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和青雀出了西華門,兩名彪形大漢牽著他們的馬匹,等候已久。這兩匹馬一高一矮,一匹純黑,一匹火紅,渾身沒有一根雜毛,又漂亮又神氣。不用說,純黑的高頭大馬是祁震的,小紅馬是青雀的。兩名彪形大漢恭敬的遞過馬韁繩,父女二人飛身上馬,疾馳而去。祁震任三千營指揮使的時候,在校場口胡同置下一棟帶小花園的五進院子。這回父女二人回京,自然是住到校場口胡同的祁宅。從西華門到校場口,要穿過幾條熱鬨的大街。祁震、青雀俱是騎術卓絕,雖穿行鬨市,速度還是很快。他倆這一高一矮、一紅一黑並肩而行,很顯眼。路上的人行人、攤主、客商隻覺眼花繚亂,明明一匹馬已到了近前,可是攸的繞開,再不會踩踏到人。鬨市中有家米店,不少人在看米、買米。有位五十多歲的大娘一手牽著五六歲的小孫女,一手捧起小米看著,嗯,黃燦燦的,看著很好。不知有沒有香味?大娘放下牽著小孫女的手,捧起小米仔細聞著。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伸過來,小孫女被無聲無息的拉走了。大娘專心看著小米,竟沒有發覺。祁震和青雀並肩馳過米店的時候,忽然間,一個孩子從店中奔出,直直飛向青雀的馬蹄!眼看著一場慘劇就要發生,孩子就要葬身馬蹄下!店門後,一名身材高大、相貌機警的黑衣男子冷眼看著,嘴角帶著絲輕蔑的微笑。祁青雀,女英雄?鬨市踏死人命,花朵般的小女孩兒死在你馬蹄之下,看你還怎麼做這女英雄!人群中響起一片驚呼聲,行人、攤主等都恐慌的看著,不知所措。那是個孩子啊,是個活生生的孩子!眼看就要……青雀喝了一聲,勒緊馬韁繩。小紅馬極通人性,長聲嘶叫,前蹄高高抬起,卻不落下。那突然奔過來的孩子呆呆傻傻立在馬前,嚇的躲也不會躲,跑也不會跑。這場變故引得路人紛紛圍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不過是一瞬間,那原本站在馬蹄下的孩子被一條軟綢卷起,平平穩穩坐在小紅馬的馬背上!小紅馬長嘶一聲,前蹄落地。“孩子得救了!孩子得救了!”一片寂靜之後,整個街市都響起歡呼聲。不管男人女人、老人年輕人,都極為興奮。更有心腸軟的姑娘們,淚水流了滿臉,又哭又笑。“妞妞啊,我的妞妞!”米店裡頭衝出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顫巍巍的,老淚縱橫,“妞妞,妞妞!”青雀身前的孩子好像大夢初醒似的,急切的俯下小身子,“姆姆,姆姆!”青雀笑了笑,抱著她翻身下馬,把她交回給老婦人。老婦人把孩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抱著孩子痛哭不止。說來話長,其實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祁震勒住馬韁繩,回身看了過來,青雀對他點了點頭,慢慢走進米店。米店裡除店主之外,還有兩個夥計在招呼客人,挑米買米的客人大約有十幾二十位。青雀靜靜站在屋中間,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孩子是從這兒衝出去的,這家米店,必有古怪。