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黑箭與小燕在格鬥。小燕初時隻是見招接招,將黑箭鋪天蓋地進攻的劍勢化解得乾乾淨淨,跟著就回手出招。西門劍法一旦出招反擊,宛如銀河倒瀉,滾滾而下,不容對手有回手反擊的可能,直逼得黑箭節節後退。最後隻聽見小燕一聲大笑:“黑箭,你給我撒手棄劍!”話音剛落,黑箭“呀”的一聲驚叫,一絲鮮血,濺射出來,頓時滿天劍光在月下消失,人影現露。雙方交手隻是頃刻之間,可是各自出手近百招,其快速可想而知。這確是一場高手的交鋒,武林罕見。不但林中的玉羅刹看到驚愕不已,就是受了嚴重內傷的笑雕,也看得目瞪口呆。待到劍光頓消,人影重現時,他們看見黑箭蒙麵的青紗給削去了一幅,露出下半部麵容,是一個闊嘴無須的中年漢子。笑雕可驚訝了:怎麼一個中年人,聲音卻這般的蒼老?再看,他手腕上中了一劍,蟠龍劍棄在一旁,人卻木然立著。而小燕隻是略見喘氣而已。她孩子氣地側過頭問:“黑箭,你要不要再來一次?現在你可以將劍撿起來了。”黑箭慘笑說:“不錯,我今夜裡是敗在你的劍下,但願我們後會有期。”說時,拾劍欲走。小燕冷丁出一劍,驟然劍尖已逼近他的胸前,說:“你這樣就想走嗎?”“你要怎樣?”“你既然承認敗了,就得聽從我的命令。”“我不聽從呢?”“我們可以再交鋒一次,你勝了,就可以走。”“我敗了又怎樣?”“那你就得服從於我,為我辦事。”“小怪,我勸你彆逼人太甚。”“你逼賀蘭雙雕,不過分麼?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有什麼過分?”黑箭一咬牙,說:“好!我們再交鋒。”“那麼你再敗就要服從我了?”“好!就看你能不能再勝我。”黑箭說完,一劍劈來。小燕以迎風柳步一閃,一招“玉女飛梭”發出。黑箭向後一躍數丈,跟著身形一晃,閃入樹林,杳如黃鶴,不見蹤影了。小燕反而一怔,怎麼這黑箭跑了?不再交鋒了?躍身想追入樹林。玉羅刹叫道:“小兄弟,窮寇入林,千萬莫追,提防他在暗處出手。”小燕一跺腳說:“這賊子怎麼這般的狡詐無恥?知這樣,我先削斷了他一條腿,看他怎跑。”樹林裡遠遠傳來黑箭的聲音:“小怪,今後小心,彆叫我再碰上了。”“有本事的就彆跑。”可是黑箭早巳去遠,再不聞動靜。玉羅刹說:“這賊子以進為退,實在狡猾。小兄弟,今後我們真的要小心才是。”小燕一向捉弄人,現在叫黑箭捉弄了,真是又恨又惱,說:“好!以後我再碰上他,先挑了他的腳筋,看他狡猾不。”玉羅刹說:“這賊子武功極好,人又狡詐,小兄弟,恐怕你不易挑斷他的腳筋哩!”“不錯,這是我第一次碰上的一個勁敵,今後是得小心應付他才是。可惜這一次叫他跑了,沒問出什麼來。”“小兄弟,我倒是知道他的來曆。”“哦?!你知道了?”“從他出劍的招式看,他顯然與白衣女俠同出一個師門。隻要我們找到了白衣女俠,就不難問出他來。”這時,笑雕由於服下了玉羅刹給他的巫山怪醫的接筋駁骨追魂丹,雖然傷勢未能完全恢複,但也能夠行動了,便走出來拜謝他們再次相救的大恩。玉羅刹問:“笑前輩,你傷好了?”笑雕慌忙說:“俠士,你千萬彆這樣稱呼。要是你們瞧得起老夫,叫聲笑老頭好了。難得兩位再次出手相救,雖說大恩不敢言報,但兩位今後有需要老夫的,儘管派人到賀蘭山通知,老夫必以死相報。”“笑前輩言重了!”“不,不!老夫雖然好事少做,但言出如山,不是無義的小人。”“好!那我們今後有事,就麻煩笑前輩啦!不過,我勸前輩還是彆回賀蘭山的好。”“為什麼?”“前輩不但心黑箭再去賀蘭山找你麼?”“這一一!”笑雕不能不考慮了。