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口無遮攔窺探風波(1 / 1)

紅樓小地主 八爺黨 1911 字 2個月前

既然是薛蟠請人吃飯,自然尋的是京城內最富盛名的酒肆一品堂。據說這家酒肆背後是某位閒散王爺在做靠山,聽說這位王爺醉心詩書玩樂,開此酒樓也隻是想要尋兩三個才學淵博的知己同好。所以酒樓每個月都會出上一副絕對,或者一副珍瓏,供人把玩。隻要有人能破解此中絕妙,除了之後的酒菜全免之外,也定然會被那位王爺引為上賓。雖然坊間言語未必可信,但功名利祿醉人心,這裡也漸漸吸引了一批妄圖趨炎附勢抑或喜好賣弄學問的仕宦學子們流連忘返。直至兩年前,一品堂突兀且高調的宣布不再做尋常白丁的生意。並且將來往的客官分成貴人、富人以及才人三類,規定除公侯親貴世家之外,非品官員以上不可進,腰纏萬貫者非皇商不可進,飽讀詩書者非名士大儒或少年揚名者不可進。此等標準一經推出,霎時引起一片嘩然。眾多酒肆掌櫃紛紛嗤笑一品堂的輕狂淺薄,紛紛斷言一品堂此舉非但不能彰顯高雅,反而會將自己陷入難堪尷尬的境地。更有甚者竟然在坊間開堂聚賭,紛紛猜測一品堂什麼時候會倒閉關門。豈料一品堂的生意非但沒受影響,反而更上一層樓,如今京都大半世家子弟以及仕宦富戶對此趨之若鶩,且將進入一品堂的資格視作某種範圍的延伸。這樣的經營理念到讓賴瑾一時間想起後世那些非會員不能進入的各種休閒娛樂俱樂部。想來這一品堂的幕後老板也是看中了這樣做之後能經營到的人脈和勢力。畢竟,能花一百兩銀子買一道菜的人,絕不怕花兩百兩銀子買同一道菜。他們隻會關心這多花費的一百兩能讓他們收獲什麼。比如說,更為親近的人脈關係和更為便利的結識渠道。不得不說,即便是沒有後世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理論和曆史經驗,古人的智慧和城府也絕不容人小覷。閒言少敘,且說擁有國公府尊貴身份的賈寶玉和擁有皇商薛家雄厚財力的薛蟠順理成章的進了一品堂三樓的雅間兒。不說裡間裝飾的如何優雅精致,也不說其中的酒菜如何鮮美可口。隻說眾人剛剛落座動筷,門外便傳來一陣從容有禮的敲門聲。賴瑾三人麵麵相覷,隻聽外頭有人朗聲笑問:“敢問裡間用膳的可是榮國公府的小公子寶二爺?”賈寶玉越發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起身開門,見到外頭站著的一個十五六歲風度翩翩華服美冠的少年郎。少年氣質風流,契闊爽朗,叫人觀之便覺如沐春風。賈寶玉驚喜的叫道:“馮大哥,怎麼是你?”“我還想說你怎麼到這種地方來了?”馮紫英溫潤笑道:“你們家管你管的那麼嚴,恨不得每日拘在繡樓裡。怎麼今日竟這般出息,曉得出來逛逛?”賈寶玉來不及回答,隻是將人讓到雅間兒裡頭隨意坐下,又十分殷勤的給倒了酒水,方才開口笑道:“是薛大哥哥說要請我吃飯,我想著左右家中的廚子也吃膩了,不妨出來逛逛。”馮紫英頷首微笑,視線掃過對麵靜坐的賴家和薛蟠兩人。賈寶玉立刻介紹道:“這是我姨媽家的表兄薛蟠,剛剛從金陵過來京都,目下正在賈家義學上念書。這是我兄弟賴瑾,同在義學念書。”又道:“這是神武將軍之子馮紫英。你們彆看馮大哥年紀輕輕,如今已經是禦林軍的校尉了。曾經也隨著馮老將軍在西北邊境打過好幾場勝仗。可是實打實的軍功封賞。”馮紫英開口問道:“可是金陵皇商的那個薛家?”薛蟠立刻接口笑道:“正是正是。”說著,起身給馮紫英已經空了的酒樽中倒滿酒水,馮紫英也不在意,又是舉杯飲儘。一時間眾人起身廝見。