牆角有個黑色人影,悄沒聲息的想往外溜。青雀嘴角勾了勾,就憑這點子功夫,還想在我麵前裝神弄鬼?小子,你嫩了點兒。青雀也不回頭,身子迅疾向後倒退,無聲無息到了那黑衣人跟前。黑衣人吃了一驚,伸手想取兵器,卻被青雀出掌如刀,砍在他頸間!“你,你一個小丫頭,竟這般厲害……”黑衣人軟軟倒在牆上,不敢相信似的看著青雀。青雀笑吟吟看著他,目光中滿是嘲諷,“小子,這都幾年過去了,你竟半分長進沒有!不隻沒長進,連老本兒也快吃光了吧。”在我手下,你連一個回合也走不了。當年你欺負我人小沒力氣,跟在沈茉那惡毒女人身邊助紂為虐之時,是何等的威風啊,如今一般也落到這步田地。小子,如今我是刀俎,你是魚肉,懂不懂?黑衣人的眼神中滿是絕望。這是個什麼樣的丫頭,才十五六歲的年紀,竟練成了這身驚世駭俗的武功!怪不得當年沒能殺了她,敢情當年她已有了內功底子,卻深藏不露!老子當年打了她,便動身奔赴宣府,依舊在沈將軍跟前效力。今年跟著沈將軍回京述職,才知道她竟沒死!老子這趟是自動請命,想將功贖罪的,誰知竟會陰溝裡翻了船,折到一個丫頭手裡。想來想去,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那小丫頭怎麼可能沒死呢?原來真相竟是這樣。他娘的,沈家父女要害死人了,隻說對付個小女孩兒,其實連人家的底細都不清不楚!一個比三月春筍還嬌嫩細膩的官家女孩兒站在眼前,誰能想到她竟是有內功底子的?如果知道,怎麼著也要多打兩掌,讓她再也活不過來!黑衣人提了幾回氣,提不上來,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強烈,看向青雀的目光中,有了乞求的意味。青雀笑了笑,招手叫來呆若木雞的店主,“叫裡長過來,帶上幾個人,把這賊人送到順天府衙,就說寧夏總兵祁震讓送去的。這可是名江洋大盜,店主,你仔細了。”店主連連答應,一邊差個夥計去叫裡長,一邊怕這江洋大盜跑了,命人拿了粗繩子過來,捆了個結結實實。把黑衣人急的。送到順天府衙?沈家能容我活著麼,定是要殺人滅口的!可是若要哀求些什麼,卻是根本發不出聲,說不出話。青雀看也不看黑衣人,轉身出了米店。街市上熱鬨的很,祁震一手牽著大黑馬,一手牽著小紅馬,微笑看著那位大娘,聽她絮絮叼叼說著話。那位大娘牽著失而複得的小孫女,拿袖子擦著淚,“……我聞聞小米香不香啊,天殺的,就一會兒啊,妞妞就不見了……”旁邊有位擺地攤的攤主,三十出頭的年紀,看著很精明,眉飛色舞的說著,“我一直看著呢,看的清清楚楚!這孩子就跟枝箭似的射了過去!”口中唾沫橫飛,手指向小紅馬站的位置。周圍有不少閒人,都聽的津津有味。“要不是這位軍爺騎術好,孩子一準兒沒命了!”攤主越說越得意,好像他是英雄似的。不少閒人湊上去詢問詳情,攤主更加來勁,講的更繪聲繪色。青雀笑咪咪聽了會兒,掏了塊散碎銀子放在大娘手裡,“給孩子買零嘴兒吃。”捏捏女孩兒的小臉蛋,和祁震一起飛身上馬。祁震衝著眾人拱拱手,朗聲說道:“我們是寧夏守軍,職責是驅逐胡虜,保國安民!諸位放心,我們絕不欺負百姓!”街市上一片叫好聲。青雀也神氣活現的衝著眾人拱拱手,“諸位,我們是祁家軍,軍紀嚴明,隻會保護老百姓!”“祁家軍!祁家軍!”街市上的行人、客商聽的熱血沸騰,揮舞著手臂,熱烈又整齊的叫著。天朝官軍要都跟這兩位似的,老百姓做夢都要笑醒!