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星無月的黑夜,十幾支羽箭自黑暗中電射而出,仿佛在一瞬間便撕裂開了這眼前的一片黑暗!箭落如雨!襄陽城上駐守的軍兵慘叫連連,立刻倒下了大一片!突如其來的猛烈箭雨,立刻讓值守的士卒陷入了一陣混亂,而林南所在的剛剛換上城防的東城門一帶守卒,受到的箭雨尤為密集,瓢潑一般落刺下來!幾乎是毫無準備,甚至神思還有一半沉浸在剛剛的夢鄉之中的守卒,立刻就被深入骨髓的劇痛帶到了殘酷的現實中!冰冷的箭簇!暗紅的鮮血!鐵與血的世界,征與伐的戰場,終於在這一刻,撕裂天空和大地,露出了本來的麵目!淒厲的尖叫和驚惶的傳報聲此起彼伏!紛亂的腳步聲!粗重的喘息聲!戰刀出鞘的震鳴!羽箭離弦的擦響!剛剛還一片靜謐安詳之態的襄陽城左近,一下子就變得紛擾,雜亂,冷血,無情!隨著第一盞風燈被打碎,林南已經快速地下蹲,貓著腰貼近了牆根!僅僅半步之差,在他身後,一枚漆黑的羽箭噗嗤一聲,斜肩插背貫穿了一個老卒的肩胛!那老卒悶哼一聲被帶得栽倒在地,血水立刻就順著箭簇淌了下來!那老卒一張臉變得煞白,但人卻是硬氣得很,單手駐地兩條腿一蹬,躲到了箭垛之下。閉目喘息了一會兒,老卒漸漸睜開了眼睛,一抬眼卻看見一旁的林南正看著他,不由得咧嘴一笑,隨即卻是被疼痛牽得咧了咧嘴角:“真******不走運,挨了一下爽快的……哼哼……嗯……”隨後,他的目光轉向周圍,雙眼漸漸變得多了一絲冷漠:“不過和他們相比,老子也算是走運的,至少……現在還他娘的能活著……”林南下意識地順著老卒的目光望去,卻見方才潔淨的寬道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片的屍體,有的還沒有完全死透,手腳微微顫動,卻眼見著是活不成了。暗紅的血水從這些身體裡淌出來,很快就浸濕了青灰色的城磚。黑色的夜幕之中,沒有人敢點燃多餘的燈火,在這樣的形勢下,亮光沒有任何意義,隻能讓自己成為敵人的靶子。透過牆磚上的窺孔往城下看去,隻見漆黑的一片,似乎分不清楚敵人來自何方!但隨著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之後,便可以看出一些異狀:以往平靜的大地,此刻卻似乎被披上了一層蒙皮,朦朧中,似乎有無數的黑影貼在地麵上蠕動!很快,這些黑影一塊一塊地分裂開來,一瞬間仿佛大地被利刃切成了無數小塊,每一塊都化成了一名黑盔黑甲的士兵,朝著城門猛衝過來!下一刻,無數麵目猙獰的甲士,從黑暗的那一頭,顯現出了身形!嗖!嗡!空氣仿佛被撕裂,強烈的勁風和厚重而低沉的顫鳴響起,城牆上的弩車和弓箭,終於也開始噴射出了怒火!城牆上微微縮進的凹陷角台上,六架弩車有先有後,一支支勁弩伴隨著清脆的機括聲響,每一支勁弩的飆射軌道上,都會帶起一蓬血雨!四人合力發射的強弩,力量比普通士兵的強弓要大上數倍之多,那些朝城門衝殺過來的叛軍甲士,被勁弩的箭簇穿過,幾乎沒有絲毫停頓,整個身子都幾乎離地倒飛,宛如一顆山腳滾落的石頭,一路上撞飛了無數士卒!骨肉碎折的聲音和慘叫,連遠在城牆的守卒都聽得異常真切!更有的弩箭一路去勢不止,一支弩箭連著穿透三四名甲士,成了名符其實的血肉葫蘆!城牆上的箭垛旁,一輪又一輪羽箭開始朝城下傾瀉。與叛軍相比,從上往下占了地利的守城士卒,所射出的羽箭顯然勁道更足,造成的傷亡也更多!然而,黑暗中湧現出來的叛軍越來越多,透過窺孔往下去,幾乎遍野都是黑壓壓的人群,越往遠處,越漸漸地似乎和黑暗融為一體,讓人難以辨識到底有多少丁卒!而相比之下,匆忙之間反應過來的守卒雖然很快從驚惶和忙亂中恢複過來開始投入戰鬥,但臨陣之時的值守士卒實在是太少!幾百名哨卒在被兩輪箭雨突襲之後,幾乎立刻就損傷近半!眼下雖然倉猝之中開始還擊,但在黑潮一樣的叛軍麵前,落下的箭雨竟稀疏得近乎可憐!林南微微躬身,手板著機身把手,兩隻腳用力在弩車的觸發機括上,嗖!嗡!一支弩箭順著箭口飛射出去,登時帶倒了一片衝來的叛軍!然而很快,就在林南的視野還沒有收回來的時候,狂奔的人潮便將那剛剛弩箭帶出的痕跡填補上,就好似根本沒有那一箭一般。“咳!咳咳!”旁邊的老卒一張嘴,吐出了一口血沫子,挪著身子朝窺孔裡看了一眼,說道:“狗娘養的,兔崽子實在太多了……這麼下去……咱們也見不著明天的太陽!”