“前輩要是沒有什麼地方可去,我有一個地方,前輩到了那裡,就不愁黑箭能找到了。”“哦?什麼地方?”“巫山玉女峰公孫老前輩的住處。”笑雕一怔:“是巫山怪醫?”“對了!就是他老人家。你到了那裡,還可以養傷,不更好嗎?”“可是……”“前輩彆擔心,我與怪醫有一麵之緣,他老人家為人極好,隻要我修一書,他沒有不安排你的。”笑雕又是再拜謝:“俠士如此高義,老夫是終生難忘了。”玉羅刹說:“我們先將死者埋葬,再找一個地方休息吧。”於是他們埋葬了死者,就在附近找一戶農家休息。第二天,玉羅刹修了一書,說明巫山怪醫住處,然後又交給了笑雕一支響箭,說:“黑箭昨夜受傷,恐怕這兩三天內不會出現,前輩大可以放心前去巫山。希望前輩今後多行善事,自有善報。”笑雕說:“老夫不敢望善報,但今後一定遵從俠土的指點,多行善事,以報兩位之恩。”於是笑雕便拜辭而去。笑雕一走,小燕笑著說:“姐姐,你怎麼不出家當尼姑的?”玉羅刹吃吃笑著說:“我當尼姑乾嗎?”“姐姐心地這樣好,化頑石為玉,不當尼姑太可惜了。”玉羅刹大笑起來:“小丫頭,我當尼姑,你當什麼了?”“我呀!就當專打發人去西天的使者,叫如來佛忙得不亦樂乎。”玉羅刹忍住笑問:“小兄弟,你真的叫不知道嗎?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小燕眨眨眼睛:“難道我這個名字是假的了?”“哼!你以為我像你傻哥哥那樣的傻乎乎嗎?就看不出你來了?”“你看出我什麼了?”玉羅刹靠近她身邊,故意小聲說:“身懷三大絕技:西門劍、梅花針、迎風柳步。你呀,要不是奇俠夫婦那個精靈刁鑽的小孫女,又是什麼人了?你要不要我大聲說出來?”小燕一把捂住玉羅刹的嘴,悄聲說:“噢!姐姐,你彆大聲嚷嚷好不好?好啦!我算怕了你啦!”玉羅刹戳了她額頭一下:“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精怪,會怕人麼?不過,姐姐實在折服你的武功和劍膽琴心,你呀,跟你奶奶一個樣。”“姐姐,彆笑我了。你說,我們今後該怎樣打算?”“小兄弟,昨夜裡一戰,你已經名動武林,今後恐怕會有不少武林高手要找你,就連一些受黑箭控製的黑道上的魔頭,也會不擇手段針對你的。你現在的情況,恐怕與墨兄弟的情況一樣,成了各派人物追殺圍捕的對象,你不能再以現在的麵目出現江湖了。”“姐姐,你是說我應該以另一種麵目出現?”“這樣起碼可以減少一些麻煩。”“姐姐,那我扮成你身邊的一個書僮吧。”“我怎能擔當得起?”“姐姐,我是說真的呀!”“這主意不錯,隻是太委屈你了。”小燕笑起來:“這有什麼委屈的。不過姐姐得扮成個家道過得去的秀才才行,不然,一個窮酸書生,怎養得起—個書僮的?”玉羅刹說:“要扮成一個有錢的書生還不容易?今天我們就去綿竹買些衣服好了。”“姐姐,今天彆去綿竹城了,我們先找一個地方好好休息,夜裡進城,將白龍會綿竹的分舵端掉,活捉獨孤魂,好好地審問一下,我看他一定知道黑箭的一些線索。再說,要弄兩三套秀才衣服倒是易事,用不了我們白天在綿竹城露麵,以免又打草驚蛇。”又是一個月明星稀之夜,小燕和玉羅刹身似兩片殘葉,輕輕落在白龍會綿竹舵駐地的瓦麵上。屋內靜悄悄的,隻有一兩處窗口露出了燈火。她們相互對視一眼,又從瓦麵飄然落在院子裡,驀然發現大院的一保樹下橫臥著兩個人。小燕出手如電,隔空封了他們的要穴,但這兩個人卻不見反應。小燕疑惑了,走近一看,果然死了,隻見他們喉部都有—道刀痕,仍在冒血,顯然他們剛剛死去不久。小燕用密音入耳之功對玉羅刹說:“姐姐,有人比我們先來一步,殺了這兩個打更人。”玉羅刹疑心頓起:“難道是黑箭?