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燕故意睜大了眼睛問:“你們經常流血?”“武林中人,常在刀口上過日子,哪有不經常流血的?”“經常流那麼多血,那不把血都流光了?”玉羅刹說:“燕兒,你少說一句行不行?你不說,沒有人說你是啞的。luoqiu”“大少爺,我問問嘛!哦,對了,大少爺,我家不是有一種祖傳的治傷的藥丸麼?給他們服一顆好不好?”陶十四娘問:“你家有什麼治傷好藥的?”“它可是好極了!有一天,我家一位護院武師給人打得吐了不少血,隻服下一顆,第二天便完全好了,照樣舞刀弄棍,跟沒吐過血的人沒兩樣。”陶十四娘笑對玉羅刹說:“秀才,既然有這麼好的藥,怎不讓我們開開眼界?”玉羅刹不知小燕玩的什麼花樣,暗想:就算我昆侖派的雪蓮熊鹿大還丹,也不可能一天就將傷完全治好啊。她一時支吾著不知如何回答。最後道:“陶女俠,你彆聽他胡說,在下哪有這樣好的藥,能在一天內醫好傷的?”小燕貶眨眼皮說:“大少爺,給他們服下一顆吧,老夫人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說時,便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來。“哦!?這藥你帶在身上了?”“大少爺,出門時,老夫人叫我帶在身上的,就是怕大少爺爬山越嶺時不小心跌斷手腳的。”“既然這樣,你就給他們服吧,隻是不知這藥頂不頂用。”“大少爺你放心,就算吃不好,也不會吃死人的。”小燕從小瓷瓶中倒出兩顆藥丸來,遞給郭易和公孫良,“你們各服一顆吧。”郭易和公孫良真不敢相信這藥丸能醫治自己的傷,看樣子這頂多不過是江湖上一般的鐵打藥罷了,又怎麼及得自己特製的刀傷藥?公孫良說:“小兄弟,多謝了,我們自己有刀傷藥,你還是收回去吧。”小燕側頭問:“你不相信我家的藥丸嗎?它頂靈的,我不會騙你們。”陶十四娘說:“公孫大俠,往往一些不傳於世的祖傳秘方,會比我們武林中人各門派的治傷靈藥還好呢。既然小兄弟這麼熱心,你就服了它,以免傷了他的心。”小燕說:“是呀!你不服,就是不領我的情!”所謂盛情難卻,何況公孫良見小燕一片天真,更不忍拒絕,便對郭易說:“郭賢弟,我們服吧,彆叫小兄弟不高興!”郭易一向為人沉默寡言,一笑取藥服下,說聲:“小兄弟,多謝了!”陶十四娘見他們服下藥丸後,說:“好!我們走吧。”小燕說:“最好彆馬上走,因為服下我家的藥後,需要坐下休息一會才好。”陶十四娘一笑:“是嗎?那也好,這裡去二王廟不遠,我們不如大家都坐下來休息,養養神也是好的。”彭琳點點頭。的確,經曆了剛才的一場生死搏鬥後,也該坐下來調息一下,恢複體力。於是大家在林中選了個地方坐下。公孫良和郭易坐下後,便暗自運氣調息,不久,他們感到服下小燕的藥後,體內有一股真氣在滾動著,身上的劍傷不單止了血,也止了痛,一時間便感到脈活經舒,內息不止,精神大振,不由驚訝:我們服的是什麼藥的?竟然有這麼神奇的效力?他們哪裡知道,他們服下的,正是五十多年前,在武林中享有聲譽的韋氏女俠的九傳金創還魂丹,是醫治內外傷特有的靈藥。不久,他們便發現自己的劍傷好得多了,除了行動還有點不方便外,人已恢複體力。公孫良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激動而又驚訝地問:“小兄弟,你給我們服下的是什麼藥丸?”“跌打刀傷藥丸呀!”陶十四娘一怔問:“公孫大俠,這藥丸怎的了?”彭琳也擔心起來:“這藥丸不好?”公孫良說:“這藥丸太好了!在下鬥膽說一句,當今武林任何一門派,恐怕都沒有這種神奇的丹藥。”