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生死與共(1 / 1)

情非得已 玲瓏 2014 字 2個月前

那支骨簫竟然跟空翼的那支骨簫一模一樣。先前看得清楚,骨簫的靈性威力超絕。它是那般的誘惑你,叫你迷亂、狂熱,恨不得占為己有。骨簫完全脫離火海,向他們飛來,冰羽、夜揚的雙眼血紅,幾乎同時躍起來,衝上去接,那如此親切、熟悉的氣息,如同身體的一部分。夜揚心神激蕩,望著骨簫,眸光閃爍,心底湧起,尋找了千年萬年終於如願已償的心願,那是我的,屬於我的,屬於我的啊……張開手的那刻,骨簫輕輕落在掌心,緊緊握住,暖流流來,平平緩緩地流轉周身的經脈,說不出的舒暢。冰羽怔住,折身來奪,這時巨畫轟鳴作響,愣了,夜揚已返身逝去,消失在茫茫的霧氣中。巨畫上的顏色塊風雲急湧般剝落不已,嘶吼之聲充斥滿耳,石洞也隨之搖晃。冰羽方回過神來,目光血紅退去,驚恐地大叫。不知哪裡來了股大力卷起了他,狠狠地拋了出去!……落雪了,灰沉沉的雲,寒風蕭蕭,杏子箐的萬株杏子樹隱約不定,模模糊糊,近處的一條寬闊的大河穿過杏子林,消失在大雪的儘頭。河上結著厚厚的冰,岸兩邊亂石堆起的矮堤積了很高的雪,放眼望去,空茫、荒寂。虹彩在周圍轉了三四個時辰了,心煩意亂,這孩子跑哪去了!禁不住隱隱地擔心起來,有些後悔帶空翼出來,可把他留在五嶺一樣不放心。做母親難,做空翼的母親更難呀!自從空翼化人形出了錯,便天不在乎地不在乎的樣子,主意更是越來越大,整日吊兒郎當,遊手好閒。她揮手抓了一下風,嗅嗅,沒有一點兒子的氣味。掐指算了幾遍,也沒有算出結果,這時對麵如藍、藍順夫婦飄來,一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冰羽也沒找到。下這麼大的雪,他們去哪了呢?如雲一死,先是歐陽炎炎、雲晶不見了,那四個人類去找,一去不回,如今空翼和冰羽又不見了!虹彩好不氣惱,暗暗決定,等找到空翼一定要好好懲罰他一下不可!如藍、藍順落在虹彩旁邊,他們互相望望,極無奈地望著茫茫大雪,一時無話。風住了,雪勢更大,白花花的沒了邊際,忽然,虛空的雪有了異樣,如同徐徐分開一道清明的路來,在這清明的路上站了一個人,三十幾歲的樣子,一襲黑衣,風神絕俊。藍順他們愣了愣,齊齊施禮。“見過王。”來人正是他們的狐王。狐王擺了下手。“如雲呢?”藍順立刻回明,並將如雲留下的那張圖遞了上去。“這是她的親筆信。”狐王接過一塊折疊整齊的方形絲絹,遲疑了一下,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如雲清秀的字跡:王,一彆一十六載有餘,如雲自知禍及狐族,罪孽深重,更有愧小玄…………當年,小玄與歐陽餘炎白山一戰,被毀影身………………奉上黑水白山之圖……進峰者,大陣自轉,小心血劫…………狐王斷斷續續看完,幾次終止,最後緊捏著絲絹,半晌無語。他與信中所提的小玄同是玄狐,也是親兄弟。玄狐有分身秘術。所謂一玄狐兩條命,而另一條命也稱影身。歐陽餘炎破了小玄的影身後,又將其封在白山的血陣中便不知去向,此後,如雲多次施法破陣都未能如願,隻留下了一張進白山血陣的地圖。十六年未果,十六年心力交瘁,一麵對小玄愧疚,一麵為歐陽餘炎的負心而傷痛,日夜折磨,年月一久,再也支撐不住了。她本想憑著自己的法力救出小玄以求心安,卻沒料到歐陽餘炎布下的血陣如此霸道,進了幾次連小玄的影子都未見到。