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賢者大陸的巨大陰影出現在海平麵上時,格雷特終於開始顯得坐立難安。上一次雖然由於搭錯船,誤把翁尼斯特大陸當成賢者大陸。但那段航程的最後幾天,他幾乎都是在半昏迷的狀態下度過的,根本也沒注意過海岸的風景。“這一次可不能再錯過!”這一次除了平衡器官被改造後的“遲緩”動了點手腳,他的身體情況都還不錯。“在那個方向,應該就是帕斯潘大草原!”看著西北的方向,格雷特想象著及腰的長草在隨風搖擺,溫馴而膽小的草原小怪物在草叢中跳躍覓食,偶爾也會有一頭落單的草原魔狼,貪婪地看著這些脆弱的生物。從深特。喀斯特城出發,沿著橫貫大草原的驛道一路向西,經過諾斯威斯特鎮和博德鎮,然後再往西進入科錫德山脈,那裡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家鄉。“青石號是沿著賢者大陸的大陸架行駛,因此今後的幾日大家都能夠在船的左舷遠遠地看見這片大陸。”船長再次地向乘客們通報情況。雖然還有三天時間才能抵達錫。布裡茲港,但格雷特已經開始想象著上岸後的各種可能的情形。“需不需要裝扮一下?畢竟錫。布裡茲港是大陸的第二大城市,應該有很多人去看過選拔大會,被人人出來了可不好!”他擔心得最多的是這個。……(羅蘭:“大家好!很久不見。我們的格雷特終於回到了我的地盤上……”)(威索:“你在說什麼瘋話,這裡怎麼會是你的地盤?”)(羅蘭裝作沒聽見:“掌管貝特爾大陸和翁尼斯特大陸的那幾個老家夥實在沒用,一點都不懂得搶戲,白白放過了三部,今後敬請大家期待我的表現吧!”)(威索:“喂,喂!彆裝作沒聽見。說什麼我也是格雷特的外公,這一部應該輪到我表現才對!”)(渥特:“好了,你們不用爭。我向大家透露一點,其實這一部裡麵,還是我出現的機會多一點。畢竟我是魔法師總公會主席,格雷特要參加賢者考核,還要經過我的批準。”)(羅蘭和威索異口同聲:“卑鄙!”)(渥特很無辜地:“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順便通報一下,維戈的祖父弗裡及。格羅斯大賢者已經在兩個月前返回貝特爾大陸,所以,他恐怕也沒有出現的機會。”)(“夠了,你給我閉嘴!”羅蘭和威索一人架著渥特的一支胳膊遠去。)……作為賢者大陸的第一大海港,錫。布裡茲港與翁尼斯特大陸的羅科萊科港以及貝特爾大陸的孔特斯城有很大的不同。羅科萊科港簡單而質樸,建造碼頭所用的材料大多是取材於當地未經加工的卵石,整個碼頭始終給人一種很天然的感覺。雖然也是所謂的第一大港,但處於缺乏商業的翁尼斯特大陸,羅科萊科港相對就顯得很冷清而寧靜。記得剛到羅科萊科時,這個城市給格雷特的印象就是個寧靜的海邊小城,跟貝特爾大陸的任何一個城市都無法比擬。孔特斯城是個瀕臨鏈墜湖的內河港,雖然熱鬨,但由於河道限製,停靠在這裡的就隻有客船以及噸位稍小的貨船。說是貝特爾大陸的第一大港,隻是因為它的繁華與知名度,其實處於海邊的泰德港更具有說服力。相比於前兩者,錫。布裡茲港的第一大港稱號則是毫無爭議的。作為賢者大陸出口糧食以及進口礦石的集散地,甚至可以說錫。布裡茲港是世界第一大港。放眼望去,林立的桅杆有如一座冬日裡樹葉落儘的森林。客船的數量並不多,更多的則是大得驚人的貨船。青石號的船長是個熱情的翁尼斯特人,看著錫。布裡茲港灣裡無數的桅杆,他很自然地又開始向乘客們介紹起關於海船的知識。象青石號這樣的中小型客船通常是單桅帆船,動力有限,承載量也有限。再大一點的就是象海鷗號和海燕號那類的雙桅大客船,那已經是客船的極限。至於停靠在錫。布裡茲港的則主要是用以承載糧食和礦石的巨型三桅帆船,巨大的主桅杆在船的中央偏後的位置,兩支稍小一點的副桅杆一前一後地分彆靠近船首和船尾。正是由於有這麼多巨型三桅帆船的存在,錫。