他又來殺人滅口?”“姐姐,我們分頭到兩處有燈光的窗口看看,要是姐姐發現黑箭,千萬彆驚動了他,先給我打個招呼。”“我知道了。”於是她們各奔一處,小燕來到東麵,從窗口往裡一看,隻見一個黑衣老者,一柄藍光閃耀的刀口,架在斷了一條手臂的獨孤魂的頸脖上,陰森森地嘿嘿笑著:“獨孤魂,你沒有想到是老夫吧?”這位黑衣老者不是彆人,卻是賀蘭笑雕,他前來找獨孤魂複仇了。獨孤魂麵如死灰,不敢動,也不敢叫喊。笑雕又說:“老夫一沒與你有冤,二不與你有仇,三亦聽從你的話行事,你為什麼要害老夫的?說!”獨孤魂說:“在下僅奉命如此。”“是黑箭叫你這樣做的?”獨孤魂點點頭:“是!”“要是老夫得了手,你也要殺老夫?”“不!是你失手後才這樣。”“現在黑箭在何處?他在不在這裡?”獨孤魂搖搖頭:“不知道。”“你不願說了還是不敢說?”“他神出鬼沒,來往無蹤,我的確不知道。”“好!你死吧!彆怨老夫心狠了。”笑雕正欲下手,突然感到手腕一麻,刀也掉了下來,大吃一驚,回頭—看,小燕帶笑地出現在他麵前,問:“你怎麼要殺他的?”笑雕一怔:“是你?”“沒想到?”“小俠,老夫不殺他,下不了這口冤氣。”“笑前輩,你和獨孤魂,都是為黑箭所用,你殺了他又有什麼用?前輩聽我一句話,還是早離開的好。”“你要救他?”“我不想你們結冤仇。他奉命向你下毒手,但也為此失去了一條手臂。前輩,我看就此了結好不好?”“既然小俠為他求情,我聽命就是。”“你快離開吧。”“是!”笑雕一揖,拾起刀往窗外躍上瓦麵,消失在月夜中。獨孤魂卻愕異地望著小燕,他不明白這個行為怪異、出手無情的九幽小怪,怎麼會出麵救自己的,問:“你要救我?”“這不好嗎?”“你為什麼救我的?”“因為有人請我來救你。”“哦!?是誰?”“黑箭呀!”獨孤魂更愕異了:“是他?”“不是他,你認為是誰?”“你與他老人家相熟?”“要不相熟,能請得動我嗎?”的確,這個九幽小怪,武功極高,行為又怪異,不是黑箭,又有誰能請得動他的?獨孤魂拜謝道:“多謝小俠出手相救。”“噢!你彆謝我,要謝你謝黑箭去。我問你,你乾這事,這白龍會綿竹舵內有沒有其他人知道?”“沒有。”“真的?連舵主門千石也不知道?”“要是知道,在下怎能立足在白龍會的?”小燕正想再問,隻聽到外麵鑼聲大起,有人高喊著:“快,快抓刺客!”獨孤魂突然變色,說:“小俠,你快走,彆讓人看出了你來找我。”小燕一出手便點了他的昏睡穴,說:“你好好在這裡睡一會吧。”便縱身從窗口躍出,奔到出事的地方一看,隻見玉羅刹正與綿竹舵舵主門千石和峨嵋派弟子馮輝交鋒,四下都圍了白龍會的人。小燕再打量一下,不見一陣風等一些名門正派的高手,暗想:難道他們都走了,隻留下這個馮輝?要是這樣,玉姐姐一個人戰他們就夠了。小燕想了一下,先將昏睡過去的獨孤魂提到外麵一戶人家的瓦麵放好,然後又在白龍會綿竹舵的後麵放起一把火來,火勢慢慢蔓延,一下便濃煙滾滾,大火衝天。火光一起,白龍會的人便亂了,門千石一分心,便給玉羅刹刺中,連劍也飛了。剩下馮輝,更不是玉羅刹的對手。可是白龍會的人一見舵主受傷,一齊向玉羅刹殺來。這時小燕宛如一位天人,憑空而下,軟劍閃耀,白龍會的人,不是丟劍棄刀,便是翻倒受傷,有的人一下認出了小燕,驚叫著:“九幽小怪!九幽小怪來了!”九幽小怪四個字一出,頓時驚懾了眾人,一些貪生怕死的人,便紛紛四散逃走。馮輝心一慌,玉羅刹的劍尖已頂著了他的喉部,說:“你再敢動一動,彆怪我劍下無情。”馮輝長歎一下,閉目說:“你殺了我吧!”他自問不但不是九幽小怪的對手,也不是這書生打扮的人的對手。小燕說:“我們走,彆管他了。”“好!”玉羅刹一收劍,便與小燕一道躍上瓦麵而去。