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調令文書“……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閒掛小銀鉤……”平盧城府中的後花園，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非常湊巧的就在臨風怒氣衝衝的離開之後片刻，也僅僅與剛才臨風所在小亭不遠，隔池相望不到十長的樹陰下，一陣悠揚悅耳的歌聲就此響起。不知不覺中，靜靜的在小塘邊坐了許久的柳如煙，清秀美麗的臉龐也已經醉眼流波，暈染雙頰，而擺放在身邊的那一整壺淡淡青梅酒，也早已經露出了底色。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指間流淌出哀傷的曲調，眼中卻也仍然看著臨風身影消失的地方，似乎那一抹色水的光華也依稀掛在眼角。——此刻的柳如煙，並沒有往日的豔麗妖嬈，而在往日裡顛倒眾生的，也好象並不是她！或許，如果臨風等人現在看到柳如煙的話，就算是平日裡跟其最為要好的金澤，恐怕也會不敢承認現在這一個站在自己眼前，宛如江南少女般的那種輕柔絢麗和溫婉多情的女子，會是那個曾經工於心計，重於城府的隨煙閣主。假如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現在的柳如煙，那麼“秀外慧中”一定是個不錯的選擇；而假如單純僅僅是這樣的話，恐怕還不足以形容她的全部；因為一個美人，假如已經到了像柳如煙這樣風姿足以令天人為之傾倒的級數，一切也並不是可以由單純的外貌就能夠完全的感受出來了。“秀外”隻是其中之一，“慧中”更是她難能所貴的內裡，並不需要對這一點感到質疑，因為這絕對是真的！不可否認，柳如煙受到北突厥一族傾其全族以力的資源，可以自行決斷北突厥在中原的大小事務，手上也握著龐大到足夠知道整個中原所有局勢的情報網絡；但是這些種種能夠讓她過上錦衣玉食的條件，卻並沒有讓她自私的用來得到過什麼；平日裡所擁有最大的奢侈，也不過是一盒胭脂，以及數件白色的絲製衣裳而已；不過這樣一來，沒有用俗物掩蓋的絕世容顏卻更顯得渾然天成。或許是因為從小顛沛流離的經曆，鮮麗華衣，並不能讓她感到開心；榮華富貴，對於她而言，也隻是過眼雲煙——這些就是柳如煙的“慧中”，絕對難能可貴的品質。……“唉！”收回自己的眼神，忽然間，隻覺得蕭索無奈的如煙，卻又輕搖了搖身旁的酒壺，幽然的歎氣道，“又喝完了嗎？”自從到了平盧後，自己也已經不知道自己這已經是多少壺青梅酒了；日漸憂愁，滿腹的煩惱，也隻能借自己親自釀造的青梅酒來排解了。“近來有點嗜酒成性的趨向啊！”苦笑著，柳如煙柔順的芊芊小手如微風般的輕輕撫過自己那一頭及肩秀發，“但是也煩惱啊！”柳如煙從來不認為《漠漠輕寒》是一首適合自己唱的歌，因為這首歌中蘊涵了太多女子待字閨中的無邊春愁，太過於淒涼索寞，所以她認為並不適合自己這樣的人去傳唱；而同樣的，隻有每當想起過去了的時候，或者想起母親了的時候，又或者百無聊賴的時候，她也才會在自己的小閣樓上，喝著自己釀造的青梅酒,婉轉的自己給自己輕唱上一段。早在從前，每當唱起這一曲的時候，一切的煩惱，一切的憂愁，一切的過去和一切的往事也似乎已經隨著那甘甜可口的青梅淡酒而被一飲而儘了；但是這一次卻不同，大大的不同，這一次不斷的輕唱，連續的痛飲杯中美酒，也隻是在證明著一件事情；那就是柳如煙的心情非常的煩躁以及苦悶。柳如煙雖然苦，但是她絕對不會暴露出來；雖然痛苦，但是在人前也是絕對沒有什麼異樣。雖然痛苦，卻也絕對去痛哭，她就是這樣外柔內剛與彩婷無異的烈性女子。伸手緩緩的從自己袖子中拿出一道用北突厥語撰寫而成的命令，柳如煙的淚水以及苦惱，也全是因為這道命令而起。這一道命令如煙並沒有用漢文翻譯過來，而且也永遠不會去翻譯。因為這一道命令假如一旦到了臨風手中，那麼或許也就預示著她要離開了……“難道是我做了什麼令領哥翰你和整個北突厥一族，難以容忍以及不可原諒的事情嗎？”非常氣憤以及非常惱怒的，柳如煙當日就是這麼責問哥翰庫賴，也就是她的父親的。