布裡茲港才會成為一個桅杆的海洋。就碼頭設施而言,錫。布裡茲港也是最好的。綿延十裡的碼頭都是以上好的青石板鋪成,這樣的地麵若是在城市裡的其它地方也就罷了,用於碼頭實在是種浪費。其實羅科萊科港所采用的卵石或者孔特斯城采用的條形石材更適合於碼頭使用,足夠厚度的石塊或者卵石更加結識堅固。而青石板事實上僅僅是擁有美觀和平整的優點,並不是特彆適合承重。由於長年有大量的貨物進出,特彆是沉重的礦石對於碼頭地麵的損害是非常嚴重的。這種一米見方的青石板在錫。布裡茲港的碼頭上約有二十五萬片,單單由於破損而需要更換的石板,每月就需消耗數百片。為此,碼頭上還專門常設有一組負責維修更換路麵的工匠。當然,經營這個碼頭的是錫。布裡茲港的海運巨賈們,隻要他們舍得花錢,自然也沒有人會有意見。“不過怎麼說還是太奢侈!”青石號的船長秉承著翁尼斯特人的簡樸,自然無法接受。十裡長的碼頭靠西的一端在錫。布裡茲港的城區,主要供客船的停泊。這一段僅占了整個碼頭的十分之一,其餘的九裡碼頭都是用於貨運,一路向東延伸到城外。“在碼頭的另一端,是糧食和礦石的堆場。數十億斤的貨物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憑借幾條三桅帆船就運完,隻能暫時存放在堆場中,在漫長的一年之中慢慢地運往貝特爾大陸。”船長顯然是事先研究過這些。“這種長達百米的三桅大帆船每艘的載重量高達兩百萬斤,即便如此,要運送多達六十億斤的糧食還是需要三千趟左右的航船。考慮到每條貨船每個月僅能在兩個大陸之間來回一趟,光是賢者大陸這邊就需要兩百五十條三桅大帆船。相比之下,從翁尼斯特往貝特爾大陸運糧的周期更長一點,需要的帆船也稍微的多一點。這樣一來,就足有五百多條三桅大帆船航行於寧靜之洋。可以想象一下,數百年前那種隻能承載四十萬斤的帆船,豈不是需要兩三千艘!”這一令人咋舌的數字隻聽得乘客們驚呼不已的。經過船長的指點,格雷特立刻看出碼頭上截然不同的兩種場麵。西側的客船碼頭由於此時沒有客船的停靠而顯得冷冷清清,再過去一點的貨船碼頭卻是熱鬨非凡。四五十艘的大帆船由西向東一字擺開,無數的水手和碼頭搬運工不停地奔忙著,強壯的地牛拉著糧車或礦車來回穿梭。沉重的礦石不慎掉落在青石板路麵上,發出巨大的碰撞聲。“也難怪那些青石板壞得那麼快!”格雷特不禁搖頭歎息。不過再仔細地觀察片刻,他又認為用青石板來鋪路也未必是種錯誤,平整的路麵非常有利於地牛拉的車輛。想象一下,換作是在羅科萊科港的卵石路麵,一路顛簸過來,沉重的車輛早已震得四分五裂。看來這些經營碼頭的海運巨賈們也不是一味地講究奢華,還是經過一番精打細算過。隨著青石號慢慢地向碼頭靠近,此時的客運碼頭,終於漸漸地熱鬨起來。※※※當青石號最終停靠在錫。布裡茲港時,細心的人可以發現一個奇怪的身影混跡在一湧而下的人群之中。從體形上看,這應該是個男子,身著一件褐色的法師袍,象是莫諾裡斯初級魔法學院的製服,到這裡一切都還算正常。但再往上看,男子的臉上不協調地蒙上了一條白布,而且顯而易見的是臨時從其它衣物上裁下的。格雷特總以為自己已經改扮得夠掩人耳目的,沒想到除了同船人的側目,還引起了碼頭上更多視線的注意,甚至還有幾個少女對著那條掩麵的白布指指點點一番後,毫無顧忌地放聲大笑。他的耳根瞬時紅透了,此時他才發覺自己的裝扮實在使自己更加的顯眼。“不過還好!他們總算是沒有看見我的臉。”畏畏縮縮地走到沒人注意的牆角,格雷特終於決定還是放棄這樣的掩飾為妙,否則遲早會被人當成怪物看待的。再次回到人多的地方時,他已經是一身正常的魔法師裝扮。原本還擔心彆人會認出自己就是剛才的那個怪人,但連袍子都換過的他卻完全沒有人注意。“呼~~~”大大地鬆了口氣的格雷特使勁地踩了踩堅實的地麵,感受著故鄉土地那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觸感。