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相互暗算(上)或許,在平日裡的記憶中,江南的雨,是所有地方的雨裡最富有生命力和朝氣的了;往往就是那飄飄灑灑,生機勃勃的春雨,才喚醒了所有早春該長出萌芽的綠色,然後隨即才能展開新的一年裡,那江山如畫般的大好光景。這就是世人口中所謂的“煙雨蒙朧,如幻似真”!而與江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黃河以北,鄰近大漠的那一片塞北苦寒之地。那裡的風霜雨雪,大概不可能顯得那麼的可愛了:冷冰冰的雨水刺骨冰涼,涼颼颼的狂風驟然凜冽;這才是那裡的真實寫照;而也正是這一年又一年的風霜雨打,一年又一年的狂風暴雨,才打造出了北方漢子那剛毅血腥的性格!假如這樣看來的話,那麼大漠塞北出關後的外族們,往往痛恨軟弱的江南人霸占了風水寶地,總想著飲馬長江,逐鹿中原,這也並不是沒有原因!而就在此時邊連塞北大漠的雲中,猛烈的暴雨之下,孤單寂寞的一個身影又頂風冒雨的準時的出現了在此時的雲中城頭,是金澤!現在守城的將領們,對於這個三日裡就在這個風雨最大的時候,站到城頭往外眺望,行為怪異的總軍師,早已經見怪不怪,也沒有人像以前那樣不識相的再上來盤查些什麼了。暴雨漸漸下到,亂濺橫飛的大塊雨珠也砸的金澤衣衫漸濕,但是金澤卻毫無察覺一般,也還是在一動不動,一直觀察著李懷仙陣中的情形;並慢慢思考分析著當日自從看見屋外“嘩啦啦”恍如銀河傾瀉的暴雨,靈光詫現下,忽然間若有所悟的一些想法!“到底這個方法可不可行呢?”金澤對於這個忽閃而逝想法,第一次倒有些拿捏不準的感覺。倒不是說這個方法多麼的高深莫測,而恰恰相反的是,正因為它不是什麼高深的錦囊妙計,所以也同樣也注定了它被彆人識破也是非常簡單的事情。“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上沒有什麼一定會成功的方法,最多自己所能做的,就是避免大部分的失誤。約摸這已經過了這個時段,金澤無奈的開始下了城頭。“對了,這幾日李懷仙在乾什麼?”金澤忽然想到對這樣一個問題感到很濃烈的興趣,“因為隻是僅僅是因為這樣的天氣,他就真的放棄進攻了?會嗎?”搖了搖頭,雖然金澤深思不語;但是答案卻是肯定的,不會!而且是絕對不會!現在,叛將史思明邀請的幾路叛將都已經雲集在當日南路的太原,就算是偏遠的薛嵩,他率領的十三萬博陵軍也已經在己方攻克雲中的這段時間內兵臨太原城下了。一時間攻打太原的敵人兵力猛然增至六十六萬眾的可怕數字,比起當日決定大唐國運,生死存亡的“靜邊城一役”,也不逞多讓。嘴角露出絲絲苦笑,金澤感到一絲壓力,而那一絲壓力不僅僅來自於正阻擋在自己麵前的李懷仙,其實,更多的是來自後麵太原的敵人。金澤是作為軍師而被臨風倚重與信任的;軍師不同於謀士,謀士往往講究的是出謀劃策,而軍師注重的卻更是布置天下大局。所以也正因為這樣,軍師往往也看的比謀士要遠。太原現在不是有李光弼,李將軍鎮守嗎?——在所有人看來,太原之戰是南路大軍南征的戰事,根本不會影響自己北伐的戰局;可在金澤看來,無論是郭帥的東出,意在打通東關直達唐都道路的東出大軍;還是李將軍南麵正在與各路叛軍鏖戰,意在拖住各方叛部,阻止其百萬北上的南路大軍;又或者是在北邊挺進雲中,意在威脅三鎮,並開始與李懷仙對決的北伐大軍;可都是唇亡齒寒,生死相連的隊伍。東路失敗,則直接導致安祿山繼續進發朔方、西蜀,直至完全滅亡唐王朝,導致另外兩路的信念、士氣完全崩潰;南路失敗,則太原不保,叛軍勢必趁勢奪取整個河東,進而長驅直取河西、隴右,最後甚至與連合現在正擋在自己前麵的李懷仙兩麵夾擊自己;而最後假如自己北伐失敗,那麼李懷仙安然南下,各大叛將遙相呼應,連成鐵桶一塊,完全把太原包圍的水泄不通,密不透風;那樣的話,縱使太原有恒山,太行之絕頂,汾河、黃河之天險,恐怕也不能幸免,挽回局勢了。