郭易也點點頭說:“是!彭姐,這藥丸比我們岷山派的‘駁骨續命丹’強多了!”彭琳驚異地叫起來:“真的!?”“彭姐,是真的。看來我身上的劍傷,用不了幾天,明天就可以行動自如了。”公孫良也說:“不錯,在下今夜裡就可以行動自如了。”彭琳不禁用眼睛瞅著玉羅刹,說:“公子,想不到你家竟然有這種治刀傷的神奇丹藥,我多謝你了!”她又望望小燕說:“小兄弟,我也多謝你啦!”陶十四娘心裡說:慕容家韋氏女俠的“九傳金創還魂丹”還有不神奇的?連過去名動江胡的神醫徐神仙也佩服呢。她也不說破,卻說:“那麼說,我說對了。”公孫良連忙說:“對對,陶女俠的確說對了,往往一些不傳於世的家傳秘方丹藥,有其意想不到神奇作用,現在果然如此。”“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去二王廟了。”是夜,他們一行六人,便在環境幽稚寧靜的二王廟住下來。陶十四娘與彭琳同住一個房間,郭易與公孫良占一個房問,玉羅刹和小燕自然同住一個房間了。彭琳似有所思地在燈下獨坐,陶十四娘問:“彭女俠,你是在想霧中樓的人怎麼要殺我們的是不是?”彭琳點點頭:“我是在想,什麼人要雇他們來取我們的性命?不過,我想的還不單是這件事。”“哦!?那你在想什麼?”“陶女俠,難道你沒看出這對主仆有種神秘感麼?”陶十四娘一怔:“這對主仆?誰?你不會說是那位秀才和小書僮吧?”“我說的正是他們。”陶十四娘暗暗吃驚了。江湖上人言岷山的彭琳是位心思縝密、見解與眾不同、行為作風往往出人意外的人,難道玉羅刹和小燕有什麼破綻叫她看出來了?便問:“他們有什麼神秘感的?”彭琳一笑:“我也知道你看出他們來了,你隻是不說罷了。”陶十四娘更是大吃一驚,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彭女俠,你說,他們有什麼不同的?”“一般來說:一個文弱書生,應該害怕與武林中人交往才是。在他們的眼中,往往視武林人是些無法無天的亡命之徒,遠遠避之還恐不及。可他們明知我們過的是刀光劍影的日子,居然不害怕,還願與我們結伴而行,不叫人生疑麼?”“這一點我也想過了。但往往有一些倜儻不群的秀才,喜與武林人士結交為友,這也不奇怪。何況你不是在那間酒店中揮劍斬蛇,救了他的書僮麼?自然是他心存感激,才願與我們結伴而去青城山的。一來路上有伴,二來他感到我們可以保護他主仆兩人也說不定。”“不錯,單憑這一點,是不會引起彆人多大懷疑的。陶女俠,你看他們像主仆嗎?”“哦!?怎麼不像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主仆,感情如此的融洽,說他們是主仆,不如說他們是—對好兄弟才更像。”“這也難說,或許他們從小在一塊長大,而這小書僮的聰明秀氣,又深得主人的寵愛,一向在主子麵前無拘無束也說不定。”“當然,主仆之間,情如弟兄的關係也不是沒有的。但最令人生疑的,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了。這書僮好像預先知道樹林裡有事要發生,事先便借故避開。當我們危急時,九幽小怪突然出現了。九幽小怪走後,這小書僮才出現,世間的事,有這般的巧合麼?”陶十四娘一怔:“你疑心這小書僮是九幽小怪?”彭琳搖搖頭:“單憑這一點,我還不至疑心,因為世上巧合的事,往往也的確出人意外。最令人驚訝的是,他身上居然有武林中的奇珍異寶一一名動江湖的韋氏女俠的九傳金創還魂丹。他們不是武林中人,會有這種良藥?一般書香人家,哪來的這奇珍異寶?”陶十四娘這時才真正大吃一驚了:“你知道那是九傳金創還魂丹?”