然後轉身麵向大海,眼前又一艘大海船正緩緩地向碼頭靠攏。“那是……海鷗號?還是海燕號?”本來他應該在一年多以前搭乘著這艘海船回到賢者大陸的,沒想到陰差陽錯地卻去到了翁尼斯特。……好不容易地才將滿腹的思緒從遙遠的翁尼斯特大陸收回,格雷特發覺從貝特爾大陸來的乘客們已經開始上岸。剛想轉身離去,一個水藍色的身影強烈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讓他停止了全身的動作。水藍色的長袍、水藍色的長發,隨著一陣陣的海風自由地舞動著,在藍天碧海的映襯下是如此和諧與完美。即便是沒有看見那張柔美如水、精致如工藝品的臉龐,單單看那頎長而婀娜的側影,這一幕已經足以令人迷醉。格雷特的心中第一次有了女人這樣的概念,雖然以前並不是沒有見過女人。不由自主地,他又往前移動了幾步,換了個更好的角度再一次地端詳著水藍色女子的身影。“美!真是美!”此時格雷特的腦袋裡麵猶如灌滿了漿糊,再也找不出其它形容詞。那應該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孩,細致的臉龐有如白玉雕琢,精致的五官完美地搭配在臉上。雖然站的距離並不是很近,格雷特卻可以肯定女孩毫無瑕疵的臉上沒有施以任何脂粉,晶瑩的皮膚在夏日的陽光下略帶點健康的光澤。“連眼珠的顏色都是夢幻般的水藍色!”他又有了新的發現。很想再靠近點,把女孩看得更清楚些,格雷特卻完全沒有這樣的勇氣。能夠在這樣的距離上遙望著女孩,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滿足。女孩幾乎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剛剛抵達的那艘海船,審視著從船上下來的每一個乘客。當然,也引來了每個從船上下來的人驚豔的注目。船上的水手們也都放下手頭的工作,擁在靠近女孩一側的船舷邊,明目張膽而且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她似乎在等什麼人?難道是……”格雷特努力地讓自己不要往下想。雖然舍不得,乘客們還是不得不離開女孩的視線,離開碼頭而去。當最後一個乘客走下海船時,女孩失望地搖搖頭,轉身也要離去。看到水藍色的身影轉向自己這邊,格雷特立刻緊張得背過身去,生怕女孩察覺到自己一直都在偷偷看她。轉身的一瞬間,看到格雷特那頭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金發,女孩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擴大了片刻,然後又立刻回複到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繼續向著離開碼頭的方向走去。知道女孩正朝著與自己同樣的方向走來,格雷特居然有點慌不擇路,徑直鑽進了碼頭邊上的一個酒館。同樣的,酒館的門口此時已經擠滿了一大堆原本在裡麵喝酒的酒客,應該都是出來看美女的。躲到人群背後的格雷特才敢再回頭看她,可是女孩已經搭上了一部等待已久的馬車,飛馳地離開了錫。布裡茲港碼頭。“嗨~~~”酒客們發出一陣失望的唏噓,紛紛回到原先的座位上“彆看了,喝酒!喝酒!”格雷特既然已經莫名其妙地走進了酒館,也就將就地在吧台邊找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下。其實,他真正的目的是聽聽酒客們的議論。這麼多年來,他對酒館裡消息靈通的程度,早就深有體會。“嘿!早些時候青石號到達的那會兒,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蒙著麵的傻瓜從上麵下來?