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戰將無雙大同郊外,方圓數裡的射圃內,此刻正是一派火熱的場麵。幾千大同軍士各自組成陣隊,在煙塵滾滾的場地上來回演練方才學到的最新的控馬術與馬上搏擊術。每個人的臉上都閃動著晶瑩的汗珠,還有這些汗透重衣的軍士們臉上掩飾不住的狂喜:這樣的馬術以前非但是連做夢都未曾想過,更彆提是真實意義上的操練了;將來,不論是為了在戰場上能夠活命,還是為了能立下戰功,自己都應該熟練掌握了。而此時,在這萬裡無雲的射圃中,已經由大同府內那懶散的神態,變成現在一身戎裝,凜然不可直視的臨風,也混跡在由突厥騎兵與大同騎兵組合成的方隊中,手中的武士刀也揮舞的格外有力道,在更熟練的運用了突厥的又一不傳之秘“勾勒”結合突厥人的馬上刀法後,實力明顯的提升不止一個檔次。木臨風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熱汗,看著身邊同樣是滿身熱汗,卻沒有叫過一聲累的突厥漢子,不禁真心實意的讚歎道,“你們突厥漢子真是好樣的!”旁邊這位彪形大漢,憨厚的一笑,粗獷的臉上一抹自豪的微笑,這才重新教導起臨風另一種馬上翻背的技巧。放眼望去,整個射圃中處處場麵熱烈,人人都在努力把握著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學習機會。馬蹄揚起的煙塵,眾人的呼喝混雜著高低不一的叫好聲、勉勵聲;而在這時,自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在滿場輕便裝束的軍士中不知何時,多了兩匹戰馬,以及馬上二位纓盔俱全,少年的騎士。“好!大家給我努力的練,練得好我們一同建功立業、掃平叛逆!”揮汗如雨,熱火朝天,麵對的這樣的場麵,也身感熱血沸騰的臨風大手一揮,興奮吼道。就在這時候,臨風帶來的副將接過場外人送上一張簡單信箋,匆匆一瞥後,不敢遲疑,迅速送到臨風麵前:“將軍,軍師剛才派人送來的信!”臨風一愣,伸手接了過來。向對麵陪練的突厥騎士,做了個暫停的動作,就撥了馬頭,向旁邊的休息的地方行去。在馬上接過副將遞來的東西,居然是金澤!居然是金澤的快箋,臨風有些奇怪,有什麼話需要現在立馬加急來報,而不能等自己晚上回去呢?下了馬,臨風展開金澤的信,迅速的看了起來,其實,上麵的內容非常簡潔,而惜字如金的金澤,僅僅也隻寫了五個字,“恐形勢有變”?簡練一向是金澤的行事做風,但是這個時候,臨風對金澤這簡練的風格就有些頗有微詞了!——恐形勢有變?什麼形勢?三鎮?雲中?井口徑還是太原!一時間,臨風也有種摸不到頭腦的感覺;但是,仔細的想來,金澤號稱算無遺算的“鬼才軍師”,他既然這樣說,那麼無論什麼方麵的形勢,大概都可能真的有變化……“再變還能大軍壓境嗎?”想到現在天下對唐廷一片大好的形勢,臨風皺了皺眉,對旁邊等回信的副官道:“你現在回去告訴軍師,就說我知道了,一切等晚上回府我再邀他當麵詳談!”“是!將軍!”旁邊的副將點點頭,恭敬的拱手後,這才帶了臨風的口信回去。臨風獨自在休息的地方,發了一會兒呆。正在這時,場中其中一個組隊中猛然爆發出一聲雷鳴般的歡呼叫好之聲,響動之大,幾乎蓋過了場上其他組隊的衝刺演練之聲。同時,也吸引了臨風的注意力。不名所以的翻身上馬,臨風直向那片喧嘩的中心疾馳而去。這個組,原本是以三名突厥騎士,與數十名大同騎士組成的一個練習方陣;而現在,三名體型魁梧,馬術精湛的突厥騎士們,全部用令人匪夷所思的姿勢跌倒在地上,身邊的三匹突厥戰馬在他們身旁嗚嗚低嘶,仿佛也不相信它們驍勇善戰的主人,竟然這麼容易就被人擊下馬來。