“我有一次身受重傷,幸蒙韋氏女俠的弟子——醉劍雙花之一的霞女俠相救,給了我兩顆這樣的丹藥服下。從郭弟與公孫兄劍傷複合的情形來看,這丹藥必定是九傳金創還魂丹無疑了。以上種種跡象看來,那個俊氣機靈的小書僮,極可能就是江湖上人傳的九幽小怪了!”“你怎麼不想到他是醉劍派的弟子?”“醉劍派的劍法沒有這樣的出神入化,身段更沒有這樣的輕靈敏捷和怪異。他輕縱閃避黑衣人突出暗箭的武功,與人言的九幽小怪的武功一樣,又怎會不是九幽小怪?陶女俠,最能令我肯定的,是郭弟在路上給我說的一句話。”“哦?他說了什麼話?”“他說,他在給桑姥姥的毒藥快迷倒時,聽到這書僮大喊—句:‘不準你傷他!’顯然救我們的不是什麼神龍怪丐,卻是這小書僮,桑姥姥自認敗在九幽小怪的手下,這小書僮不是九幽小怪又是誰?可是我們兩天來,都給這扮成多嘴饒舌書僮的九幽小怪捉弄了,要不是黑衣殺手的出現,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小書僮,竟是武功莫測、行為怪異的九幽小怪。”陶十四娘不由不佩服彭琳的心思縝密和觀察人的細致了。她有些擔心,試探地問:“彭女俠,他要是真的是九幽小怪,會不會對我們不利呢?”彭琳沉默了半晌,歎了一口氣說:“江湖上人心險惡,令人難測,我也不知九幽小怪對我們利不利。不過,我總感到九幽小怪不似人們所說的那般凶很殘忍,甚至給人以一種可信賴感。總之不管他對我們怎樣,意圖何在,他救了我兩次性命,以後他就是要下手殺我,我也隻好將性命交給他,絕不與他為敵。”陶十四娘一聽,便放心下來說:“彭女俠,你也不必如此,正像你所說的,他給人以一種親切可信賴感。他既然從黑衣殺手中救了我們,也不想讓我們知道,不像那些施恩圖報的偽君子,更不是那些以此相脅的小人。看來,他起碼不會取我們的性命。平心而論,以他那樣的武功,要殺我們,易如反掌。至於他這樣做,是不是想取得我們的好感而混入青城山,不為人注意,我就不敢說了!”“陶女俠,正因為這樣,我和易弟是決定不參加青城山會盟了。最好能想辦法勸勸小怪,彆去青城山與武林人士為難。”“他肯聽你的話嗎?”“那是另一碼事,反正儘我的心而已。試想青城山高手雲集,能人異士,不知多少。儘管小怪武功驚人,孤身而入,也難免沒有性命之憂。這一點,我也希望陶女俠能從旁相勸。”“九幽小怪既然誠心而來,恐怕不會聽我們之言,好吧,明天我們試試就是了。最好勸得他彆去,這樣,便可兩全其美。”彭琳苦笑一下,有感而說:“但願如此。可是世上之事,十有八九,難如人意。就是貴如帝王,也不能事事如願。”陶十四娘想不到在陝甘寧一帶叱吒風雲的彭女俠,竟說出這種話來,莫非她就是看破紅塵而出家的?不由問道:“彭女俠,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問?”“陶女俠,你有話就不妨直說。”“我想知道彭女俠為什麼紅妝換上道袍的?”“為情所困,不得不如此。”陶十四娘一時愕異,怎麼也想不到彭琳會直率地說了出來。怪不得江湖上人傳說彭女俠的行為作風,往往出人意外。便說:“彭女俠,你還不到二十,就出家了,不可惜嗎?”“隻有這樣,才能擺脫煩惱。”“不知是哪一位負心人辜負了你的,能不能說給我聽?或許我可以幫你一些忙。”彭琳搖搖頭:“陶女俠,這事你是怎麼也幫不了的。”“是不是公孫良?”陶十四娘隱隱聽到公孫良在苦苦追著彭琳,所以這樣動問。“單是他一人,事情就好辦多了。”“哦!?還有其他人?不會是郭易吧?”“正是這樣。”“彭女俠,你也是武林中的一位奇女子,你在他們兩人中選一個不就行了麼?”彭琳苦笑道:“事情撲非這麼簡單。”