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取間的燈光亮著,道格拉斯醫生把它甩在了身後,他的能力再次發揮作用,灌木瘋長,擋住了追逐者們的前路——他不是沒有想過再次回頭,驅使植物殺死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他的侄子寶兒,等目擊者的耳朵、眼睛和嘴巴都失去其效用時,他想要怎麼說都無所謂了……不,他也許可以找到一個女學生,設法弄一份不在場的證明,這也許會讓他失去教師職業資格,沒關係,他還有醫生和藥劑師可做。更有甚者,他或許可以如原先所想的那樣更進一步——取代他的兄長成為道格拉斯家族的家長——他知道家族中有很多人失望於他的屢屢失敗,這其中,少不了道格拉斯醫生的功勞,但誰讓他有個傻乎乎的哥哥呢?他隻會粗暴地橫衝直撞,大聲咆哮,不善於動腦子,也從不屑於動腦子——這場把他的兒子裹挾其中的大醜聞會讓他焦頭爛額的,尤其是現在,卡遜家族正虎視眈眈,尋找著每一個能下嘴的小裂縫呢。那個棕熊般的男人唯一能比的過自己的也隻有年齡,道格拉斯醫生想,是的,隨著年歲的增長,視野的寬廣,能力的加強,他的不甘和野心就像陰雨天裡的黴菌那樣瘋狂地滋生,爬滿了他的整個思想。何況他還有個在愚蠢和天真方麵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兒子,當他發覺寶兒看瑪西亞的眼神不對時,道格拉斯差點就要笑出聲來,一個和男人幾乎毫無差彆的女人?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與陰暗的好奇心,他接近了瑪西亞,那個可憐的女人,她的心智與身體完全不成比例,她比那些十來歲的九年級女生更容易上鉤。在他占有了她之後,她更是百依百順,讓她乾什麼就乾什麼——他讓她向整個遊泳社提供那種加有特殊配料的茶包,她加了;他讓她和寶兒玩些若即若離,欲擒故縱的可笑把戲,她乾了,雖然乾的不是很好,他在心裡說,如果讓她殺人,她也一定會殺的。隻要是為了他。想到這兒,道格拉斯醫生深感懊惱。他應該更小心一點的,腦子一根筋的家夥固然是個好工具。但她握在彆人手裡的時候卻更為討厭難纏。有那麼幾次,他幾乎都要停住腳步,轉過身去,但有一股子說不明白的情緒拉扯著他的神經,他想起了導師的話——異能者是上天賜予人類的禮物。除了能力,他們的身體比起常人來要更敏捷,更強壯,更精力充沛,痊愈能力更是驚人。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奔跑時的每一個動作都拉扯著他手臂上的傷口。它卻沒有變的更嚴重,確切點說,它正在頑強地愈合——正因為如此。他願意聽從身體中猶如動物野性般的警告:“哪兒危險,彆回去!”***凱塞琳碰了碰灌木叢,植物冰冷而沉默,她改而撫摸地麵,泥土和夾雜在其中的石頭給了她更多信息。“這裡。”她說。指出了方向。***道格拉斯醫生走進河裡。深綠色的水藻形成了一個柔軟的巢,把他托起來。他沿著格蘭德河的支流往下漂,比他在岸上踉踉蹌蹌的走要快得多。水流擁簇著他,一上一下地搖晃著這個麵色蒼白的美男子,他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臂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失血過多令他有點暈眩——他在心裡估算著自己還要多長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一所位於格蘭德河畔的小屋子——他們的導師要求他們必須準備這麼一間屋子,在今天之前,道格拉斯醫生還認為這是毫無必要和可笑的呢。小屋子裡有錢、急救藥物、乾燥的衣服,真實的護照和身份證明(道格拉斯利用暑假出去了一趟,找到某個和自己有著五六分相像的單身男人,乾掉他後拿到這些)。當他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接近時,已經晚了。褐色的,蠕動著的,就像水蛇那樣纏繞在他腳腕上的……東西就像在嘲笑他似的張開了一道口子,吃掉了最靠近他的一塊水藻,它們有很多,就像小孩子那樣咂巴著嘴,津津有味,一下子就把他借以棲身的水藻窩兒吃掉了一小半,河水湧進來,道格拉斯猝不及防下,翻身掉進了河裡。