臨風的目光也從倒地的三名突厥騎士身上漸漸移到,這種匪夷所思的場麵的製造者身上——場中一匹白色戰馬上的,一位白袍重盔的少年小將身上。彆人都是輕裝上陣,都隻在胸前穿一件輕便軟甲,而麵前這位非但重盔厚甲,連臉孔都被與衣衫一致的白盔給掩了大半,隻露出一對英氣的秀眉,一雙光彩褶褶的眼眸。這樣的場麵,特彆是這位白巾蒙麵的造型,臨風心頭一動,眼珠子轉了一轉,隨即取消了方才初見到這場麵時準備發出的“喝止”的聲音,他心裡到感到有些蹊蹺。動了動韁繩,跨下的戰馬適時後退了兩個馬身,對於突厥這套特殊的靠動韁繩而讓戰馬接受的指令,臨風通過這幾日的苦練無疑已經掌握的非常之好了!“如何!還有哪個想來試試身手的?”場中那位白袍小將,低低一聲呼喝,手中的一柄三尺長的青鋒寶劍,當胸一橫,鎧甲發出悉悉瑣瑣的聲音顯得特彆刺耳,而此時那個小將整個人瞧來就如同他手中的寶劍一樣光華燦爛、銳不可擋,全身散發著一種可力擋三千兵卒的凜然氣度,讓人瞧了敬畏之心油然而生!那白袍者目光自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在看到臨風嘴角那絲若有所思的微笑時,不知為何,少年銳利的目光這才稍微顫了顫。這片刻的工夫,原本隻有幾十人的小組隊一下子吸引了場中其他隊列的注意力,一同擠進來的自然也包括,其他數名身負“教導”職責的突厥騎士!這些突厥勇士,在看到同伴們慘敗的下場後,瞬間就激發了突厥民族天生的好鬥天性。唧唧咕咕幾句突厥語後,仿佛他們已經達成了共識:一定要找會麵子!戰場上可沒有什麼時間用來發呆!“嘿!”,隻見那邊的人發出一陣貌似提醒的言語,一位仿佛是被推舉出的突厥壯漢,隻稍微做了個奇怪的突厥禮節,立即就宣告了比賽的開始!白袍小將如約而至,一起行禮後,隻見他還來不及反應,那邊突厥騎兵已經抖了抖手中韁繩,斜舉了馬刀,低喝一聲,一人一馬脫穎而出了。突厥人作戰,講究的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快、狠、準才是法則!這馬背上是位膚色黝黑、體態健壯的突厥漢子,全身黑色勁裝,跨下黑色戰馬,奔跑間整個人瞧來就像是一支黑色的利箭!相比之下,與他在場中對恃白袍少年就顯得單薄許多了,光是個頭就比對方矮上一大截啊。既然已經失去先機,那就隻得後發而先製!白袍小將仍是不急不忙,氣度悠然猶如漫步閒庭一樣,策馬跺步向前……這名突厥勇士才入場時還有幾分輕敵之心,可漸漸的二人直對的眼神中,交鋒間這位突厥騎士幾乎從麵前這位貌似柔弱的對手身上,感覺到了數年沙場生涯中,從未感覺過的可怕的威攝力與氣勢!對恃中,兩匹戰馬在主人的驅動下,奮力向對手衝去。“碰”的一聲巨響,兩人的兵器就已經一度交鋒!電光火舌間,馬上二人手中兵刃一觸“叮”的一聲濺出一陣火花,空中一柄厚重的斬馬刀瞬時飛了出去,在空中連帶出一聲利刃的破空之聲。還不僅僅是這樣,巨大的力道,讓馬上的突厥騎士在一片震驚中,被對手劍刃上的餘威硬生生的從馬鞍上給扯落了下來。撲的一聲,一下子就飛倒在黃土的沙石地上,激蕩出滿目的煙塵。……天啊!天啊!這難道是真的?一擊,隻是一擊,就硬生生的將一個健壯的突厥騎兵,給撞下了他們賴以為生的戰馬之上!……已經沒有什麼好形容的話和詞語了,因為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但是,白馬上的白袍騎士,還隻是利落的一拉韁繩,跨下戰馬一聲長嘶,“得”“得”馬蹄聲中,穩穩的退回原地,竟然都沒有親自瞧一眼跌落在地的對手。仿佛這樣的結果絲毫不出他的意料之外,也仿佛他從來沒有出過手一樣……短暫的死寂後,整個場地上爆發出海嘯般的驚詫、叫好、呼喝之聲:這簡直是太不可思意了!