“彭女俠,依我看,郭易年紀是小一些,與你不大相配,可是公孫良這個人不錯嗬!為人好義灑脫,性情又好,對你一片癡情……”“陶女俠,你了解他的為人嗎?”“哦?他有什麼不妥的?”“這有什麼不妥,我也說不上來,我與他多年的交往,可以說直到目前,我仍然摸不透他是一個什麼人。”“金無十足,人無完美。他是好人壞人,你總分得出來吧?一個人,難免沒有什麼缺點的,你也彆要求太苛刻了!”“難就難在這裡,他是好人壞人,我現在還摸不透。”陶十四娘愕然:“他是好人壞人,你也摸不清楚?江湖上,還有誰不知道岐山鐵筆俠,是俠道上一個有名望的人物?他不會是一位偽君子吧?”“這話我也不敢說。總之,我感到他這個人有如水中之月,鏡中之花,叫人看得見,摸不著。”陶十四娘暗想:要是公孫良真的是這樣一種人,那就不得不提防了。便問:“所以你就來一個慧劍斬情絲,以免為他倆所纏?”彭琳一笑:“不正是這樣嗎?”陶十四娘搖搖頭:“從他倆的情形看,恐怕你不易擺脫哩!”“出家人不言婚嫁,他們也奈何我不了。”陶十四娘驀然想起一件事來,問:“彭女俠,你對這一雙主仆生疑之事,他們會不會也有這個疑心?”“要說郭易嘛,我敢說他是會有點生疑的。但他為人極重感情,這事他絕對不會說出來,到時他會與我一塊轉回岷山的。公孫良我就摸不透了,誰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萬一生疑,他會怎樣?”“這個我更不敢說了,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我們能不能以言語相試,看他起不起疑心的?”“陶女俠,你最好彆這樣。他城府極深的,就是生疑,也不會說出來。”“那麼說,他這個人很可怕啦?”“但願他沒起疑心,你去相試,說不定反而令他生疑了。”陶十四娘點點頭:“但願他不生疑就好了!”“我們還是勸小怪彆去青城山的好。”陶十四娘心想:“要是公孫良真的是這麼一個可怕的人,就算小怪不去青城山,他會放過小怪嗎?”陶十四娘和彭琳在燈下深談,在另一個房間裡,小燕和玉羅刹也在輕聲低語。小燕問:“玉姐姐,這霧中樓主是什麼人,你知不知道的?”“彆說霧中樓主是什麼人我不知道,就是霧中樓在什麼地方,恐怕江湖中也極少人知道。”“沒人知道,又怎麼去雇請他們殺人的?”“霧中樓的人神秘統神秘在這裡。隻要有人放出風聲,想雇他們殺人,不久,霧中樓的人就會找上門來,與你洽談條件。”“這樣,要找他們的樓主,不是很易嗎?”“這話怎麼說?”“隻要我說,我想請他們殺人,他們不是自己找上門來了?”“就是他們找上門來,你也不知道樓主是誰,霧中樓在哪裡。”“問他們也不說?”“你就是殺了他,他也不會說出來。”“我將他弄得不死不活的,痛苦異常,他也不說?”“小兄弟,彆說孩子話了,乾他們這一行的,怎能不想到這一點?隻要一見風頭不對,他們就會走,走不了,也會自殺身亡,不會等到你弄得他們不死不活的。““這樣也不錯嘛,讓霧中樓的人不時少了一個人,我看他們有多少人來自殺!”玉羅刹笑起來:“彆說傻話了!他們上了一次當,還會上第二次當麼?再說,殺了他們的人,你一家人就彆想過好日子了。就算你武功再好,他們一時殺不了你,可以殺你的父母、妻子、兄弟、兒女以及親友,你住的地方,也會給一把火燒掉。所以一般人,極不願也不敢去招惹他們。隻有你這個小怪,才會去招惹他們的。”“那麼說,我以後不能過安樂日子了?”“是呀,那個走掉了的黑衣殺手,絕不是空言恫嚇。小兄弟,你以後得小心了。”“好呀!他們惹上了我,我看他們有幾多人來送死的。總有一天,我叫霧中樓在江湖上除名,再也不複存在。”“這才是惡人自有惡人報。