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紫禁城。正值陽春三月,雜花生樹,草長鶯飛。位於坤寧宮後的宮後苑中奇石羅布,佳木蔥蘢,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宮後苑是是皇帝、皇後茶餘飯後休閒、遊賞之處,四季常青,典雅幽靜。行走在宮後苑,踩著用各色顏色卵石精心鋪砌而成的、古樸彆致的彩石路麵,徜徉在奇花異草、古柏藤蘿之間,如入仙境。“小敢,你給我出來!”一位身著杏黃宮裝的美麗少婦站在浮碧亭前,用嗬斥的口吻叫道。少婦身後站有不少宮人、內侍,神色恭謹,卻不慌張。皇後娘娘雖看著想要動怒,其實是不打緊的,她不會真和小公主生氣。這後宮之中,從兩宮皇太後,到皇上、皇後,以至太子殿下、楚王殿下、梁王殿下,有誰會真和小公主生氣呢?不遠處一株蒼勁挺拔、繁茂青鬱的鬆樹下,探出一張粉粉嫩嫩的小女孩兒臉孔。她大約有三四歲,皮子雪白,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中滿是純真,靈動可愛。“就不出來!”她輕輕的、堅決的說道。她長的樣子真是討人喜歡,可是這個行事做派麼,卻是有些氣人。做她的爹娘,嗬嗬,不容易啊,不容易。青雀不懷好意的笑著,開始挽袖子,“不出來?小敢,你再說一遍我聽聽。”看這情形,青雀分明是打算訴諸武力。“君子動口不動手;大人打小孩兒,勝之不武;將軍對付平民,太沒品啦!”小女孩兒聲音軟軟糯糯的,說出來的話卻很犀利。她能不犀利麼,阿原親自教出來的孩子。“確實沒品。”師娘如閒庭信步般走了來,看似悠閒,實則速度奇快,青雀身後的宮人隻覺眼前一花,邵夫人已氣定神閒的站在皇後麵前了。師娘橫了青雀一眼,“你這凶巴巴的模樣,把我乖徒孫嚇著可如何是好。甭跟我抱怨小敢淘氣,小孩子哪有不淘氣的?做長輩的要耐下心來,慢慢教導。”青雀振振有辭,“誰說小孩子沒有不淘氣的?我小時候可是乖巧的要命,從不調皮搗蛋!”“你哪有。”英娘笑吟吟的來了,揭穿青雀的真麵目,“你小時候,我和林嬤嬤兩個人都看不了哄不下呢。妞妞,你甜甜睡著的時候,我倆常常累的渾身跟散了架似的。”妞妞你確是懂事的孩子,可你淘起氣來,也能活活累死人啊。青雀心虛,“呃,我有麼?”師娘不厚道的嘲笑道:“瞅瞅,本想糊弄我的,結果被拆穿了吧?丫頭,你三四歲時的事我不知道,可有人知道啊。”師娘和英娘相互看了一眼,眼神很是默契:丫頭(妞妞)你想苛待我們的小公主,門兒都沒有!小公主淘氣怎麼了?你小時候也不省心。“姨婆,外祖母!”小敢見著這兩座大靠山,從鬆樹後輕盈的跑過來。師娘、英娘前一刻還衝著青雀講理呢,見了小敢,臉色瞬間齊變,溫柔的仿佛能掐出水來,“小公主嚇著沒有啊。”兩人一起蹲□子,心疼的問著小敢。“沒有!”小敢嘻嘻笑著,快活的、示威的暼了青雀一眼。姨婆向著我!外祖母也向著我!青雀無語看了小女兒半晌,仰頭向天,心中長歎。有了小敢,祁青雀將軍真是人老珠黃,風光不再啊。師娘和英娘心有靈犀,“小公主被她娘親圍追堵截,定是疲倦的很了。”一邊兒一個牽起小敢,到浮碧亭中坐下。少頃,邵太後也被宮女簇擁著來了,行禮廝見過,邵太後彆人且顧不上,牽過小敢問東問西。小敢沐浴在祖母、外祖母、姨婆的關愛中,小臉發光,得意非凡。師娘清清嗓子,看向英娘,“丫頭小時候的淘氣事,多講幾件讓我和姐姐聽聽可好?