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含秋很長時間沒病過了,這一病便有些嚇人,昏昏睡睡了好幾天,燒反反複複的退不下來,將一宅子人都折騰得夠嗆。段梓易的眼睛離近些後已經基本看得清楚了。可他依舊還和之前一樣慢悠悠的走,時不時扶個東西,讓人以為他還是看不清。他知道汝娘就是看在他看不見的份上才允他每日來上秋兒這裡‘看’上一趟的,要不然怎會允他進出秋兒的閨房。就為了這,他也得繼續裝。但是當他真的看到床上的人蒼白著臉連唇色都快和臉色差不多時,頓時覺得還不如看不見的好。光憑想像,到底不會這麼心疼。長長歎出一口氣,段梓易看向收回手的葛慕,“如何?怎麼還不退燒?”葛慕也著急,主子好不容易對一個女人上心,可彆在他手裡給……晃了晃頭,將腦中奇怪的念頭搖走,葛慕道:“秋姑娘這病其實不算頂嚴重,最主要還是好好將養,可這樣下去,怕是情況會越來越糟。”郭念安請了假在家裡陪著姐姐,一聽就急了,“你不是大夫嗎?怎麼會越來越糟?”“心病還得心藥來醫!”要是換往常,自己醫術被懷疑了葛慕能頭也不回的就走人,此時也隻能耐著性子解釋,郭念安著急不是主要的,主子那要吃人的眼神才讓他害怕,“她就算是昏睡著心裡也在想事,在著急。這樣哪能養得好病,依我看倒不如將人喚醒了好好和她說說話。將她心裡的問題解決了,了了心事病自然就好了。”郭念安下意識的看向鄭先生。沒有長輩的家裡,先生成了他唯一的依賴。段梓易一一掃過屋中幾人,“若是你們信得過我,我來和秋兒……姑娘說。”郭念安沒有急糊塗,事關姐姐的名聲,他不敢輕易點頭。“你們就在門口看得到我的地方站著。”郭念安看了眼門口的距離,覺得可以接受。汝娘則想得遠得多,小姐已滿了十六,貴族家的千金哪個到了這年紀還沒成親的?偏她家小姐現在還沒許人。要議親已是不易,這鄭公子明顯是對小姐有意,在顧及小姐名聲的情況下,小小搓合一把還是可以的。真讓小姐孤身一輩子,她死了都不會瞑目。屋裡隻剩兩人,一個躺著,一個站著。不,那隻小東西也在。聽侍候的丫鬟說自打秋兒病了,這小東西就沒離開過一步。用吃的勾著他也不走,沒辦法,隻得送了些果蔬到床上。他還聽如月嘟囔過一句,“小姐總算沒有白疼你。”可見這一人一寵關係好由來已久。依著床頭架子席地而坐。側過頭去,兩人離得極近,好像隻要再近一些。呼吸都可聞。控製住自己不要做逾越的事,段梓易清了清嗓子。用他從未有過的溫柔聲調輕喚,“秋兒。秋兒,醒醒,秋兒……”夏含秋覺得自己在一個黑色的地方,怎麼跑都跑不到頭,可是又莫名的不得不跑,累得邁不動步子了卻還是停不下來,心正惶然,忽然聽得一個聲音在左側呼喚,夏含秋頓時看到了希望,想也沒想的拐了個彎往那個方向跑去,直至,看到亮光。“醒了?”“唔……”“來,喝點水。”抄起手邊的水就要喂人喝下去,可想著若是輕薄了秋兒……怕是要得不償失。按捺下自己的急躁,段梓易回頭喚道:“進來一個侍候你們小姐喝水。”汝娘飛奔進來,對這鄭公子更感滿意。喝了水,嗓子舒服了,夏含秋覺得累,又有些昏昏欲睡,可一想到睡了又要去跑啊跑,強撐著想要坐起來。汝娘在她身後放了床小被子,扶著人靠上去,這才又退至門外。夏含秋有些奇怪的看著汝娘離開,鄭公子留下,摸摸額頭覺得一定是自己燒糊塗了,不應該是鄭公子離開,汝娘留下嗎?難得的看到秋兒這麼直白的將想法表露在臉上,段梓易笑出聲來,對上秋兒疑惑的眼神,柔聲解釋道:“你生病了,你知道嗎?”夏含秋反應有些遲鈍,頓了頓才點頭,木木的給出兩字強調,“難受。”段梓易強烈的有種去摸摸她頭的衝動,狠狠掐住虎口才忍耐住,聲音加倍的軟下來,“葛慕說你是心裡有事,病才遲遲不見好,心病還需心藥醫,隻有將你的心事了了才能治病,秋兒,你不能傷神,聽我說就好,要是覺得我說得對你就點點頭好不好?”完全是哄孩子的語氣,夏含秋許久未被人這麼哄過了,頓時覺得對方說什麼都是對的,也沒覺得被叫秋兒有什麼不對,相反,她很喜歡被這麼稱呼,這讓她覺得自己是被人寵著的。於是很歡快的點頭。“乖。”段梓易給她一個溫柔的笑,“你是不是在擔心章家人找過來會讓念安曝光,給他帶來危險?”夏含秋想了想,點頭。