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陳氏坐在角落裡整個人縮成為一團, 屁股坐在軟榻上卻隻敢挨上那麼一丁點兒, 滿臉緊張時不時的往軟榻上看去。屋子裡一片歡聲笑語,隻見前方奶嬤嬤正抱著還在繈褓中的十七阿哥站在一旁, 德妃斜躺在軟榻上那帶著護甲的手指伸出去在十七阿哥臉上逗弄著。那耀眼到反光的護甲刺的陳氏眼睛疼,心尖兒懸的高高的,生怕德妃一時手重刺破十七阿哥的臉。“咱們的十七阿哥生的果真好, 一張小臉跟萬歲爺像極了。”德妃臉上帶著笑,手指卻輕輕往上移,陳氏的心尖不停的跳動,眼瞧著那帶著護甲的手都要伸到十七阿哥臉上了, 她這才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娘娘——”德妃的手虛虛停了下來,手指收攏眼睛往下看:“怎麼了?怕本宮傷了你的十七阿哥?”“娘娘說的哪裡話。”陳氏站起來,嘴角扯出一絲勉強的笑:“嬪妾……嬪妾是怕十七阿哥太吵, 打擾了娘娘休息。”她一邊說,一邊示意嬤嬤將十七阿哥抱走。可身邊就是德妃,嬤嬤哪裡敢?站在原地絲毫都不敢動,抱著十七阿哥的手都在顫抖。“陳貴人怕是沒有說實話——”“娘……娘娘。”陳氏低著頭,麵上冷汗直流,德妃眯著雙眼等她回答,眼瞧著屋子裡氣氛越來越僵, 就在陳氏雙膝一軟快要跪下的時候,外麵忽然有了動靜。永和宮的太監近來稟告:“娘娘,李公公來了。”德妃眼睛往下一垂,嘴裡淡淡道:“今個算你運氣好, 先退下去吧。”陳氏那懸掛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慌不則亂的帶著十七阿哥就往外走。李德全笑眯眯的走進來,“娘娘,萬歲爺吩咐奴才讓您去養心殿一趟。”德妃滿臉溫和的往下走:“公公,萬歲爺可說有什麼事?”“老奴不知,娘娘還是跟著奴才過去吧,萬歲爺還在養心殿等著娘娘呢。”德妃隨著李德全往養心殿走去,從遠處看去就見萬歲爺正俯身在龍案上,手拿著毛筆不知在寫些什麼。德妃垂下眼簾,彎腰福了福身子:“嬪妾叩見萬歲爺。”“德妃來了,起來吧。”康熙抬起頭朝底下的德妃招招手:“過來,朕給你看樣東西。”德妃瞧見,嘴角倒是真心實意扯出一絲笑出來,一臉驚喜道:“萬歲爺要讓嬪妾看什麼?這般高興?”她踩著花盆底,一步一步走到萬歲爺身邊。低頭附身往龍案上看去,隻見那白紙上寫了好幾個字“珍”“梅”“柔”,看到後麵她雙眼一縮,最後一個居然是“宸”。德妃的眼睛落在那“宸”字上麵,想到什麼,眼皮子一跳,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身邊的康熙開口道:“你心思最是細膩,來瞧瞧這幾個字,哪個最好?”他側開身子,將整張紙暴露在德妃麵前。德妃牽強的扯出一絲笑來:“萬歲爺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要封哪位妹妹為嬪位不成?”康熙搖頭不答,隻問:“你覺得哪個字好?”“這“柔”字太過纖弱,倒是少了兩分出塵。”德妃目光一移,落在最後:“這“宸”字之前太宗之時也有一位宸妃,怕是再用的話會撞了忌諱。”德妃話音一轉,往下看:“嬪妾看這個“梅”字倒是極好,梅花代表給高潔淡雅,卻又傲骨剛烈。”兩手相握在一起泛著白,麵上卻和善道:“萬歲爺覺得如何?”康熙的眼睛放在那“梅”字上麵片刻,過了會又搖頭:“朕覺得還是差了點什麼。”德妃饒是再鎮定,現如今也按耐不住,想了想還是開口:“敢問萬歲爺,這是哪位妹妹的了萬歲爺的眼,要晉位?”“你可知過幾日是什麼日子?”康熙這般被問,可能是有了想傾訴的心思,倒是心情頗好的轉過頭。德妃仔細的想了想,扯著嘴角搖頭:“嬪妾不知。”“五月二十五是溫嬪的生辰。”康熙低著頭,一臉笑意:“朕準備在她生辰那日晉晉她的位份,給她一個驚喜。”德妃嘴角的微笑是再努力也難以掩飾的僵硬,她垂下眼睛:“萬歲爺果真是疼愛溫嬪妹妹……”“之前進宮就該冊封,朕怕太過倉促委屈了她。”康熙一臉笑意的牽過德妃的手讓她繼續瞧著:“你覺得“梅”字好?朕倒是覺得“宸”字也不錯。”德妃心跳的劇烈,連忙跪下道:“萬歲爺,這萬萬不可啊,“宸”字自古以來就指為宮殿與帝位,“宸”可是帝王的代稱……”“這有何不可?”康熙笑了一聲,將手中的毛筆往“宸”字上一圈:“朕說封得那就封得。”作罷,他便將手裡的毛筆一扔,雙手撐在龍案上,笑著道:“宸妃,甚好。”德妃呼吸一抖,一口氣差點兒喘不上來,過了好久她才恢複好,隻臉上的表情還是一樣的僵硬。