他抓住了其中一根,卻感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他扔開它,驚駭地發現自己的皮膚被它分泌出的液體灼傷了。更多的小觸手湧上來,它們拽著他,力量大的出奇,在道格拉斯仍然想要掙紮的時候,有幾根刺進了他的傷口裡,道格拉斯醫生清晰地看到褐色的光滑表皮上鼓起一個疙瘩,疙瘩飛快地向下滑去,他的傷口變得慘白。一塊隱藏在黃水仙花叢裡的圓石頭把他絆倒了,他掉進碧綠的葉子堆裡,壓倒了成片的花。傷口可以加速愈合,失去的血液卻沒那麼快造出來,道格拉斯匍匐在兩個孩子麵前,動彈不得。“真讓人惡心。”彆西卜說:“他的血有著一股子臭烘烘的味兒。”“純粹的心理作用。”撒沙冷漠地說道:“異能者的血和普通人確有不同,但氣味、味道沒什麼區彆,肉也一樣,骨頭也沒差——好了,把手腳收回去,彆西卜,我們說定了的,隻是確保他不會逃走——我們還要再這兒待上個兩三年呢。”道格拉斯醫生竭力張大眼睛,他看到了,那些褐色的觸手正從他的身體上撤退,就像被吮吸的麵條那樣胡溜溜地往後滑,它們縮進了襯衫與褲管裡,並攏在一起,末端各留下五根,扭動著,指甲正在生長出來。“你根本沒必要親自來。”他聽到那個在容貌上可以與寶兒相媲美,手段與思想卻比他不知道成熟了多少倍的男孩說道:“貝普和他的槍也能做到。”“我承認我是衝動了點,”彆西卜說:“但我想我得親自和他說一句,”他轉向道格拉斯醫生:“謝謝你的加料啤酒,還有那兩罐子安非他命和可卡因……”他沒能說完,一直站立在他身邊的撒沙.霍普金斯突然抓住了他,一把將他拉倒。彆西卜仰麵摔倒在霍普金斯身上,深橄欖色的虹膜反射出一道灼熱的白光,他猛地閉上眼睛,反手抱住撒沙滾開,這時候,他聽見了響亮的“劈啪”聲。數十道蜿蜒遊動的電流從半空中打了下來,道格拉斯發出淒慘的嚎叫聲。撒沙與彆西卜的反應已經算是夠快,但他們還是被打到了,電流借由潮濕的泥土與花草竄到了他們身上,衣服上一片焦黑。疼痛讓他們眼前發黑。“嘿,小雜種,”一個輕佻粘膩的聲音這樣說道:“我們又見麵了。”一個年輕的男人從中國垂楊柳後麵走出來,幾年不見,他的品味更糟糕了——兩條左右分開的大腿被印在他的襯衫上,那個“地方”纖毫畢現,正對著兩個男孩。他吮了吮手指,電流劈啪作響,照亮了他的臉。“你可真是讓我日思夜想。”馬丁說:“霍普金斯……”他呻吟般地說道:“魔鬼作證……親愛的,我和女人上床的時候都在想著該怎麼好好和你樂樂……”他舉起手,電光圍繞著發黃的手指旋轉,逐漸形成一個飛盤狀得東西,“這是個新玩意,它能把大腿或是胳膊,脖子,屁股,或是隨便什麼東西乾脆利索地一切兩半——高熱會燒灼你的血管,你的血不會流的太多,頭腦供血充足,才能清楚明白地感受到每一份疼痛——它得到了很多誇獎,怎麼樣,來試試?”撒沙.霍普金斯一言不發,他的臉上看不到恐懼,他伸手按住肚子,裡麵的內臟在絞痛。彆西卜握緊了他的另一隻手。在場的每個人突然感覺空氣變得沉重起來,無形的壓力讓他們連喘息都困難。凱塞琳到了。她的能力增強了,撒沙想,無需接觸,她的情緒就能影響其他的人。馬丁露出了個古怪的表情:“真可惜,”他悄悄兒地說道:“我不能……我現在可惹不起她。”他說,一邊將手臂放了下來——他看上去像是要放棄。撒沙自始自終緊盯著那道光芒璀璨的電盤——當它毫無預警地爆開時,他一點也不吃驚。他聽到凱塞琳在尖叫。一場小型的雷電暴風雨衝擊著地麵,泥土被翻了過來,石頭粉碎,水仙叢被點燃,煙霧升騰,空中滿是植物不完全燃燒時產生的刺鼻氣味。凱塞琳撲了過去,她站在那兒,瘋狂地轉動腦袋。“幸好我從來沒指望過她能乾些什麼……”撒沙輕聲抱怨,他舒舒服服地坐在父親的膝蓋上——食屍鬼的眼睛在黑夜中閃著紅光,在雷電襲來之前,他抓住了兩個男孩,跳到了樹上,撒沙被他摟在懷裡,彆西卜被他掛在肩膀上。他的視線與亞伯相撞了,安東尼.霍普金斯醫生微微一笑。亞伯四周全是枯萎變色的植物,一塊雙層的防彈玻璃被豎立在馬丁和他身前,一柄又細又長的匕首在上麵製造了一個大口子,它穿了過去,然後深深地插進了一塊警用防爆盾裡——亞伯堅持了一會,終於鬆開了手指,他的手疼的就像是要裂開。馬丁的臉色很差,剛才如果不是亞伯動作迅速,他的腦袋上就要多個特彆的裝飾品了。“我也很想你,”霍普金斯醫生甜蜜地說道:“親愛的馬丁。”水鬼卷完。(待續)ps:這章是屬於2012年6月26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