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室記載的幸存者一共26人,並且在獲救後的一周內陸續死亡。
司辰收到的檔案已經經過多次整理,留下的都是最重要的部分。
他點開了第一個受害者的資料,這是一個靈能方向進化者,四階。
受害者死在自己家的浴缸裡,死之前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發現他屍體的人是雇傭的家政工。
他的身體被切成了106塊。浸泡在了浴缸內。
從照片上看,浴缸裡水被染成了紅色。
一顆頭顱漂浮在血紅的水麵上,眼睛正直勾勾的望著天花板。
下一張照片,是天花板上寫著的字:“叛徒”,“騙子”。
司辰沉思片刻,拿出觀星寫給他的那張字條,對照了一下筆跡。
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模仿,看上去,這應該是同一個人寫的。
第二個幸存者的死法更離奇。她是混沌製造的中層管理,死亡的時候正在總部述職。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揉成了一個肉球。
司辰點開了混沌集團提供的監控錄像。
辦公室內,一個中年女性麵色驚恐,她像是被人拽住了腦袋狠狠往上拉,一張臉漲成了酒紅色。
她的麵容驚恐,涕泗橫流,眼神渙散,像是正在經曆什麼大恐怖。
女人尖叫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是騙子!以後不會了!”
桌子上的文件被掃落一地。
她的身體開始旋渦狀扭曲變形,嘴一張一合,似乎是想說些什麼。然而隻能發出一些“嗬嗬”的聲音。
周圍人的語氣都格外急促:“快!找主管!!”
“怎麼回事?沒有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
有藝高人膽大的進化者想上前拉住她,但自己的部分身體卻同樣被扭曲吞噬。
視頻裡,甚至能聽見骨頭碎裂的哢哢聲。
最終,這個女人以一種格外扭曲的姿勢,被壓縮成了一個肉球,像是肉餡,擠壓的時候,還流出了粉紅的汁水。
司辰心裡素質極強,這些年見過不少屍體。但此時也難免皺起眉,感覺到了微妙的不適。
隔著視頻都這樣,更彆提在場的人。受到血腥味刺激,在場不少人直接吐了出來。
這是超自然的力量,高維生物的報複,無人可逃出生天的因果律。
這些人的死相一個比一個離奇。他們死亡的時候,旁邊留下最多的字跡,就是“騙子”和“叛徒”。
也有人預感到了自己的死亡,試圖用各種方式,想把信息留下來。
有人寫了遺書,有人網上發帖,有人求神拜佛。但這些信息全都被一股非人類的力量抹去。
最後,安管局的調查員拚湊出了一條相對完整的線索:這些幸存者應該是在折疊區內和某個存在達成了一筆交易,並且違約了。因此遭到了報複。
資料的最後,還跟了一行備注:這是記載中,第一起高維生物影響現實的案例。
司辰看完資料,心裡有些微微的悚然。
從先知語焉不詳的話語、從這個鬼娃娃的資料上看;觀星絕對不像是夢裡表現出的那樣無害。
並且,比司辰想象中更強大。
進了折疊區,誰是誰爹還不好說。
司辰看完了資料,在文檔本上零零散散地寫了一些想法。
先知上一個關於“女媧號”的預言,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準確性。
那下一個折疊區,想必也不是在騙人。並且,比起女媧號的降臨,它明顯更害怕觀星。
或許,往大膽一點的方向猜測,先知就是因為觀星,才變成了一張人皮。
但它把觀星稱為“我的孩子”。
司辰腦海裡沒什麼頭緒,於是打開電腦,繼續寫昨天的論文。
他寫到一半,因為不知道要把司淵的戲份安排在論文的哪個地方,而陷入了長考。
轉頭一看,長生淵趴在書房的地毯上,睡的四腳朝天。
司辰現在離7階隻有一步之遙。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長生淵總是昏昏欲睡。
司辰把它從地上拖到了書桌上,翻開了它的作業本,裡麵果然空白一片。
司辰抽出一支鋼筆,放在了它的麵前:“今天把這一頁作業寫完,不可以偷懶。”
長生淵頓時變得蔫噠噠的:“……吱。”
上午9點,司辰吃完了季楚堯做的早飯,帶著長生淵和人皮紙,準時抵達了白帝大廈頂樓。
他到的時候,宋白正坐在吧台前看報紙,桌子上擺放著幾碟早餐。
長生淵是雜食性動物,強大的消化功能讓它們甚至可以食腐,但無疑更鐘愛肉食。
宋白在吃這一方麵從來不苛刻自己。
早餐盤裡的肉新鮮帶血,看不出來是什麼物種,但品質不差。
宋白問:“吃嗎?”
