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這一出晚宴,作為喬禮的大壽,又是喬鶴行成為繼承人之後的首次出席,場麵自然是盛大。各界的名流都有出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交好的各家也都趁著這個機會彼此攀談,聯絡感情。但鬱沉言三人到來的時候,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鬱家這兩年在鬱沉言的打理下可謂是蒸蒸日上,而鬱沉言雖然三十多歲了,卻還未娶妻,本身已是如意夫君的人選。而他膝下那個養子現在也即將年滿二十,雖然不是鬱家親生的,但鬱沉言對這孩子卻很上心,將來怎麼說也會繼承到不菲的一份資產。一些有女兒的人家不由掂量起來,這兩父子倒都是聯姻的好人選,家世不俗又相貌出眾,不管嫁了哪個都是門好親事。但他們的目光隨即又轉到了這場宴會的主人,喬鶴行身上,心道這也是個青年才俊,眼看著前途無量,錯過了實在可惜。一時間不由糾結起來。-宴會中。鬱辭越過在他麵前的顧家小姐,忍不住往後頭看了看。在他不遠處,喬鶴行正跟許呈的哥哥聊天,燈光底下,他隻能隱約看見喬鶴行英挺的側臉,心頭一時有些失落。這場晚宴,喬鶴行作為主角自然是最忙碌的,他作為喬家新的繼承人,得和每家都有所接觸,招待好每一個人。他好像天生就知道怎樣迷惑人心,明明看著清冷高傲,低下頭傾聽的時候,那雙幽深的眼睛卻顯得專注溫柔。鬱辭眼睜睜看著幾家的小姐都若以若無地和喬鶴行靠近,露出嫵媚的笑容,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鬱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很想走過去宣告,彆惦記了,這位喬三少爺已經有主了,對象正是在下。但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和彆人聊天的鬱沉言,隻能默默地把這個念頭按了下去。-“跟我聊天很無聊嗎?你一直在往其他地方看,”眼看著鬱辭頻頻走神,顧玉樓忍不住說道,她倒也沒生氣,臉上還含著點笑意,隻是好奇地順著鬱辭的視線看過去,“你在看什麼?”鬱辭這才回過神,抱歉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有點走神,可能是沒休息好。”其實他和顧玉樓關係還不錯,這位顧家的小姐也勉強算是他青梅竹馬,隻是這幾年都在國外,見麵機會太少。顧玉樓也沒有深究,她也看見站在那兒的喬鶴行了,眼中流露出一點興味,“你跟喬鶴行是一個學校的對嗎,關係還不錯?”“嗯,是的。”可不是關係不錯麼,嘴都親過了,抱也抱過了。“你知道我堂姐追過喬鶴行麼,高中她就和喬鶴行一個學校,隻是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喬鶴行就是喬家三兒子。前陣子她不死心,又告白了一次,”顧玉樓跟鬱辭靠近了一點,興致勃勃地分享著八卦,“結果你知道喬鶴行說什麼嗎?”鬱辭來興趣了,“說什麼?”“他說家裡有個小醋壇子,不敢再接受彆人好意。”顧玉樓壓低了聲音,臉上止不住透出一點幸災樂禍,她和她那個堂姐關係可不好,小時候就互扯頭花,長大更是明爭暗鬥,“看我堂姐不信,喬鶴行還說,隻要對方家裡一同意,他馬上就會公布婚訊,所以不用喜歡他了,沒結果。”鬱辭的臉騰得一下子紅了,這絕對是汙蔑,誰是小醋壇子了?明明喬鶴行自己才是個山西老陳醋,鬱辭憤憤地想。“哎,這事兒可沒幾個人知道,我看你和喬鶴行關係好才分享一下的,”顧玉樓低聲叮囑,又好奇地打聽,“你跟喬鶴行關係這麼近,知道他訂婚對象是誰嗎?”知道,就站在你麵前聊八卦呢。鬱辭口是心非地搖頭,滿臉誠懇,“不知道。”“連你都不知道啊,”顧玉樓有點失望,“我還以為你消息比我靈通呢,沒勁。”顧玉樓撅了下嘴,但很快又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滔滔不絕地聊起其他八卦,還邀請鬱辭去參加她舉行的派對。鬱辭心不在焉地應付幾句,心想出國好幾年了,顧玉樓一點沒變,還是這麼話癆。一直到顧玉樓的小姐妹們過來找她,她才戀戀不舍地跟鬱辭揮了揮手,走了。鬱辭終於落了個清淨,他走到休息區,給自己拿了杯香檳,準備坐下休息會兒,卻看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旁邊伸出來,握在了他捏著香檳的手指上。