太原被攻占後,那麼河東、河西、隴右也猶如唾手可得,唐王朝最後一點家當也必定保不住,就算那時東路的郭帥的孫武在世,孤掌難鳴下也難以挽大廈之將傾,隻能是看著天下水深火熱而束手無策了。每每想到這些,金澤真是猶如芒刺在背,寢食難安啊!唉,看起來,為今之計策,也隻能是儘快擊潰李懷仙了,早點完成三鎮包圍了。金澤默默的在心中說到,終於,決定把這個還不算是很完美的計劃告訴自己的主子!畢竟,真正能在這裡做主的,是他而不是自己啊!轟,一陣暴雨再次砸下碩大的雨珠……現在的時間,已經是第三天了。這幾日,臨風所在的雲中城府不是一般的平靜。仿佛在這個城府裡麵的人們也全都不知道外麵正有著一觸即發的戰事般,有條不紊的全都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三位小姐依然還是每日的嬉笑著;幾位將軍也依然的忙碌;下人們該乾什麼的依然也的在乾著什麼!是的,有條不紊,而且是非常的有條不紊。而或許,這些全部來自於一個信念和一個值得他們有信心的人吧!不用懷疑,我說的就是此刻的雲中之主,那個現在是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並將這樣的行為美曰齊名“養傷”的——木臨風。自從三日前因為如煙和魏雲的爭吵而不歡而散之後,臨風就再也沒有召開過軍議。每日的生活,雖然沒有上麵所說的,下人們所看見的那麼誇張,但是大抵上還是差不多的。不過,下人看見的隻能代表著下人們的眼光與想法;而估計所有當大官的生活,在他們眼裡也應該是這樣的吧!“養傷”的成分還是有的,但是大致上,臨風現在的所有時間,還是一心交付給了他那隻見過一麵的敵人:李懷仙!因為臨風在想,而且是在一直想;想著,到底,怎麼樣才能最快的擊潰他們十萬人呢?想著、想著,想著、想著,可還是束手無策。此時,躺在臥室裡休息的臨風,雖然現在正看著當日金澤送給他的那本,平整的像運燙過的絲綢兵書,但是他的心早飛到了那陣鼓交戈的晚上……“碰,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忽然打破了臨風的思緒,也使得臨風不禁皺起了眉頭。——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麼敲自己的房門?聲音有些克製壓抑,“門沒有關,你進來吧。”“將軍是我啊!”隨著逞扈一陣臨風所熟悉的粗曠聲音想起,門猛然就被推了進來。但是,進來的卻不是臨風口中的“你”,而是“你們”。進來的當然也還是那三個喜歡紮堆在一塊的家夥,逞扈、恩達、郝平三個人了。“怎麼了?”看見打擾自己的是這三個應該說是關係比較好的部下,臨風的火氣倒是一點也發不出來了,“看你們急急躁躁的,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大人,東區的民屋因為連夜暴雨,又塌了十幾家房屋,其他的假如再不加固的話,大概也快了。”郝平不等恩達、逞扈回答,連忙稟報到。“又倒塌了?”臨風真是鬱悶了,今年的初春的暴雨到底為什麼就怎麼猛烈呢?也真是有些無奈,“那麼就把平民們接到北院那些官家置辦空著的宅子裡去吧;然後再讓士族們辛苦點,冒雨把那些快倒的屋子搶修加固一下。否則這樣的鬼天氣,沒有地方棲身真的就太淒涼了。”“但是昨晚從西城轉移過來的三十戶人家已經擠滿了最後兩座大宅子了,就算現在把他們轉移過去,那也是隻得在裡麵免去淋雨之苦卻依然無處容身睡覺。”