祁震和青雀騎在馬上,笑容滿麵的衝著四麵八方拱手道謝。周圍的叫好聲、喝彩聲,越來越熱烈。因為一場意外,祁震和祁青雀這兩位抵禦胡虜的著名人物,甫一抵京,便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祁家軍的名號,深入人心。祁震和青雀回到校場口胡同祁宅,青雀飛身下馬,親自把小紅馬牽到馬廄,愛撫著她,喂她吃青草,“好樣的!小紅,今兒個你露這一手太高了,讓姐姐我刮目相看啊。”小紅馬本是低頭吃草的,聞言抬起馬臉,不滿的打了個響鼻。小紅,又叫我小紅!我這樣神俊的馬兒,竟然叫小紅!人家本來叫天行好不好,多有氣勢!一匹天馬被你叫做小紅,有冤無處訴。小紅馬仰頭半晌,被青雀溫柔的愛撫著,又低頭吃草了。馬廄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滿臉豔羨的盯著小紅馬看。這匹小馬最好看最神氣了,可是姐姐小氣的很,甭說讓給自己這小師弟了,摸摸她都心疼。青雀回頭看看小小的林嘯天,嫣然一笑,“想不想喂喂她?”林嘯天大喜,“好啊好啊,喂喂她。”小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激動的走過來,學著青雀的樣子,拿青草喂給小紅馬。“寶貝,他是我弟弟,他很喜歡你。”青雀柔聲在小紅馬腦袋旁說著話,小紅馬看了看林嘯天,勉為其難的張開口,吃了林嘯天遞過去的青草。林嘯天高興的兩眼放光。喂過小紅馬,青雀跟她親熱了一會兒,方才笑嘻嘻的告彆。林嘯天本來跟著青雀走到門口了,眼珠轉了轉,又咚咚咚跑回到小紅馬跟前,掂起腳尖,抱著小紅馬的腦袋說了幾句悄悄話。青雀好笑的回頭看他,“林嘯天,我家小紅是騙不走的。”林嘯天瞪了她一眼,咚咚咚跑回來,也不理青雀,自顧自走了。臭小子,總惦記著我家小紅!青雀笑了笑,快走幾步,和他一起回了上房。祁震住在中間一進院子,師父師娘帶著林嘯天住在第四進,青雀住在第五進。至於前麵兩進院子,住的則是護衛、管事、師父。青雀和林嘯天回去之後,一邊一個靠在心慈身邊撒嬌。心慈嫌棄的說道:“去去去,都是大孩子了,還這般纏人。”她越嫌棄,兩人越來勁,扭古糖似的纏著她。祁震和青雀回京,英娘帶著一雙兒女留在寧夏,師爹師娘卻是跟著回來了。他倆早已把青雀這小徒弟當成親閨女,青雀要回京,他們在寧夏便呆不住。他們曾經離開過青雀一回,離開的時候,以為青雀很安全。可是沒過多久,青雀便遇險受傷,幾乎沒命。經曆過這麼一回,師爹師娘哪裡還會放心讓青雀離開。師爹還好,雖疼愛青雀,卻不會過分約束。師娘是恨不得把青雀拴在身邊,從早到晚看嚴實了。當然了,青雀這樣的孩子,看不住,她是要展翅高飛的。“娘,爹爹怎還不回來?”林嘯天撒過嬌,端坐在小凳子上,嚴肅的問心慈。今天才回京,爹爹也不帶娘,也不帶我,也不帶姐姐,一個人跑出去玩!真不講義氣!心慈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被他壓皺的衣衫,沒理他。“快了。”青雀瞅瞅外麵的天氣,笑道:“師爹過會子便回,我的卦再不錯。”師爹快回來了,而且,師爹很可能不是一個人回來,身後會再跟著一位。青雀的卦果然很準,天黑之後覺遲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位年近五旬的長者。