我看呀,霧中樓要是識時務的話,從此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或者不再招惹你這個小怪才好。否則,你這小怪又有新花招了。”“彆說笑話了。玉姐姐,你不感到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蹺麼?這夥神秘殺手,怎麼會在這一帶向陶姐姐和岷山雙俠下手的?是誰雇請了他們?”“小兄弟,我看這一行動,又與神秘的黑箭有牽連,意圖一樣:殺害俠義人士,嫁禍給你,以引起所有武林中人對你的仇恨。隻是這一次不同,他雇請了霧中樓這一夥殺手,更給你添來麻煩,因為霧中樓的人,才真正不懼生死,真正的亡命之徒。殺人是他們的神聖使命,不達目的,死不甘休。所以事情就更麻煩了。”“玉姐姐,雇請霧中樓殺人,需要很多銀兩嗎?”“聽人說,沒有上萬兩銀兩,霧中樓人是不出乎的。要是請他們殺武林中的成名人士,那就要價更高了!”“陶姐姐算不算武林中的成名人士?”“四川陶門,在武林中極有地位,陶姐姐當然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了。”“玉姐姐,你看,殺陶姐姐,霧中樓人要價多少。”“恐怕沒有七八萬兩銀子,他們是不出手的。因為陶家的人,武林中幾乎沒人敢去招惹。”“哦!?加上岷山雙俠和那個什麼鐵筆俠的,那不要十幾萬銀子了?”“可能還不止哩。岷山雙俠也是武林中的成名人士。而岐山鐵筆俠,可能要價不高,有三萬兩銀子就可以了。這數目合起來就不少了,不然,霧中樓一下會出動那麼多的殺手嗎?”小燕自言自語地說:“誰有這麼大的一筆錢,來雇請這夥殺手的?”一句話,頓時提醒了玉羅刹。是嗬!武林中,誰這麼富有,花十幾二十萬兩銀子雇請這夥殺手的?首先,中原武林各大名門正派不可能有這麼大的一筆錢,就是有,憑自己本門派的武功,要殺陶十四娘、岷山雙俠,也不是難事,何必要花這筆錢?十幾二十萬兩銀子,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單韶州府的淮王,動用三四萬兩銀子去江南購買歌童美女和金玉古玩,請威虎鏢局保鏢,威虎鏢局的總鏢師不但親自押送,還動用了十輛鏢車,才將這三四萬兩銀裝得下,以至引起黑道人的注目,因而招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獨行俠盜索命刀前來劫鏢。這十幾二十萬兩銀子,那得動用多少鏢卒才裝得下?起碼要四五十輛鏢車,四五十輛鏢車擺出去,成了一條長龍,不轟動江湖?試問當今武林中,誰這麼富有,能一下拿出十幾二十萬兩銀子出來的?整個四川地區,戶數才不過二十多萬,人口不過二百多萬,二十萬兩銀子,平均每一個人要交一錢多銀子出來。就是四川一年的賦稅,恐怕也沒有二十萬兩。不是富可敵國的富豪巨商和朝廷王公貴族,誰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二十萬兩銀子來雇請霧中樓的殺手的。雇請殺手殺害陶十四娘和岷山雙俠等人而嫁禍於九幽小怪的,最大的嫌疑是峨嵋派和四川的白龍會。可是峨嵋派和白龍會能一下拿出二十萬兩銀子嗎?其次是丐幫。而丐幫也不可能拿得出這麼多的銀兩來。看來隻有那個神秘的黑箭最有可能了。這個黑箭是什麼人呢?他武功那麼高,要殺陶十四娘等人還不容易?為什麼要花這麼大的一筆錢?小燕這時問她:“玉姐姐,你在想什麼?”“我在想,當今武林誰能拿得出這一筆錢呢?”“上靈這賊道拿得出嗎?”“峨嵋派上靈?恐怕他不會拿得出來。”“噢!姐姐,銀子是拿不出,他不會用一些稀世珍寶或本門派的武功秘笈與霧中樓主交易麼?”