各自落座後,馮紫英打量著身形嬌小,一個團子似的賴瑾,開口笑道:“你們也太粗心了一些。這娃娃好小的年紀,也隨著你們吃酒不成?”說著,擺手吩咐外頭站著的小廝另拿了兩壺西域產的葡萄汁子來。口中說道:“此番在外,寶玉也少喝酒水,免得回去遭長輩數落。”又態度熱絡的衝著薛蟠道:“咱們哥兒兩個倒是無妨,可好生喝上兩杯。”薛蟠自然是樂嗬嗬的應了。馮紫英如此體貼周全,賴瑾少不得又是起身謝過。馮紫英不以為然的擺手笑道:“你不必客氣,你既然是寶兄弟的好友,便也是我的好友。如此客氣,倒是見外了。”話說到此,賴瑾隻得坐下陪著馮紫英飲了兩盅果汁,就聽外頭又有人笑道:“我還以為馮大哥是借尿遁跑了,結果是跑到這邊來趕場子?”眾人回頭,隻見又是一個十三四歲眉清目秀的爽朗少年推門而入,朗聲說道:“若不是在外頭經過的時候聽到你們說話的聲音,我還真走過去了。”眾人不免又是起身相見,依舊是賈寶玉開口介紹道:“這是衛若蘭衛大哥。”又將薛蟠、賴瑾兩個為衛若蘭一一介紹。廝見已畢,各自落座。衛若蘭開口笑道:“正該多出來逛逛。你我俱都是男兒身,平日間應多練練騎射弓馬,也不辜負你我武將世家的名頭。總是拘在閨閣裡效女兒形狀作甚。”“若說到騎射弓馬,我倒是想起上個月圍場射圃一事,隻可惜寶玉年紀尚小,沒看到當日的情景,那才叫一個豪情萬丈。我還射了一頭梅花鹿呢。”衛若蘭也歎息說道:“隻可惜當今通讀文墨,倒是弓馬方麵不怎麼嫻熟。論之風采豪情,比當年那位差之遠矣。”馮紫英剛要符合,就見賴瑾故意將筷箸遺落在地麵上,其後聲音不大不小的吩咐道:“我的筷子掉地上了,小二,再拿一副新的來。”眾人看的麵麵相覷,半晌也無人答話。賈寶玉剛要開口說什麼,隻見賴瑾擺了擺手,笑著指了指門外。眾人順著望去,隻見天色正好,日光飽滿,透過門上雕花鏤空蒙著輕柔窗紗的細碎空洞射入地上,形成一幅較為完整的圖畫。然而卻有一部分孔洞卻被陰影擋住,未曾透過光來,眾人臉色一變,馮紫英立刻笑道:“此番好容易出來一趟,大家不談政治,隻論風月。”衛若蘭也舉杯笑道:“大家喝酒,喝酒。”賈寶玉笑道:“聽我說來,如此濫飲,易醉而無味。莫不如行一酒令,大家也有趣味不是?”薛蟠雖然有些迷茫,但也察覺到眾人的古怪情緒,隻悄悄悶著不說話。賴瑾身量最小,躡手躡足的走到房門前,豁的一聲打開門,外頭偷聽的人猝不及防跌了進來。賴瑾看著趴在自己麵前的書生,含笑問道:“閣下這是乾什麼?”賈寶玉等也起身走過來,馮紫英細細打量半晌,開口笑道:“這不是梅翰林家的公子,豈不聞君子行事,非禮勿聽,非禮勿看。你這般舉動又是為何?”衛若蘭一臉鄙夷的諷刺道:“我聽聞梅翰林在科考之前,家中寒微,困頓不已。曾也仿照先賢有鑿壁偷光之舉,怎麼梅兄也想仿照父輩,效此舉動?”馮紫英一臉輕笑道:“隻怕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罷。”那姓梅的書生迅速爬起身來,惡狠狠的瞪了賴瑾一眼,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說道:“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不過是隨意路過罷了。難不成這一品堂是你們家開的,隻許你們在裡頭吃酒吃菜,就不許旁人經過?”馮紫英拉長音的“哦”了一聲,意味深長的說道:“原來是路過啊!”衛若蘭接口嘲笑道:“那你這走路的方式定然不對。不然怎麼我們一開門,你就摔了進來?”那姓梅的書生被馮紫英和衛若蘭兩個一唱一和取笑的麵色通紅,默默不語。