說去,賴尚榮如今連怪罪誰都不知道。林如海心細如發,自然明白賴尚榮心裡的矛盾。當下暗歎一聲,暗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將心比心的話,倘或今日是黛玉出了事,他也不可能冷靜自持,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賴瑾躺在床上默默看著眾人的舉動,知道賴尚榮的憋氣是因為沒能保護好自己,也知道林如海的沉默是因為心有愧疚,越發想要補償。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悔恨過去也沒什麼用處。還不如借此機會,謀算一番,畢竟失去了的東西也總要有回報才是。賴瑾這麼想著,便開口說道:“父親不要這樣。想來林伯父此時也不好過。何況張先生也沒說我的病不能治,興許好好將養,將來也有機會為賴家綿延子嗣。父親現下如此傷心,豈不是孩兒不孝惹得父親不能開懷。孩兒更是忐忑不安。”、賴尚榮輕歎一聲,轉身走到賴瑾床前坐下,伸手摸了摸賴瑾的額頭,開口說道:“也不發燒了。你已經三天沒吃過東西了,廚房裡給你熱的清粥小菜,你先吃一些。這會子身上有傷,也不好給你吃太過油膩的東西。等你病好了,父親再為你進補一番。”聽見賴尚榮這麼一說,賴瑾隻覺得腹中一陣鳴叫,立刻笑道:“有東西吃就很好了。我現在不挑食。”說著,又衝林如海說道:“對了,不知那林府管家究竟是怎麼回事?”林如海正有些尷尬的站在地上,聽見賴瑾這麼問,頗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其實那人並不是老林,而是漕幫的人買通了江湖高手,易容成老林的樣子潛伏在我身邊。已經有三年了。上次我中毒是事情,也是他下的毒手。”賴瑾聽得瞠目結舌,原以為所謂的易容術和江湖高手不過是以訛傳訛,目下看來原來還真有幾分意思。當下開口問道:“那真正的林府管家呢?”林如海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經過一番重刑拷打,眾人曉得那江湖術士剝了林府管家的麵皮易容成他的模樣潛伏在林如海的身邊。真正的林府管家既然連麵皮都沒有了,其下場可想而知。隻是這種殘忍的話,林如海並不想對賴瑾提起。饒是如此,後世經常看各種武俠的賴瑾也有了七分明悟。當下也說不清滋味的歎息一聲。這廂又有伺候的小丫頭端來飯菜,賴尚榮示意下人擺了小茶幾在賴瑾麵前,想要喂賴瑾吃飯。賴瑾頗不好意思的接過來自己吃。賴尚榮便一直坐在床邊看著賴瑾進食,神色落寞悲慟。林如海見狀,走上前來,衝著賴尚榮長鞠一躬,賠罪道:“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管家不嚴,瑾兒也不會遭此橫禍。我欠賴家上下太多,萬死難以贖罪。”賴尚榮見狀,頗為動容。立刻起身阻攔林如海的動作。沉默半日,輕聲歎道:“不是林兄的錯。一切的緣由,終究出在他們的身上。”林如海聽賴尚榮終於肯稱自己為林兄而不是這三日兩冷漠的林大人,就知道賴尚榮心中的芥蒂消除。當下輕歎一聲,繼續說道:“不論怎麼說,這件事情都是我欠瑾兒的。今後該怎麼做,我心中有數。”這樣明晃晃的話無疑是在向賴尚榮保證,今後林如海所做一切絕對不會辜負賴瑾。賴尚榮聽了這話,隻覺得林如海果然是個真情實意的人。心中稍加安慰,當即勾了勾嘴角,勉強笑道:“林兄客氣了。你我本來就有淵源,何況若不是林兄當年出手提拔,也未必能有尚榮今日之成就。林兄如此,叫我愧不敢當。”“應當的,應當的。既然是一家人又何必說兩家話。”林如海大笑,目光掃過床上靠著的賴瑾因為失血過多而越發蒼白的麵容,心中愧疚越深。吃罷一碗清粥,眾人又坐在床邊陪著賴瑾聊一會子,見賴瑾精力不濟,便各自散了。賴瑾這廂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屋內光線已經暗淡下來,月上樹梢,幾許清輝透過窗戶的縫隙傾灑在地麵上,一個沉默的身影守在床前。一雙寬大粗糙的雙手握著自己放在胸前的手,那人的掌心溫熱,隱隱傳來的力量安讓人覺得十分安心。