馮輝感到既愕異也驚訝,自已已是他們劍下的遊魂,怎麼不殺自己?難道他們不屑殺自已?正當馮輝還獨個兒愕異時,小燕已在瓦麵提了獨孤魂往綿竹城外荒野奔去。這個晚上,白龍會在綿竹的舵口,已被大火夷成廢墟,除了副舵主獨孤魂失蹤之外,其他的人除了受傷,沒一個死去,都從大火中逃了出來。在一處號野的山坡上,小燕隨手將仍在昏睡不醒的獨孤魂丟在樹下草叢裡,略略透了一口氣,問:“姐姐,你怎麼與他們交起手來?是不小心給他們發現了?”玉羅刹說:“我正在窺探房內的情形,突然看見一條人影從你那邊躍出,跳上了瓦麵,我以為是你一時大意,叫獨孤魂逃跑了,便動身想去追趕,不料弄出了響聲,讓在房內談話的門千石和馮輝發覺了,才追得與他們交手。”“他們交談些什麼?”“還不是你這個九幽小怪。”“他們擔心我來找他們?”“正是這樣。他們打算將舵口遷移他處,不料你這個九幽小怪已找上門來了。”小燕一笑:“他們以為跑了和尚搬了廟,我就找不到他們了?除非他們搬到了酆都城,否則休想躲得了我。好啦,姐姐,我們先審問這個獨孤魂,看看還有什麼線索的。”“小兄弟,你幾時將這個獨孤魂弄出來的?先前那個躍出的人影又是誰?”“那是笑雕,我遲到一步,恐怕他早將獨孤魂乾掉了。”“笑雕?他沒去巫山?怎麼還在綿竹的?”“他說,他不殺獨孤魂,咽不了這口冤氣,我好容易才將他勸走了。”“那麼說,是你救了獨孤魂了?”“不錯,正是這樣。這個傻瓜,將我看成是他自己人哩!姐姐,你先到一邊躲著,彆叫他見了起疑心,那就什麼話也問不出來了。”“好!我就為你把風。”“這樣就更好啦!”玉羅刹躲開後,小燕解了獨孤魂的昏睡穴,用腳踢踢他說:“好了,現在沒事了,你起來吧!”獨孤魂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一看,自己竟睡在草地上,不由驚叫一聲,一下跳了起來,看看小燕,又看看四周,他懷疑自己在做夢,下意識迅咬咬手指頭。小燕看了心裡好笑:這麼個蠢人,怎會是武林中人?看來武功有限,真不知黑箭是怎麼想的,用了這麼一個大草包。便說:“喂,你怎麼啦?還沒睡醒過來麼?”獨孤魂茫然地問:“我,我怎麼躺在這裡了?這是什麼地方?”“這是閻王殿後的大花園。”“什麼!?難道我死了?”“不錯,你是死了,不過,我又將你從閻王爺麵前要了回來。”獨孤魂睜大了眼睛:“真的?”“你不相信嗎?”“你可以在閻王爺麵前要人?”“要不,我能稱九幽小怪嗎?九幽,九幽,就是九層地獄下的幽冥地府呀!”獨孤魂給小燕弄得頭昏腦脹,又看看四周,心下疑惑:地府裡也有月亮、星星和白雲?也,有山野、樹木和草地?那不跟陽世間一個樣?問:“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小燕忍住笑說:“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你再朝南麵看看。”南麵遠處隱隱顯出一座城,城中一處火光衝天,幾乎染紅了半邊天,獨孤魂暗想:難道那座城就是酆都?火光起處是人們所說的烈火地獄?傳說凡是世人在陽間乾了壞事,一到地府,便要受刀山,寒冰,烈火等等酷刑,我真的到了地府了?小燕又問他:“這下你看清楚了吧?”“看,看清楚了!那是酆都城麼?”小燕“卟嗤”一下笑起來,暗想:這個大草包,可以說是第一號糊塗蛋了!說:“什麼酆都不酆都的,你以為你真的死了嗎?”“我沒有死?這裡不是閻王爺的大花園?”“什麼大花園,這是綿竹城外的一處山野,蠢貨!”獨孤魂一怔:“綿竹?那大火……”“那是你們白龍會舵口的地方,它快給這把火燒光了!”