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條隻有拐杖粗細,鏽跡斑斑的鋼絲繩,老顧是麵如紙色。也彆說,這與秦震腦子裡想到最差的情況還都有些出入。秦震本來覺得這鐵索渡江,怎麼說也得有根十分粗的鐵索才行吧?沒想到,竟然隻是一根鋼絲繩。這條搖搖欲墜的鋼絲繩橫跨在雅魯藏布江滔滔的江水上空,正如紮西所言,這裡的江麵寬度至少得有一百三十多米。但是如果要加上兩岸鋼絲繩延伸的部分,那這條溜索就得有二百多米長。至於溜索距離江麵的高度……也是讓老顧想死的落差。最低的距離,是百米高空!平日裡城市中的住宅普遍是兩米七八的高度,十層樓也不過三十米。這就相當於是在三十多層樓的高度,懸空而過……彆說是老顧了,就是秦震也瞪著眼睛愣了好一會兒。兩岸高山對峙、危峰兀立,穀底水流湍急,濁浪排空。遠處隱約可見有很多條已經被風雨侵蝕的褪了色的經幡在迎風飄展。大概,這是往來山民們希望神明能保佑他們平安渡江的一種祈禱方式吧!就這麼一根鋼絲溜索橫跨在雅魯藏布江的兩岸,難免讓人看的觸目驚心!這可不是城市裡的索道旅遊項目,這是深山峽穀兩岸的百姓祖祖輩輩的過江生活。看著發愣的秦震三人,紮西還笑了笑說:“彆害怕,我們都是這樣過江的。現在的條件已經很不錯啦,至少是鋼絲繩的。老人們說。當初的溜索都是竹子編的。那個才叫危險,幾乎時時都會有山民掉到洶湧的雅江之中。掉下去就會像這位大哥說的那樣……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啦。”被紮西這麼一說,本來就臉色慘白的老顧更是麵如死灰!誰能想的到,這大山百姓們天天過的都是人猿泰山的生活。就像紮西說的,這裡平日過江的無非是附近的村民,但是由於很少有人會往叢林那邊走,所以這溜索附近的人很少,現在隻有他們五個人。嗯,又變成了五個人。隻是,少了那麵冷心熱的主心骨兒。在這絕壁崖邊。心裡還真是少了份踏實。這就是俗話說的群龍不可無首。好歹得有個領袖精神。有了信仰,心中才能無懼無畏。但是顯然秦震給老顧起不了這樣的作用。現在就算是皇上二大爺來了,老顧也不可能愉快的爬上溜索。江邊兩岸的岩石已經被洶湧咆哮的江水衝刷得更加奇峰嶙峋,在歲月風雨的洗禮下。這條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峽穀。變的愈發的神秘深邃。反正都得過江。這麼傻愣愣跟溜索相麵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所以秦震這時率先走到了溜索旁,檢查起了他們即將要用的“交通工具”……大概是因為對岸沒什麼山民光顧的原因的吧,那條繩索看起來十分不可靠!可能是年久失修。又沒有什麼保養,山民們往來所用,年頭長了,鋼繩就會磨斷,有些地方的鋼絲已經翹了起來。不時地還有些自叢林中爬出來的四腳蛇或小蛇在鋼索上麵爬上爬下……這顯然會更乾擾渡江者的注意力。在這樣的溜索上渡江,可想而知啊,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會劃破手掌。一旦失去平衡,就會掉進湍急的雅江之中,那生還的可能就等於零。秦震抹了把臉,然後轉頭對紮西和次仁說道:“你們兄弟倆教我們怎麼渡過去就可以了。你們就不要跟著過去了!我答應過桑吉老爺子,要讓你們平平安安的回去。”紮西爽朗的笑了笑說:“還沒到叢林呢!你們接下來怎麼走?再說了,我們打小就從這條江上麵來來去去的,早就習慣了!你放心,我們不跟著你們進雪山就是了!來吧,咱們開始做過江的準備吧!說著,紮西和次仁就麻利的從背簍中取出了一個如同弓形的自製的小木架,架在了鋼絲繩上,下麵垂著的是繩子,很顯然……那是綁在身上用的。看秦震他們發懵的狀態,年歲更小一些的次仁自告奮勇的說:“你們好好看著我是怎麼過的哦,我到對岸等你們!繩子有的是,我們特意多拿了些。”秦震哭笑不得的想,多拿些繩子能管什麼用?萬一中間斷了,也不可能有再重新綁一次的機會啊!紮西並不反對弟弟的想法,他們好像真的對這過天險的事情習以為常了。由次仁第一個過去,就算是個親身指導了。然後紮西要在這麵把秦震他們一個一個“送”過去,最後他自己再過去。當然,所謂的“送”就是由紮西給他們綁好繩子啊,指導好動作啊,必要的時候可能還會推一把之類的……說定了之後,就見次仁將那跟老舊的破繩子係在了腰間。