“峨嵋派有什麼稀世珍寶的?武林中可沒有聽說嗬!再說峨嵋派的武功秘笈,不外是本門派的內功心法和一字穿神劍法,霧中樓的人,本身的劍法已比它強多了,又何必要他們的劍法?”“那麼,是白龍會的人了。”“白龍會恐怕也沒有這麼多的銀子。”“他們不可以分幾次給嗎?”玉羅刹搖搖頭:“不可能,聽說霧中樓在接下買賣時,一定要先收一半的銀子。一半,就算它是十萬吧。這十萬兩,不管事情成功與否,都不退回。恐怕十萬兩銀子,白龍會一時也交不出來。”“姐姐,要是霧中樓收了人家的一半銀子而不去殺人,那這一半銀子不白丟了?”“不會的,霧中樓人在這方麵頂守信用,否則,就沒人請他們去殺人了。”“看來隻有找到霧中樓主,才知道雇請他們的是誰了。”“沒那麼容易,就是找到了霧中樓主,他也不會說出來。何況這一殺手團夥,像霧一樣,要找也不容易。”突然,小燕“噓”了一聲,示意玉羅刹彆再說下去。玉羅刹一怔,輕問:“小兄弟,怎麼?有事發生了?”“玉姐姐,我聽出在珠浦橋上,有不少人朝這裡奔來了。”“真的?”“玉姐姐,我不會聽錯的。來的人有十多個,一個個輕功不錯哩!”玉羅刹暗暗點頭,問:“來的是什麼人呢?是武林中的俠義人士,還是霧中樓的殺手們?”“不管是什麼人,深更半夜奔來二王廟,恐怕不會有好事。”“那我們快告訴陶姐姐,叫她們小心提防。”小燕立刻用密音入耳之功朝陶十四娘耳中送去,說:“陶姐姐,有不少武林中人朝這裡奔來了,叫大家小心防範。”陶十四娘吃驚了,也用密音入耳之功問:“真的?是什麼人?”“我也不知道,說不定是霧中樓這夥殺手不死心,連夜來找我們呢。”這時,陶十四娘也聽出有人來了,說:“小兄弟,我知道了,你要特彆小心。”她便對彭琳說:“彭女俠,你聽出來沒有,有一夥人朝二王廟來了!”“哦!?不會是武林人士連夜趕去青城山吧?”彭琳暗暗佩服陶十四娘的功力,竟能聽出遠處來人的動靜。“我擔心的是霧中樓不死心,又打發一批殺手趕來了。不管是什麼人,我們小心防範準沒有錯。”彭琳一怔,不由點點頭:“那我去告訴易兄弟他們一聲,早作好準備。”“我也去通知那主仆兩人,看看那俊氣的小書僮,是不是真的是九幽小怪。”彭琳一笑而去。陶十四娘來到玉羅刹房間,隻見到玉羅刹一個,不見了小燕,忙問:“燕丫頭呢?她出去了?”“這小丫頭聽出廟內有一個人竄出去了,便跟了出去。”陶十四娘一怔:“難道二王廟內也有霧中樓的人麼?”“姐姐,這事很難預料哩。”“燕丫頭她一個人去,不危險?”“這丫頭精靈極了!你……”玉羅刹話沒說完,幾支火箭嗖嗖地射進二王廟內來了。陶十四娘一見,說:“不好,他們巳行動了!”顯然,奔來的這一夥人,不是黑道上的人,便是霧中樓的殺手了。一般來說,江湖上的殺手,隻殺雇主要殺的人,不殃及無辜。但這夥人一來便放火燒廟,不惜傷害廟內的道說明他們絕不是武林正派人士。但也不像是來乾殺人買賣的霧中樓所為呀。陶十四娘便說:“我出去看看。”玉羅刹說:“姐姐,你聽聽,廟內已大亂了,姐姐還是先去找主持人,叫廟內這些牛鼻子們彆四處亂跑,找一處安全的地方藏身,以免無故喪生。”“不錯,妹妹不愧久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臨危不亂。我說呀,妹妹這個綽號取錯了,應該稱‘玉觀音’才對。”“姐姐說笑了,我殺起人來,可是不會眨眼的。”“妹妹,這次你要不要現出原來的身份?”“這要看看來的是什麼人了。—般山賊,由姐姐等人應付已夠了,用不了我出麵。要是真的是霧中樓的人,恐怕這一次來的,都是一流的殺手,我隻好出麵啦!”“好!妹妹,你先避一避,我去找主持人安排一下。”陶十四娘轉出來找廟裡的主持人。這時,廟內的一些道士們已慌亂得四處亂跑。