怎麼才一會兒工夫,那人就沒了身影?會不會是個鬼魂?”“瞧你瞎說什麼!酒喝多了吧?大白天的哪有什麼鬼魂!”格雷特立刻意識到酒客們說的正是自己,若不是沒有被人認出,他恨不得用“陷阱”魔法在地上變個坑洞把自己藏起來。“我是真的看見這樣一個人!”“我知道,我也看見了,可能是個神經病,反正不是鬼魂。來來來,不說這個,我們喝酒!”“是啊,說男人有什麼意思,要聊也要聊聊美女!”另一個酒客搭過話茬。聽到這句話,格雷特立刻興奮得坐直了身體,耳朵則儘量地往那張酒桌的方向湊過去。“年輕人。”背後傳來的聲音嚇了格雷特一跳,原來是酒館的老板。“什麼事?”“你也對‘水之聖女’有興趣是嗎?”酒館的老板很主動地介紹著。“‘水之聖女’?這是外號,那她的名字呢?”麵對著同樣是男人的對方,格雷特不再那麼羞澀。“德芙蒂爾,德芙蒂爾。索倫。是魔法師總公會會長渥特大賢者的親傳弟子,被人們尊稱為‘水之聖女’。”“索倫!”這個姓氏強烈地刺激著格雷特的耳朵,“錫爾村裡應該沒有這樣的一個女孩吧!”據格雷特所知,目前為止,他所認識的姓索倫的人都是來自錫爾村的鄉親們。事實上,索倫這個姓氏也僅僅屬於錫爾村的居民和他們的子孫後代。“當然,也不能排除其它地方也有這個姓氏的人。”並不了解自己姓氏來源的格雷特理所當然地想到。“怎麼?你認識她?”酒館老板察覺到格雷特的異常。“哦,不,我隻是對她的姓氏有點印象。”“她很美!象一個聖潔的女神!你說呢?”酒館老板說這句話時,嘴角邊不經意地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喜悅。“沒錯!”得到的是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格雷特突然想到,若是還有什麼可以用以形容她的美貌,那隻能說,如果女神項鏈河真的是一掛項鏈,那麼她就是項鏈的主人。水藍色的長發隨著港口的海風飄逸,水藍色的眼睛映照出藍天碧海,和鏈墜湖的水色毫無二致。完美之中總給格雷特帶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酒館老板突然放低了聲音。“什麼?”格雷特不由得向前挪了挪身子。“每個月的這兩天,隻要你到這個酒館裡等著,就有機會再次見到‘水之聖女’!”說話的卻是旁邊一個大嗓門的酒客,“老套,你又在耍老花招啦!”“去去去!”酒館老板立刻漲紅了臉,“喝你的酒,彆搗亂!”“難道不是?每次看到新來的客人,你都會用這一手來吸引他們回頭!”酒客不依不饒。“這麼說是我在說謊咯!你不也是每個月都來的麼?說說看,我騙他了沒有!”“這,這倒是沒有。”酒客訕訕地走開了。“她為什麼每個月都來?”格雷特並不在乎酒館老板用這樣的手段拉客,他更在乎的是關於德芙蒂爾的情報。“這……”老板似乎不知道原因。“小夥子,死心吧!”剛才的酒客又開始插嘴。“嗯?”格雷特不解地望著他。“人家是來等她的心上人。”“去,去!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酒館老板這回是真的發火了。“心上人?能不能說得更清楚點?”格雷特乾脆坐到酒客身邊。“是這樣的,這個,呃,我突然,呃……”“老板,再給他來杯酒,我請客!”格雷特立刻意識到對方的花招,情報通常是要用酒來換的。“嗬嗬,小夥子真大方!你說不定會有希望的。”“我有什麼希望!我隻是有點好奇罷了。”格雷特的臉又開始發熱。“快點說啊!”他催促著。對方將格雷特的表情看在眼裡,卻不點破,“是這樣的,去年八月的選拔大會上出現了這個女孩。當時她年僅十六歲,卻在少年魔法大會上一舉成名。”聽到少年魔法大會,格雷特有點坐立不安。他緊張地看看周圍的人,還好沒有任何人注意他們,除了那個氣呼呼的酒館老板。“咦?居然沒人認識我?”他不禁有些不可思議。