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是個美人,眉眼之間,有當年香港熒幕打女李賽鳳的風韻.不過相較而言,她的臉部消瘦而顯長,輪廓更清晰,下頜也尖窄一些,整體給人以英挺颯爽的感覺,一身筆挺的黑呢子軍裝,更是襯出她十足巾幗味道。有穆瑾對比,旁邊的公冶嬈,這位‘長相西式’的熟女,顯得要親切可人一些,沒有太多的咄咄逼人的氣勢。兩女一站,很有點‘嚴父慈母’、‘黑臉紅臉’的味道。待軒轅不破介紹完兩人後,羅淩主動自我介紹道:“羅淩,變異者。”羅淩沒有忘記‘羅淩’應該如何應對這種場麵。作為一個坦率直接的魔裔,‘羅淩’並沒有那種眼高於頂的傲慢,更不會象他現在的本心一樣,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平靜來對待幾乎一切事。“久仰大名,廣安域排第一位的狙魔手。部分戰鬥資訊我們看過,非常精彩。”穆瑾說話風格跟她的形象很相襯,簡潔有力。“都是過去式了,現在的廣安強手如雲。‘第一’這個稱號,讓我感覺下麵有烈火熊熊。”“羅先生很謙虛,也很風趣。”公冶嬈禮節性的讚了一句。“公冶小姐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可稱的上美女的其中一位。”羅淩同樣禮節性的回讚。公冶嬈並不認識恢複本來麵貌的羅淩。羅淩也沒有告訴過她自己的真實身份。理由很簡單,他怕公冶嬈在關鍵時刻演戲演砸,他需要公冶嬈一個發自內心的、程度又不是很強的驚詫神色。這個神色,會在公冶嬈發現他是她的他時流露,這個神色,跟‘他是魔裔’這句謊言很相襯。而所謂的關鍵時刻,在羅淩看來,已經臨近。眾人重新分賓主落座,秦晴親自為諸人倒茶,那一番動作及風情,無疑是相當賞心悅目的,而始終穩坐的軒轅不破,儼然就是位氣度不凡且好客的家主,偶爾看向秦晴的目光,有著王者對愛妃的寵溺神色。羅淩不曉得這是‘戲目’的一部分,還是軒轅不破在向他表態。他對秦晴這位‘傾城紅顏’已經早沒了風月綺念,軒轅不破是否打算從他的倒黴弟弟手中接過‘選妃火炬’,以繼續將秦晴變為軒轅夫人的偉業,羅淩根本不在乎。他耐著性子坐在這裡,無非就是因為要還一次人情,而他所等待的,也僅僅是秦晴的一次開口相求。其他的,都是綠葉,都是陪襯。軒轅不破請穆瑾來,是為了講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叫田默。這個名字的出現,一下子將羅淩的記憶,扯回到近一年前的‘機場地下研究基地事件’。田默,是席朗口中的另外一個研究變異體,曾經的基地最高行政長官。穆瑾所述的這個故事中的田默,正像羅淩當初開家庭會議時,為老葛、宋一舟,以及邢娟等人分析的那樣,趁著軒轅後裔吸納人才的機會,加入了軒轅後裔旗下著名的青蛟騎士團,最高,曾爬到青蛟騎士團的掌旗官一職。(這裡的掌旗官可不是扛旗子的苦力,而是相當於秘書長或幕僚長一般的職務)很理所當然的,穆瑾給化名廖建的田默扣了一個完美的屎盆子,將其塑造成了一個彆有用心,利用職務之便,害下屬、騙上司、坑同僚的卑劣狡詐之人。這個人能量極大,跟某個公司有關聯,跟高級魔物有來往,跟一些不為人知的第三方勢力有交情,還利用職務之便在青蛟騎士團中安插了諸多人手,而青蛟廣安南域,更是被他通過調任、暗殺、篩選等手段,打造成了自己的私軍。田默通過賄賂軒轅後裔的高層,獲得了一係列針對廣安機場地下研究基地進行探索和開發的行動計劃執行權,以達到他不為人知的目的。而羅淩英雄式的出現,使得田默處心積慮安排的計劃嚴重受阻,拖到最後,終於導致陰謀敗露,前功儘棄。