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亂世中的男人有男人的無奈一般,亂世中的女子卻也有女子的悲哀……故鄉,對於柳如煙來說,那應該是一個很遙遠的夢。雖然,夜裡她也曾經在夢中想起族人騎在馬背上吟誦出那古老的歌謠;也曾回憶那青山腳下戈壁上數不儘的駿馬牛羊;也依稀記得那綿延不見儘頭的山丘黃土。風沙遍野,蒼蒼茫茫,那裡就有自己的曾經的部族!但是遙遠.――那些都已經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了!塞外大漠的風沙依舊,也依然貧瘠,依然寂靜,寒冷與殘酷!“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閒掛小銀鉤。”……每當想起過去了的時候,想母親了的時候,百無聊賴的時候,柳如煙總喜歡在自己的小閣樓上,喝著自己釀的淡淡青梅酒,婉轉的自己給自己輕唱一段《漠漠輕寒》。柳如煙喜歡自己的嗓子,但更加的喜歡孤芳自賞!――她並不需要任何一個男人的讚譽,也不承認自己會輸給任何一個男人。――但她也從來不把這首《漠漠輕寒》唱完,因為在這是她母親教給她的詩曲中,蘊涵了太多女子待字閨中的無邊春愁,太過於淒涼索寞,並不適合自己這樣的人去傳唱!畢竟,一個人所謂的“情”字都不信的人,還有資格去想這些麼?柳如煙虛弱的苦笑著,暗討自己今日心亂如麻。不一會兒,咚、咚、咚的就見一個男子大步流星般的跑進柳如煙的房間裡來。――雖然就這麼貌貌然進入女子閨房,可我們的臨風可沒有什麼過多的拘束和不好意思!“終於見到柳閣主了,近來可好?”和早上的有點憂鬱的心情不同,下午的臨風情緒又恢複浪子的本色,這還真的不得不佩服現代人的心理調節能力!可他一點也沒有過多去的看柳如煙的氣色,就自顧自的找了個凳子就坐了下來。――還真是名副其實的自來熟!可這麼多年,誰看臨風客氣過?殘念……“嗬嗬,剛剛聽聞道木將軍大駕光臨,但卻不知道帶著一隊騎兵來此,所謂何事?咳咳、咳!”幽思成傷,柳如煙輕簇葉眉,現在的虛弱實在是並非平日裡的做作。呃?這個時候神經大條的臨風才發現現在我們平日裡神采飛揚,自信十足的柳大美人好像變的病泱泱的了!“你感冒……啊,不,你得了傷寒?”臨風疑惑的問。不過仔細看了一下,臨風發現今天的如煙很不一樣啊!――如今沒有平日裡那幅”天下事儘在我手”,趾高氣揚的神氣模樣,也沒有去刻意化裝上彩,把自己打扮的豔麗妖嬈,鮮麗華衣,此時臉色有些病色白皙的她,庸懶無力,半倚半靠在床頭的樣子,反而更卻加顯得自然,但覺此時的她好像撤去了其工於心計,重於城府外衣,倒卻還真有些宛如江南少女般的那種輕柔絢麗和溫婉多情!――原來這個女人長的還不錯麼!原本被男人柳如煙,再感受到臨風不帶一絲**的純欣賞眼神後,反而卻無力的低下了頭:不知道為什麼平日裡自然大方的自己今天會……或許是生病了的緣故吧!心中摻雜著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也不禁羞怒臨風的無禮,“木將軍今天來就沒有什麼事情嗎?”――柳如煙的聲音不禁轉冷。“哦,對了!有事情,當然有事情。”神經大條的家夥仿佛才回過神來,也沒有感覺到柳如煙的稍顯冷淡的語氣般,“我當然有事要請你們幫忙,而且這是我們當初同盟協定後的第一件事,我想你應該會完成的非常出色!”“這個當然!”說到正事,柳如煙立即放下自己的小兒女心態,勉強的想坐起身來。――畢竟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而躺在床上和彆人說話也似乎見得太不尊重這個聯盟關係了。“哈哈、哈哈!”有趣的看著柳如煙無力的扭動著自己虛弱的身體,想直起身來,抱著雙手的臨風不禁沒有一絲去幫忙的念頭,還很惡劣的發出取笑聲,“我看你還是躺著吧!其實同盟的關係隻要雙方用心去執行就可以,什麼樣的形式也隻是個外表罷了。假如沒有心的話,就算是表麵上說的如何天花亂墜,背後也可以立即以刀刃相向!難道不是嗎?”依舊乾脆低著頭,柳如煙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麼了,似乎在臨風的注視下自己總會慢慢就陷入下風了!心中不禁有一些惱怒和不服……“或許吧。”既然沒有力氣起來,柳如煙不禁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靠的更舒服點,“我們大漠有一句話,叫做‘沒有永遠的蒼狼,隻有遍地的牛羊’說的就是這樣的事情。而且,其實你不來我也正準備去找你?”“為什麼?