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起了風,刮得窗戶呼呼作響,趙宸因心裡在意那支步搖的來曆,一聽到一點聲音就睡不著,風聲大作,她就在床上翻來覆去,忽然從風聲裡聽到了一些彆的聲音。“噠。”輕微得象是小樹枝掃過窗戶,這聲音其實再尋常不過,可每隔一小會兒就又會響起來,趙宸在心裡默數,每次數到五就會響起這個聲音。“一,二,三,四,五……噠。”她翻身坐起,走到窗前,屏住呼吸數到五忽然一下推開了窗戶。窗外正對著的那棵大樹隨風而動,枝葉呼啦啦地響著,除此之外也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夜已經深了,廊下掛著的燈籠晃動著撒下一點明黃,照不亮多少黑暗,風雖然大,但卻顯得夜色更加靜謐。趙宸一一掃過花園之中的黑暗處,什麼都沒有看出來,正要關窗戶時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你在找我嗎?”趙宸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她猛然轉過身來,看見身後的屋子裡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她倒退一步,正要朝窗外喊人,那男人立刻上前,一隻大掌捂住了她的嘴。他的身量高些,垂下頭來笑看著她,輕輕噓了一聲,“不要叫,我是為了你好。”趙宸也冷靜下來,伸手將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掌用力推開,“公子深更半夜的來這乾什麼?”她猜得不錯,放步搖在她妝台上的就是前幾天夜裡街上偶遇的那個白衣公子。“睡不著,閒逛。”“擅闖民宅,私入女子閨閣,我喊人來,你可是要被問罪的。”那人不急不緩地說:“那你喊吧,你要是喊來了人,這到底是賊人擅闖還是小姐私會就說不清了,小姐婚約在身,這未成親,讓其他男人進了閨房,說不定這婚約就取消了。”趙宸愣了愣,他是料定了她不敢喊,“你到底是誰?”他顧左右而言他,“我之前托人送你的禮物你不喜歡嗎?為什麼要扔掉?”他指的是集紅院中拿來的那個木盒子,趙宸冷冷說:“不喜歡。”“你都沒看,你就知道不喜歡?”“但凡是你送的,我都不喜歡。”那公子也不生氣,“那我後來送你的步搖,你也不喜歡嗎?”趙宸走過妝台,隨手將那支步搖抓在手裡,朝著他慢慢走過去,“我倒是想問問,你三番五次接近我,故作神秘給我送東西,到底想乾什麼?”他凝住笑意,靠近她,說:“我說我喜歡你,你信嗎?”趙宸冷笑,“我不信。”他瞥見她手裡緊緊握著的步搖,隻露出長而尖銳的簪體出來,笑出聲來,“你不會是想殺了我吧?”“我倒是真想,我最討厭你這種故弄玄虛的人。”他後退一步,向她拱手道歉,“是我的錯,想著貿然說出我的要求,小姐會心生不悅,所以才想跟小姐相熟一些。我今日來,其實是想賣沈小姐一個人情。”“且不說你要賣我什麼人情,我區區一介女流,能給公子什麼呢?”“你現在當然是給不了我什麼,不過將來就難說了,奇貨可居嘛,總要下點本錢。”“什麼人情?”那公子轉過頭來,認真地說:“有人要害你。”“你嗎?”他大笑起來,“沈小姐不要亂說,我可是好人。”“好人會像你這樣做事嗎?”他走過來,拉過趙宸的手,往她手心裡放了什麼東西,然後說:“反正我說的都是真的,沈小姐多加小心,將來記得我這個人情就好。”他說完抽回覆在她手心上的手掌,趙宸低頭一看,他給她的是一片嬌豔的牡丹花瓣。趙宸凝望這這片牡丹時,聽見他說:“夜裡風大,我替小姐關窗。”她再抬起頭來,屋裡已經沒有人了,她打開的窗戶也被牢牢關上,隻有花瓣靜靜落在她的掌中。她猛然合上手掌,將那片花瓣碾碎成泥。沈溪石到定南城那天,太子殿下在東宮昏迷不醒的消息就傳了出來。這一次,沈溪石是一個人來的,他並不是為了太子的大婚而來,而是得到了升遷,從此可以留在定南城,而沈若若的親生母親宋姨娘沒有來,據說是生病正在休養,不便趕路,但不知道是真的生了病還是另有緣由,趙宸暫時揣摩不出來。不過她不來對於趙宸來說倒是好事,畢竟是骨肉至親,見了她說不定會察覺出她不是沈若若。入了夜,外麵的月亮升了起來,夜風吹拂著簾子輕輕搖擺,阿蘅將窗戶合上,風聲嗚嗚的響個不停。趙宸坐在桌前用剪子剪去燈花,燭光又亮了起來,滿室通明。阿蘅不解:“小姐,還剪燈花,您還不睡嗎?都這個時辰了。”“再等等。”沈溪石千裡迢迢從青州趕來,為的是沈若若的婚事,今夜必定要找她說話。她坐得無聊,從發髻中拔下那支步搖,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那神秘公子的臉。他說賣她人情是因為她奇貨可居,那麼他一定是為了太子妃這個身份來的,趙宸不由得聯想到了東宮失竊的奏折,莫非買那份消息的人,就是為了提前知道太子妃的人選,好接近結識她,此人在她未被宣布成為太子妃之前就已經見過她,說明他從彆處已經提前知道了這個門外一聲通報打斷了她的思路,果不其然有下人來稟報,“大小姐,老爺請你過去一趟。”“我這就來。”趙宸施然站起來,將步搖插到發髻之中,隨著下人來到沈老爺的住處,一進門看見桌後坐著的不止是沈溪石,沈夫人也在,她微微笑起來,喊了一聲,“父親,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