這樣匪夷所思的速度,這樣匪夷所思的力量!沒錯,剛才的交手隻得一招啊,麵對精通馬戰、騎術的突厥勇士,對方絲毫沒有在這兩個方麵討巧的機會,所憑借的隻是這樣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力量,一劍震飛對手兵刃,並用劍上餘威將對手硬逼下馬的可怕力量!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注目在場中那位氣定神閒的勝利者身上,而後者竟連鬢發都沒有一絲絲的淩亂,神色也如方才一樣沉穩內斂,不見一點半點的傲然自得!這家夥太可怕了!他還是人嗎?眾人喉頭滾動,強吞下一句句在心中肆虐翻滾的疑問、震撼!人群中的臨風,十分不敢相信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重新再一次的確認了,地方那位到現在似乎都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就“慘敗”的突厥騎士,再回頭看看馬上那位“奇怪”的大同戰士。黃豆大的冷汗從我們臨風的額頭上滾滾而下,臨風其實已經快發瘋了:天啊,我到底是得罪誰了……天啊,千萬保佑,千萬不要是這樣……對方臉上那張神秘的白色蒙麵頭盔,臨風十二萬分的想衝上去,一把扒下來看個究竟!恥辱,突厥人被打下戰馬就是最大的恥辱,場中殺聲喧天的氣氛中,被打下戰馬的突厥騎兵和另幾名突厥勇士,終於從一時間的驚訝中清醒了過來!既然是恥辱就要洗刷,沒有什麼一對一的概念,以突厥人而言,假如沒有必要,在戰場上對付一人是蜂擁而至,對付千百萬人亦是如此!怒吼聲中,兩騎突厥騎兵同時攻了上去,後麵則有另一個翻身上馬的騎兵在後續接上!兩騎先至,他們兩個一個用重型的鐵錘,一個使七尺長的長槍,兩人同時進攻,手中兵器帶起可怕的破風之聲。這個時候可非比尋常,對麵的白袍小將,麵色一肅,卻不僅不先暫時退避鋒芒,反而卻打馬抽身迎上。毫不似弱的,將手中利劍舞動的越露鋒芒。又是兩路煙塵悠遠而近,“喝”“蹦”幾聲巨吼,馬上少年眼中寒光一閃,先是堪堪側身躲過了急刺而來的長槍,神乎其神的,同一時間,再狠狠的一削斬,劍光轉動間如水銀泄地,沉穩若水的劈到沉重不堪的鐵錘之上!錯身而過,兩突厥騎兵已經沒有時間在那千鈞一發之機,再回身反攻了;但是,神跡總是發生在最令人感到驚心動魄和詫異的時刻,就在錯身的那一刻,雖然突厥騎兵沒有機會再來強攻,但是白袍小將則趁自己隻身策馬穿過他們的中間時,雙手齊出,兩拳狠狠的一擊,就在其攻擊完畢,後力未生,立足不穩之時打到了他們的身上!“蓬,蓬”兩下,二人又再度被強擊下馬,雙雙重達百十斤的龐大身體就這麼離開了馬背。說是遲那是快,其實所有的事情也隻發生在片刻間,這邊剛完,那邊早前的突厥漢子,已經又再度策馬衝到麵前了!“來的好!”一聲怒喝,在白袍小將瞬間在照麵的同時,一點反應的機會都不給對手,風雷怒濤般的立即又揮下雷霆怒吼的一斬!什麼?這還是人嗎?這麼快的反應速度!——對待著眼前根本就不是同一級數的對手,突厥漢子的冷汗已經狂飆而出,甚至忘記招術,隻能憑借著多年戰鬥的本能來反應,來架刀,來擋格!直看著那一刀根本無視著自己擋格,勢如破竹的斬向自己脖子的一刀,隻覺雙手一陣劇痛,虎口迸裂,兩眼花昏!半餉……“已經、已經完了嗎?”兩眼那個隻感到自己雙臂欲廢的突厥騎兵,耳邊似乎已經聽不到聲音了,“那麼到底自己是輸了還是?”嬴?這個字眼他說不出來?也已經不在奢望了!