找我?”臨風很快就從驚訝中反應過來,“難道因為前線有消息了!可按路程算郭帥和應該還在急行軍啊?怎麼會這麼快?――是郭帥還是李大哥的!”“是朔方;郭帥的!――剛剛收到消息,郭帥不知何故,急行軍至馬邑以西,代州南麵,突然拋下大軍獨領數百騎兵向西北地方急奔而去。真是令人費解,畢竟,在過十來日,郭帥就能達至井徑口,東出軍鋒直逼河南府。可現在……為什麼突然拋下大軍數百人往西北地急弛呢?”“馬巍坡,郭帥是向馬巍坡方向跑去的!”“馬巍坡?為什麼?馬巍坡據我所知,歧山往東,興城西邊,一個小小的驛站,就稱為馬巍坡,也就是馬巍驛?”“即然隻是‘小小’的驛站,你又是怎麼知道馬巍坡這個地方的?”“很簡單啊!雖然隻是個小小的驛站,但馬巍坡卻是長安迅速到達蜀川的必經要道,……這麼說起來,對了,現在中原的皇帝西逃蜀川,假如他要儘快到蜀地的話,馬巍坡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然後郭帥又跑向馬巍坡,難道是馬巍坡事有突變?――但是你是怎麼知道的!”真是聰明的孩子,快要發生的可不就是震驚大唐朝野的“馬巍坡之變”!――臨風無奈的想。居然能在自言自語中就能把事情推斷的差不多,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力發育的完全啊!但此時臨風總不能對柳如煙說郭子儀甩下士兵們跑路,全都是因為自己留了個錦囊給他吧!這件事隱蔽的除了自己和郭子儀外誰都不知道,而錦囊裡也就寥寥“馬巍驛恐有變,幸聖上而無憂”幾個字――可自己囑咐了郭子儀要在到達井徑口的時候才打開的。那時郭子儀無奈之下可以先強攻下井口徑,再回師迎接玄宗,這樣的話和曆史就基本上符合了!但此時這麼看來,郭帥明顯沒有聽自己的啊。史載,玄宗出走成都,途經馬嵬驛時,將領陳玄禮發動兵變,殺死楊國忠,又逼玄宗賜死楊貴妃,待楊貴妃死後,殺掉楊家女眷無數,續向西蜀逃難。“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古代的四大美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最好的恐怕就是王昭君了,落魄塞外,客死異鄉!男人的事情為什麼總要讓女人來無辜承當呢?唉!也罷!恐怕自己又要竄改曆史了。――想到這裡,臨風的臉色鬱悶極了。“誰知道!我也是猜測的,估計應該是吧。如你所說,聖上倉皇出逃,怎麼會沒有想到相對安全的險道;馬嵬坡,那裡鳥不下蛋的,估計要出什麼事情就一定是那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了。――如果不是出事,向來以沉穩著稱的郭帥也不會這樣做的。對了!你的這個消息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七日前。”七日前啊?讓我算算:這個苯皇帝從長安倉皇出逃西蜀,必須翻越秦嶺諸山,道路為艱,馬不成行。――如果一行人走的慢,再加上郭帥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路,恐怕還有希望追的上,不然的話,要是你們怕死,很早就跑到馬巍坡等著撲街,那我也幫不了你們了!――你們還是各安天命吧。“好了!不說這些了。現在還不必理會這些事情。”臨風無所謂的在嘴角扯出一道很有男性魅力的弧形,慢慢拿出自己寫好了的信,遞給柳如煙道,“沒什麼大的事情要你們做,要做的我都已經在這裡麵寫好了!你隻要按照這裡麵的做就可以了。”“你要走了,連一杯茶都不要麼?”柳如煙看著臨風頗為怪異的微笑,不禁有些熟悉的感覺――好象金澤這個家夥以前也這麼笑,但金澤這樣笑最多有人會倒黴,但是眼前的人笑,或許就會死人了。“不必了!這個下午沒喝茶的心情啊。”伸了個懶腰,臨風懶散的說――他突然發現到了大同之後,就總有一些東西一直在困繞著自己,但是貌似每天苦著個臉卻不是自己的風格啊!――原來環境真的可以很容易改變一個人。“哦!還有,剛剛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你帶這麼多騎兵來乾什麼?”“當然是保護自己拉。你以為帶著給人參觀的啊!――現在在大同恐怕恨我入骨的人應該不計其數,想我死的人更加數不清了。”“要你死?為什麼?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金澤又向你進獻了什麼毒計,搞的天怒人怨的。”“一語中的!不過你既然可以很快知道天下發生的大事,但卻為什麼不知道大同現在的變局呢?