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 對全校師生來說都很難忘。因為太爽了……他們從來不知道還能這麼玩兒——兩位大佬本就擅長控場,四位更是效果翻了不止一番。他們把哥斯拉、喪屍潮那種級彆的怪物當風箏放,遛著大怪碾壓鬼, 鬼滿學校逃竄, 順便又能搞死更小的那些玩意兒。用小胖子的話來說:“那些妖魔鬼怪那個慘呐……被攆得跟狗一樣。”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啃泥。一條食物鏈先搞死了90%的怪物。剩下那10%雖然麻煩,但也在天亮之前清理了。淩晨4點37分,學校西側兩個實驗室火光衝天。數不清的行屍走肉像洶湧的海潮, 被它們包裹啃食的巨大怪物肉眼可見地坍塌下去,轉眼成了白骨。而當喪屍潮要退下來的時候,等著他們的隻有越不過去的熊熊大火。焦糊味伴著嘶聲咆哮, 瞬間傳遍整個學校。幫忙的老師們跌坐在安全距離之外, 一臉狼狽地歇著氣。出力最多的兩個化學老師說著悄悄話。一個說:“我就知道,學這門遲早要燒一次實驗室的。這下好了,一燒燒倆。”另一個說:“明明是炸……”“差不離, 誰小時候沒唱過那首歌啊, 背書包炸學校什麼的, 圓夢今宵。”“……你差不多一點, 上課為了讓學生開心講單口相聲就算了,現在肖主任就在前麵呢, 不要亂講話。”肖主任高跟鞋早不知扔哪兒去了, 套裙也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即便這樣, 她席地坐下的時候姿態依然很講究,兩腿交疊著偏向一側,很矜持。她啪啪點著手機, 旁邊的語文老師俞珞沒忍住,勾頭看過來:“肖主任,您這是?”“記錄損失。”肖主任一邊打字一邊說:“塌了兩棟學生宿舍,兩間實驗室被燒了,操場毀了一半,四條路裂了,護校河小橋斷了一座,桌椅板凳若乾……”俞珞:“……”她平日裡其實有點怕這位主任,對方做事一板一眼,常年繃著個臉特彆嚴肅。但這次,她實在沒忍住說:“肖主任……這些損失乍一看很多,但其實已經很好了,至少今天晚上人員無傷。昨天的這個時候,咱們還在被滿學校的怪物追著到處跑呢。”她覺得不管怎麼說,這些損失都不能扣到那兩位……呃,現在是四位頭上。誰知肖主任劈裡啪啦打完最後一樣,從眼鏡後麵看了她一眼說:“乾什麼小俞老師?你以為我要甲乙兩位報賬啊?我平時是挺嚴厲的,也不好說話,但不代表我不分黑白不知好歹啊。我記這個是給校長看的。”俞珞:“啊?”肖主任:“給領導看看我們有多慘,要點錢。小姑娘啊……去洗洗臉吧,一會兒去謝謝那兩位。”“……”小俞老師木然兩秒,笑嘻嘻地跑了。她把臉上的汙漬洗了,跟鄭老師一起去找遊惑和秦究。他們在炸了的實驗室背麵找到大佬,然後兩個人都不好了……………因為大佬打起來了。小俞老師和鄭老師麵麵相覷,滿頭問號。“怎麼回事啊?!”鄭老師是個急脾氣,當場就要衝過去拉架,又被小俞老師揪住了。鄭老師不甘不願地縮在牆角,觀戰片刻。以從小豐富的鬥爭經驗來看,他覺得這四位根本打不出結果。兩邊都很了解對方,招數路子幾乎一模一樣,反應意識又差不多。他默默看了3分鐘,有點慶幸剛剛小俞老師拽了他一把。就他那莽勁,衝進去,四位大佬肯定還是毫發無傷,他這個拉架的沒準要被誤傷得鼻青臉腫。兩位年輕老師合計了一下,決定去叫幫手。***遠處是烈火灼燒的聲音,近處是風掃過的呼哨。金屬相碰的鏗鏘動靜和衣料摩擦聲夾雜在其中……鎖喉必被反鎖,扣手又被反扣。激烈是真的激烈,勝負也是真的沒有。成千上萬的怪物沒讓他們頭疼,自己打自己才是最麻煩的部分。又一記攻擊作廢,僵持幾秒後,兩邊的人同時撤開。秦究和遊惑背抵著殘垣,利落翻到斷牆後麵。他們把斷牆當做掩體,靠在後麵喘了口氣。秦究忽然失笑,扯了一下領口說:“這架沒法打。”這麼冷的天,遊惑鬢角居然出了汗,他抿著嘴唇,呼吸聲有點重。他平複了一會兒,說:“你手再重一點就沒這麼難打。”秦究:“……”剛剛秦究鉗住“考官a”的時候,隻要再凶一點,對方起碼會有兩秒的反應空白,但他關鍵時刻鬆了一下。秦究偏頭看了他片刻,不緊不慢地指出:“a先生,要這麼計較的話,我隻好說彼此彼此了。”遊惑:“……”你哪來這麼多叫不完的稱呼……他心想。不過秦究說得沒錯,還真是彼此彼此,他對上另一位“秦究”也有這樣的情況。而且客觀來說,對麵也一樣。他們就是打到半途意識到了這一點,極其默契地換成“自己打自己”,結果更要命,一直不停的話,估計能打到下個世紀。“現在怎麼說。”秦究乾脆靠在牆壁上。“剛剛的話他們能聽懂麼?”