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這一次我答應你,搞掉天龍幫之後,我一定給你恢複身份,讓你在全燕京的公安係統表彰大會上風風光光的作報告。廖遠同誌,再堅持一下,十年都過來了,給自己畫一個圓滿的句號吧。”“好,我再信你一次。我不是開玩笑,要是搞掉天龍幫幫主,你還不給我恢複身份的話,到那時等我做了天龍幫幫主,那才是最大的笑話。”“你放心,我以燕京刑偵支隊隊長的名義向你保證,這一定是最後一次……好了,現在說正事吧,是不是有什麼重要情報?”“……”聽到這兒,葉承歡才循聲看去,隻見旁邊隔著兩張桌子坐著兩個男人,一個穿著卡其色羽絨服,方方正正的國字臉,舉止動作英氣逼人。在他對麵坐著一個身材有些瘦削的男人,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褲,脖子上掛著小拇指粗細的金鏈子,歪著身子坐著,還時不時大聲飆幾句臟話,總之屬於那種一看就不像好人的類型。他們都戴著墨鏡,談到正事時,彼此都壓低聲音,但為了掩人耳目,還會偶爾大聲穿插幾句不相乾的話。這時,皮衣男假裝不怎麼在意的樣子,來回張望著,忽然和葉承歡眼神一碰,剛毅的臉上透出一絲古怪。葉承歡知道對方有點兒懷疑自己,不光沒有躲開他的犀利眼神,反倒笑著端起麵湯舉了舉。皮衣男表情凝滯了下,馬上伸手指過來,粗聲粗氣的道:“操,看什麼看,給我好好吃你的飯!”葉承歡撇撇嘴,也不給他較真,低頭繼續喝他的麵湯,但眼角卻留意到,皮衣男不經意間,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紙條,悄悄放在桌上,然後用酒杯壓住。對麵的男人,拿起酒杯假裝喝酒,同時以極快的速度將紙條沒收。他趁人沒注意的時候,把紙條放在桌子下麵快速的看了一眼,隻一眼便立馬變了顏色!“這個消息確切麼?”“百分百確切,彆忘了我現在是天龍幫的二號人物,除了天龍就是我了。”那人凝神思索了下,喃喃道:“這麼看來,我之前得到的情報都是真的,天龍幫果然在暗地裡做毒品生意,隻不過我沒想到這一單會這麼大,自打建國以來燕京就沒有過這樣的大單。”“所以說這次你中獎了,要是能破獲這件案子,你肯定又能升職。”“廖遠,你在黑社會待太久了,滿腦子都是功利思想,你忘了當初在警校第一課老師講的什麼了麼。”“當然沒忘,警察職責就是保護人民生命和財產安全。”“所以你這個情報非常重要,你想想,整整一噸冰毒的交易,要是流入社會,會對人民生命財產帶來什麼樣的影響?”“匡隊,這些個大道理你不用解釋了,我全都懂,所以才會冒著風險約你出來。”“我問你,這單有沒有風雲會參與?”“沒有。”皮衣男搖了搖頭否認。那人咬咬牙關,顯得有些失望。“匡隊,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恨風雲會,非要把它釘死不可?”“你不明白,你當然不會明白。當初我弟弟就因為年少無知,被他們招募到風雲會裡,後來在一次黑幫火拚中被人砍了四十多刀,等我把他背到醫院搶救時,我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那都是他的血!”“他後來怎麼樣了?”“流了那麼多血還能怎麼樣,剛到醫院人就已經死了。”“那一次是跟哪個幫派火拚?”“天龍幫!”“我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你恨不得搞死天龍幫和風雲會。”“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我弟弟死的時候才18歲,我要是不給他報仇還配做哥哥麼!”“匡隊,隻要有我在,一定幫你搞垮他們兩家,讓你給弟弟報仇。”“兄弟,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該走了,這麼大的案子,我必須馬上向上級彙報,然後組織抓捕。不過,你最好不要在現場,以免咱們的人誤傷到你。”“嗯,這一點我早就想好了,我會找個借口走開的。”那個叫匡飛的男人點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筆,在紙條背麵寫了些什麼,然後又交給對方。“看清楚了麼?”“嗯,看清楚了。”說罷,皮衣男把紙條塞進嘴裡,一通大嚼,然後咽了下去,才道:“這個人是誰?”“和你一樣,也是一個臥底,隻不過他比你潛伏得更深,更久。”“他也是你的人?”匡飛搖搖頭,若有所思的道:“不,他是我前任發展起來的一名優秀警員,很早就被派往黑幫臥底,對燕京各大幫派的情況都了如指掌,曾經提供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我的前任曾經向我提到過他,但也僅僅是提到,關於那人的信息,我能掌握到的隻有這些。可惜我的前任在一次任務中不幸犧牲,技術人員從他電腦裡翻閱了所有資料,沒有任何關於那個臥底的信息。