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你不知道嗎?我們一直在等你的命令。”這樣的時候,陳辰陰雲滿布的臉上總算有了點笑模樣,和孔易杜仲一起起身,對著夏含秋深施一禮,“無為觀一眾人等早已做好準備為小師妹所用,我們師兄弟四人,也已做好準備。”夏含秋下意識的虛扶了一把,臉上顯出怔愣之色,“你們,不反感嗎?”“天下間隻得你傳承了師傅的本事,這是老天爺決定的事,何來反感一說?小師妹便是理直氣壯的使喚我等,我們也隻需聽從便是。”幾人此時才明白了為何小師妹那般遠離無為觀,原來是她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資格……知道了原因,幾人待夏含秋也就更多了分親近,沒有誰天生願意給人使喚,他們聽從師命,但若是他們必須聽從的那人也尊重著他們,誰心裡不得暖和兩分?“我擔心會讓師傅失望,在世人皆輕賤女人的世道,我不知道路該如何走,能走多遠,也擔心連帶的讓你們跟著受累。”夏含秋苦笑,“師傅能帶給無為觀的榮耀我未必能做到,師傅能讓無為觀聲名遠揚,而我,除了讓無為觀跟著我遮遮掩掩,實在想不出能給無為觀眾人帶去什麼,我無法不去想這些。”陳辰三人都沉默了,最後還是陳辰開口,“小師妹可知師傅建無為觀的初衷?”夏含秋看著他。“我們四師兄弟裡,除了四師弟外都是孤兒。師傅於我們來說和父親無異。”陳辰臉色淡淡的,可眼裡卻有溫情,“師傅建無為觀是為小師妹,養育我們也是為小師妹,間接來說,我們受惠於小師妹,若非因你之故,我們可能早就死在哪個角落了,又何來這許多年的安逸生活,所以小師妹。從初相見起。我們對你便無抵觸,反倒因為對無為觀眾人的冷落而心有不安。”陳辰突然笑,“我們慶幸你身邊有四王爺,可有時候。我也嫌你身邊有他。若是沒有他。你能仰仗的便隻有無為觀,又哪用像現在這般如同女人在爭寵。”夏含秋一想,還真有這麼點味兒。換之是正妻大房,本是為她存在的無為觀倒成了妾室。嘴角不覺便帶上了笑,可一想到現在的形勢,笑容便又斂了,長長歎了口氣,道:“我得好好想想自己能做些什麼,其他不論,先把西山的人全撤回這裡來吧。”“是。”陳辰應得太正式,讓夏含秋生出些不好意思來,“二師兄,你不用如此,還像以前一樣便好,我沒有弄權之心,也沒有野心,反倒更喜歡之前那樣的相處方式,我希望我們是親人,而不是上與下的關係。”陳辰定定的看著她,好一會後才笑著點頭,“好,還和以前一樣。”師兄妹幾個相談甚歡,可隻要想及床上躺著的人,總也歡喜不到片刻心便又直往下沉。“啟稟王妃,老奴有事求見。”夏含秋一愣,才道:“進來。”明德低頭進來,眼眼低垂著,“王妃,薑濤前來稟報說抓到漏網之魚,請王妃決定要如何處理。”若是平時,這樣並沒有著急到非現在就處理不可的事根本不用告知自己,待換之來了自有他去解決,可現在卻……師兄們如此,換之的人也是如此,好像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將自己拱上位,為何?一介女子卻要摻和這些事,他們不是應該輕看她嗎?抿了抿唇,夏含秋問,“有幾人?”“兩人,兩個方向抓到的。”沉默片刻,夏含秋突然問了個與此無關的問題,“吳國與燕國是相毗鄰吧。”“是。”夏含秋莫名覺得屋子裡憋悶得難受,起身走到門前,深深的呼吸了幾口,輕聲道:“燕國拿下梁國一半的江山,國力大增,吳國恐怕已是心有不安,吳群來了會亭他們肯定查不到,而會亭,現在屬於燕國,將吳群之死引向燕國如何?這是個很好的導火線,起了爭雄之心的燕國不會否認,吳國也需要這麼一個理由開戰,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這個道理我懂,慣於戰事的將領定然也懂。”明德依舊低著頭,無人看到他眼中閃過的喜悅。陳辰眼裡光芒大盛,首先投了讚成票,“此主意大善,若是能成,不僅能將他們的眼光引開,於會亭來說也是大好,隻有戰事起,燕國才無瑕顧及會亭城。”