遊惑不鹹不淡地咕噥。他們剛才並不是純打架,而是借著打架的名義又交流了一下。跟另兩位“自己”說了這個考場更具體的情況,以及沒完成清理的後果。秦究:“也許吧。”他有種感覺,那並不僅僅隻是夢裡的人。他總覺得……那就是他自己,就是遊惑。某個時期的遊惑,某個時期的他自己。所以,他們總在交手的關鍵時刻鬆力。秦究後腦勺靠在牆壁上,忽然向遊惑眨了一下眼,問:“你究竟夢見了什麼?”那輕輕的眨眼讓遊惑愣了一秒,接著他又回過神來,偏開頭說:“一間屋子,好像有桌椅?還有一張——”床。很簡單的一個詞,遊惑突然卡了一下殼。“一張什麼?”秦究問。遊惑眯了一下眼睛:“一張弓。”秦究:“?”遊惑冷著臉胡說八道:“嗯,我拿著弓箭,可能要打你吧。”秦究:“???”又過了兩秒。遊惑聽見旁邊人低低笑了一聲。***數十米外,考生“秦究”和“考官a”背靠在教學樓牆角,警惕著另兩位的動靜。“秦究”看了會兒對麵,忽然開口:“考官,剛才那兩位說的,你信麼?”“你呢?”“信。”“秦究”說。“考官a”有點意外:“那你還打這麼久?”“秦究”嗯了一聲。其實“考官a”也信,因為對麵給兩位的時間線是統一的,而他和考生“秦究”不是。邏輯上來說,如果一定有人是非真實的,隻能是他和“秦究”。他同樣清楚這一點,也同樣打了這麼久。牆角一片安靜,有那麼幾秒,他們誰都沒說話。過了片刻,“秦究”懶懶地轉過頭來,漆黑的眼珠映著依稀天光:“其實我也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在我的認知裡,我們好像對立了很久。”“考官a”看著他。“秦究”忽然衝他眨了一下眼,說:“破天荒當了一次隊友,當然要好好過把癮。你覺得呢?”“考官a”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偏頭失笑。“秦究”看著他頸側清瘦的線條,一瞬間居然生出一種想法,想咬一下試試。他收回目光,舔了一下牙尖。遠處,天邊的夜色一點點變淺,又濃稠的黑色變成了清透的灰。他知道,天就快要亮了。要不了多久,這個考場的計時就要停止,而他們是最後兩個待清理的夢。“秦究”頭也不回:“大考官——”“嗯。”“好像總是我在叫你,你叫我什麼?忽然很想知道。”“考官a”愣了一瞬。這應該是他的一個夢,一個斷片的夢,沒有過去和未來。所有場景隻有一間會議室,一條走廊,一群麵容模糊的同僚,還有秦究。在這個夢裡,他沒有叫過秦究的名字,也沒有喊過其他什麼稱呼。但是,他聽見這個問題的瞬間,腦子裡卻倏然冒出一個答案來。就像是深埋在潛意識裡,私下叫過很多次一樣。他說:“gi。”“什麼?”“gin,去掉最後一個字母。”“都這麼叫?還是隻有你?”“……”“這算是昵稱麼?”“……”“行吧,我記住了。”“秦究”噙著一抹笑,說:“天要亮了,敢賭一把麼?”“考官a”:“有什麼不敢?”***斷牆背後,遊惑忽然問秦究:“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如果你發現自己是夢境裡的人,和現實僵持不下,有可能會引發一係列後續麻煩,會怎麼做呢?秦究說:“可能會玩點刺激的。”聽見這個問題的瞬間,他骨子裡的囂張和瘋勁又漫了上來。他想……不,他莫名很篤定——“往左邊看。”遊惑看過去,橘紅的火光在夜色裡異常灼眼。秦究說:“我會賭一把大的,走進去。”說話間,他們突然聽見有人吹了一聲口哨。帶著逗弄又傲慢的意味。他們相視一眼,站起身。不遠處,考生時期的秦究和監考官遊惑並肩而行。躍動的大火在他們身後拉了長長的影子,橘紅色的火光在那一瞬間熱烈而肆意。秦究看著過去某個時間節點上的自己,背對著這裡揮了揮手,依然是一貫懶洋洋的傲慢姿態,他和某個時間節點上的遊惑一起,頭也不回地走進火裡。那一瞬間,秦究再一次覺得似曾相識。他甚至能想起烈火裹身的感覺……不遠處,大片的師生衝了過來,驚叫聲和抽氣聲此起彼伏。小胖子的聲音突兀的傳出來,他說:“臥槽,今晚要是再做夢,我估計要夢見這個了……”不僅是他,所有人這一天下來都有這個感覺。晚上再做夢,要麼夢見大佬撲火,要麼夢見大佬打怪。……小胖子話音落下的刹那,所有景物倏然凝固。係統的聲音突然響起:【預測到異常因素,考場卡機,清理任務中止,請違規考生立即離開。】再這麼來一晚,一千多個學生,一千多個遊惑、秦究。那特麼比喪屍潮大戰哥斯拉還恐怖。如果係統是個人,一個字就能代表整句話——滾!!!!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