這長者是青雀和心慈都見過的,含笑迎上來行禮問好。長者哪顧得上看她倆,目光死死盯住林嘯天,貪婪的看著。他這幅模樣並沒嚇住林嘯天,林嘯天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滿是好奇,一動不動的瞅著他。這便是景城伯林朝和長孫林嘯天初次見麵的情形。景城伯蹲□子,眉花眼笑看著林嘯天,“這小子長的真俊!是我林家的種!”林嘯天咧開小嘴,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大概是血緣的關係,林嘯天才見第一麵就和景城伯很熟,景城伯伸手要抱他,他欣然同意------這臭小子如今以大人自命,一般來說,誰要抱抱他親親他,他是堅決反對的。景城伯抱著大孫子,心滿意足。“你們走了之後,陛下好像很生氣。”景城伯樂嗬嗬說道:“爹爹心裡害怕,便上了道表章,請立次子林予遲為世子。”結果,皇帝大發一通脾氣,“長子尚在,為何要立次子?”駁回了景城伯的請求。景城伯放心了。皇帝雖是心中不滿,卻沒有要把覺遲夫婦趕儘殺絕的意思。景城伯知道,長子總有一天能回京,繼承景城伯府,繼承林家的家業。這一天,或許是已經等到了,或許很快會等到。晉王都已經開府了,五皇子八皇子也漸漸大了,皇帝還能覬覦他們的姨母不成。景城伯響亮親親懷中的大孫子,躊躇滿誌。林嘯天,乖寶貝,祖父把景城伯府管的可好了,你一準兒喜歡!臨分彆的時候,景城伯還特地誇了青雀,“心狠手辣的小丫頭,你壞心辦好事,幫了師祖的忙!”青雀淘氣的笑笑,“明明是好心辦好事嘛。”景城伯哈哈大笑,覺遲和心慈也莞爾。送走景城伯,青雀喜滋滋的盤算著,“過兩天,先到大興看我爹我娘和青苗青樹去!對了,我還新添了個弟弟,青林。青林我都沒見過呢。”林嘯天很不滿意,大聲抗議,“你弟弟在這裡!”青雀樂的不行,“林嘯天,吃醋了!”聽說姐姐還有弟弟,他氣的小臉通紅!林嘯天凶狠的撲了過去,青雀擺出一個漂亮的姿勢,兩人打在一起。林嘯天這小屁孩兒能會什麼,青雀一邊陪他玩,一邊潛移默化的教給他步法、身形。玩夠了,和心慈一起哄著林嘯天洗漱過,上了床。林嘯天向來是挨枕頭便著,沒一會兒便睡沉了。心慈牽著青雀的手,輕手輕腳走出來。祁震差侍女過來詢問,“明兒個去陽武侯府拜訪,可要同去?”青雀沉默片刻,淡淡道:“謝謝,不了。”侍女曲曲膝,告辭離去。心慈很不忍心,把青雀攬到懷裡,低聲道:“我和你師爹雖說不喜歡她,可她到底是你娘啊。丫頭,你若想她,便過去吧。”青雀笑了笑,“不去。師娘,她已經嫁人生子,和後夫一起和和美美度日,何等逍遙。我若是不請自至,徒然惹她不快,又有什麼好。”師娘輕輕歎息,“我家小青雀,長大了。”知道親娘已經另嫁,日子和美,她這前夫之女,不經邀請,絕不上門添亂。青雀,便是這麼善解人意。青雀孩子般依偎在師娘懷裡,半天不動一動。青雀清楚記得,離開英國公府那天,她飽飽的吃了一頓,穿上祜哥哥送的烏金軟甲,帶上阿原送的匕首,出了門。她請張佑送信給鄧麒、張祜、曾外公,還請李師父送信給祁玉。一直到她血跡斑斑的爬到小溪旁,鄧麒、張祜、曾外公、祁玉,一個人也沒來。鄧麒、張祜是離的遠,趕不及,曾外公大概是年紀大了,祁玉,又是因為什麼呢。不管是因為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青雀依戀的往心慈懷裡拱了拱,心慈輕輕拍著她,像小時候一樣。