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陽城內,章家中。夏靖臉色黑得都要滴出水來,“你們的意思是,我外甥女放了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屋子,燒了我姐姐留給她的嫁妝跑了?”章澤天對夏靖他半點不懼,可是對他身邊那個衣著富貴氣勢非凡的男人卻下意識的覺得不能輕易得罪,聽夏靖這不客氣的話隻得壓著脾氣道:“我知道你不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她燒掉的不止是她的屋子,我章家燒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你要不信現在去看,時間都過去大半個月了,屋子尚沒有完全修補好。”眼看著夏靖就要動手,段梓易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冷靜,接過話仿似不經意的問,“恕我多嘴,我這心裡好奇得緊,她一個小姑娘是因著什麼事要燒掉自己的東西半夜三更跑出章府?難道她不知外麵危險?”“這也是我想知道的。”章澤天順著杆子就往上爬,“不知這位怎麼稱呼?”“我和章家沒什麼關係,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不過若是你的長女出了什麼事,怕是真要扯上關係了。”段梓易起身,“這裡找不著原因,外麵還能找不著?夏靖,你要繼續留在這裡?”夏靖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可心裡那口氣實在咽不下去,臨走前一腳將他麵前的矮幾踢到對麵牆上,嘩啦啦落地後一堆木頭層層疊起。人都走了好一會,吳氏才回過神來,捂著胸口顫著聲音道:“老爺,這人竟有這身手,要是他聽到外頭那些話可怎麼好?”“他一介白身,能將我如何?他不要命了他夏家全部不要命了?”章澤天也被嚇得不輕,可他更清楚夏靖的死穴在哪裡,一緩過來心裡那點畏懼就散了,倒是對他身邊那位耿耿於懷。吳氏心稍安,便又說起夏靖來之前在說之事,“家寶離家到現在都沒回來過,老爺,妾身……妾身是想念得緊,您就去一趟勸他回來吧,在外麵哪能吃好睡好。”說著說著,吳氏就掉起了淚,她以為家寶生氣隻是一時的,可都過了這麼久了卻一次都沒有回來過,連個消息都沒有,就像是……就像是鐵了心的要和她這個做娘的疏遠一樣,這如何能不讓她傷心難過。“叫他回來乾什麼?看你哭嗎?我之前去找過他先生打聽過,都說他最近學業有很大的長進,以後定然會有出息,你就不能想得長遠點?”“他以後再有出息那也是以後的事,現在他都不回來了,以後有出息了還能回來?”吳氏擦著眼淚,心裡也來了氣,“這要是時間長了,感情都沒了,我這兒子生了不跟沒生一樣。”“那也改變不了他是你兒子的事實。”章澤天不想再聽她聽,起身甩袖離開,吳氏連喚了幾聲都沒能讓他停下腳步。看他離開的方向,吳氏牙都要咬碎了,前不久有人送了城主幾個美人,不知怎的城主竟想到了老爺,送了兩個給他,這些時日算下來,他來自己屋裡的時間比以前少了一半不止。兒子離心不要緊,那終是她的兒子,跑不了。可丈夫心裡若裝了其他人……想到夏薇的下場,吳氏深吸一口氣,她不會讓老爺有扔了她的機會。那是她表哥,這世上沒人比她更了解他。再說離了章府的夏靖火氣還是大得很,要不是師父吩咐的事出了點差錯,他哪會過了約定時間都還沒有來武陽城。要是他早來了,秋兒又豈會失蹤!段梓易看他那樣乾脆好人做到底,回頭吩咐道:“去將事情查明白了。”明明無人的身後閃出一人,躬身應是便又閃身離開。“走吧,找地方喝酒去。”“喝茶,沒找到秋兒前我不喝酒,誤事。”段梓易高高挑起眉,真找了家看著還不錯的茶肆走了進去,尋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一杯茶灌進去,夏靖還是覺得氣不順。牛嚼牡丹,段梓易無奈搖頭,淺淺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你要真想知道,去問下你姐姐不就行了?”“白天不行,等晚上。”夏靖又給自己續了一杯,又道:“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敢去見二姐,秋兒做得那般狠,二姐肯定是知道的,她又出來不得,當時還不知道有多著急,偏偏我又沒能趕來……該死,我就應該把事情全撂下先顧了秋兒這頭再說。”“你敢不顧師命?”“不敢,可多耗上幾天也死不了人,現在秋兒卻是生死未卜。”“依我看你那外甥女既然敢走出那一步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章家沒找到人是好事,這說明她躲得很好,說不定早就不在這武陽城了,會不會是去了你家?”