“不，而且恰恰相反，這幾年來，你的努力我們全族都已經看到了，而且能夠把隨煙閣的勢力拓展到這樣的地步，也已經證明了你的能力！其實我不認為有誰比你更有能力來統禦整個北突厥情報網！”哥翰庫賴不溫不火的回答道，一點也沒有在意女兒那怒氣衝衝的語氣。“那麼為什麼領哥翰您，又要我交出隨煙閣所有的行使權利呢？這又算是什麼意思？”就算是哥翰庫賴這樣回答，也絕對無法熄滅柳如煙心頭的怒氣。“那是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任務要托付給你辦！”非常嚴肅的，哥翰庫賴用謹慎的語氣跟柳如煙說道。“什麼事情會比控製整個隨煙閣情報網，讓它正常運做更加的重要？”疑惑著，柳如煙非常不解的問。“這個任務會在我派遣來接收隨煙閣的時候傳達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會先以命令的形式向整個隨煙閣內部機構傳達一份免職文書，對了……”說到這裡，哥翰庫賴的眼中莫名的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日後，我還會把這個消息，傳達給我們中原的盟友，也就是木將軍一份的！”“什麼？子淵，不，木將軍那裡也要傳達到嗎？”原本，剛才眼中還隻是有著一絲失落和不忿神色的柳如煙，在得知臨風也會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居然立即變的緊張起來，“這樣子真的好嗎？我是說，一直以來關於聯盟的事宜，都是經過我的手與木將軍親自協商的。要是這一次來的負責人對於情況不是很了解的話，萬一得罪的木將軍，那麼對於我方的損失恐怕是不可估量的吧？不如這樣吧，我可以先無條件的交出隨煙閣的權利，但是跟木將軍結盟的事宜，我希望還是讓我善始善終的負責到底！”看著自己女兒眼中的那一抹不安神色，哥翰庫賴心中當下了然：果然，自己的判斷的沒有錯！無論口中承認與否，或多或少的，自己的女兒，已經愛上了那個作為自己中原剛剛結盟但是相信一定是最堅定的盟友，孤高蓋世，驚才絕豔的木將軍了。“不行！”立即掐斷了心中的那一點不忍，哥翰庫賴非常決絕的說，“我說了，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辦，所以你一定要一心一意的去做才行！木將軍那裡，我會專門派使者去解釋清楚並且道歉的，這點你無須太過於在意。”“可是領哥翰！”柳如煙不死心的，一定要拿到能夠直接聯係木臨風與北突厥之間的聯絡權，“我認為……”“夠了，這件事情我意已絕；不需要再說了！”一口就喝止了柳如煙的話，哥翰庫賴絲毫也沒有給如煙機會的意思，“我說的話一旦說出，就不會更改，所以你還是先準備好權利交接的事情吧！其他的，你一律無須擔心和過問了。明白了嗎？”一下子，在哥翰庫賴這一句話之後，柳如煙就在也沒有什麼言語了。原本，雖然痛恨父親，但是在柳如煙心裡，哥翰庫賴還是一個可以平淡相處的人，可是現在……“我恨你！”除了這三個字外，柳如煙沒有再多做什麼懇求，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靜靜的就走開了；但是語氣中咬牙切齒的滔天恨意，可是誰都能感受出來的。在柳如煙怒氣匆匆的走後，苦笑著，哥翰庫賴默默的承受著來自於自己女兒的怒吼！“你是對的！”好象是自言自語著，哥翰庫賴的語氣是不尋常的充滿落寞，“塞外的大漠，充滿了風沙，貧瘠，寂靜，殘酷與蒼茫，而冷冰冰大漠這裡，鹵莽的男兒並不適合你雯雯；恐怕，也隻有在這中原，也隻有他，或許才是雯雯的幸福，也隻有他，或許能夠化解雯雯那一顆充滿了仇恨的心。”“而自己這個不稱職的父親，能為她做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了！”……看著那塊記載著突厥文字，卻宣告了自己失去了一切的絹布，柳如煙真是雜感叢生。此時此刻，心中百味，酸甜苦辣諸多滋味也已經說不明白了！當時，柳如煙之這樣情願放棄自己在隨煙閣所有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