看起來,這幾天你真的沒有什麼心情去管這些小事啊!不說了,我先走了。你也……你也注意點自己的身體吧!”“嗬!我不要緊,但是反而是你的名聲比其我現在的身體好不了多少啊!”“無所謂!”臨風嘴裡雖然這麼說著,但眼中卻流露出一絲不該擁有的悲哀,“雖然不知道……這樣的做法是否適宜,……總要有人站出來用一些非常人所能用的手段結束這個亂世。所以,所謂我的名聲不能用來和現在大同府裡那些富戶們妻離子散的哭聲相比,而同樣的,僅僅是可能數百家的悲傷又怎麼能和天下人此時的水深火熱相提並論!”拯救蒼生的路,也有正邪之分,但不幸的,臨風選擇了與當日猶如亂世梟雄;曹操一般的霸道之路。可誰又能知道,曹操口中所說的‘我負天下人’,到底是對天下的辜負還是對蒼生的背負;而他口中那一句天下“若不是有我在,幾人稱帝,幾人稱皇”是托詞還是事實。――無論如何,臨風選擇的路似乎是條悲哀的道途。“就像一撮頭發一樣。”正幫著秀青梳理著頭發的彩婷突然這樣的說著。“你在說什麼?”剛剛洗涑完的秀青問道,在一旁的無雙也露出詢問的神色。略帶了點哀愁,彩婷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但卻反問道:“你們是不是也都在責怪著木大哥這一件事做的有些過分?被彩婷突然問及這一件事,無雙和秀青都露出的難過的表情……是的,她們當然覺得一向溫文爾雅的木大哥突然做出這樣等同於濫殺無辜的做法不能苟同。“所以你們情願悶悶不樂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而不願意出來,所以,你們當然也就看不見木大哥那自責的樣子了。”彩婷無奈的再次歎了口氣。其實現在最委屈的應該是她才對,一邊是仍然對感情極端遲鈍的未來丈夫,一邊是一個臉皮頗薄的好姐妹和一個蒙蒙朧朧不知道感情為何物卻快要陷下去的小丫頭,――但為什麼兩邊一出什麼事情就要自己來做調和工作呢?“既然自責,那麼為什麼還要下達這麼可怕的命令呢?大同有錢的人是不少,可他們有錢難道就有罪過了,為什麼一定要橫征暴斂,甚至趕儘殺絕呢?”無雙不能夠猜測到臨風的想法,因為做為將門女子的她,隻能夠在戰場上發揮自己的特長,這種政治黑暗的許多方式不是她能夠體會和了解的。就比如說這次的事情,始於金澤的計策,雖然黑暗但卻也是最快就能見到效果和最能擁有長久利益的。――但明顯,這種方法不是無雙所能接受的。“是啊!木頭這次真的太過分了。居然……居然這樣做。嘴上還說什麼不能強取豪奪,說什麼不能繞民,還說什麼……就算我的父親恐怕也不會讚同木頭這樣的做法的。”“就像一撮頭發一樣。”彩婷輕柔的拿起郭秀青那一束濕潤的如絲黑發,苦笑著將剛剛未說完的話重複了一遍,“亂世就像就像一撮頭發一樣,無論你們紮的多麼的細心,也總會有幾根淩亂的發梢垂落,使你們的發結顯得殘缺不全。”無雙和秀青奇怪的聽著彩婷的話……“受戰亂之苦的百姓們,其實無論如何的細心去安撫和保護,也一樣會在不經意中逝去,就像一根不起眼的發梢一般。而有的時候,那一根發梢還很有可能會打亂你的精心打理。對於這些淩亂得到發絲,其實最好的方法不是一遍又一遍的精心梳理,而是在梳理完之後立即給予剪除,――這樣還能保證在下一次再次梳理之前,能有一段休養生息的整齊日子。”無雙現在總算有些了解木大哥正在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了,為了以後大都數的百姓,現在他可以說是正在以另外一種方式犧牲著自己,木大哥還是原來那個會為了保護自己而死去的那些士卒們傷心,為了那些自己間接殺死的敵人們難過的木大哥,――隻不過現在的他,已經由原來的小義,轉變成一個肩負起天下大義的人了!可是這樣的犧牲又有幾個人會了解和知道法呢?“可到底,那些淩亂的發梢也是剪不完的,可頭發卻會越來越難以梳理了啊。”無雙難過的說,這或許就是另類報國之士的悲哀吧:不僅不會得到讚賞,甚至還會慢慢的走上被百姓拋棄的道路。――雖然往往他做的是對的。“木頭的心情還是不好嗎?”秀青雖然也並不是全懂,但大體上,還是知道木大哥這次好像做的很大犧牲的樣子,“彩婷姐姐搞不定的話,那麼就由我來勸導勸導(拳搗!拳搗!)他”。“你們能了解就好了!”彩婷偷偷的抹去了眼角的淚水,並沒有再說什麼,她之所以肯這麼去勸導自己的兩個姐妹,或許,隻是不願意看到臨風在外麵被大同府的人誤解,背棄後,回到家中也得不到任何溫情吧!愛一個人,不就是要為他默默付出嗎?ps:偶還是最喜歡彩婷了!你們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