郝平忐忑的把這件事情說了出來,邊說還邊看著臨風的臉色。果然,聽完了郝平說出來的情況後,臨風臉色雖然未變,但是卻沉思著突然就一聲不吭,半餉不語。在一段時間後,似乎下了很大決心的臨風,才揮手說到,“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你們退下吧!——順便幫我把魏雲叫來。”在聽到這個消息以後,不禁恩達和逞扈沒有立即退下的跡象,反而是看到了鬼似的對郝平睜大的眼睛……“怎麼了?”臨風再看到恩達他們豐富的表情後,有些疑惑的問道。“將軍是想派大人對城中的大家富戶人家征討沒有用的房產是不是?”滿臉笑容的郝平忽然對臨風說到,“那麼請將將軍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們吧!”如果臨風現在的念頭是被金澤,魏雲、如煙和彩婷或,甚至是無雙看出來的話,這倒沒有什麼,但是現在卻被郝平這個家夥一語道破,那麼真的就該臨風小小的吃上一驚了!——因為他剛剛心裡還真是這麼盤算著的。“憑什麼官府現在都貼錢節儉你們卻照樣大魚大肉。既然你們不愁吃、不愁穿,那麼借幾座廢舊的屋子一定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吧!”對臨風而言:名聲啊,那就是天邊的一抹浮雲!既然在大同明搶臨風都搶過了,那麼還在乎在雲中暗借嗎?臨風倒不怕得罪誰,特彆是不怕得罪有錢人,因為在臨風現在的經驗來看,就算你再富有,你還能不屈服在自己的武力之下?而且退一萬步講,有錢人和平民的比例在任何的朝代,就算是現在的盛唐也好,都是有著可怕懸殊;而大部分人也還是連自己的溫飽都成問題。那麼還怕他們乾什麼?一小戳有錢人還能翻上天?商人重利,隻要給他們些能夠得到的好處比什麼仁慈的形象都搶!從大同開始,臨風就是一直推行著這樣的“平富政策”的;也就是在臨風這樣的執導思想下,以至於後來在平民和富豪間,臨風的名聲也是非常值得玩味的!心裡就算是有些吃驚,但是臨風還是照樣木無表情的一副神情。——這讓想看看現在臨風是什麼表情來推斷自己下一步該不該說的郝平失望了。“為什麼?”在冷然直視郝平一會兒,盯的郝平頭越抬越低的時候,臨風忽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因為我們連隊伍都聯係好了,就等將軍一聲領下。”郝平吃驚欣喜的說。“那麼就交給你們了。也希望你們不要弄砸了!”臨風表情有些怪異的吩咐到,似乎正忍住了自己的笑容,“對了,還有,反正還有些危險的屋子快要倒塌了,那麼你就順便把那些人遷移出來吧!當然,也順便多去找幾家,多去借幾座宅子,這裡有錢的人雖然比不上大同那麼多,但是我想,也是有那麼一定數量的吧!”“是的!將軍,那麼我們告辭了。”還不等恩達和逞扈從臨風那冷然的差點冒幽幽綠光的震驚下反應過來,興奮的郝平轉首就伶俐的拉起他們兩個就大步流星的往外麵走去。“我有那麼可怕嗎?”想著逞扈、恩達這兩個被自己眼神嚇到了的家夥,仔細的摸了摸自己有些長了胡子茬子的下巴,“不過這個家夥還像是一隻精明的猴子啊,嗬嗬!”合上書後,惡劣的笑聲從臨風的嘴角發出!“碰碰碰,是我,大人,我可以進來嗎?”郝平他們前腳剛離開,後腳臨風那剛剛合上的臥房房門,又再次響起,並且傳來了金澤的聲音。“今天還真是熱鬨,”臨風苦笑,熱鬨的就連金澤這個失蹤了三天的家夥也來了,“進來吧,誠之,門沒關。”輕輕的推開房門,緩緩走進來的金澤,手上赫然拿著一張軍事山水地圖。看到臨風望向自己的雙手,金澤笑道:“我可能想到一個可行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