“如果說,我能將你的後顧之憂全解決了,你是不是就能不擔心了?”夏含秋這回點頭點得有點猶豫,她覺得有點不對勁。為什麼他要給她解決後顧之憂啊?段梓易卻不給她多想的時間,又道:“那麼,你就什麼都不要想了,一切都交給我好不好?”“可是……”“我保證,我一定不會讓人欺上門來,更不可能讓人欺負了你和念兒去。”“可是……”“秋兒,你答應過會讓我解決你的後顧之憂。”夏含秋記起自己好像是答應過,要是自己這會不答應是不是就反悔了?反悔不好。人無信不立,夏含秋委委屈屈的點了頭。段梓易知道自己卑鄙的趁人之危了。可此時也顧不得這些,什麼也比不得秋兒的身體重要。“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了,安安心心的睡一覺病就全好了,念兒很擔心你,這幾天都沒去學堂,汝娘自你病後就沒睡過,葛慕都快要將自己的藥袋子翻破了,為了我們大家,快點好。”其實她覺得。眼前這個人的擔心一點不比彆人少。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夏含秋在心裡偷偷的想。段梓易輕輕撫上秋兒的臉,將她稍顯淩亂的鬢角頭發整理好,低聲對睡著了的人道,“我比任何人都擔心你,秋兒,快點好。”又靜靜的看了好一會,段梓易才不舍的離開,他現在隻恨不能光明正大的一直陪著。免得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時加倍的擔心。“怎麼樣?姐姐是不是說了?”看到他出來,郭念安迫不及待的問道,他倒是將耳朵支得老長,可先生說話聲音太小。他就沒聽清楚幾個字。“恩,我和她說了我會解了她的所有後顧之憂,讓她安心睡。她現在腦子有點鈍,也費不了神。我叫她睡她就真睡了,汝娘。你一會多注意著些,要是秋兒……姑娘還是不退燒就必須得想彆的法子。”汝娘這一次確定這人是叫的秋兒了,可看他對小姐如此上心,她又實在怪不起來,隻得提醒自己以後要多盯著點,要是好事成了自然什麼事都沒有,可若是事未成呢?汝娘不敢多想下去,應了一聲就低著頭進屋去了。這幾天養成了個按眼角的習慣,這樣會讓眼睛舒服些,按捏了一會,段梓易看向葛慕,“薑濤有沒有送來消息?”葛慕搖頭。奇怪,那齊振天看著也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人,真就這麼安分什麼都沒做?正想著,急促的腳步聲連著訓斥聲落進耳中。“秋病了就不知道給我來個信?我今兒要是不過來,是不是待秋好了我都不知道她有生過病?還燒了好幾天了,大夫是乾什麼吃的。”又被牽連了,葛慕心裡滿不服氣,張嘴就要給自己申冤,段梓易輕咳一聲,讓他到了嘴邊的話又給滾了下去。主子這心是徹底偏了,這還隻是秋姑娘舅舅的未婚妻呢,就幫上了,要是以後他們誰得罪了秋姑娘,還不得剝了他們的皮!伏瑩瑩遠遠的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段梓易,眉頭皺了皺,終是對秋的擔心占了上風,“鄭公子。”“伏小姐。”伸著脖子看了眼屋內,念兒和汝娘在照顧床上的人,站在這個位置基本看不見什麼,伏瑩瑩眉宇間才舒展開來,乾脆便停下腳步問起秋的情況來,“前幾天還好好的,這天氣也好,怎就病了?被齊振聲和章俏兒給氣的?”段梓易看向葛慕,“你是大夫,你說。”葛慕不敢不從,簡短直白的將秋姑娘的病情說了一遍,眼珠子一轉就打起了主意,“秋姑娘需得幾味珍稀藥材,藥鋪裡怕是沒有,不知道伏小姐識不識得做藥材買賣的,我去問問他們手裡有沒有。”“你把需要的藥材寫下來,我回去找。”等的就是這句話,葛慕暗喜,進旁邊屋子裡琢磨他更想要哪幾味藥材去了。段梓易關心齊振聲的動向,正好伏瑩瑩送上門來,便問,“那齊振聲可還有登門?”“後來又來了一次,章俏兒在我那裡拐彎抹角了打聽了好一會,我沒透什麼給她,從我爹那裡知道他們兩人今日回武陽,我便想著來告訴秋一聲,哪想到……真是,怎麼也不知道給我送個信。”(……)PS:處於暴走邊緣,求留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