若她再想對小敢行凶,我們便有話說了。”邵太後一樂,“極是!快告訴給我們,我們好堵她的嘴。”小青雀,不是大姨不向著你,實在是你以大欺小,忒不像話。這不,犯眾怒了,你師娘、英娘和大姨一樣,也為我們小敢抱不平呢。英娘抿嘴笑,“她呀,懂事的時候極懂事,淘氣的時候極淘氣!”把青雀小時候和伴當們一起爬樹捉魚打架等事一一講了,師娘和邵太後聽的津津有味。小青雀你還這樣呢,下回小敢調皮,可不能管的太嚴了。誰家孩子不淘氣,對不對?青雀幽怨的看著師娘、英娘、大姨,寂廖的轉過身。眼前是數十株花開似錦、嫵媚動人的海棠花,一陣春風吹過,花瓣飄落,宛如紅色雪花紛紛降下一般。此情此景,青雀更覺寂廖。華年已逝,風光不再啊。--陽武侯府,薛能小心的捧過湯藥,滿臉陪笑,“玉兒,趁熱喝了藥,好不好?”祁玉厭倦的轉過頭,“不要,太苦了。”整天喝藥喝藥的,煩不煩啊。雖然薛能一直很體貼,可是祁玉一點也不快樂。忠誠體貼的丈夫確是難得,可若她隻思念風流俊俏的鄧麒,薛能的忠誠和體貼對她來說全是折磨,永無儘頭的折磨。薛揚在南京過的很好,去年又生下第四個孩子,謹哥兒。公公鄧麒對她簡直稱得上溺愛,鄧之翰對她依舊千依百順,兩人情好日密。孫夫人已被歲月消磨光了銳氣,隻求兒孫平安,隻求日子順遂,她一向是不喜青雀的,可是青雀做了皇後,她不敢招惹,半分不敢招惹,連帶的對薛揚都十分遷就。鄧家若敢虧待了阿揚,青雀會怎樣?孫夫人想想都頭皮發麻。見薛揚這樣,薛能這做父親的大感欣慰,“阿揚過的好,比什麼不強。”祁玉卻是心中鬱結,一直沒想開。阿揚離我十萬八裡呢,哪裡好了?薛揮已和固安郡主成了親。薛揮的聘禮是程氏張羅的,非常隆重,隆重的簡直超出了薛揮這陽武侯府幼子的身份,“阿揮是小兒子沒錯,可他媳婦兒是邵太後義女,郡主身份,不好簡薄了。”薛能、薛護都這麼說,程氏舍得也好,不舍得也好,隻能聽命行事。聘禮送到穆家,穆老夫人一聽兒子、兒媳要照著聘禮的規格給義女添妝,立即炸了,“放著舅舅家不貼補,大把銀子貼給外人!我不依!”穆夫人正好言好語勸著她,禮部把固安郡安的嫁妝單子送過來了,“除郡主應有的妝奩之外,太後、皇上、皇後都另外有賞賜,較之尋常皇室郡主,已是體麵不少。”穆老夫人見狀,才不鬨了。這丫頭是郡主,嫁妝合該皇上和太後出!莫牽扯我們穆家!穆仝夫婦背著老夫人,還是給義女添了不少妝奩。穆家不缺這些財物,孩子一輩子的大事,不可輕忽。薛揮隆重迎娶了固安郡主。婚後,兩人離開京城,一起去了西北邊陲。薛揮在寧夏軍中履立戰功,如魚得水,他和妻子也甚是和美,如今固安郡主已有了身孕。薛能想到小兒子也要當爹了,真是喜從中來,做夢都想笑醒。“阿揮要當爹了,這是多好的事。”薛能樂嗬嗬。祁玉笑了笑,可是笑容很快隱去了。阿揮即將為人父,這當然是好事,可是孩子出自穆家義女,卻是令人不快。沒有一種喜悅是純粹的。祁玉覺得悲哀。--這年三月,直浙總督、宣城伯祁震凱旋回京,皇帝率文武百官親至郊外迎接。旌旗蔽日,車駕如雲,在東南沿海苦戰多年的將士們見到皇帝陛下,整齊的拜倒,山呼萬歲。祁震在浙江不隻擒拿了幾名大海盜頭子,斬殺不少倭寇,他更肅清了沿海的秩序,派官船巡邏海上,護衛持有勘合的正規商船,打擊私船,打擊海盜。如今的東南沿海,雖不能說是秩序井然,卻也不是原來倭寇夥同海盜肆意作亂的情形,穩定多了。獻俘、祭廟等種種繁瑣禮儀之後,祁震帶著所屬將士入宮領慶功宴。