林南聞言轉頭朝左右看了看,援兵呢?怎麼還不來?啪!啪!啪!巨大的撞擊和刮擦聲從外牆處傳來,林南心頭一跳,連忙將頭轉回來透過窺孔朝外望,一望之下頓時驚起一身冷汗!懸梯!三架懸梯從黑暗中高高地豎了起來,前端已經搭在了城頭,懸梯形成了一個緩坡,頭前剛一搭上,懸梯下麵已經飛快地爬上了幾十個身手矯健的叛軍士兵!前頭的幾個人手中舉著剛剛可遮護半個身子的圓盾,一邊飛快地攀爬一邊不時躲避著城頭射落的羽箭。襄陽城東城門處,三架懸梯之上,眨眼間叛軍便已經爬到了一多半!眼看著這一刻,若是再沒有人阻攔,叛軍就要登臨城頭了!啪!一麵圓盾從最左邊的城牆牆頭露了出來!頓時十多條長矛同時紮了過去!當!當!咣!當!咣!咣!密集的聲響連續響起,早就把守在懸梯頭處的守卒蓄力一擊,雖然沒有紮到盾牌後的叛軍,但巨大的力量衝擊在盾牌上,頓時把那叛軍先鋒卒撞得脫手飛了出去!沒有人再去多看他一眼,因為沒有時間讓他們去看!一麵盾牌被撞了下去,三四麵盾牌同時又搶了上來!一個守卒稍微一分神,盾牌一分,縫隙中忽然探出一隻手臂,雪亮的刀光閃過,這守卒頓時一顆頭飛起,一腔子腥熱的鮮血飆起多高,直濺得周圍之人滿臉滿身!蓬!一條長矛斜刺裡紮過來,又穩又狠,自盾牌的縫隙刺了進去,緊跟著發力一挑,頓時衝在最前麵的三四麵圓盾被挑得飛了起來,身在空中的叛軍士卒還沒等緩過神來,幾條長矛分彆探出,頓時隨著鮮血的飆出,幾人紛紛朝著地麵快速墜了下去!“龜兒子!想從老子這裡登城?找死!”李敢狠狠地朝城下吐了一口,手中的長矛再一次揮舞起來,登時又是幾個叛軍掉落懸梯!蓬!蓬!墜落的士卒半空中撞在懸梯上,登時撞落了十多個正在爬行的叛軍,半空中就像下餃子一樣,不斷地有叛軍從懸梯上墜落,砸在地麵上擁擠的人群之中,頓時砸死砸傷了一片!見到李敢如此神勇,周圍的士卒頓時士氣大振,先前那些戰戰兢兢的家夥,此時也是渾身濺滿了不知哪裡來的鮮血,生死之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旦城破,就是所有人的死期!滿眼都是血色和刀光,到處都是猙獰的麵孔!在血氣和死亡的逼迫之下,先前還有些茫然的士卒漸漸地也加入了戰團,一時間,左邊的懸梯處雖然危急,但仍舊是沒有人登上城頭!嗖!啪!數道繩索從中間的懸梯下方猛然甩了上來,幾聲淒厲的慘嚎聲中,三名把守在城頭的守卒淩空飛起,從城牆的垛子中間被繩索生生拖了出去!後腦和脊背上幾道深深的血槽深可見骨,汩汩的鮮血兩旁,傷口向兩邊翻起,露出了白花花的肉茬!飛鉤!林南不及細想,連忙棄了腰刀,隨手抓起身旁一根散落的長矛,一躍而起,出現在城牆頭上!同時旁邊又過來了兩個守卒,三個人三隻長矛,再一次堵上了剛才被飛鉤拖拽下城牆的守卒的空當!幾乎是林南剛剛填補上空當的瞬間,三把圓盾已經狂衝而至,盾緣的縫隙之中,兩把鋼刀眨眼間就遞了過來!旁邊一個守卒猝不及防,握著長矛的一隻手腕登時被砍得齊腕而斷,一聲衝天慘嚎剛剛吼到一半,咽喉就被鋼刀一劃而過,一股鮮血登時飆了出來!蓬!蓬!距離太近,林南手中長矛閃電般後撤,手握矛杆朝牆垛子上奮力一砸!瞬息之間竟然又狠又準,剛剛用手搭上城牆的兩名叛軍來不及換手,扣在牆上的手指頓時被砸得骨斷筋折,慘叫著掉了下去!林南緊隨其後跨上兩步,長矛閃電般再一次前移,伸出牆緣朝懸梯下方用儘力氣使勁捅了幾矛,隨後連忙把身子撤了回來,朝旁邊就地一滾,躲在了矮牆之下!嗖!就在林南剛剛撤回來的同時,幾道繩索再一次從下麵飛了上來!十字花的尖銳利鉤在空中一悠一蕩,迅疾往回帶去,頓時又鉤住了四個懸梯附近的守卒!千鈞一發之間,林南雙腿蹬地身子彈起,手中迅快地棄了長矛,撿起了長刀!半空中身子偏轉,左手扣住城牆內角的突起,右手伸臂劃了碩大一個圓弧,唰!唰!勾住守卒正在往下拖拽而繃得筆直的繩索頓時迎刃而斷!懸梯下方的叛軍用力過猛,頓時朝下倒栽蔥摔了下去,幾經碰撞,頓時又撞翻了許多兵士!幾乎是沒有任何的間隔,就在林南剛剛削斷飛鉤繩索的一瞬間,下麵的懸梯上再一次爬上來了叛軍的士兵!沒有時間喘息,沒有任何猶疑,林南再一次棄刀抓矛,返身疾刺!(。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