……苦酒自釀,也當自食,隻望王念及同類情份,放過如雲的孩兒一命,如雲九泉之下感激不儘…………狐王微合雙目,半刻。“去黑水白山!”……狂亂的顏色塊紛亂地壓過來,一個淡淡的白影閃爍不停,空翼的心陡然一痛!真切的痛苦像要撕開了身體,大口呼喊著,猛地坐了起來,嘴角感到有什麼東西在流,伸手一擦是血,左右尋著,不遠處,琉璃靜靜地趴在那一動不動。“小白狼!”吃力地爬過去,抱起她。琉璃的額角有道創口,不斷地冒著血,他慌忙取出懷裡的小盒子,取出幾種藥敷在上麵,撕下衣服給她抱紮好。當手滑過她蒼白冰涼的小臉時,心痛得快要碎了。“小白狼……”聲音低下去,淚光朦朧。琉璃的身體微抖了一下,輕輕睜開眼睛,映入雙目的是火紅的狐狸頭,笑了,歡喜地道。“紅狐狸……”聲音那般的輕柔,不儘的歡喜。“疼嗎?”“疼……”空翼的嘴湊過去,吹吹,再吹吹,琉璃感到有點癢,又笑了,空翼怔了怔,也笑了,抱緊她,四下打量,心頓時一沉。他們置身在一塊不過丈許的圓石台上,四圍是深紅色的水,視線的儘頭是濃濃的暗紅色的霧氣。深紅色的水蕩起弧線,仿佛自遙遠處湧來,越來越近,頃刻要將他們淹沒似的。驀地,石台近處的紅色的水,一蕩一蕩地湧上,石台搖晃了,先是輕微地擺動,漸漸地變成了劇烈地顛簸。空翼大驚,摟住琉璃飄然上升,隻見水洶湧翻騰,現出金紅色的旋流,瞬息亮了周圍,琉璃驚恐地尖叫起來。“啊——”金紅色的光芒突起,湧起滔天大浪,刺痛了他們的雙目,空翼祭出骨簫,一道幽白色的光幕震懾下去,金紅色的大浪急轉跌下,再次旋起,直衝他們的身體,暴喝一聲,側身、揚手,骨簫被靈力激射得豁開大浪!水花紛紛濺落,血腥味逼來。琉璃以念力驅使玉衣,散出揚揚雪花似的芒點,圍裹住他們的身體,隨著空翼踏浪而行,迷漫的大霧突地暴射出,紅色藤蔓似的水觸之物,空翼惱怒得狐眼圓睜,骨簫光芒再盛,水觸之物粉碎如粉。琉璃搖晃了幾下,掉向水裡。“彆下去!”空翼伸手抓住了她的一隻袖子。暗紅色的水中伸出無數條胳膊,胡亂地向上抓來,攪起大片的水簾,幽幽暗紅,十丈之長!空翼反手將琉璃向上一拋,骨簫斜斜一斬,眾多的胳膊齊齊割斷,帶起一抹抹鮮血,如下雨一般,惡心得快要吐了,卻管不了這許多,躥上水簾,手臂一開,硬是將水簾劈為兩半,張手抱住琉璃,一咧狐狸嘴。“小白狼,我紅狐狸厲不厲害!”琉璃嚇得小臉蒼白無色,說不出話來。水簾落下,四麵八方激起大風,掀翻了一池的血水,眼見那一池的血水,直高到快要蓋過他們,空翼擰身飛上,但很快被壓了下來,再次以骨簫開道,“砰!”血水以最強的力道擊在他的胸口上,空翼口裡一熱,嘔出的血濺滿了琉璃的玉衣。“紅狐狸!”琉璃轉身擋住襲來的血水。“沒事!”空翼艱難地笑了笑,目光依然張揚,反手使出骨簫,幽幽的光幕起舞不停,但已感到體力不支,幽白的光幕淡了。琉璃心突突亂跳,空空的衣袖甩去,冰雪般的揚花物溶進幽白的光幕裡,光幕立時大盛,終將那波的血水壓了下去,努力地叫空翼靠著自己的肩,虛空站好,並以念力給空翼擦了擦他嘴角的血。“紅狐狸,我們會死嗎?”喃喃地說道,望著他,眸光蒙了一層淚霧,馬上又道,“我不要你死,紅狐狸!”空翼一怔,見她頭發散亂,滿臉汙跡,伸手擦擦,笑得嗬嗬的,咳了幾聲,捏捏她的臉,然後極憐惜地擁她入懷,輕輕道。“我們誰也不會死,我還要給你造一個最大的蝶巢呢,我們住在裡麵吃著荔枝,然後再……”像是想起什麼,吃吃地笑,“再弄幾壇好酒,你喝了接著尿床,好不好玩?嗬嗬!”笑得又咳了起來,嘴邊的血淌了更多了。琉璃見他笑得開心,也跟著笑,可見到他流血了,哭了。“紅狐狸,彆笑了,流血了……”空翼微歪著狐狸臉,深深地凝望著她,許久。