太子、楚王、梁王親來向外祖父敬酒,祁震好些年沒見著孩子們了,捧著酒杯,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祁皇後也是多年沒見英爹,自然是想念的。慶功宴後,祁震被小聰、小明、小勇三兄弟帶著,到了宮後苑的清望閣。清望閣前,青雀牽著小敢,等候已久。“這是外祖父。”青雀看著大踏步走過來的英爹,笑咪咪告訴女兒。小敢好奇的看著英爹,外祖父長這樣啊,很神氣!祁震上前抱起小敢,小敢衝他甜甜笑,“外祖父!”說來也怪,她和祁震還是頭回見麵,可毫不見外,好像已經認識了很久似的。青雀心花怒放,“小敢你真有靈氣!才見英爹一麵,便知道他是親人!”這會兒,青雀看小敢可是順眼多了。祁震抱小敢坐在中間,小聰、小明、小勇和青雀圍著他,問著彆後情形。小勇最是好戰,聽的熱血沸騰,“外祖父,我長大了也打倭寇去!您彆把倭寇殺完了呀,好歹給我留幾個!”小敢神情嚴肅的附合,“留幾個!”青雀嘴角直抽抽。小敢,你不會跟你哥哥一樣,也是一心惦記要上馬殺賊吧?你若真這樣,那可熱鬨了。“去年你還一門心思要打韃靼,今年改倭寇了?”皇帝笑著走進來,打趣小勇,“再這麼著,你大哥許是要睡不好覺了。”弟弟老想著攬兵權,太子哥哥不得犯怵啊。小明慢吞吞道:“小勇這樣,他大哥是能安枕的,他二哥沒法睡覺。”他大哥遠在慈慶宮,小勇晚上要打擾他也打擾不著。他二哥和他同住皇子所,離的近,該睡覺的時候常常被他拎出來討論兵書戰策,不理他都不行。小勇,是很蠻橫的。小明這話,引起一片哄笑聲。小勇氣憤的環顧四周,“笑什麼,笑什麼?很好笑麼?”看他張牙舞爪的樣子,眾人愈覺可樂。皇帝看見小敢便覺心裡癢癢,意意思思的想伸手抱過來。青雀瞪了他一眼,搶什麼?英爹多少年沒回來了?皇帝咳了一聲,負手站著,身姿瀟灑。祁震跟皇帝、青雀說了不少直浙防務之後,宮門快要落鑰了,才告辭出宮。“您快回罷。”青雀笑道:“英娘在家裡定是望眼欲穿,您再不回,她要變成望夫石了!”祁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快步離去。英娘,我回來了!祁震一路疾馳,回了宣城伯府。--“這麼說,小姐這兩年都沒進過宮,沒和妞妞見過麵?”家人團聚之後,夜深人靜,祁震泡著腳,英娘坐在他身邊,兩人說著話。“是啊。”英娘愁眉苦臉。她想為祁玉說話來著,可是皇帝專程把她請了去,一臉沉痛,“妞妞說夢話,遺憾親娘從小到大沒有抱過她一回,沒有親過她一回。英娘,你家小姐是有多苦多難,才連抱抱青雀的功夫也沒有?”英娘無言以對。祁震怔了半晌,歎道:“母女之間,何至於此!”親娘,親閨女,至於麼。英娘嚅嚅,“反正我是不敢管,一句話也不敢說。小姐是挺難的,妞妞也可憐,她們倆啊,各有各的難處。”薛揚嫁了,要跟著夫家走,沒什麼可說的;薛揮,一意要建功立業,做父母的不能把他圈在家裡,讓他壯誌消磨,終日和紈絝為伍;青雀,打小不是祁玉養的,一直不親近。看著祁玉淒慘可憐,可是逐一細數,哪個也是情有可原,沒什麼可指責的。祁震是祁家義子,英娘是祁家婢女,一直忠心的都是祁家。祁玉這個情形,不管,他們過意不去;管吧,又覺無處著手。夫婦二人相對半晌,英娘打起精神,“青樹要回來了呢,二弟、二弟妹,很快能見著了!”祁震和莫二郎,已分彆多年。提起這個,祁震臉上也有了笑容,“這可想死我了!”--祁震回京不久,青樹也帶著莫爹莫娘、青林,回京了。青樹、青林都已成親生子,莫二郎夫婦最是純樸,到了這會兒,真是心滿意足,笑口常開。