獨孤魂的魂魄這下才從地府裡轉回來,他看清楚了,南麵那座城的確是綿竹城,大火的起處,正是白龍會綿竹舵的舵口。也想起了當時自己與九幽小怪談話時有人高喊“刺客”,跟著自己便什麼也不知道了。他茫然地問:“這是怎麼回事?白龍會怎麼起火了?”“我怎麼知道?大概是那位去白龍會的刺客放的火吧。”“不錯,不錯,那時是有人高喊刺客,可是我——”“你呀!我正要離開時,突然見你翻倒了,又見外麵火光衝天。沒辦法,我不能丟下你不管,隻好將你帶了出來,不然,你恐怕早給大火燒成一塊大碳頭了。”獨孤魂拍拍腦瓜問:“那麼說,是小俠又一次救了在下?”“說救不敢當,我是不忍心眼白白看著你讓大火活活燒死。”獨孤魂心想:人們說這九幽小怪性格怪異,行為不可理喻,出手凶狠,看來不像嗬。便朝小燕行了個大禮說:“小俠兩次救命之恩,在下終身不敢忘。”小燕說:“你快起來吧,我也不是什麼‘俠’,而是要殺人的小怪,今次不過是順手帶你出來,所以你也不用感謝我。”“不管小俠怎麼說,兩次救命的大恩大德,在下怎麼也不敢相忘,他日必以身相報。”“好啦!你報不報我不管。我問你,你在白龍會裡,真的沒人知道你為黑箭辦事?”“沒人知道。”“紫岩山下的事,是他親自叫你這樣乾的?還是他打發彆人傳令給你的?”“是其他人傳令給在下。”“那麼說,不是他親自下令了,你也沒見過黑箭的麵?”“沒有。小俠,你為什麼這樣問的?”小燕眼睛一轉,說:“我疑心其中有詐。”獨孤魂一怔:“有詐!?”“聽我說,是誰下這樣出令給你的?”“這——!”“你不敢說?還是不願說?你要是害怕,就彆說了,我隻不過受黑箭所托,想弄清楚你為什麼向笑雕下毒手而已。”“這不是他老人家的旨意嗎?”“你難道真的沒疑心這其中有詐?要不,黑箭會托我來救你和救笑雕?”獨孤魂脫口而出:“王軍師他敢這樣?不怕黑箭他老人家要他的命?”小燕一笑:“你所說的王軍師,是白龍會總堂的王大業吧?是他叫你這樣乾的?”“是他。”“怪不得黑箭疑心他了,果然是他從中做了手腳,想將你們其中的一方先除掉。”“王軍師這樣乾,對他有什麼好處了?”“有什麼好處我也不知道,不過,你今後得提防王大業這個人了。”“那,那在下今後怎麼辦?黑箭他老人家可是命在下聽從王軍師的嗬!在下今後該如何是好?”“你放心,我會跟黑箭說明這件事。不過,在你沒見到黑箭之前,你還是照樣聽從王大業的,彆讓他對你起疑心。要不,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再說,我還有很多事等著去辦哩!”“是!”“還有,今夜的事,你也彆對任何人說,更不能對王大業說。但你可以將紫岩山下的事和笑雕今夜的事,向他報告,看看他怎麼反應。至於今後如何做,你總不會要我來教吧?”“小俠放心,在下知道怎麼做的。”“唔,你現在可以走了!”“小俠沒什麼吩咐在下麼?”“沒啦!要走,你快點走,彆叫綿竹白龍會的人對你起疑心。”“是!”玉羅刹等獨弧魂走遠後跳了出來,問:“小兄弟,你這是玩什麼花樣?”“沒有嗬,我不是存心救他麼?”“小丫頭,你想瞞得過我麼?我不明白,你怎麼放他走了?不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乾的?出於什麼意圖?”“姐姐,這樣一個大草包,你想,黑箭和王大業會說給他知道?連笑雕都不知道,他能知道?這個大草包,我看跟賀蘭雙雕一樣,為人利用,奉命行事而已,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不如打發他走的好,說不定今後我們還可以利用這個大草包哩!”