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風散去,所有人才能睜開眼目,他們興奮的神情也為之一滯,一股寒意透體而入。期間,一些兒童彙聚在一起的嬉笑聲,童鬨聲,越來越大。聲音清脆,男女混合,唱著不知是兒歌還是隨口編寫的段句,節奏歡快。“小新娘,大花轎,大老頭,滿頭白,十四的新娘,六十的老頭,羞不羞,羞不羞……”“小新娘,大花轎,大老頭,滿頭白,十四的新娘,六十的老頭,羞不羞,羞不羞……”……童聲周而複始,頭頂徘徊不斷,但詭異的是,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上麵的喧鬨與下麵的寂靜涇渭分明。白燭猛地閃爍了下,便又穩住了燭光。石焱所在的囚籠上,一行行字符隱隱發光,有微弱的金光透出,似在抵抗不可見的力量入侵。撲通,撲通,撲通。另外三個囚籠內,一個個人跪了下來,對著頭頂的缺口方向。在他們的臉上,竟統一露出了未嫁人的小女兒羞澀狀態,蘭花指捏起在臉側摩挲。目內蘊春,不時做掀開簾子朝外看狀,身體也隨著某種節奏,上下顛簸。好似他們身下,有一頂晃悠悠趕路的轎子。上百名大男人同時作出這種姿態,何其詭異。“跪坐在轎子裡?女兒姿態?”石焱麵色一變,心中浮現二字。冥婚!隻有古代活人和死人的冥婚,尤其是活女嫁鬼夫,才會跪坐。這三個囚籠的人已然出事,他們沒受到影響,可能唯一不同處,便是囚籠,或者說囚籠上的符字。這時,他終於確定,邪異不是囚籠,這囚籠反而在保護他們。既然是保護,沒有理由不讓他們走出去,哪有為了防止外麵的邪異而設立這樣一個囚籠,困死裡麵人的說法。劉德武也說過,他們是被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牽引,一夜進入這裡的。邪異是固定的,沒有靈智的,不存在這種主觀意識的挪移。石焱倒吸一口冷氣,反過來講,挪移和困死他們的根本不是邪異,囚籠也不是困人,而是……困鬼!這裡,有一隻被困了不知多久的鬼!理通了,一切都通順了,哪裡有邪異,他們一直都是在和一隻鬼待在一起啊!山羊胡男子與地下的死人堆根本不是邪異殺人,而是這隻鬼特意為之。它不知被困了多久,力量已經不能再虛弱,想要出去必須解決囚籠上的符字。辦法就是用人血中的陽煞洗去符字,人血蘊含陽煞,雖然隻有微不足道的一點,但積少成多洗去這種有鎮壓作用的符字卻是可以的。時光漫長,囚籠殘缺,這隻鬼的力量終於可以影響外界,初時,它還能強行挪移人進來,直接大麵積滅殺洗符,現在囚籠上殘缺大片的符字,和幾乎堆滿囚籠的屍體,就是它的手筆。但現在,和符字對抗中,消耗了太多力量的它,已沒有這種能力,挪移人進來的舉動早在幾天前就終止了,證明它徹底虛弱到了極限。頭頂的缺口,上麵的詭異,石焱也猜到了。在這種鎮壓對抗中,消耗的力量太多,它已經等不到符字被陽煞洗掉的那一天,於是不惜暴露自己,引來了另一隻鬼物助它破局。要知道,鬼吞鬼也是它們強大的一種途徑,一隻虛弱到極限的鬼物,在另一隻鬼物麵前,吸引力比這上百名血食不知龐大多少倍。它定不甘,任由那隻鬼物破掉符字後把它吞噬,翻盤的希望在哪裡?石焱環視一圈,答案很明顯,這個囚籠內的所有人,是它很好的營養補充,他們……都得死。這個時間點,已經臨近,或許就在符字破滅的下一秒。死亡,已經逼近。除了他,包括劉文才在內,沒有人知道真相,劉文才也隻是天真認為被困邪異,其餘更是普通人。見過鬼的普通人,基本都死了,他們無處得知九域世界的真相。地獄空蕩蕩,厲鬼在人間!撕拉……另外三個囚籠跪坐滿滿小女兒姿態的人,臉上的羞澀與期待已經不見,轉而換上的是一副平靜到極致的麵孔。他們用手抓住額頭,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龐大力量,生生把自己的臉皮撕開,隨後把臉皮完整撕下,血流了一地。看著手上的人臉,他們嬌羞一笑,左手持衣,右手持針,把人臉與衣服縫在了一起。無針無線,詭異的是,隨著一針一收的動作,人臉與衣服結實縫紉一起,這縫好的東西如結婚用的紅蓋頭般,被他們披在了頭頂。一個個跪坐原地,靜止不動,如同待嫁的新娘。他們死定了!石焱歎氣,沒有符字的保護,隻能被動等死,這也是九域世界內,身為普通人最可悲,最不公的一幕。劉文才臉色蒼白,和他那兩名兄弟互相依拄才能站穩。這一幕太詭異了,前一秒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變成這副鬼樣,喪失了人性。“鬼……鬼……有鬼!”其餘人有癱軟倒地的,也有嚇暈過去的。下一秒,一股狂風灌入,飛沙走石令人睜不開眼眸,石焱再睜開眼時,隻剩下三個空蕩蕩的囚籠,裡麵的人全部消失不見,頂端的缺口也填滿土壤,恢複原樣。恍惚間,石焱聽到了一道女子慘叫聲,接著,囚籠黑鐵上出現一道道裂紋,如蜘蛛網般順著鐵柱蔓延而下。而上麵的符字,已徹底消失不見。“符字,被破了!”石焱重重籲出一口氣,表麵如其餘人般驚恐,害怕,滿地亂竄,融入大隊伍中。實則冷靜至極,打起了百分之二百精神,警惕著身邊每一個人,囚籠內的鬼物應該要殺人恢複了。除了自己,每個人都可能是那隻隱藏的鬼物。並且需著重留意一人,在他身邊,比其它處更重的腐爛味道,令石焱記憶頗深。劉德武!此時的劉德武抱著小女兒藏於眾人中心,不知是燭光昏暗還是石焱心理因素在影響,劉德武的臉色格外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