夏含秋轉過身來,臉上少見的露出冷意,“若是不將燕國的注意力引開,燕國和南國必然會起衝突,而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才攻下來的梁國,若是在新得的地方起戰事,他們不會有半分顧忌,到時倒黴的,還是梁國百姓,我是梁國人,能保全的地方還是想保全一二,至於燕國吳國,那並非我該操心的。”“確實如此。”像是沒聽到陳辰的應和,夏含秋又道:“此事有個前提,我們需得先確定再沒有漏網之魚,不然做得再多都是白費。”明德忙應承,“老奴這便讓他們再仔細去搜查一番。”“去往吳國的必經之地去幾個人守著,看有沒有可疑之人過去。”“是。”明德抬起頭來,老眼卻不昏花,反而極亮,“老奴這便讓人引導將此事嫁禍給燕國。”“不,此時交給無為觀去做,二師兄,可行?”陳辰頓時來了精神,“沒問題,地組最擅長做這些雜事。”明德卻也沒說什麼,強者隻服強者,服與因身份而產生的敬,區彆很大。段梓易風塵仆仆的趕來時已是夜深人靜時。夜色中,他懷裡那團白色格外顯眼。看到明德等在大門口很是意外,“不是叫你侍候王妃?怎麼來了這?有事?”明德將屋中發生的一切輕聲告知了王爺。段梓易聽得直皺眉,“明德,你在逼迫秋兒。”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明德知道王爺生氣了,可他並不懼,“老奴認罪,王爺,您平日裡將王妃保護得太好,王妃才會安於現狀,可現在並非安於現狀的時候,非是老奴要逼迫王妃,而是現實在逼她,老奴冒犯的說一句,王爺您再強大,王妃要做的事卻非您做得到的,若是到了王妃必須做什麼的時候她卻沒有準備好,到時,傷的還是王妃,王爺,您有時該狠一狠心,放任王妃去成長,一味保護,於王妃來說並不利。”輕撫著啾啾的一身軟毛,段梓易沉默著聽完,末了道:“明德,隻此一次,若再有冒犯,我絕不留情。”明德深深一躬,“老奴謹記。”往前走了幾步,段梓易又停下,也不知是說給身後的明德聽還是給自己聽,“有時候並非不知道如何做才是好的,可總也狠不下那個心,成長,太痛,秋兒已經經曆了太多痛疼,我舍不得。”看著遠去的身影,明德長長歎了一口氣,就是因為知道王爺舍不得他才來做這個惡人的啊!效果很好不是嗎?沒有王爺在身邊的王妃,出乎他預料的能乾。段梓易才走到門口,門便從裡打開,露出他最想看的那張臉。自然而然的臉上便帶出笑意,“守在門口等著?”“我聽到腳步聲了。”夏含秋低語,將啾啾接了過來。他走路不說無聲,不用心卻也絕對聽不到,想到秋兒一直在豎著耳朵在等他,段梓易便覺得很高興,哪怕知道她等的是啾啾也無損他的好心情。“吃晚飯了嗎?”兩人一起進屋,夏含秋看著他問。“沒來得及,是有些餓了。”紫葉紫雙聞言忙退了出去準備。夏含秋心裡又愧又心疼,“辛苦了,你先坐著歇一歇。”段梓易笑著不答話,輕推著她一起往前走。陳辰等人皆站起來了,視線都落在小師妹懷裡那一團白色。要不是今日見著,他們真不敢相信這麼個小東西居然一直和他們共處一宅,可他們卻從未見過。要說它沒有靈性,他們都不信,看著它的眼神都帶出了些希冀。夏含秋抱著它,一時卻不知道要怎麼辦。她知道啾啾是聽得懂她的話的,可她要如何說?若是說了,啾啾會不會因為她貪得無厭而離開它?這是她最無依時便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啾啾,隻是想著它可能會因厭惡她而離開便覺得難過,可躺在床上的人是她師傅,父親一般的存在,她要如何取舍?真是奇怪,今日就像個不吉利的日子,師傅受傷了,而她,一直都在做著取舍。正黯然出神,懷裡的啾啾有了動靜,一蹬腿從懷裡跳到了床上。“啾啾……”夏含秋怕它碰了不該碰的地方讓師傅傷勢更重,忙趴到床邊上想將它抓回來。段梓易按住她的手,將她帶回懷裡,“它有分寸,讓它去。”夏含秋向來是信任段梓易的,不錯眼的盯著,卻不再動了。“啾啾,啾啾……”看它的眼神在師兄三人身上掃過,夏含秋好像懂了它的意思,“隻讓我留下,其他人都離開?”啾啾沒有動作,可它的眼神卻讓幾人看明白了,它就是這個意思。不用夏含秋再說什麼,師兄弟幾人自覺離開了,與師傅的安危相比,這點事實在不足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