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上一屆少年魔法大會的優勝者,當時也引起了整個大陸的轟動和矚目。“難道短短的五年,他們就已經完全把我忘記!”格雷特難免有些傷感。再看看眼前的這個老酒鬼,他的眼中,確確實實隻是把格雷特當成一個平平凡凡的陌生人,根本沒有任何其它反應。酒客大口地喝下了半杯酒,立刻繼續著自己的話題,“雖然她不是冠軍,但卻是當時最最出名的人物。一是因為她是渥特大賢者的親傳弟子,更重要的則是她的美貌!嘿嘿!跟他比試的男魔法師無一例外地告負,瞧那些小色狼!最後的冠軍是個醜女,她一定是很嫉妒德芙蒂爾的美貌,一上場便發瘋似地進攻,這才取得了冠軍。結果,結果你猜怎麼著?”“你說。”格雷特並沒有猜迷的興致,他隻是迫切地想知道關於“水之聖女”的事情。“結果亞軍比冠軍更受人歡迎,在場的觀眾都拚命地噓那個醜女。哈哈!”“真是的!”雖然格雷特覺得當時的觀眾很不應該,但從心裡,他也很氣憤醜女獲勝的事實。“選拔大會結束後,‘水之聖女’便出現在了這裡。每個月的這兩天,隻要是海鷗號或者海燕號靠岸,她都會來這裡等人。據說她是在等待她的情郎,一個在貝特爾大陸修行的青年魔法師。”“情郎!”這個詞強烈地刺痛了格雷特的心。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他還是無法接受德芙蒂爾有心上人的事實。“嗬嗬~”看著格雷特正在變壞的臉色,老酒客悄悄地離開了酒館。“喂!付賬!”看著正打算離開的格雷特,酒館老板大聲地提醒。“噢!多少?”格雷特這才想起。“兩枚銀幣。”“這麼多!”格雷特忍不住大叫。“你不是請他喝酒麼?他一共喝了五杯。”看來老板是把前麵的帳一起算到了格雷特的頭上。格雷特轉頭四周看看,發覺那人早已離開,才悻悻地掏出兩枚銀幣。※※※懷著強烈的失落感,格雷特漫無目的地閒逛在錫。布裡茲港的街頭。他並不是沒有接觸過年輕的女性,然而卻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反應。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隻是覺得全身心都被那個藍色的影子所籠罩著,任何藍顏色的事物都會勾起他對德芙蒂爾的一陣回憶。不經意地抬起頭,藍色的天空仿佛都是她的身影。格雷特的心亂極了。離開錫爾村後最初接觸的便是瑪莎和瑪琳姐妹,她們從一開始便讓格雷特處於當弟弟的地位上。而且這兩個調皮的小姐妹實在沒有給格雷特以女人的感覺,在他看來,這隻是兩個比自己更孩子氣的小女孩罷了。到了貝特爾大陸,他很快地又遇見了蒂娜小姐。這是一位成熟的女性,格雷特也一直當她是自己的姐姐,依然沒有給他帶來女人的感覺。但是今天,卻是格雷特生命中第一次意識到女人這個概念。“水之聖女”德芙蒂爾以她溫柔婉約、嫻靜如水的第一印象,徹底占據了格雷特心底曾經空白的那片區域。繾綣於錫。布裡茲的街頭,格雷特甚至忘記了自己此行回來的目的。一時之間,他隻是毫無意識地跟著感覺茫然地前進,在潛意識裡渴望著再次見到德芙蒂爾。突然之間,一個藍色影子在很遠的地方晃動著,格雷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有這麼好的視覺,能夠看到數條街之外的那個人影。不管是走還是跑都已經趕不上她,格雷特也顧不得驚世駭俗,居然當街使用“瞬間移動”。“德……”話還沒有說出口,格雷特便失望地停在街角處。那個藍色身影的主人和他一樣是位男性,隻能怪自己太過於癡迷,才會有此誤認。黃昏已至,格雷特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無比的孤獨與落寞,引來過往行人的注目。