賴瑾凝神打量半晌,開口說道:“時候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休息?”沈軒悶悶說道:“我想陪著你。”賴瑾輕輕扯了扯嘴角,“我已經沒事了。你也快去休息吧。瞧瞧你一雙眼睛熬得通紅。彆我還沒好,你又病倒了。”沈軒沉默半晌都沒有說話。久到賴瑾以為沈軒不會再說話的時候,沈軒突然說道:“你不要傷心。若果然老天不讓你有子嗣,那我也陪著你。你不生孩子,我也不生孩子。就算是有人笑話你,我也打得他再也不敢笑話你。這輩子我來陪你。”這話說的顛三倒四,聽得賴瑾一愣。沈軒見賴瑾沒有答言,便繼續說道:“我說的是認真的。今後你若是不成親,我也不成親。你若是沒有孩子,那我也不要孩子。不論什麼時候我都陪著你。我不會讓你自己麵對眾人的異色。”賴瑾隻覺得一陣暖流湧上心頭。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沈軒對於自己的感情就是再好不過的兄弟情義。饒是知道沈軒對自己不同,賴瑾也隻以為沈軒是因為兩人自小結交,情分不同的緣故。可是今日沈軒一席話出口,賴瑾立刻明白了沈軒心中所想。在這樣一個重視薪火相傳綿延子嗣的年代,一個男人肯為了你不要家族,不要子嗣,這樣的情意,賴瑾隻覺得太重。他怎麼可以傻到這種地步?賴瑾隻覺得眼眶微熱,鼻子酸酸的。半日,開口輕笑道:“不要胡說。你們沈家隻有你這麼一個後輩,倘或你不生孩子,你們沈家的香火怎麼辦?”“當初我逃去西北的時候,我就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活著回來。可如今我不僅回來了,還活的這麼風光,這一切我都覺得是撿來的。當日我在西北苦苦熬著,隻想回來見你一麵。如今我回來了,隻想這輩子都和你在一起。不論你居在廟堂還是遠避鄉野,倘或你不嫌棄,我這輩子都跟在你身邊。”賴瑾看著沈軒越發認真的模樣,隻覺得胸口悶悶的說不出話來。他賴瑾何德何能,能讓沈軒如此相待?沈軒看著月光下,賴瑾越發蒼白的麵容,仿佛透明的即將要消失一般。沈軒壯大膽子將人摟入自己懷中,悶聲說道:“這輩子肯對我好的隻有你一個人。我也隻想和你一個人在一起。”賴瑾沉默半日,冷靜說道:“你不必如此。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好人,我所做一切都是從我自己出發,都是想要我自己過得更好。當初幫你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倘或情況危急到我自身,我未必會出手幫你。因此你也不要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我不想你有一天會覺得你目下所做的一切讓你後悔,讓你覺得很不值得。”沈軒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我知道為了保住賴家蒸蒸日上的地位,你這麼多年也沒少謀劃算計。可是那又如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又有多少人肯為了不認識的彆人而損害自己的利益?我最終看到的還是你幫了我,你救了賴伯父。不論彆人如何看你,我隻知道在你身邊很幸福。你並沒有對不起我,也並沒有對不起你身邊的任何人。你並沒有做出傷害彆人的事情,更沒有做出大逆不道的叛國之事。對我而言,這就足夠了。”賴瑾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沈軒伸手,握住賴瑾的手,低聲說道:“以前我不敢說,是因為我怕擾亂了你的心思,反而讓你不好麵對。可是我現在想要說,我永遠會與你同步。不論你做什麼,我都會站在你的身邊。我永遠都不會放你一個人去麵對任何事情。從此一生,我都會陪著你。”賴瑾抬頭,衝著沈軒微微一笑。作者有話要說:好多童鞋都是真相帝~(≧▽≦)/~啦啦啦感謝溺水桃花扔了一個地雷蛛蛛扔了一個地雷酷櫻草在專欄扔了一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