那麼到底最後是……就在其慢慢從生死存亡的片刻間恢複知覺的時候,場上已經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無敵”“神將”,“無敵”“神將”,在看到這麼匪夷所思的一幕時,眾人此時完全的失去了感知能力,吼出了從來也沒有人吼過的字眼,也就是不段的吼著“無敵”和“神將”的稱呼!這樣的吼聲,甚至可以越過大同,直達雲中;要是說剛才是轟動,那麼現在大家可以就是說全場沸騰了;要是剛才是海嘯的話,現在就是地裂山崩!因為有了先前的免疫能力,這次眾人的歡呼叫好之聲比剛才來得迅疾了好多。熱浪一樣的躁動聲中,地上那幾位就這樣被莫名其妙的摔了出去的突厥男兒們,終於回過神來,齊齊站起身來,同時豎起大拇指,毫不忌諱的讚歎道:“勇士,大同的勇士!我們都服了!”——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自己已經是打不過眼前的人,輸就是輸,在好戰和好勇鬥狠的同時,尊敬強者也一直是突厥的光榮傳統!看到這樣的大場麵,天啊!臨風已經不再理會場中詭異的火暴氣氛,隻感到昏頭昏腦的,連忙吩咐旁邊的副將,快快讓這位異常勇猛的少年軍士火速來“觀射樓”麵談。觀射樓上,臨風靜靜的看著麵前這位,剛才在場上技壓群雄,絕對令人膽寒的少年將士。“無雙!”臨風輕輕一句點破了方才隱藏的所有玄機。對麵的“少年”,光華燦爛的美目中一絲羞怯,伸手輕輕拿下麵上的白色蒙頭盔:美麗的芙蓉麵上,秋水一樣的明眸,秀氣的紅唇輕抿著,這不是無雙,又是哪個啊?臨風到此刻終於完全絕望了。天啊,想想就在剛才,一柱香的工夫前,他所看到的無雙其人在場上異常凶悍的功夫。臨風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無雙,居然真的是無雙?這難道就是在自己麵前從來都不敢大聲說話的無雙嗎?“無雙,你也太胡鬨了,是不是秀青丫頭在旁邊攛掇的啊?”這本來是句責備的話,不過,在見識過剛才那一幕極度震撼、暴汗的場麵後,我們臨風這時的口氣,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軟了好多,現在聽來非但一點威嚇力也沒有,反而更像是一種關懷。旁邊無雙本來還在忐忑不安,怕木大哥生氣。這時候臨風這句話方一出口,就不由得也在她美麗的芙蓉麵上升起了兩朵紅雲,心裡那叫一個歡喜啊,看起來,今天引起木大哥注意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無雙雖然心中歡天喜地的,但是嘴巴裡也十分的溫柔的回應道:“木大哥,無雙知道錯了!”就在臨風張口結舌無雙那嬌滴滴的語氣時,秀青也同樣一身盔甲的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嬉笑道:“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哈哈!”臨風看看麵前兩個丫頭,不禁一時間頭大如鬥,摸了摸自己日漸隆起的太陽穴,還是開口問道,“什麼看吧、看吧!不好好呆在家裡,你們來這裡乾什麼?這裡也是女孩子來的嗎?真是的!”“木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訓練太累了啊?”無雙關心的問道。身邊,卻正有一臉詭笑的秀青正看著呢!“沒事!”揮了揮手,臨風現在擔心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今澤晚上到底會向自己稟報什麼樣的消息。“那就好!”無雙小小的鬆了口氣。“但是估計晚上就有事了,”臨風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