深深地歎了口氣,又深深地吸了口氣,格雷特終於還是意識到這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她甚至還不知道我是誰!其實,在五年過去後,人才輩出的賢者大陸,早已把我忘卻……”他轉身向西北方,那裡是深特。喀斯特城的方向,也是他走向賢者之路的第一站。要想在這個時候動身去深特。喀斯特城已經是不可能,格雷特決定還是在錫。布裡茲港先住一個晚上。“魔法才是我生命中的唯一追求!”格雷特安慰著自己,義無反顧地邁開大步,走向街對麵的一家旅館。一部馬車載著那個美麗的藍色身影,從另一條街疾馳而過,背對著馬路的格雷特卻沒有看到。“咦?怎麼又是那個金發魔法師!”坐在馬車上的德芙蒂爾又一次看到格雷特的背影。“您認識他嗎?小姐。要不要停下來?”車夫問道。“噢,不,不用了。不是他。”德芙蒂爾搖搖頭否定了這個可能。※※※除了十六歲生日前的那個晚上,因為興奮過度而無法入睡,這麼多年來,格雷特從來沒有體會過失眠的感覺。即便是親眼見到蒂娜和凱弗利爾死去的那段日子,他也隻是屢屢被噩夢驚醒,並沒有失眠的問題。已經連續兩個晚上,格雷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整夜無法入睡。此時他正在錫。布裡茲港到深特。喀斯特城途中的一個小鎮子裡過夜,明天黃昏的時候,應該就能抵達闊彆已久的深特。喀斯特城。這樣的夜裡應該是很令人開心,很令人期待的,然而格雷特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好累啊!”格雷特很想睡,但卻做不到。失落、懊惱、煩躁……各種各樣說不清楚地情緒困擾著他。不管是睜眼、閉眼,總有那麼一片無法抹煞的水藍色。有時甚至有掉頭返回錫。布裡茲港的衝動,看看是否有緣能再見她一麵。想到她是去碼頭等待心上人的,格雷特的淚水甚至無法抑製地從麵頰上滾落。“我在哭?我居然在哭!”從小他就是個樂觀而開朗的孩子,即便是在錫爾村最孤獨的那段時期,他也會以魔法作為自己永恒的朋友,不曾憂傷落淚過。可是,此時的他居然為了一個甚至不知道自己姓名的女子的存在,而失控地落淚。“我這是在乾什麼!?”格雷特完全無法理解自己莫名的情緒,“一定要把她忘記!”※※※第二天的深特。喀斯特城裡,接近黃昏的時候,載著德芙蒂爾的那部馬車停在中央廣場邊上的魔法師總公會門口。“回來啦?他呢?”渥特大賢者坐在堆滿了卷宗的辦公桌後麵,頭也不抬地就知道來的人是誰。“還是沒有等到他……”德芙蒂爾一臉的失望。“嗯?”渥特不解地抬起頭,“可是據我的消息,他應該會在前兩天抵達錫。布裡茲港沒錯。”“可是,我從頭到尾看過海鷗號的每個乘客,裡麵確實沒有他。”“海鷗號?哈哈!”渥特突然笑了起來。“笑什麼呀,老師!”德芙蒂爾納悶地看著老人。“這也不能怪你,事實上,根據我剛剛得到的最新消息,他應該是搭乘青石號從翁尼斯特大陸回來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跑到米妮斯蒂那裡去了……”“青石號!難道是他?怪不得我覺得好熟悉!”大賢者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德芙蒂爾卻再也聽不下去。“老師,我走了。”也不等老人回應,德芙蒂爾猶如一陣藍色清風似地飛快跑出了公會大樓。“這,這丫頭!”渥特笑眯眯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格雷特所乘坐的客運馬車從南門進入深特。喀斯特城的南城商業區,而在幾分鐘之後,從同樣的路線上德芙蒂爾乘著馬車迫不及待地再次駛向錫。布裡茲港。格雷特再次地與這個俘虜了他全部心神的“水之聖女”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