可惜,田默還是在圍捕的大網撒下前嗅到了危險氣息,成功的逃脫,並帶走了相當一部分青蛟騎士團的成員。聖玫瑰騎士團,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開來廣安,徹查,並暫時代管南域青蛟分隊的轄區事務的。聖玫瑰騎士團相當於幫派刑堂,這羅淩早已從公冶嬈那裡得知。他還知道穆瑾其實應該叫軒轅木槿,是軒轅飛斷的私生女,穆,是隨母姓。羅淩始終堅信,在穆瑾的故事中,軒轅家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這其實就是一宗複雜而肮臟的交易,權物,權錢,權色,權權,或許還有其他。穆瑾講的還算技巧,沒有把羅淩當太傻的傻瓜哄,她承認了軒轅後裔高層凡有嚴重過失,且軒轅磊落,也在事件中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但這個故事的主旨還是強調田默的居心叵測,以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裝作認真思考了片刻,羅淩道:“我壞了田默的好事,他應該是對我恨之入骨了。所以,他才用假冒、製造事端這種辦法來誣陷我,殺害我?”軒轅不破跳出來,玩公正,唱白臉:“我們現在還拿不出什麼有力的證據,來確定田默是跟這次假冒傷害事件有關的。隻是考慮到田默有動機,也有實力,才將兩件事關聯到一起的。這僅僅是個假設,也許它會讓我們的思維判斷誤入歧途。”“單從仇怨的角度看,我不覺得還有什麼人會這樣處心積慮的針對我。我的仇人並不多,多半年前那次浴血之戰,也是因為有人想拿我當槍使,才被牽連。這件事我曾跟秦晴她們詳談過。之後,出於擔心家人安全,搬了出去,一家獨居,這半年來,深居淺出,也就在狩獵時遇到了百威的人,幫了些忙,憑借著這層關係,去了趟國貿大廈的產品展,其餘時間,一家人過日子,一天又一天,也不覺得什麼,已經是新一年的三月了。”“簡單而又幸福的生活。”秦晴嫣然一笑,語氣中透著些許羨慕。羅淩笑,“當然,那正是我一直以來努力追求的。人類的未來,已經不再掌握於自己手中,而我更是沒有未來。這一輩子,要為誰忙呢?”見穆瑾和公冶嬈,甚至軒轅不破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羅淩補充道:“早期的魔化改造實驗品,我不可能有後代。”“哦,對不起……”羅淩擺擺手,“沒所謂,這是個危險的時代,生兒育女是件殘酷的事。作為一個靠狩獵討生活的人,我的歸宿,應該是在某次狩獵過程中,力戰而亡。也許是幾年後的某一天,也許是幾十年後,誰知道呢?這樣的結局,不是很符合一個狩魔人的一生嗎?”“不要死在病床上嗎?羅先生有著一個真正戰士的風骨呢!”穆瑾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這一次,是真心的。“啊……聊著聊著就成了茶話會了。sorry,回到主題上來。關於這個田默,純粹的報複應該不至於讓他花費如此心思來這般整我吧?是跟你的邀請有關嗎?”羅淩目光投向秦晴。“請稍等一下,容我把聖玫瑰騎士團的兩位小姐送出去。”軒轅不破在這時候站起身說:“聖玫瑰騎士團的人,是不參加任何非涉及組織內部刑罰的事務的。”“好的。”羅淩也站起身,向穆瑾和公冶嬈道彆:“很榮幸能見到兩位美麗與才乾並重的小姐。有機會再見。”然而,羅淩心中明了,軒轅不破這是借機去問公冶嬈到底用真實之眼看到了什麼樣的他。並由此,來決定對羅淩采取怎樣的態度。可見,秦晴這次邀請羅淩來,要他還的這個人情,絕對不會輕鬆。