玉羅刹說:“小兄弟,看來你不但精靈古怪,更富有謀略,黑箭他們碰上了你,算是倒黴了。”“姐姐彆取笑,我怎及得姐姐在湖廣監利縣裝神扮鬼大鬨伍府的本領?”玉羅刹驚訝了:“小丫頭,怎麼我在江湖上的行動你全知道了?”小燕狡黠點地說:“因為我會看相算命,能知過去未來的事呀。”“胡說,我才不信這些鬼話。”“怎麼是鬼話呢?是人話,是真話呀!”“不行,小丫頭,你得告訴我,是誰告訴你的?”“我真的會算哪!”“好!那你算算我以後會怎麼樣?”小燕便裝模作樣地打量著玉羅刹,笑著說:“姐姐印堂發亮,喜眉高掛,今後呀,準會找到一位武功高強的如意郎君,白首偕老,洪福齊天。”玉羅刹叫起來:“小丫頭,你討打了!”說著,便去揪小燕。小燕嘻嘻哈哈地笑著躲閃著。人一笑,氣不集中,心也分散,躲閃了兩下,便給玉羅刹抓住了。玉羅刹雙手齊出動,去搔小燕的癢。小燕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一點。她一邊笑一邊求饒地說:“好姐姐,你放了我,我以後再不敢胡說八道了!”“不行!你得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的一切的?”“好,好,我告訴姐姐就是了。”玉羅刹這才放了她,說:“你說呀!”剛才的一陣笑鬨,小燕束發的頭巾也跌了,鬢發也亂了,她用手理理頭發說:“姐姐的一切,都是我爺爺告訴我的。”“你爺爺?奇俠慕容老前輩?”“是嗬!”“胡說,他怎麼知道的?”“姐姐,我說的是真的哪!我爺爺從桂林,便暗暗盯著我傻哥哥的行蹤了,—直跟蹤到四川重慶後才回廣西,所以姐姐的行動,我爺爺都知道。”玉羅刹不由怔住了,暗想:“奇俠超絕的武功,真令人匪夷所恩,跟蹤著墨明智和自己,自己不知道還罷了,連墨明智這樣內力奇厚的人,也發覺不出來。便好奇地問:“你爺爺為什麼—直跟蹤墨兄弟的?”“傻哥哥武功雖好,但什麼都不懂,傻乎乎的,光懂得一片好心對人。我奶奶擔心他一路上有危險,才叫我爺爺暗中保護。”玉羅刹一聽,什麼都明白了。看來墨兄弟是好心有好報,得到奇俠夫婦的垂青,同時也看出了小燕對墨明智的情意,不禁暗暗點頭,又問:“你爺爺怎麼到了重慶就回去的?為什麼不一直跟下去?”“我爺爺說,傻哥哥跟你和索命刀學了不少的東西,也經曆了不少的事,大概不會再那麼傻乎乎的了,何況他又與神龍怪丐在一起,有神龍怪丐的照應,便放心回去。想不到三個月後,我傻哥哥便出了事!”小燕說到這裡,心裡不由一陣心酸,雙眼閃出淚花。玉羅刹一見,連忙安慰說:“妹妹,你彆難過,看來墨兄弟不是短壽之人,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墨兄弟會因禍而得福哩。”玉羅刹話雖然這樣說,但墨明智是生是死,她心中也沒有把握。小燕狠狠地說:“要是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上靈這賊道,其次是少林和丐幫。”“噢!妹妹,這話又來了。你怎能不放過丐幫的?神龍怪丐對墨兄弟可是不錯嗬!”“這個怪老頭,誰叫他對我傻哥哥照顧得那麼差勁,我不找丐幫找誰去?”“妹妹,你彆亂來。”“不行!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得先打這個怪老叫化三百大板,問他為什麼不看好我傻哥哥。”玉羅刹聽了好笑,正想說什麼。驀然間,不遠處飄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幽幽地說。