這個祁震,忘性忒大!心慈拍著青雀,眉頭微皺,又跟丫頭提她親娘做什麼?沒事找事!對於青雀的受傷,師爹師娘一直耿耿於懷。師爹師娘除了不肯原諒鄧家,還不肯原諒祁玉。鄧家是自打把青雀從英國公府接走之後,便到陽武侯府挑釁的。若祁玉把青雀這親生女兒略微放在心上,怎麼著也要先跟鄧家虛與委蛇,同時召集武師相救。如果她肯替青雀想想,肯屈尊到山上拖延拖延,青雀都不會這麼苦。師爹師娘當著青雀的麵,當然是一句不提祁玉。祁震和英娘若是提起來,師爹師娘可半分不會客氣,“龍虎將軍的女兒,將門虎女?彆往她臉上貼金了,我們小青雀才是龍虎將軍的後人,她不配!”說過不止一回,可祁震還是多餘問了這麼一句,惹的青雀傷心。師娘回房後跟師爹抱怨,“這祁震是呆還是傻,一定要提他家小姐?”師爹沉默片刻,溫聲道:“他是祁家義子,受恩深重,難免的。便是英娘,對她家小姐也是忠心耿耿,再無二心。師妹,隻要他倆是真心疼愛小青雀,這些不必計較。”師娘忿忿,“他再這麼著,我帶著丫頭一走了之,讓他再也看不著!祁家,祁家,總拿著祁家來綁住丫頭,好不討厭。”“如果沒有祁家,或許妞妞一個人在石屋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睡過去,再也救不醒。”師爹冷靜提醒,“妞妞便是心裡牽掛著祁家,才硬撐著一口氣,沒有被死亡征服。”師娘眼圈紅了紅,“想起那狠心的娘,我心裡便不舒服!丫頭還要姓她的姓,真是慪死人了。”“她是姓龍虎將軍的姓。”師爹溫和安慰,“師妹你想想,小青雀不隻練武是奇才,打仗也能無師自通、舉一反三,為什麼?我想來想去,必定因為她是龍虎將軍的外孫女,繼承了外祖父的天份。”“那還成。”師娘勉強點頭,“明兒個祁震去陽武侯府,咱們帶著小青雀、小嘯天上街逛逛,讓兩個孩子好好玩玩。”師爹微笑,“好啊。還有我娘子也是,好好玩玩。娘子,明兒個你但凡看中了什麼,隻管開口,師兄都買給你。”師娘眼波流轉,“還要人家開口?師兄,應該是人家一個眼神過去,師兄便吩咐店家包起來才對。”說著笑話,兩人相擁入睡。第二天真的把青雀、林嘯天叫過來,“今兒個帶你倆出去逛逛,打扮的精神點兒,出去不許哭不許鬨,不許給我丟人。”青雀、林嘯天齊聲歡呼,各自奔回房換出門衣服。青雀挽起俏皮的倭墮髻,一身淺秋香色衫裙,清麗水靈,嬌美難言。林嘯天一頭烏黑長發用玉簪鬆鬆簪住,襯著粉粉嫩嫩的小臉,俊美的不像話。“爹,娘,你們不用換衣服麼?”林嘯天蹦蹦跳跳的進來,在心慈身邊晃悠。“我啊,天生麗質,用不著打扮。”心慈輕飄飄說道。“男人穿衣,乾淨整齊便可。”覺遲誠懇告訴兒子。你們!林嘯天看著這對無良父母,氣咻咻。青雀在旁笑彎了腰。心慈慢悠悠喝完一盞茶,四人起身出門。一起興致勃勃的逛了綢緞鋪子、首飾鋪子、書鋪子、瓷器鋪子,亂七八糟買了半馬車的東西。林嘯天收獲頗豐,小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中午,到定府大街知名的飯鋪子吳楚酒樓吃飯。這家酒樓一色的紅木桌椅,青磚地麵,牆上掛著名人字畫,風雅之致。菜肴也極好,色香味俱全,四人要了一個雅間,各點了幾樣愛吃的菜,準備大快朵頤。雅間外響起吆喝聲,聽著好似有位貴人來了,讓閒雜人等回避。“不管他。”