辛好萬歲爺低頭瞧著龍案,沒有發現她倆上的神情。德妃閉上眼睛,立馬又睜開,笑著道:“那嬪妾就恭喜萬歲爺了,也恭喜溫嬪妹妹。”康熙揮揮手,忽然又道:“章嬪的病如何了?”德妃低著頭,努力不讓自己泄露出異樣:“章嬪身子還是老樣子,瞧那樣是越發的嚴重了。”“那就派人好好醫治,照顧好她。”康熙點點頭:“溫嬪與她最是要好,不要讓她去過了病氣。”“是。”德妃低著頭:“嬪妾遵旨!”***延禧宮“查來查去,都是些表麵上的東西。”棉霧歎了氣,“主子,這如今章嬪的宮中大門緊閉,裡頭是什麼情況我們是當真是不知曉啊。”溫知許閉著眼睛斜躺著,手裡拿著扇子時不時的搖晃:“再難查也還是要查。”“娘娘的意思奴婢懂得。”玉白的手指伸出來揉了揉太陽穴:“這事風聲太緊了,一點頭緒都沒有,隻能憑空揣摩。”閉著眼睛深深的歎了口氣:“那日當真不該放她走。”若不然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沒有頭緒。想到章嬪如今這模樣,溫知許是當真心疼,好好一個明媚嬌豔的女子,如何就被折磨成了如今這模樣?想到這,拿著扇子的手指泛白。棉霧見主子捏著眉心一臉愁容,站在她身後揉著肩膀:“主子不要著急,日日讓人盯著就是了,一有風吹草動咱們延禧宮就會立刻知曉。”“現在宮裡都是萬歲爺的人,若是萬歲爺有心的話,怕是什麼都瞞不住。”離宮之後延禧宮大換了一通,滿宮的人都是內務府重新派來的,用起來極為不順手,剛想說話外麵忽然有了動靜,棉霧出去之後又立馬回來:“派出去盯著的小太監說,德妃從養心殿出來了,隻是不知萬歲爺說了什麼,德妃臉色難看的緊。”“難看的緊?”溫知許原本眯起來的眼睛一僵。“主子知道萬歲爺與德妃娘娘說的什麼?”溫知許心裡算了算,估摸著道:“能讓德妃如今這個後宮的主人難看的,怕是隻有一件事了。”她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怕是萬歲爺要晉我的位份。”這段時間來夜裡萬歲爺總是三番兩次的試探,有一次還甚至直接問出她喜歡什麼封號,溫知許又不傻自然心裡清楚了個六七成。屋子裡靜悄悄的,可溫知許心裡卻越來越心慌,嘴裡不斷的琢磨這那句話,出來的時候德妃臉色難看的緊。德妃平日裡最為偽善,能讓她驚慌失措的應該不單單隻是個妃位。大難臨頭都能毫不動色,能讓她在外麵都控製不住臉上的情緒,怕是實在是恨極了。她如今這般恨自己,極大可能選擇這個時候動手以泄心頭隻恨。想到這,她連忙下了軟榻:“先派人去養心殿說一聲,就說我今日心情不好,讓萬歲爺不準過來。”“娘娘……”棉霧邊扶溫她,邊提醒道:“今日萬歲爺還沒翻牌子。”“你先照我的話去說,”溫知許低頭穿上鬥篷:“再隨我去靜貴人那瞧瞧。”德妃從不會自己動手,而她身邊隻有一個靜貴人,一個陳氏。陳氏上次還送過消息,說明這暗地裡其實是與德妃不合。現在極大可能是靜貴人,章嬪宮中進不去,隻要能盯著靜貴人怕是能查那麼一丁點蛛絲馬跡出來。棉霧得了吩咐立馬出去準備,對外隻說溫嬪娘娘心情不好要出去賞月,小太監們立馬就招了轎攆過來。溫知許坐在轎攆上,浩浩蕩蕩的出去了。儲秀宮的一宮主位是安嬪,是個常年不得寵的妃子。安嬪見溫知許坐在轎攆上,不知是不是想到她一巴掌下去劃破了靜貴人半張臉,嚇得人都在抖:“回娘娘,靜貴人不在屋子裡,像是出去了。”溫知許手撐在轎攆的扶手上,見她如此害怕倒也沒難為她,玉白的下巴稍稍點了點:“那倒是可惜了,本宮還想與靜貴人一起賞月呢。”安嬪聽聞又是嚇得一腦門的汗,如今這後宮溫嬪霸寵,實在是無人敢得罪。“走罷——”溫知許眼神越來越冷,麵上卻帶著笑道:“去彆處看看,今晚的月色不錯,倒是足夠賞一會的了。”轎攆出了儲秀宮門,溫知許便道:“快些,去章嬪那。”她放在扶手上的雙手收緊。小太監們絲毫不敢耽擱,連忙抬著就到了章嬪的宮裡。溫知許急忙從軟榻上下來,眼前的大門關的嚴嚴實實。手一用力,將門往裡一推。屋子裡傳來一聲尖叫,溫知許連忙跑進去,就見靜貴人還站在院子中央雪白著一張臉愣愣的看著麵前,渾身顫抖那尖叫聲顯然是她喊出來的。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一人正懸掛在橋梁門口,身子早已僵硬。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卡文都是寫了刪,時間太晚我真心抱歉,姑娘們早上看吧,晚上不要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