“看來我老叫化是狗捉耗子,多管閒事,這三百大板是免不了,活該,活該!”小燕和玉羅刹同時怔住了,這顯然是神龍怪丐的聲音。這個老怪物,幾時藏在這附近了?玉羅刹問:“是東方老前輩嗎?”“不是東方老前輩?是東方老糊塗。”玉羅刹忍住笑問:“老糊塗,你怎麼不出來呢?”“我害怕三百大板。”“老前輩,我妹妹隻是順口說說而已,你出來吧。”“你說話算數嗎?這個真正的九幽小怪可不同那個傻乎乎的九幽小怪呀。”小燕雖聞神龍怪丐之名,卻從來沒見過他,她想看看這個老怪丐到底是什麼樣子,與沒影子老叫化有什麼不同,便說:“好吧。你出來,我暫時不打你。”—陣窸窣野草響動,一個垢衣百結的老叫化從野草叢中慢慢站了起來。小燕在月光下一看,這位在武林中成名極早的人物,比沒影子莫長老更老更清瘦,須、發、眉皆白,但一雙目光,宛如冷電。他與莫長老的不同處是,莫長老背著一個葫蘆,而他背著九個布口袋,熟知的人一望,便知道這是丐幫中資曆最老、武功極高的人物,小燕見他身體如此的瘦,幾乎像個骨架子,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吹散,不由起疑問:“你就是那位人稱見頭不見尾的神龍怪丐?”“不錯,不錯,如假包換。你要不要打我老叫化三百大板?”小燕側頭笑問:“打又怎樣?不打又怎樣?”“你要打,我老叫化便去閻王投前擊鼓嗚冤告你,你不打,我老叫化可要走了。”小燕笑起來:“你告我什麼?”“賞罰不明,枉法徇私,包庇親人。隻其中一條,就夠你這九幽小怪下油鍋受刑了。”“我怎麼賞罰不明的?”“我老叫化照顧了那個傻乎乎的九幽小怪有三個多月,沒功勞也有苦勞,為什麼要挨三百大板的?”小燕笑著問:“我又怎樣枉法徇私了?”“有功的人不賞,反而去救笑雕、獨孤魂這些惡人,怎不枉法徇私?”“好吧,那包庇親人呢?”“包庇你那不負責任的爺爺,你應該先打你爺爺三百大板才是。他暗中保護你傻哥哥,為什麼半途跑了?”玉羅刹“卟嗤”笑起來:“不錯呀,妹妹,老叫化上訴有理,這三百大板打不得。”“那麼說,我應該賞他啦!”神龍怪丐說:“賞賜不敢領,不過我老叫化得討回一個公道。”小燕問:“你要討什麼公道呢?”“九幽小怪,你廢了我丐幫弟子銀笛子的武功,傷了一陣風長老,老叫化身為丐幫的人,這個公道該不該討回?”小燕不知神龍怪丐是開玩笑還是認真,問:“你想怎麼討回?”“沒說的,自古有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老叫化隻好先打傷了你,然後捉你回君山,交由我魯幫主處理。”小燕有點生氣了:“你真要這樣?就怕你傷不了我。”“好,好,聽聞恒山靜圓老尼姑的拂雲十八帚也傷不了你,我老叫化的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棍法,卻想試試能不能傷你。”玉羅刹初時以為神龍怪丐在逗小燕,現在聽來,似乎來真的了,疑惑地問:“東方老前輩,你真的要與我妹妹交手?”“假小子,我老叫化不能不交手。”“為什麼?”“因為老叫化得向本幫幫主交差,不交交手,我老叫化交得了差嗎?假小子,你知道我老叫化—向躲著這個小怪的,遠遠避而走開,現在沒辦法,隻好來了。”“那麼說,你老是奉了魯幫主的命令了?”“不錯,而且不是一般的命令,而是“竹符”之令,我老叫化敢不遵命?”玉羅刹也知道丐幫的“竹符”,是最高的命令,不管是非黑白,先執行了再說,不由歎了一聲說:“你老是非要與我妹妹交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