青雀和林嘯天逛了半天,早餓了,這會兒聞見飯菜香味,那是趕也趕不走的。門被推開,十幾名虎背熊腰的武士分成兩隊,雄糾糾氣昂昂的走了進來。進來之後,兩隊人分彆站到門兩側,儀容嚴整。這是做什麼呢?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莫名其妙。你說這些武士是敵吧,他們進來之後也不說話,也不行動,就那麼規整的站著。你說這些武士是友吧,哪有這般不識趣、不請而來的惡客?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緩步走了進來。他身穿黑色長袍,袍身繡有盤龍,顯然是皇室中人。麵目美麗的很,肌膚如玉,眼眸似星,嘴唇好似三月春風裡的粉紅花瓣,異常誘人。少年靜靜站在屋中,似笑非笑看著雅間裡的一家四口。覺遲是不認識他的,心慈沒多久便明白過來,“阿原,這是我姐姐的兒子阿原!”青雀笑嘻嘻的,數年未見,這人長的更好看了呢,討厭,一個男人長這麼好看做什麼,浪費。林嘯天歪著小腦袋打量一會兒,忽然覺得眼前這少年長的有幾分像自己,頓時覺得很親近。少年揚揚手,十幾名武士躬躬身,魚貫退出。門,在少年身後慢慢合上了。“阿原!”心慈站起身,眼中閃著淚花,“你好麼?你母親好麼?阿原,小姨有好幾年沒見你,著實想念。”阿原笑道:“都好。小姨,我母親,我,還有小五小八,都很好。小姨,這位是小姨丈麼?請容阿原拜見。”心慈的身世,覺遲自然是清楚的。聽著兩人說話,已明白眼前這少年和身份,也站起身,“一位親王的禮,我哪裡受的起。”他們三個在這兒行禮廝見,寒暄道闊彆,林嘯天忍不住起身也跑過去,“還有我呢!”你們這麼親熱,怎能忘了我?阿原蹲□子,從頸間取下一個鑲珠嵌寶、光華燦爛的瓔珞圈,給林嘯天戴上,“小表弟,我是你表哥。”林嘯天樂了,“原來你是我表哥,我說你怎麼長的像我呢。”逗的覺遲、心慈、阿原都笑。青雀一直穩穩當當坐著,見他們說的差不多了,笑道:“師爹,師娘,林嘯天,快過來坐下,咱們開始大吃大喝。”笑嘻嘻看著阿原,拍拍自己身邊的椅子,“晉王殿下,請坐這兒。”阿原身體僵了僵,原地站著不動。覺遲本是要帶著林嘯天回座的,見他這樣,不解的看著心慈。心慈抿嘴笑笑,衝青雀坐的位置使了個眼色,覺遲瞅瞅可愛的小徒弟,再瞅瞅美麗的小外甥,若有所思。覺遲和心慈帶著林嘯天回座,好像沒有注意到阿原的失態一樣。阿原慢慢邁開腳步,慢慢到了青雀身邊,慢慢坐下。覺遲和心慈很有默契的陪著林嘯天說這個說那個,哄著林嘯天,把林嘯天圍嚴實了。對坐在對麵的那一對小兒女,好像根本沒看見。“你越長越好看了。”青雀打量著阿原,嘖嘖稱讚,“自打你一進到這屋子裡,我便覺著這屋子亮堂了不少。晉王殿下,被你照的啊。”光可映人,光可映人。阿原臉上泛起脂胭色,局促的輕聲說道:“你也是,越長越好看了。小青雀,你好看的像……”青雀饒有興致的湊近他,“像什麼?我猜猜,像小仙女?月裡嫦娥?”阿原溫柔的搖頭,“不是,仙女、嫦娥,哪有你好看。小青雀,你好看的像……像我夢裡一樣。”青雀喜滋滋,“仙女、嫦娥都沒有我好看呀,這話我愛聽!哎,我跟你說,我打大勝仗了!”青雀眉飛色舞說著寧夏之戰,阿原專注的聽著,眼前仿佛出現漫天黃沙,如血殘陽,迎風招展的帥旗,橫刀立馬的女將軍……“小青雀,你若再回寧夏,我陪你一起!”