鬱辭一回頭,就看見喬鶴行站在他身邊,正微笑著看著他。“這裡不太適合說話,待會兒我在彆院的庭院裡等你,”喬鶴行看上去像是取香檳,順便和鬱辭閒談幾句,笑容溫和得體,手指卻在暗處輕輕地搔刮著鬱辭的掌心,“你認識路的吧?”他們現在是在宴會廳,出門左拐,走上一段,就是平日裡沒有太多人去的彆院。“認識。”鬱辭儘量繃著,不要笑得太開心。“那半小時後見。”喬鶴行說道,他的手指從鬱辭的手腕上輕輕劃過,那裡戴著一個設計彆致的手表,是他前陣子親手帶到鬱辭手腕上的那個,“這手表戴在你手上很好看。”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鬱辭的耳朵卻有點燒起來,他這些天確實一直戴著這個手表,就好像喬鶴行在他身邊一樣。半小時後,鬱辭趁著其他人都沒注意,偷偷溜出了宴會廳。他走到了彆院的小庭院裡,穿過花影重疊的長廊,而在長廊的儘頭,站著一身西裝的喬鶴行。月光朗照,喬鶴行的身邊開著花,空氣中微微浮動著桂花的味道,花期快過了,香味並不濃烈,卻依舊甜蜜溫柔。鬱辭突然覺得這一幕有點像結婚典禮上的場景,他走過這一道長廊,是要去迎娶心愛之人。他不由笑起來,又加快了腳步,一把撲進了喬鶴行懷裡。-鬱沉言和彆人聊完最近要啟動的一個項目,再回過身,就發現鬱辭不見了。從宴會上溜出去透氣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可是他又在室內來回掃視了幾遍,卻發現喬鶴行也不見了。“你覺得鬱辭去哪兒了呢?”鬱沉言問站在身邊的商鳴,垂眸看著手中的香檳,“這是喬家的宴會,身為主人的喬鶴行卻不見了。”商鳴也掃了一眼室內,又低頭和鬱沉言對視了一眼。如果說鬱辭消失還不算顯眼,那身為主人的喬鶴行失蹤,卻是再容易發現不過的。要是真的是躲起來幽會,喬鶴行是不會笨到從宴會上直接消失的。這不像是避人耳目,倒像是故意引人發現。鬱沉言臉上有點山雨欲來的味道,冷冰冰地笑了一下,“走吧,他喬鶴行費儘心思演出,我們這兩個觀眾怎麼能缺席。”鬱沉言和商鳴光明正大地往門外走去,有認識的人好奇地問鬱沉言去哪裡,鬱沉言扯出一個笑容,隨口敷衍。可他心裡卻怒氣騰騰地回答道,“抓奸!”-一出門,鬱沉言隨口找了一個守在門外的侍者問了一下,就知道鬱辭往哪裡走了。“彆院?他喬鶴行倒是挺會找地方,”鬱沉言越是生氣,聲音就越是慢條斯理,“你說喬鶴行這出戲該叫什麼,《西廂》?”“待會兒你彆動手就行,”商鳴言簡意賅地叮囑道,“今天畢竟是喬禮的生日宴,要揍也以後再說。”“我知道,”鬱沉言懨懨地抬了下眼皮,“我還不至於這麼沒分寸。”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彆院。鬱沉言和商鳴沒走鬱辭來時的那條長廊,而是從旁邊繞了過去。透過長廊的欄杆,花木掩映中,鬱沉言清楚地看見,他的兒子,他乖巧聽話的鬱辭正被喬鶴行抱在懷裡。鬱辭微微墊著腳,手摟著喬鶴行的脖子,兩個人的嘴唇貼在一起。月色溫柔,這兩個年輕人一個清俊高冷,一個溫柔如玉,彼此交纏,倒像是天生一對。鬱沉言的睫毛眨了眨,心頭一時間湧上許多無奈。其實他何嘗在乎鬱辭喜歡的人是誰?不管是高門大戶,還是家世平凡的普通人,他都沒有這麼在意。然而喬鶴行的心眼,那是一百個鬱辭加在一起也鬥不過的。還在他眼皮子底下,有求於他的時候,喬鶴行就敢於把鬱辭勾引到床上。他又怎麼能放心讓他清泉一樣乾淨簡單的鬱辭,陷入這樣一場愛戀裡?可是鬱沉言透過那花木交錯的欄杆,看清了鬱辭臉上的神情。是百般眷戀。也是泥足深陷。他滿懷無奈地想,他家鬱辭,怕是留不住了。-而就在這個時候,喬鶴行抬起了眼,他隔著長廊的欄杆,與鬱沉言的眼神對視上了。滿地清輝下,鬱沉言一身黑色的西裝,身形高挑,注視著他們的視線冷得像塊寒冰。喬鶴行的眼中並沒有流露出驚訝,也沒有半絲驚慌。他的手還摟在鬱辭的腰上,嘴唇還貼著鬱辭的嘴唇。他慢慢鬆開了鬱辭,一隻手卻還搭在鬱辭的腰上。“鬱先生,商先生。”喬鶴行彬彬有禮地說道,“看來是我們招待不周,讓你們感覺無聊,竟然也出來散心了。”散心?鬱沉言麵無表情地看著喬鶴行,以及他懷裡僵住了的,根本沒敢轉過來的鬱辭。“我倒不是來散心,”鬱沉言冷冰冰地說道,“不過有隻狐狸精一路留下痕跡,引我過來,我不好意思不給這個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