二王廟雖然不是什麼茅屋草房,但正值四月天氣,東風大作,射到大殿內的火箭,已將一些布緯、旌旗燒著了,濃煙衝天而起,一兩個道人奔出天井想取水滅火,也給外麵飛來的亂箭射傷。那邊岷山雙俠已在大殿前的廣場上與來人交鋒。恰恰這時,二王廟的主持人出來了,陶十四娘一見便說:“道長,你叫大家彆四處亂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身。這一次來的強人,恐怕是來找我們的,不關你們的事。”這位主持人也知道武林中人的恩怨仇殺,念了一句“無量壽佛”,便說:“陶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結,還望施主化解才是。”“道長,最怕來人不願化解呢。你快叫大家找地方藏身,火也先彆滅了,廟的損失,由我陶家賠償好了。快,我可顧不了你們啦!”說時,陶十四娘人已躍出段外。主持人搖搖頭,隻好帶著廟內的道士而去。陶十四娘一現身,跟著牆頭、瓦麵上又飛下六十個蒙麵黑衣人,話也不說,六七支利劍快如電閃,從不同方向刺向陶十四娘。陶十四娘一招“旋風回柳”劍式,叮叮當當六七聲的亂響,將來劍化開,縱身一躍而上瓦麵。剛一站穩,隻感到自己腦後一道劍淩空劈來,陶十四娘身形一閃,順手一劍發出,便將這暗襲的殺手挑了下去。驀然間,淩空飄下一個黑衣人,立在屋脊上,蒼老的聲音陰森森地說:“陶女俠,好一個‘回顧生輝’絕招,這大概是羅家的回馬槍演化來的吧?”陶十四娘一怔:“你好像很懂得我陶家的招式嗬!”“老夫要是不懂,又怎敢來招惹你?”這時,那六七位聯手圍攻陶十四娘的殺手也一齊躍上了瓦麵。蒼老聲音的黑衣人喝聲:“你們先站開,讓老夫來領教陶女俠的高招好了。”六七位殺手喏喏而退,顯然,這個自稱老夫的殺手,在這霧中樓的地位不低。陶十四娘順眼看了一下廣場上交鋒的岷山雙俠,隻見他們刀劍合壁,令聯手圍攻他們的那夥殺手處於劣勢。原來岷山一派的刀劍合壁,發揮了意想不到的威力。郭易的刀法沉著、勇猛、凶狠,大開大閨,縱橫馳騁,隨意揮灑,隻是不顧防守;而彭琳的劍法輕靈、飄灑、刁鑽,細密如網,時而江河凝光,時而奇峰突起,卻是太重於防。雖然這樣,任何一流高手,想傷彭琳卻不容易。這就是今日在樹林中,彭琳身沒負傷,而郭易身負多處傷的原因。但是刀劍一旦合壁,奇跡使出現了,不但刀劍的威力增添十倍,而且幾乎全無破綻可尋,隻要對方的內力不能超過他們,那岷山雙俠必勝無疑。今日在樹林中,他們太大意,沒有刀劍合璧,幾乎為霧中樓的殺手各各擊破。現在他們接受了教訓,早有準備,一交鋒便刀劍合壁,聯手攻敵,這就是彭琳與郭易雙雙在江湖上行動的原因。轉眼之間,郭易便刀劈了—個殺手,彭琳也劍挑了一個。陶十四娘放心了,自己不必為岷山雙俠擔心,便可全心全意應付這個自稱“老夫”的殺手了。看來他的武功會在眾殺手之上。她說:“好呀,那我們是在瓦麵上試招,還是到下麵去比劃?”“在瓦麵上,不是更能顯出你我兩人的武功麼?”“好!請先出招。”黑衣者搖搖頭:“陶女俠,還是你先出招的好,老夫若是先出手,你就沒有回招的餘地了。”黑衣老者說時,“嗖”的一聲,一柄薄而細長的利劍已出鞘,頓時劍氣森森,殺氣騰騰,這位黑衣老者殺手,一劍在手,就充滿了逼人的殺氣。陶十四娘看得心頭凜然,知道自己今夜碰上厲害的殺手了,不由問道:“請問一聲,閣下是不是霧中樓主?”黑衣老者搖搖頭:“對付你,還用不了我們樓主親自出手,有老夫就夠了。”“你自以為能殺得了我?”“等會便見分曉。陶女俠,快出手。”“那我不客氣啦!”