阿原認真許諾,“我要做寧夏王,和你一起守衛那片土地,把蒙古人擋在賀蘭山外!”“成啊。”青雀笑吟吟答應,“雖然你很文弱,可是你那個身份蠻好使,你往陣前一站,自有激勵將士的效用!”慢慢的,覺遲和心慈哄不住林嘯天了。林嘯天殷勤的探過來一張小臉,“表哥,你要做寧夏王?聽著很威風呢,我喜歡!”青雀羞他,“昨兒個還不許我想青樹和青林呢,結果可倒好,你見了表哥,立即把姐姐拋在腦後!林嘯天你見異思遷!”林嘯天不認賬,直著脖子,紅著小臉,“我哪有,我哪有?”逗的大家都笑。阿原偷個空子,悄悄問心慈,“小姨,當年是怎麼一回事?青雀有什麼打算?”心慈恨恨,“還不是鄧家那撥心如蛇蠍的人!黑心爛肺,不得好死!實情我也不知道,丫頭不願說。不過,丫頭這兩年一直吩咐人查宣府總兵沈複貪汙軍餉的事,等查出來,沈家便完了!”貪汙軍餉,數額巨大,死定了。寧國公府正內室中,傳出嚇人的摔東西聲、怒吼聲,“祁家軍,祁家軍!她這不孝的,身為鄧家人,卻巴巴的跑去為祁家效力!”“去,把這野丫頭給我叫回來!看她敢不敢當著我的麵兒,說自己姓祁!”年邁的寧國公夫人荀氏,頭發已經差不多全白了,老臉上滿是皺紋。她一臉戾氣,看著既讓人心生恐懼,又讓人心生厭惡。在她腳下,滿是被摔碎的茶具、瓷器碎片,一片狼藉。世子夫人孫氏和沈茉站在屋裡,屏聲斂氣,不敢則聲。眼前這位不隻是寧國公夫人,更是世子鄧暉的生母,鄧暉素來孝順,不管誰違拗了荀氏,鄧暉都會不悅。自從“媛姐兒”傷痕累累的逃走,寧國公夫人先是被寧國公扔進石屋,在冰涼的地上坐了兩天兩夜,差點沒了命。接著,寧國公把中饋交由孫氏主持,不許荀氏指手畫腳。寧國公自己更是絕跡不到正內室來,不和荀氏見麵。荀氏氣的跳腳,經常大發脾氣。鄧暉孝順,命孫氏“好生服侍母親,不許違了她老人家的心意”,孫氏唯唯。兒媳婦是做什麼的?不就是服侍婆婆的麼。在荀氏麵前,孫氏做了幾十年馴順的兒媳婦,沒敢說過個“不”字。這回,荀氏大發過脾氣之後,逼著孫氏“把那野丫頭叫回來,我有話問她!”孫氏卻搖了頭,說了“不”。“不妥,她已和鄧家全無乾係。”孫氏低低說道:“鄧之媛早已病逝,寧國公府已為她辦過喪事。母親,如今世上隻有祁青雀,沒有鄧之媛了。”“你敢頂嘴!”荀氏大怒,抓起手邊僅存的一個茶碗擲了過去。孫氏沒躲,這茶碗砸到她頭上,她站立不穩,昏倒在地。殷紅的鮮血,慢慢從她額角流下,觸目驚心。寧國公府頓時熱鬨了。哭的哭,叫的叫,請大夫的請大夫,掐人中的掐人中,亂成一片。荀氏看著這眼前的忙亂,忽然有些害怕,有些茫然。作者有話要說:謝謝my2birds扔了一個地雷小默扔了一個地雷my2birds扔了一個地雷曹某到此一遊扔了一個地雷my2birds扔了一個地雷小默扔了一個地雷謝謝大家的支持。從前,鬨過兩回笑話。一回是聽說萬貴妃的事跡,“她的兒子死了,不許彆的妃嬪生,給灌墮胎藥,皇帝居然不敢管!最後她死了,沒幾個月,皇帝也死了。”那時正看武俠,斷言,“一定是下藥了!她不給解藥,皇帝就活不成,所以才這樣呀。看吧看吧,她一死,沒人給解藥,皇帝不也死了?”嗬嗬。還有一回,看《倚天屠龍記》,一直感概:你說金庸咋這麼能編呢,想像力咋這麼豐富呢,明教,他怎麼想出來的?以為明教是金庸想出來的。緊接著看了吳唅寫的《朱元璋》,沒臉見人了,原來曆史上真有明教。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