祁震和莫二郎見了麵,哥兒倆抱在一處,毫無形象的哭了半天。青峰、青樹、青林等人一旁看著,眼圈也是紅紅的。英婦和莫娘手拉手,說不完的話。當晚宮裡便來了內侍,派來一堆一堆的賞賜,“皇後娘娘說了,請二老先歇歇,明日若精神好了,便到宮裡逛逛。若要多歇幾日,也使得。”內侍滿臉陪笑,問莫爹莫娘明日可否進宮。“我們精神好的很。”莫爹吭吭吃吃說不出話,莫娘爽利的答應,“不用歇,歇啥呢?”內侍高興的跟他們定下,“那便明日辰時末,車駕來迎接。”“接啥?咱自己去吧,彆麻煩妞妞。”內侍走了之後,莫爹小聲嘟囔。青峰、青樹都笑,“這是姐姐的心意,您就甭客氣了。”莫娘也笑,“接咱咋了?應該的。”妞妞吃我的奶長大的,你把她扛在肩頭長大的,跟妞妞,咱還用虛客氣?莫娘這會兒話說的滿,等到第二天內侍來迎接,她和莫爹、青樹、青林等人一起,才到宮門下馬車,便驚的走不動路了,“這……這多大的廟啊……”青樹忍笑,“娘,這是皇宮。”莫娘根本邁不動腿,“小樹,我……我走不了。”青樹正有些為難,四名健壯宮女抬著一乘轎子過來了,請莫娘上轎。把莫爹樂的,孩子娘,昨晚你還笑話我呢,瞅瞅你,還不如我!一行人進到坤寧宮,莫娘也穩住心神了。等到和青雀、聰明勇敢四兄妹見了麵,沒多大會兒莫娘就恢複了平日的爽利,繪聲繪色說著自己鬨的笑話,青雀笑的不行。莫爹蹲□子,仔細看著小敢。小敢也瞪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他。莫爹歎息,“和妞妞真像啊!妞妞跟她這般大的時候,也是這副小模樣。”青雀湊過來,蹲在莫爹身邊,殷勤道:“爹,我比她可愛!我懂事,她可鬨騰了!”小敢撅撅嘴,莫爹一陣心疼,低聲埋怨青雀,“你也鬨騰呢,不省心。”青雀汗顏。青雀在宮後苑設宴款待莫爹莫娘一行人,席間莫娘講笑話,“李二嬸子和盧嫂子有一天見著了,李二嬸子便說,‘宮裡的皇後娘娘不定怎麼奢侈呢,我說,她定是頓頓烙油餅!’盧嫂嗤笑,‘油餅哪行?她定是頓頓包水餃!’”小聰、小明、小勇從沒聽過這些話,新鮮的不行。小敢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也是堆了一臉笑。青樹已是很沉穩的文官,說話行事,頗有章法。青雀嗔怪,“早讓你帶爹娘回京,你隻是不肯!說什麼你一定要在地方上做出政績,才肯回來。”青樹微笑,“姐,歲月不饒人,我不趁著年輕時候乾出番名堂,豈不是老大徒傷悲?”不能因為姐姐做了皇後,親人都要靠著她、依附她。男人,不該靠著裙帶關係出人頭地。青雀見他執拗,笑咪咪道:“隨你啦。”宴席快結束的時候皇帝一身常服來了,大家相見,十分歡悅。隻是莫娘有些失望,“皇帝這樣麼?怎不是金光閃閃的?”皇帝這回穿的是青色常服。青雀熱切看向皇帝,皇帝知趣,“過會子我換身兒金光閃閃的,給二老看看。”果然之後他換了明黃十二團龍袞服,皮弁服、武弁服、通天冠服等,給莫爹莫娘開眼界。“我這輩子,值了。”莫娘大感滿意,歎息著下了結論。小聰、小明等人快笑抽了。爹爹這滿腹無奈頻頻換裝的樣子,真是……難得一見啊。--廷議論功,祁震封為恪國公,世襲罔替。雖然按他的功勞是應該的,可他是皇後的父親,朝中有人顧慮外戚勢大,頗有議論。祁震很快上折辭官,要求回鄉養老,他在奏折中言辭懇切的寫著,因為征戰多年,多處受傷,他身體欠佳,已是難以再為國效力。他的辭官折子一上,朝中多少雙眼睛盯著,想知道皇帝會如何處置。