我想可能是因為那人對我們太重要了,為了防止泄密,關於他的所有資料都隻在我前任的腦子裡。他犧牲之後,那人也隨著石沉大海,我們一直沒有他的消息。目前我能掌握的資料也隻有這麼一點點了。”皮衣男苦笑一下:“這就是做臥底的命運。”匡飛拍拍他肩膀,笑道:“所以,你小子最好天天燒香,保佑我好好活著,否則你也會有這麼一天。”“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麼?”“想辦法給我找到那個人,重新建立他和警隊的聯係。”“老大,你沒搞錯吧,燕京大小幫派幾十個,黑道分子成千上萬,你讓我從裡麵找一個沒有名字、沒有身份的人,可能嗎?”“我知道這很難,但那人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一方麵他掌握著打量黑幫情報,另一方麵你想過沒有,這麼久失去聯係,一旦他變節會怎麼樣,天知道他掌握著多少警方的臥底資料,到時候他把我們安插在幫派內部的眼線一個一個找出來,我們的情報網將會徹底癱瘓。當然,說不定其中也包括你。”皮衣男思量了下,最後歎口氣:“好吧,我試一試吧,不過不能保證成功。”“不,你必須成功,這是任務!”匡飛肯定的道。皮衣男張了張嘴,扯扯嘴角,最後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我該走了,下次見麵還是老時間,不過地方要換換,總是在這裡不安全。”匡飛說罷,站起身,在皮衣男肩上拍了拍,匆匆走出麵館。隻剩下那個皮衣男低頭看了看表,似乎並不著急離開,對著老板叫道:“喂,來碗臊子麵,再來幾盤下酒菜!”老板知道這主惹不起,馬上給他把麵和菜端上來,又是鞠躬又是討好,就好像那人能來這兒吃飯就已經很給他麵子了。一頓小飯局而已,錢當然不要他付,找黑社會要錢,除非這家麵館的老板想半夜被劈。那人似乎還有什麼重要事,一邊吃一邊低頭看表,隻吃了半碗便把碗一推,抹著嘴巴起身出了麵館。這時,夥計端著碗熱氣騰騰的臊子麵,還有拌黃瓜絲和乾炸辣椒放到葉承歡麵前。碗是陝西傳統傳統的土海碗,麵是最地道的手工麵條,湯上鋪著一層油,光是看著就讓人流口水。葉承歡呼嚕呼嚕的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回味著剛才那兩個怪人,真沒想到在這種市井小店居然碰到警察接頭,本來以為這類東西隻有電影裡才有,今天卻完完整整的被他看個真切,聽個清楚。還以為警方臥底都像電影裡那樣喜歡在天台見麵的,不過想想也有道理,電影畢竟是電影,看似最危險的地方說不定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最不容易讓人懷疑的恰恰就是這種市井之地。看樣子那個叫廖遠的內線已經受不了這種生活了,居然被上線忽悠了十年這麼久,葉承歡不是沒乾過臥底,不過他喜歡速戰速決,最長的時間也沒超過三天的,人生有幾個十年,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麼熬過來的。不過他對不相乾的事不感興趣,關鍵是他們提到了三個字:風雲會!丁香已經來燕京很久了,始終不曾有她什麼消息,也不知道她龍頭杖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在風雲會是否一切安好。從他們的談話中知道,那個叫匡飛的家夥來頭不小,至少是燕京公安係統裡數得著的人物,不過他對風雲會十分痛恨,正憋著力氣狠狠敲風雲會一筆,也許司馬風雲還不知道。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司馬風雲?葉承歡想了會兒,還是決定暫時不要了,自己和那位便宜嶽父不怎麼對付,巴巴的給人家送信,人家就很待見自己麼?隻要丁香沒事,風雲會關自己個毛啊!想到這兒,一大碗麵也吃光了,熱氣騰騰的麵條伴著乾炸辣椒吃下去,出了一身通汗,肚子裡暖烘烘的,十分舒服。他打著飽嗝,叫夥計結了飯錢,這才起身出了麵館,打算回酒店,尋思著該怎麼給靈兒祝賀一下。出了酒店,迎麵便是一道冷風,葉承歡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豎起領子,抬頭看了看天。灰沉沉的天上滿是凍雲,不知道什麼時候紛紛揚揚的下起了大雪,大片雪花接天連地,很快便將一切蒙上銀白。這種鬼天氣彆說打車,就連找輛公交車都很難。他皺了皺眉,往手心裡嗬了口氣,用力的搓了搓,點上一支煙,沿著漸漸冷清的街道往前走,希望能撞個大運,儘快打上輛車趕回去。靈兒剛得了冠軍這時還在興頭上,要是回頭發現自己“臨陣脫逃”,這丫頭不知道會有多失望呢。想到這兒,他加快腳步,踩著積雪,咯吱咯吱的響。正走著的功夫,旁邊的一條胡同裡忽然閃出個人影,好像被人推出來似的,結結實實的摔在他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