他倒也沒說謊話,今日恰逢國子監輪休,他正約了幾個知己好友來一品堂飲酒賦詩,此番出來也不過是飲酒多了,有些不雅的反應罷了。便借口尿遁出來散淡散淡,結果路過雅間兒的時候隱約聽到馮紫英的聲音,還聽他們好似在討論聖上如何如何。剛要站下來細聽聽,就被人給發現了。想到此處,姓梅的書生又瞪了賴瑾一眼。要不是他多事……“我說你既然是‘路過’,又是‘不小心’跌了進來,此番站起來後是不是也該出去了。難不成是想讓我們請你吃杯酒水,好不辜負進來一趟……”衛若蘭說到這裡,突然回頭問道:“那句話是怎麼形容來著?”未等馮紫英接口,薛蟠好不容易聽明白一點兒,立刻搶先笑道:“賊不走空。”說著,頗為自得的搖了搖腦袋。眾人見狀,又是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姓梅的書生勃然大怒,卻又顧忌什麼不敢發火的樣子,隻得冷冷看了眾人一眼,轉身離去。待姓梅的走後,眾人關上房門相繼落座,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半日,馮紫英率先回過神來,衝著賴瑾柔聲笑道:“倒沒想到你一個小小的奶娃子,行事倒很是機警。”賴瑾微微一笑,故作赧然的說道:“以前我在書房背書的時候,父親擔心我年幼貪玩,總是躲在門後靜靜聽著。我有時淘氣,便故意收斂動靜去嚇父親一嚇。時日長了,我便習慣了。不拘在哪兒,總是想看看門後或者窗下有沒有人。”眾人聞言輕笑出聲,衛若蘭含笑打趣道:“看來有個嚴父關愛也是好的。至少今日之事,竟靠你機警。不然的話,雖然無甚大事,但被他聽了去,總是有麻煩的。”賈寶玉不由得開口問道:“那姓梅的書生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專和馮大哥你們過不去的樣子?”馮紫英一臉鄙夷的說道:“不過是個寒門乍富的窮酸書生罷了。會巴結會奉承投了當今的眼緣,如今很是器重他。”其實這話說的倒也有些虧心。那梅翰林除了品性方麵受人置喙之外,學識才乾倒是實打實的,不然也不會爬的這麼快了。隻是他們一家與馮紫英早就有了嫌隙,馮紫英又向來高傲驕矜,自然也不會替他們遮掩美言賈寶玉了然。他本人雖然不介意寒門世家之區彆,但也明白兩者之間的巨大差距,當然也不會在此處說些什麼寒門世家無差彆的話。何況他對於適才梅書生偷窺猥/瑣的舉動也甚為鄙夷。這廂馮紫英有些鬱鬱的倒了幾杯酒水一飲而儘。自聖上登基之後,頗為提拔寒門子弟,這對於他們這些仕宦大家來說,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若是在軍中也就罷了,大多苦寒子弟很有剛性,忠厚老實,且武藝嫻熟,一群大老爺們喝酒吃肉也很爽快,馮紫英倒也不以為然。可是那些驟然得意的寒酸腐儒們,隻不過得了聖上一兩分示下,便跳騷蚱蜢一般盯著他們不放,間或便要告上一本,什麼“打架鬥毆,喝酒滋事,言語放誕,家宅不寧,縱容奴下惹是生非……”,就像嗡嗡亂叫的蒼蠅一般,真是叫人煩不勝煩。而這廂,賴瑾偷偷打量著因想起梅翰林一事而顯得麵色有些疏離寡淡的馮紫英和衛若蘭兩人,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掩去眸中一閃而逝的精光——他好像無意間……窺探了些許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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