繩子兩頭往木架兩端一綁,雙手緊握著木架兩端,緊接著雙腳離地將繩索一夾,背向江水,麵朝藍天,隨著他輕鬆歡快的一聲哨聲,轉眼間次仁就隨著那向下的衝力滑向了百米寬的江對麵!但是很快,咆哮的江水就湮沒了次仁的哨聲。隻剩下了令人膽戰心驚的絕險一幕!就在他衝下去的那一刻,秦震他們的心似乎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那感覺就好像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憑空“飛越”雅江。或許是他們少見多怪了吧,紮西在一旁的眼神倒是淡定的很。大概,生在這裡,從小就已經對這些天險習以為常了。由於江麵太寬,溜索太長,中間的弧度又太大,就這一下子根本就不可能衝到對麵溜索的頂端。所以至於剩下的那二十幾米,就隻能手腳並用的攀著繩索前進才能抵達對岸了。萬幸,次仁平安的到達了對岸。看著弟弟已經到了,紮西轉頭看向了秦震他們。眼神好像是在看,接下來渡江的該是誰?老顧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薑旗一看,笑著拍了老顧一巴掌說:“哥們兒去對麵等你!秦震剛才那話我覺得說的挺好,你就時刻謹記主席的教導,會當水擊三千裡,自信人生二百年!這溜索渡江算個什麼!瞧著,哥們兒先行一步!”薑旗也是不會說話……這句“先行一步”一說完,就連秦震都感覺怪怪的。配合著紮西,將繩索綁在了腰間之後,薑旗動作利落的雙腿夾住了繩索。隨著紮西鼓勁兒似的一聲叫喝,薑旗整個人倏忽間就滑了下去。薑旗也真是個好樣兒的!一點兒都沒給“金珠瑪米”丟人,把祖**人的氣勢發揮的淋漓儘致!當到了滑不過去的二十來米的時候,他手腳並用,動作輕盈利落,看上去比次仁到達對麵的速度還快呢!看著已經順利到達了對岸的薑旗,秦震麵無表情的回頭看了看顧傑:“你先還是我先……”老顧可能被薑旗那英勇無畏的舉動給影響了,這會兒就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道:“我、我先來!”秦震退後了一步,左手背後,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老顧一仰頭,昂首闊步的走向了溜索。那迎風而立的造型儼然就是為革命英勇就義的愛國青年。等到紮西已經都給他綁好了之後,就示意他可以渡江了。但是老顧卻仍然梗著脖子仰著頭,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秦震見狀走了過去,看著老顧那慘白慘白的臉,問道:“怎麼了?缺乏動力?”老顧不說話。秦震想了想,指著對岸說:“去吧,你就當蘭晴在雅江的那一麵等著你呢。最主要的是,傅天磊還在後麵追著你。前有美人,後有追兵,這個動力夠給力了吧?”老顧咽了口唾沫,似乎依舊是下不了決心。秦震揣著手看著他那窘態,不禁壞笑了一聲,然後陰森森的說道:“昭倉不是跳下去了嗎?唐塔不是也跳下去了嗎?跳吧……跳下去就會融化在藍天裡,跳吧。”老顧本來就戰戰兢兢,被秦震這話一說,憤怒的回頭罵道:“我跳你大爺!秦震,你這狀態還真是像《追捕》裡的精神病大夫!可你神經,我可不神經!還融化在藍天裡……杜十娘也跳下去了!屈原也跳下去了!結果呢?你少在這引誘正義人士走上不歸路……”秦震被老顧給氣笑了,走到他身後說道:“你不是杜十娘,也不是屈原,彆他/媽墨跡了……”說著,他猛地推了老顧一把!老顧出於本能反應,馬上就雙手雙腳都攀上了溜索!而當他雙腳離地的那一刻,整個人也就跟著滑了下去!隨著老顧撕心裂肺的一句:“秦震!!你大爺!!”他的身影也很快就到了雅江中間。秦震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似乎是想當剛才那句刺耳的叫罵聲沒聽見。卻緊接著就傳來了一聲聲被滔滔江水所掩蓋的尖叫聲。聽著那殺豬般的嚎叫聲,不用看都能知道,老顧肯定是已經到了那段需要手腳攀爬的位置上了。薑旗和次仁在那麵努力的引導著他繼續往前爬,也沒用了多長時間,他終於像是一灘爛泥一樣的“癱”在對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