“小白狼,跟我在一起,好嗎?”“好!”琉璃想都不想地乾脆地道。空翼笑了,心裡卻沒來由地感到了不安。“我不相信命數,你相信嗎?”琉璃費儘心思地想了一會,還是不太明白命數是什麼,搖搖頭。“我不知道。”“傻丫頭!還好,你沒問那是不是能吃。嗬嗬!”空翼眼裡又浮生出與琉璃初相識的情景,那雙單純清澈的眼眸,傻乎乎、笨笨的樣子,心底湧上了無限的溫柔……呀!不對,懷裡的琉璃在發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紅色的大霧,深紅色的水,濃烈的血腥味一波一波地泛上,翻滾出無數的胳膊,它們伸展出來,舞動著,攪破了水麵,竟弄出了大半個身體,淌著血漿,長長藤蔓狀的頭發披散下來,非人非獸地睜著紅通空洞的大口向他們吼來!琉璃害怕地不敢看,可又不敢不看,空翼顫巍巍地舉起骨簫,但那薄薄微弱的光脆弱的可憐。“你呆在這!”為了他的小白狼,他以舍棄性命般的豪勇向那無數的胳膊衝去!無數的胳膊,無數怪物的身體擠了上來,直把他逼回了石台上,忽地身體一軟,跪倒了。琉璃不顧一切地飛過去,儘管害怕、恐懼,可這一切都能夠為她的紅狐狸而不顧,就那麼睜大了眼睛,帶著驚懼,也帶著從容,帶著慌亂,也帶著勇敢,以念力揮舞著衣袖置身於怪群中,不過半刻,便被怪群淹沒了,直到最後一角玉衣沉沒,都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個字。空翼眼瞧著,後悔了,後悔不該冒然地來這裡,他還沒有本事保護他的琉璃,當當明白了這一點也晚了,一口血噴出身體向後一仰,倒在了石台上,怪物們圍住了石台,紛紛上去,把紅森森的雙手伸向他的身體。突然一道紅芒自他的胸口衝起,緊接著,手中的骨簫發出幽白的光圈圍繞上了這道紅芒,怪物像是十分畏懼這幽白的光圈,在光圈每擴展一次,便向後退一次,直退到血池裡。幽白的光圈越擴越大,飛快地轉了起來,當轉到極快時,迸散去,將整個紅霧驅散,撞開霧後的石壁,隨著一陣嘩嘩的流水聲,幾十道熱泉彙成的地下河擁著石台向下遊奔去,怪們頓如沙土塵埃被河水消融了,而那光圈也隨著水聲,和騰騰的熱氣,越化越淡,最終不見。……黑水白山立在雪中,彆有一番淒美,茫茫的大雪銀色滿目,不儘的空曠寥落,除了雪還是雪。狐王一行虛空立於柱峰前,都是一怔,銀裝素裹的兩峰虛虛幻幻,虛幻間有點異樣,雙手向其中一峰拂去,雪塵紛亂退出幾尺,露出一個黑漆的洞口,愕然。虹彩嗅嗅,吃了一驚,怎麼會有空翼的氣味?!藍順和如藍也是神情一肅,自然嗅到冰羽的氣味了。狐王目光閃爍不已,看來血陣已經啟動了,嗅到縷狐狸的氣味,還挺熟悉,眉頭一皺,身形逝進洞口,洞裡地勢陡峭,土石混亂,像經過一場極大的浩劫似的,揮手一劃,一蓬蓬翠色的光暈漂浮身前。虹彩緊走了幾步,空翼的氣味卻消失了,回頭看藍順夫婦,他們也是一臉的疑惑。前行三四丈處,狐王頓住身形,前麵是一道斷崖。翠色的光中升騰著朦朧的白煙,飄渺、索繞、纏綿,濃濃的陰濕氣味。“這是魂煙,妖精的魂煙。”狐王平靜地道,虹彩失聲叫了出來,看了她一眼接著道,“如雲信中提過,白山一直流傳生死門之說,當年歐陽餘炎可能也因此才來布下血陣。”略略向下望去,緩緩道來,“其實白山隻是劍陵宮遺棄了幾百年的墳場,血陣正是取眾妖靈之怨,采山石之精來運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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