司辰搖頭:“我吃過了,老師。”
他在一邊坐下。
司淵同樣坐在了自己的寶寶椅上,很有禮貌的朝宋白打了個招呼:“吱吱。”
它用觸手擰開了鋼筆蓋,開始寫司辰布置的家庭作業。
宋白掃了眼,挑起眉:“讓它學這個做什麼?”
這就像是教狗做數學題,再聰明的狗也不可能學會。
司淵被教導的一點也不像是一隻長生淵,平時幾乎看不見凶性。連充滿邪性的眼珠子都水汪汪的。
司辰平靜道:“智力是先天和後天共同的作用,如果把它當成智障,它就永遠是弱智。我希望它以後有獨立生存的能力。我不可能把它放生,學會一些基本的道德觀念,能讓它在人類社會裡過的更好。”
司淵的存在方式很特殊,它和司辰是共生關係。
在成年後,它本該吞噬掉寄主,獨立存在。可為了不和司辰分開,它選擇了自體分裂,讓自己的部分身體死亡,成為司辰的養分和燃料。
至此,這段共生關係的主導人變成了司辰。
如果不是司辰進化成了半菌絲生命體的狀態。司淵還得在七階的時候繼續分裂,免得司辰的身體因為承受不了長生淵的強度而崩潰。
現在,大概是沒有這層顧慮了。
宋白的指節輕輕扣了扣桌麵,隨後做出了一個決定:“等我一下。”
幾分鐘後,他拿著兩個保鮮盒走了過來。
宋白把保鮮盒放在了司淵的麵前,然後打開了上麵的不透明玻璃罩。
盤子裡裝著兩樣東西。一個紅色的果凍塊,掛著水珠,看上去充滿了膠質感。另一個,是一隻小小的心臟。心臟表麵還連著幾根黑色的血管,浸泡在深黑的液體裡,時不時跳動一下。
這是當初在混沌製造所裡,他們從神之子身上取來的東西,也是誇父的部分身體。
誇父的強大毋庸置疑。
司淵不受控製地伸出了自己的觸手,然而在裹上去的瞬間,又艱難地鬆開,轉頭,看向了司辰:“媽媽……餓……”
司辰感覺到了它對這兩個東西的渴望。
因為生活日益富足,司淵已經很久沒喊過餓了。
它說餓,其實隻是想吃。但好歹還記得司辰的教誨。
其中一條,就是彆人的東西不能隨便吃。
司辰有些意外:“老師?”
他本來以為,宋白收集這些東西,是為了構建新的身體。
而且,從之前一些零星的傳聞來看,宋白的確有這個打算。
宋白沒有回答,而是朝司淵道:“吃吧。”
得到許可後,司淵毫不猶豫地把它們往自己的嘴裡塞去,完全不給宋白反悔的機會。
它都沒有咀嚼,囫圇吞下,打了個飽嗝。
司淵開始往司辰的懷裡鑽,語氣像是撒嬌:“媽媽,撐,困。”
這一次,司辰很大方地讓它鑽了回去。
熟悉的困意襲來,司辰掐了自己的掌心一把,保持了身體的清醒。
“下個副本,”宋白起了個頭,又頓住,“可能會比較難,到第七天梯,你應該有些自保能力,不至於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死的悄無聲息。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不能說完全沒用。但效果的確不如給司淵好。”
“畢竟我也算它的長輩,一直也沒給過見麵禮。”
司淵是白帝為了壓製自己境界,分裂出去的個體。
白帝對它沒什麼感情,但從血緣關係上看,他們的確是親父子。
因為困倦,司辰的眼神逐漸變得茫然而溫順。
他甚至沒辦法很好的分析宋白的話。
宋白把他帶來的人皮紙抽了出來,攥在了自己的手上:“睡吧,睡醒就好。”
司辰閉上眼,手指顫了顫,呼吸逐漸平靜。
宋白想了想,給季楚堯發了條消息:“小辰在我家睡覺。”
說完,就選擇了關機。
離先知預言的10月13號隻剩半個月了。
宋白決定再回混沌製造所一趟,那是他已經毀滅的故鄉最後的遺跡。
不出意外的話,這也會是他最後一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