陶十四娘一劍發出,黑衣老者冷笑一聲,隨手將劍一架,順勢一劍刺出,頓時便在陶十四娘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傷口,鮮血馬上染紅了陶十四娘的羅衣。這黑衣老者殺人的招式,已全無半點虛招,招招誌在取人性命,比無回劍門的劍法更勝一籌。陶十四娘忍痛縱身一躍,想搶占上風處,灑出陶家的致命毒粉。而這黑衣老者似乎深知陶十四娘的心意,人如幻影,攔在陶十四娘的前麵,倏出一劍,又在陶十四娘肩上留下了一條劍傷,說:“陶女俠,你彆打算施放毒器,趁早死了這條心。老夫看在你是武林名門之後,不願殺你,你自斷吧。”陶十四娘感到自己絕不是這黑衣老者的對手,一個毒標,突從袖中發出,黑衣老者將劍輕輕一撥,便撥開了毒標,陰森森地說:“陶妞兒,你這是叫老夫下手了。”就在這時,—位白衣少女淩空飄來,恍如月中仙子,驟降人世。那六七位黑衣殺手連忙上前一齊阻攔。這白衣少女青鋒一揮,劍光宛如矯龍一轉,頓時將這些殺手全部逼退。白衣少女根本不將這些殺手放在眼裡,身如飛魂,落在黑衣老者和陶十四娘之間,朝陶十四娘說:“姐姐,你休息一下,這個老殺手由我來接好了!”陶十四娘早已認出是小燕來了,說:“小妹,這老殺手劍術不凡,小心了!”“我早看見了,姐姐,你下去吧,叫玉姐姐給你療傷。”陶十四娘正欲離去,那六,七位黑衣殺手立刻包圍上來,其中一個說:“你走得了嗎?”他話音剛落,忽見眼前寒光一閃,一縷鮮血便從他頸上飛出,人也跟著倒在瓦麵上,隨後又滾了下去。小燕這電光火石的一招,將瓦麵上所有的殺手全嚇怔了,眾人簡直看不見她是怎樣飄來的,更無從瞧見她是如何出手的,這隻是刹那間的事,誰也來不及反應。小燕立在原地說:“誰還想說話的?不妨說呀!”這一問,竟一時間無人回答。陶十四娘說:“小妹,我走了。”人便躍了下去。半晌,黑衣老者驚問小燕:“你是誰?”小燕反問:“今日那個受了傷的殺手,回去沒告訴你們嗎?”“你就是九幽小怪?”“對了,如假包換。”黑衣老者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位稚氣未脫的小姑娘,竟然是名震江湖的小魔頭——九幽小怪,可是從剛才這小姑娘不可思議的身法和令人難以置信的出劍,他又不能不相信。他乾笑兩聲:“好,好,老夫特來領教你的高招。”“哦!?你隻是來領教,不殺人?”“殺陶女俠與岷山雙俠等人,用不了老夫出手。”“那麼說,你是十分看重我啦?”“老夫不敢相瞞,的確這樣。”“你的劍法,也很不錯嗬!”“多蒙誇獎。”“你先彆謙虛,是真不錯還是假不錯,我要交過手才敢說。”黑衣老者忍著一肚火說:“是嗎?請先出招。”小燕搖搖頭說:“不!還是你先出招的好,我一出招,你就沒回招的餘地了。”這真是一報還一報,黑衣老者剛才對陶十四娘說的話,現在小燕原話奉還。黑衣老者怒極而笑:“好,好,老夫久閱江湖,從來沒有人敢對老夫這麼放肆,今天你是第一個,小心,老夫出手了。”“噢!慢著。”“小怪,你還有什麼話說的?”“你真的是要錢不要命?”“就是當今任何門派的掌門,恐怕也要不了老夫的這一條命。”“你那麼自信?”“老珍久闖江湖,可以說經曆了多少次九死一生的場麵,沒有這個自信,怎敢乾殺手這一行?”“萬一你敗在我的劍下又怎麼樣?”“這話等過手後再說吧。”“不!我擔心過手之後,你就不會說話了!”“你是說老夫變成了一具死屍?”“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好!小怪,隻要你使得老夫無法還手反抗,這一樁買賣就算吹了,老夫也從此退出江湖。”“那麼說,霧中樓人不再與陶女俠等人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