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熱鬨和成衍想象中差不多。記者們在電視台外麵堵著。化妝室裡氣氛有些壓抑,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不時竊竊私語。成衍和平時一樣,沒有刻意多帶助理,隻是多了一個楊老師跟著。到了化妝室和平時一樣做發型,化妝,然後一邊抽煙一邊看腳本。他本來就是不多話,今天更顯得安靜。隻有小胡不時在角落裡低聲打電話。“剛才芳芳打電話過來了。”小胡走到成衍身邊告訴他。“啊……”成衍聽到這個名字還是有點動容。“她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小胡說。成衍一時嗓子發緊。他雖然從來沒有給芳芳交代過實情,但她應該知道季如藍說的話其實有跡可循。這時候仍願意維護自己,他隻覺得無地自容。他不需要她的原諒或是幫助,他隻要她遠離這一切,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最好。網上有關季如藍的爆料混戰已經在第二天中午達到了白熱化。其中有關成衍的兩大問題又吵得最凶。一個是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戀,一個是他到底是怎麼上位的。網民們爭論不休,等著看各位緋聞主角的反應。記者們就馬不停蹄地跟蹤挖掘。這一天的彩排活動本來就有安排記者采訪的環節,之前沒料到會出這種事,記者來的數量大大超出預期,結果搞得電視台的保安不得不出麵維持秩序。凡是直接問到季如藍相關的,一律不回答:“請大家不要問與劇本身無關的問題。”成衍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但麵對拐著彎把問題帶到爆料上的記者,漸漸就冒出了無名暗火。“你之前就說過周信春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你能理解這個人物,那你自己認同他嗎?會和他一樣不擇手段嗎?”“這部劇中要周旋在這麼多美女當中會吃力嗎?”“你覺得這些美女有吸引力嗎?”成衍覺得自己已經要皮笑肉不笑了:“大家都是很有魅力的女性,尤其是她們迥然不同的性格,大家看了劇就會知道。”“真的嗎?那她們對你真的有吸引力嗎?”成衍盯著那個女記者,眼神深沉而專注,唇角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氣:“當然……”通俗地說,他在放電。女記者在他的注視中慢慢紅了臉,喃喃著“謝謝”退了下去。當天的彩排匆匆結束。成衍一回到酒店就接到夏紹謙的電話。成衍向他報了平安:“有楊老師和小胡在,缺什麼?什麼也不缺……就是缺覺。”聽到成衍故作輕的聲音,夏紹謙並沒有感覺輕鬆一些。“成衍。”“嗯?”“不要擔心,在控製當中。這邊已經聯係上季家了,我在想辦法讓季如藍出來道歉。”成衍立刻說:“不要。”夏紹謙所謂的辦法不會是什麼正常的辦法。或者說正常的辦法對季如藍已經沒有用了。她已經失去理智,恨透了這個圈子了。無非是威逼或利誘,二選一罷了。夏紹謙那邊沒了聲音。“不用……”成衍的聲音放柔和了些,“現在已經夠鬨劇了,不要再生波折了。我想她不會再說什麼了。我們公司也是有公關的。”夏紹謙這才說:“這是最的方法,我想為你做點事情。”成衍啞然失笑:“你已經為我做太多了。”所以他在享受到好處的同時,也會得到懲罰。又勸了幾句夏紹謙之後掛了電話。成衍臉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來,摸出煙點上,小胡有些擔心:“這兩天你抽太多了……”昨天下半夜成衍根本沒睡,就靠在床邊抽煙了。小胡不說還好,一說成衍就覺得想咳。這時候成眉的電話又來了。成衍捂住嘴忍著咳接了:“爸媽知道了嗎?”成眉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我今天沒有去上課,在家陪著他們。我把家裡電話線拔了。”成衍還是追問:“爸媽怎麼說?”成眉安撫他:“爸沒說什麼,媽躲在房間裡哭了一陣子……”說著說著,電話那邊就換了人,成衍媽媽接過電話哽咽著說:“過兩天我到寺裡去拜拜,這是犯了小人。過了就好了……你不要擔心我們,你一個人在外麵要當心……”絮絮叨叨沒一字提自己的傷心難過。成衍掛了電話就躺在床上,死了一樣一動不動。當天晚上成衍的公司發了聲明,聲明季如藍言論不實,公司對季如藍保留訴訟權利。季如藍暫時沒了聲音,真鬨到上法庭,吃虧的必然是她。成衍在心裡告誡自己,隻需要咬緊牙熬過這幾天就好了。記者一直盯著他,撩他。其實真相是什麼並不重要,他的反應才是記者想要的。最好失態失言,關鍵時刻破口大罵,才好讓他們大做文章,源源不斷地娛樂下去。大約是因禍得福,舊國的首集收視衝上了年度最高。蔡導打電話來道喜的時候就說:“說實話,我有點鬱悶。都不知道是這劇真好看,還是緋聞效應了。”不管怎樣,這都算是開門紅。成衍的心裡的陰霾和緊張也因此好了一些:“當然是劇好……越到後麵越能看出來。”因為首集收視爆紅和緋聞的雙重作用,舊國下部的開機格外引人注目。記者奔波在季如藍和她爆料的對象之中。雖然她之後沒再爆過料,但對這幾人的反應會不時做點評,提到成衍的時候,她對記者說法是“裝”。“他特能裝。表麵上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會說話,都跟打太極一樣。你們看他哪一次正麵回答問題的?你們到底有沒有本事讓他正麵回答問題啊?”大概是知道這就是自己最後一次搏版麵了,季如藍對記者也毫不客氣。於是每一次成衍出現的場合,都圍這一圈記者,拚著看誰能讓他正麵回答問題。這天舊國下部的開機也是如此。“成衍成衍!季如藍說你會說話會做人,所以劇組才順著你排擠她,是這樣的嗎?”這個問題一出,周圍好幾個記者都翻白眼。果然成衍笑了笑:“這不是貶低我,是貶低整個劇組。今天還是儘量不要談其他劇組的事情了,多談談舊國劇組吧……”這時候一個胖胖的記者滿頭大汗地擠到前麵,大聲喊成衍的名字:“我隻有一個問題!”還不等成衍示意,他忽然從提著的手提袋裡抽出了一幅大照片——足有50公分寬。照片上是兩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坐在樹下,一個躺在另一個的腿上,兩個人雙手相握,四目相投。其中一個正是年輕的成衍。“這是你曾經的男朋友嗎?”重重疊疊的光陰呼嘯而來,成衍的胸口有什麼東西像要迸裂出來。他瞪著那張照片,大約有三秒,或者更短時間,他覺得眼眶中馬上就要有水流出來。他控製住了。所有的記者都盯著他。“季如藍說我會說話會做人,我很高興。因為在這個圈子裡,首先要會演戲,不會演戲要會做人,不會做人就要會說話。”言下之意季如藍是一樣都不會。立刻有記者問:“要是都不會呢?”成衍輕描淡寫地說:“那她在這圈子裡還有什麼意義呢?”他原以為這樣重的話說出來已經足以轉移注意力。沒想到那個胖記者一直堅持舉著那張照片,又有許多人堅持問:“這真是你的男朋友嗎?”成衍已經能控製好表情了,他笑了笑:“他是我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