“在安順街傷害過你的那個魔裔,昨天大鬨十裡鋪基地,將那裡夷成了廢墟。”房間裡隻剩下了羅淩和秦晴,秦晴將一個呈像儀器擺放到羅淩麵前,並播放了一段明顯是監控設備拍下的戰鬥錄像,雖然時間很短,效果也不是很好,但已能說明問題。“沒錯,這光藤真是讓人印象深刻。看樣子,團子的戰力又提升了,光藤的作戰半徑也增大了不少,這說明她已經徹底消化了章魚女的那份力量。她破壞的這個基地,莫非就是近一段時間,穿的沸沸揚揚的那個‘地表賣場’?”“是的,公司聯合的產業。這次事件應該是惡魔方麵針對公司聯合自半年前開始的一係列清除魔物行動而進行的複仇行動。”“團子投靠了惡魔,這個倒不是特彆讓人感到吃驚,畢竟,對於魔裔來說,已經不能算是人類,而且它們所需要的,借助惡魔的渠道更容易搞到。”“那麼你呢?”秦晴凝視著羅淩:“能讓團子這類魔裔要挾借助的力量,又是早期的特殊魔化實驗體,身份我覺得已經呼之欲出,你站在哪一邊?人類,還是惡魔?”“在第一次機場地下基地探險的時候,我就已經告訴過你,我站在自己這一邊。我不稱霸,也不當救世主。”“嗯,我記得,可惜當時我沒有想到你這句話的深意。”“也許這是好事,事實證明,我並不能為你提供足夠施展才華的舞台。你的所長顯然不是相夫教子。”羅淩輕輕的笑。“我有仇恨在身。”“我明白,所以,我那時說,我們是同一類人。這句話直到現在,仍然適用。我把你看做一個努力達成目標的專注之人,美麗,是你的特殊天賦。”秦晴仍然看著羅淩,沉默了一會兒,道:“你這次是來還債的。”“不錯,我不想虧欠彆人什麼。”“我們之間終究隻是一場交易。”“你不覺得,這種關係很適合你我嗎?情感,你信這種東西嗎?或者說,你選擇的道路有可能信這種東西嗎?”秦晴再度沉默,這一次,時間久了一些。外麵已經傳來了腳步聲,沉穩、有力,那是軒轅不破。這時,秦晴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帶著幾分急促,對羅淩道:“我留給你一個私人的問題。假如有一天,我將一個完整的、溫柔賢淑的我交給你,你會發誓照顧她一生一世,並讓她得到快樂嗎?你不需要回答。我隻是想留給自己一點點美好的遐思。”“悍婦從良?自我失憶?”秦晴的話讓羅淩聽的頗為頭大,他想不通秦晴要怎樣做,才能將一個身心都完整的自己交給他。好在秦晴沒有讓羅淩回答,正如她自己所說,留一點點美好的遐思,不必點破。羅淩不知道秦晴此時此刻在他的記憶中埋下如此伏筆,隻是如她所言般簡單,還是女人層出不窮的誘人手段的一種,又或有其他什麼目的和用心。但說句真心話,他覺得自己恐怕要讓秦晴失望了。美的,好的,未必就一定要得到,也未必就一定會得到。更何況,他已經不需要秦晴這種級彆的女人來襯托自己的成功,更不願看到自家上演爭寵、固寵的後宮暗戰。軒轅不破進了屋,神色如常,仍是那般意氣風發、神采飛揚,隻是看向羅淩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殷切。“繼續我們的話題?”羅淩問。“好的。”軒轅不破落座後,開門見山的道:“這一此,真正發出邀請的是我,目的是請你出山,再次組隊前往機場地下研究基地。我們相信,你仍是最棒的狙魔手,也是最好的向導。”秦晴在一旁補充道:“我和不破覺得,如果陷害你的確實是田默,那麼,這才是田默對付你的真正原因,他不希望看到我們聯手,不希望我們再探地下研究基地。”“有關地下研究基地,你們搜集的最新情報截止到哪一天?”“上星期二,生命數據係統顯示,我們派遣的第六隊探索隊全軍覆沒了。”軒轅不破毫不隱瞞。“那你們是否清楚那裡現在有什麼?”“我曾經的弟弟,現在的怪物。”“那麼目的呢?”