“不會,之前我回過澄陽縣家裡一趟,算著時間那時已經是秋兒失蹤後的十天左右了,要是那時候她都未去,現在怕是也不會去,再說章澤天恐怕早就將我家人盯死了,秋兒未必不知道這點。”夏靖突然一笑,帶著點驕傲,“你有句話說對了,秋兒縱火離府這事怕是早就計劃好的,上次我去見她後她也沒提其他要求,隻讓我給她送些桐油去,現在想來那些桐油倒是起大用了。”段梓易看向窗外,腦子裡浮現出那個雙手環胸將自己抱住的小姑娘,就算一切都是計劃好的,當時,她心裡也在害怕吧。想像著一個小姑娘帶著老仆半夜三更潛出章府,一路提心吊膽去到自己提前準備好的地方躲起來……段梓易覺得自己甚至都能描繪出她當時的神情,一定是將害怕隱藏起來,冷靜而堅定的給自己,也給老仆信心。至於關起門來時……大概又是雙手環胸緊緊抱住自己吧。莫名的,段梓易覺得有點心疼。“夏靖,我幫你找人。”夏靖看向他,不掩飾自己的疑惑,“你不用忙自己的事?說起來我都忘了,你去會亭城找到那似狐非狐的動物了嗎?”“以我的速度居然也隻遠遠看到一眼,想抓它,速度再快一倍看有沒有可能。”段梓易身手怎樣夏靖是最清楚的,比他隻高不低,他都這麼說足以說明那動物速度有多快了,“放棄不找了?”“消失十多天了,就像它突然出現一樣突然就再也沒現身人前過,它有可能呆的地方都快被翻過來了也沒找著,我懶得湊那熱鬨了,本來也不是非得到不可。”夏靖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他對什麼事都抱著這樣的心態,不然……輕咳一聲,夏靖轉回前麵的話題,“接下來你沒事兒要忙了?我可是賤商之子,天天和我攪和到一起你也不怕被人背地裡說你沒出息。”“誰愛說就說去,要沒商人,他們能過得這麼滋潤?哪家手裡不是大買賣小買賣的抓著的?說彆人是賤商也不先自省自省。”夏靖再複雜的心情這會都笑了,也是因著他這樣的脾氣,自己才能和他相處自若,要是那貴公子氣十足的,他早跑得遠遠的了。“你也彆大張旗鼓的去找,秋兒既然是自己躲起來的,定然就不會想在人前露麵,再說章澤天怕是也會盯緊我的動向,秋兒這麼落了他麵子,他不會放過秋兒的。”“怕他做甚。”段梓易端起茶杯喝了兩口,剩了半杯又放回桌上,“你放心,我沒那人手大張旗鼓,做閒人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查清楚了?”最後一句是對悄無聲息出現在身後的人說的。那人長著一張再平凡不過的臉孔,表情也是淡淡的,“是,章大小姐縱火是因為章家二小姐和她未婚夫有了私情,在清源寺幽會親昵時被人看到,為了二小姐名聲著想,章澤天和吳氏逼她退讓,章大小姐當晚便縱火消失,至今未見人影。”瘳瘳幾句,將事情說了個通透,夏靖氣得肝疼,隻恨不得不顧師命打上門去將那不要臉的章家人活活剮了!“章澤天,章澤天……”二姐的事發生太多年,她現在處境不容易,又有了孩子,就算現在知道了他也隻能忍氣吞聲,可秋兒的事,沒完!“要打要殺也是一會的事,坐下。”段梓易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心裡熱熱的,對那小姑娘更激生了幾分欣賞。“依我之見,若隻是此事,她不至於做得如此極端,將自己的嫁妝都燒了,那分明是不想留給彆人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那章俏兒不止搶了她未婚夫,還想奪她嫁妝?”“是不是,找到人問問不就知道了?”段梓易回頭吩咐,“找到章大小姐。”“是。”夏靖猛的起身,“我去一趟章家,要是什麼都不做我心裡這口氣咽不下去,真欺秋兒娘家無人麼?”這次,段梓易沒有攔著他,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眼神悠悠的望著外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夏靖的手段很粗暴,一進章家,二話不說看到什麼毀什麼,主院幾乎是毀得什麼都沒了。吳氏又怕又恨,看到章澤天疾步過來忙跑了過去,緊緊拉著他的袖子藏到他身後。章澤天自大的心得到極大滿足,將人牢牢護在身後,喝斥道:“夏靖,你住手。”夏靖倒是真的停下來了,不過卻是因為這屋裡已經砸得沒東西可砸了。“章澤天,秋兒若是沒事也就算了,若是她出了什麼事,你那寶貝二女兒這輩子彆想安穩。”“你嚇唬誰,我章家的女兒我護得住。”“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大言不慚,秋兒是不是你章家的女兒?你護住了嗎?”走出來幾步,夏靖冷笑,“今天我就是替秋兒出氣來了,你若是想對付夏家隻管去,摸摸自己的良心,數數自己做了多少虧心事,彆以為夏家隻是一介商人就可以任你揉捏。”麵對走近的人,一眾護院紛紛後退讓出路來,這人,他們遠不是對手,隻得眼睜睜的看他走遠。章澤天此刻心亂如麻,隻擔心夏薇的事真被夏家知道了,哪還能看到這些。“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