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蕩而起的泥土將新挖掘的壕溝重新覆蓋,罕見的極光在夜空中閃過,遠處轟鳴的坦克聲為這獨特的美景增添了幾分特彆。
抹去臉上的泥土,
駐守的芬軍士兵肉眼可見的疲憊,沒有輪換,為了維持最後這條戰線的運轉,僅剩的三萬餘人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睡一覺了。
每次隻能趁著炮火略微停頓的片刻靠著槍杆打盹,而後又被齊發的炮火驚醒。
布滿血絲的眼球已是常態,
很多人為了不讓自己睡過去,嘴裡咀嚼著冰塊強行讓自己的精神振作起來。
塗——
崔蘭斯將即將融化的冰塊吐出,呼嘯而來的困意被夜色中隱現的坦克擊碎。
“上彈!朝著西北方向開火!”
僅剩的幾門反坦克炮剛調轉炮口,頭頂傳來的飛機聲卻讓他猛的一愣,剛準備下令停止開火。
背後猛的傳來一陣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崔蘭斯連長,維堡的命令全軍撤退!”
撤退?
渾濁大腦一時無法理解這道命令,崔蘭斯下意識的問道:
“為什麼?蘇軍都跑到我們眼前了,我可不是懦夫,就算被轟炸機炸死我也得把這群混蛋一起拉去陪葬!”
傳令員苦笑著歎了口氣,接著解釋道:
“您不是懦夫,您也不會被蘇軍的轟炸機炸死,您就沒覺得今天的飛機引擎聲有些不對勁嗎,而且我們也沒有拉防空警報?”
被他這麼一提醒,
崔蘭斯下意識的望向天空,緊繃著的臉上稍稍舒展開來,接著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這是我們的空軍?”
傳令員搖搖頭,頗有些感慨的說道:
“這是安布雷拉的,回去吧崔蘭斯連長,我們可以休息了。”
空中的異響同樣被蘇軍給捕獲,
舉起望遠鏡看著連火炮和重機槍都丟棄,奪路而逃的芬蘭人,近在咫尺卻空無一人的壕溝。
跟隨坦克協同作戰的步兵排長對這唾手可得的勝利不禁感到幾分好奇。
明明維堡近在眼前了,
即將拔得頭籌的他臉上卻沒有任何喜悅的神色,反而多了幾分難解的思考。
上級明明和他們說,白天才有空軍支援,可現在....為什麼會在晚上?
而且這群芬蘭人什麼時候抵抗意識這麼微弱了?
難不成他們真的被打怕了?
思考之跡,
一個現象讓他猛地停下腳步,如果這真是他們的空軍,那為什麼芬蘭人的....防空警報沒響?
刺眼的閃光燈如同墜世的流星般,將漆黑的夜空重新染成了白色。
奪目的亮光,
讓推進的坦克和蘇軍們不由得停下腳步,好奇的觀察著不時閃過極光的夜空中,下墜的無數顆流星。
他們並不清楚這是死神來臨的前兆,
許多沒怎麼了解過的步兵,還以為這是芬蘭獨特的自然現象,而這耀眼的白光將是他們今生的最後所見。
容克斯飛機廠最新出產的天火—II號轟炸機上,
作為搭載了初步機載雷達和小型無線電的最新品,
這個大家夥需要四人才能勉強操作得當,正在黑夜中盤旋兩個負責信息通知的保護傘飛行員收到了傳來的命令。
望著機窗外,陷入茫然的蘇軍。
駕駛著這台大家夥的資深飛行員微微一笑,咀嚼著巧克力喃喃道:
“好好暖和暖和吧。”
按下操作杆上的按鈕。
無數枚燃燒彈猶如上帝懲戒世間的怒火般如數從空中落下。
“快跑!”
意識到不對的步兵排長,一邊嘶吼一邊朝著反方向奔逃,絲毫不管他們距離維堡已經隻有不到兩公裡的距離。
可已經來不及了,
或者說當他們聽見飛機轟鳴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命運就在此處劃上了句號。
一腳深一腳淺的邁過雪坑,
感受著背後傳來的熱浪,步兵排長下意識的回頭,不屬於人間的地獄之景映入他驚慌的瞳孔中。
燃燒彈在坦克集群中炸響,
數百度的高溫頃刻間點燃了周遭的一切活物,剛才還在行進的鋼鐵堡壘,此刻淪為了被炙烤的蒸籠。
許多坦克駕駛員直接因為高溫陷入昏厥,和他們最好的戰友bt-2坦克一起埋入即將到來的深淵。
少部分駕駛員拚命頂開已經被烤的通紅的鐵皮,
可地獄外隻會是另一個地獄,無邊的烈焰讓他們眼中隻剩下更為深沉的絕望。
冰雪融化的滋滋聲、哀嚎聲、被烈火點燃產生殉爆的爆炸聲,連番交織在一起。
禦寒的大衣成了要人命的裹屍布,
許多步兵背上燃起了大火,拚命尋找著能帶給他們一線生機的冰雪。
所有人都在逃,
再重要的任務,再近在咫尺的勝利在此刻都被烈火焚燒殆儘·。
步兵排長不知道自己在雪地中跌倒了多少次,對求生的本能讓他腦海中隻剩一個念頭。
跑!快跑!
可人怎麼可能跑到過飛機,聽著天空又一次響起的重物劃破雲層的尖銳聲。
步兵連長拚命掏出背後的雪鏟,
雙手一下又一下的將積雪鏟入壕溝,在燃燒彈落下來的那一刻,跳了進去。
幸運又一次眷顧了他
背上的積雪一點一點被高溫融化,感受著往頭頂直流下來的融雪,和逐漸歸於平靜的天空,步兵連長抹去眼角的雪水顫顫巍巍的探出頭。
剛才還喧鬨無比的戰場此刻隻剩下冰雪融合和餘火逐漸消散的滋滋聲。
環視一圈,
步兵連長的絕望被不遠處逃過一劫的幾輛坦克重新啟動的發動機聲,所帶來驚喜取代。
死裡逃生的喜悅讓他控製不住的大喊道:
“我在這,我還活著!”
陷入狂喜之跡,讓他忘卻了最重要的一點,安布雷拉最不缺的就是彈藥,保護傘就算空襲一個小隊也會不厭其煩的進行反複的飽和式轟炸。
嗡嗡嗡——
暗藏死亡的轟鳴聲再一次從頭頂出現,這一次他沒有那麼好運了,無數的炸彈從天空襲來。
剛剛啟動的坦克就在他眼前被炸成了碎片。
一枚彈片被衝擊震起,
滾燙的金屬碎片如同切黃油一樣切開了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