“寶物,是公司的。我們得財,當然,最好能擒住我的弟弟,也許有恢複的可能。至於你……”“我欠秦晴一筆債務,這次就兩清了。”“這麼說,羅先生答應參加這次行動?”羅淩看了秦晴一眼,道:“參加。”“太好了!”軒轅不破顯得有點激動,搓了搓手:“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謝意……”羅淩擺擺手,打斷道:“不用謝,我欠秦晴一筆債。”軒轅不破似乎對羅淩如此不給他這個‘太子’麵子絲毫不介意。哈哈一笑道:“早就聽晴兒說,羅淩是個輕生死、重承諾的英雄,今天一見,果不其然。”羅淩嗬嗬一笑,“我隻記得一句很有味道的電影台詞,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說話的同時,清亮的眸光掃過軒轅不破和秦晴,兩人均被羅淩眸中那瞬間的光彩所懾,感覺,仿佛自己的內心想法,已經完全被洞穿……二次地下研究基地探索第七組。甲士:軒轅不破,狙魔手:羅淩,聖騎士:秦晴,隻看這內定的三名成員,就頗有夢幻級隊伍的風采。羅淩後來得知,他們三個是代表軒轅後裔方出戰的成員。另外四位,由公司派遣,這個公司的名字叫‘百神眾’,乍一聽很怪異,實際是三家公司下屬子公司的聯合體,三家公司分彆為百威、神州、眾星科技。百神眾的四人要隔天才能到。於是羅淩有了一個閒暇的下午。他去探望了任正直、李曉和陸飛。任正直現在是雷火北域的教官團一員,同另外一位教官,一起負責科技工兵職業課中的‘科學儀器’這一塊。主要是實踐課帶隊,現場指導。李曉的身體自從出任務受重創,到現在也沒徹底恢複。他已經退役了,上次羅淩在國貿大廈時托韓曉璐給他和任正直帶了筆錢,李曉用這錢,夥同宋一舟,真的開了家火鍋店,主打‘裂牙香肉’,生意相當不錯,不但雷火北域的人來捧場,民間人士也對這香肉火鍋很是認可,陸飛、韓曉璐,她們都有股份,隻靠著這店,幾家人已經是衣食無憂。狙魔手陸飛是最有官途的一個,經過士官培訓和第四次強化調整,現在已經是一階高級的實力,有望下半年進2階感應射手,職務則是管理著四個戰鬥隊的隊統,少校銜。因為出任務,羅淩沒能見上陸飛,而宋一舟自從那次談話後,就一直跟著他的導師醉心於專業,據李曉說,他前往重慶,有個把月了。晚上,羅淩在‘銀匠村火鍋店’跟李曉幾人,聚餐敘舊,就幾個熟人,連秦晴都沒叫,吃的舒坦、喝的痛快、聊的暢快、恣意放縱,頗是儘興。李曉和任正直最後都喝高了,一個埋怨羅淩把邢娟藏起來不讓人見,另一個哭歎現在的北域已經不是原來的北域,羅淩隻是一個勁灌酒,他無話可說。火鍋店的名字,‘銀匠村’,正是前往機場的中轉站,當初在那休整時,眾人吃了第一頓裂牙香肉。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白眼狼,有人念舊,有人記得他的好。李曉和任正直都是爽快坦誠的男人,他們把他當兄弟,當恩人,可謂一見如故,他呢?捫心自問,羅淩覺得自己很奸詐,永遠留一手,永遠都防著彆人。所以他會覺得有愧。多少酒也醉不了他,而清醒有時候也確實是一種懲罰。看的見卑劣,看的見掙紮,看的見背叛,也看的見忠貞,就發生在身邊,就發生在熟識的人身上。當羅淩以為他可以笑看生命時,一些事實提醒了他,他仍有憤怒,仍會唏噓,仍能被一些事觸動心弦,彆說是一千年,就是一萬年,十萬年,他也仍是人類,那烙印,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抹殺它,就等於抹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