皇帝若批了,大概他是真辭;若挽留,不過是假意推辭、欺世盜名罷了。十天之後,皇帝準了祁震的辭呈。辭呈雖然準了,卻不許他回鄉養老,“卿留在京城,皇後也可稍儘孝道。”祁震卸下所有官職,一身輕鬆。朝中的官員們也心鬆了,開始笑容滿麵的稱頌恪國公。--祁震雖不能如願回鄉養老,可也不愛在城裡住著,嫌吵鬨。英娘和他一起住到了西山彆苑,時不時的泡泡溫泉,看看山景,怡然自得。邵太後千秋節時,英娘也在朝賀之列。她是國公夫人,又是皇後的母親,外命婦中她最為引人注目,連英國公夫人在她身邊也顯得黯然失色。鄧之屏嫁了位三代沒領實差的侯爺,做了汝陽侯夫人。說是侯夫人,其實她一年連宮也進不了幾回,便是進了宮也是無人注意的小角色,默默無聞。她丈夫不領實差,手裡沒實權,不能為皇帝辦事,誰會理會她呢。鄧之屏站在一群侯夫人當中,豔羨的遠遠看著英娘。她原來是個什麼身份啊,就因為祁青雀,竟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而自己這跟她相比曾經無限風光的寧國公府大小姐,卻淪落到了角落裡。“姐姐,真是無情。”鄧之屏對青雀,不是不怨恨的。青雀對她和對鄧之翰一樣,不會害,也不會幫。鄧之屏夫家不拘再怎麼潦倒,青雀都視而不見。“你是皇後,幫我一把怎麼了。”鄧之屏看看自己的一身裝扮,不禁心酸。汝陽侯府根本就是個空架子,自己若要維持體麵,便不得不拿嫁妝貼補。這些年來,嫁妝已用的差不多,自己連添件新首飾都為難了。曾幾何時,境地已如此不堪了?鄧之屏惻然。姐妹啊,我和她是姐妹!她高在雲端,我卻已低到了塵埃裡。--陽武侯夫人身子不適,邵太後千秋節,她請假沒來。邵太後很是關切,“青雀,你姑母要不要緊?差人去看看吧。”青雀小聲道:“差太醫去了,她不理。送的補品、藥材,她也不要。”仙女娘總是這樣,愁人。邵太後呆了呆,見青雀神色黯然,忙伸手摟過她,疼惜道:“有大姨呢!青雀,大姨疼你!”青雀大為吃驚,“有了小敢,您還會摟我呀?受寵若驚,受寵若驚。”邵太後心裡一酸,把她摟的更緊了。--夏天的一個晚上,青雀正對鏡梳妝,忽大驚小叫道:“阿原快來!”阿原以為有什麼大事呢,忙放下手裡的書卷跑了來,“妞妞,怎麼了?”青雀指指鏡子,傷心欲絕,“阿原,我有皺紋了!”有了小敢,沒什麼;大家都移情彆戀,也沒什麼;可有了皺紋,卻是讓人心灰意冷!阿原捧著她的臉仔細鑒定了半天,斷言,“這是一條漂亮的皺紋!”皺紋還有漂亮的呀,青雀哧的一聲,笑了出來。正文完作者有話要說:謝謝my2birds送的地雷,謝謝大家的支持。正文到這兒就完結了,之後會有番外,不過番外的更新就不定期了,不能保證每天都有。感謝大家的陪伴,因為有你們,作者不再寂寞如雪。已經完結的《》,和我原來的設想是有不少差距的。有些宏大場景的設計,後來不得不放棄,因為都和戰爭有關。戰爭場麵,我實在寫不出來-----我看文的時候,看到戰爭章節都會跳過去,寫就更不行了。有些短板可以提升,有些則不能(至少目前看來,不能)。新文還沒有想好寫什麼,很可能是家長裡短,情情愛愛。希望人物能鮮活生動,故事流暢自然,不過想歸想,真能做到哪一步,不好說。新文大概五月初開,具體日期不定。有興趣看新文的話,可以收藏下作者專欄,或者暫時不刪《》的收藏。開了新文,我會《》的第一章貼上新文地址。感謝大家的陪伴,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