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墨明智茫然地望著陶十四娘,問:“你使的什麼暗器?能廢去人的武功麼?”“不錯,小怪,你要不要試試?”常懷玉急道:“陶女陝,你彆亂來,這小怪一身真氣奇厚,毒物是傷不了他的,反而會傷了自己人。”“真的?我倒想看看這小怪的真氣有多厚。”說時,陶十四娘一掌朝墨明智拍來:“小怪,看掌!”墨明智舉掌相迎,一股暗勁,將陶十四娘震飛開去。陶十四娘輕功頗俊,人飛了出去,卻輕巧地落在地上,笑道:“小怪,這一下你卻中了我四川陶門的奇毒了!”墨明智愣然:“我幾寸中了你的奇毒了?”“小怪,你看看你的手掌吧。”墨明智急忙往自己手掌一看,果然一支細細的銀針,已插在自己的手掌上。原來陶十四娘將一支有毒的銀針,暗藏在兩指之中,對掌時,便插在墨明智手上。刹那間,墨明智感到一陣輕微的麻癢沿手臂而上。墨明智一邊急運氣排毒,一邊驚恐地問:“你,你,你……”其實,墨明智這驚恐是多餘的。梅林莊那幾杯寒熱不同的巨毒酒都毒不了他,這小小銀針之毒,又算得了什麼?何況他服下的那幾杯毒酒,已無異給他體內注入了極強的抗毒劑,就是他不運氣排毒,也一樣安然無恙?隻不過他不知道罷了。陶十四娘說:“小怪,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的性命,隻不過廢去你的武功,那你今後就不會再為惡武林了。”“那你們現在放我走了麼?”墨明智到底不是真正武林中人,不像其他武林人士,一旦廢去了武功,便痛不欲生,視武功力自己的第二生命。他對武功的有無,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上靈道長說:“陶女俠,就算這小怪廢去了武功,也不能放他走。”陶十四娘問:“為什麼不能放他走?這小怪再過片刻,武功儘失,如同常人一樣,看這小怪童真未泯,又何必再為難他?”“陶女俠,小怪武功雖失,但仍知道如何練功。萬一他為黑道上的魔頭虜去,逼他說出武力的秘訣來。又或者他懷恨在心,將自己的武功傳授給人。不出幾年,又會給武林帶來更大的禍害。”“上靈道長,依你說怎樣?殺了他?”“最好殺了他,永絕後患。”陶十四娘說:“要是小怪像玉姑娘所說,他恨本沒有做過什麼大壞事,殺了他,不太過殘忍麼?”“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方智禪師說,“陶女俠心地仁厚,果然不失為俠義中人。這樣吧,小怪由貧僧帶往少林,幽禁一處,不與外人接觸,也可免除後患。”群雄一聽,大多數都點頭讚同,說:“小怪由禪師帶往少林,最好不過了。”上靈道長搖搖頭:“恐怕還有不妥之處。”“哦!?道長認為有什麼不妥呢?”“誰能擔保小怪不會從少林逃跑出來?”方智禪師不悅地說:“上靈道長,你未免太小看少林寺人吧?彆說小怪武功散失,就算沒失,也不可能從少林逃得出來。”上靈道長慌忙說:“禪師彆誤會貧道之意。貧道是說,萬一黑道上的一些高手,乘少林一時疏忽,將小怪救走……”“哼!那不妨讓他們上少林試試。”“禪師,就算黑道上的高手不敢闖少林,禪師能保證在少林寺眾僧之中,沒一個懷有野心,想得小怪的絕技,而出其不意將小怪救了出來?”“你!”方智本想怒問:你敢這麼汙蔑我少林麼?可是一想,少林寺的確也出現過個彆的叛徒,便把衣袖一拂,怒目狠瞪了上靈一眼,“哼”了一聲,扭頭不再理睬他。上靈道歉說:“禪師請原諒,貧道隻是欲防患於未然而巳,不是不相信少林眾位高僧。”陶十四娘問:“道長,你是要非殺這小怪不可了?”“婦人之仁,恐怕對武林沒有什麼好處。”陶十四娘微笑了:“道長,這話恐怕不是出家人所說的吧?”上靈微慍地說:“不管陶女俠怎麼說都好,貧道是為我等下—輩人設想,永除後患。”銀笛子這時突然說:“先殺了小怪,為武林永除後患後再說。”聲落人躍,一支閃閃發亮呐銀笛,直朝墨明智頭頂擊下。墨明智本能一閃,避開了銀笛子這致命的一擊,順勢一掌拍出,這一掌正好拍中銀笛子,隻聽見銀笛子一聲慘叫,人橫飛而起,摔下來時,不但胸骨齊斷,同時一口鮮血噴出,倒下地動也不會動了。群雄又是一陣愕然。小怪不是中了毒麼?怎麼還有這樣的功力?而墨明智也是一時情急出手,略微用勁,幾乎廢去了銀笛子的武功。陶十四娘“咦”了一聲,驚訝地問:“小怪,你沒中我的毒?”“我,我不知道嗬!”陶十四娘認為墨明智有意嘲弄自己:“好!你敢這樣輕視我陶門之毒,本姑娘不相信你就練成了金剛不壞的身子。”說時,又一把喂有立致人死命的毒暗器飛出。因為墨明智在船上與玉羅刹縱談天下各門派的武功時,也知道四川陶門的毒器可怕,不敢大意,一邊說:“我沒有輕視你嗬!”一邊兩袖一揮,一股勁力將所有暗器蕩飛了,有的竟回射到陶十四娘身上,反逼得陶十四娘縱身跳了開去。這時她才相信武當掌門人常懷玉的話:毒器暗器,是傷不了小怪的。上靈說:“陶女俠,貧道說的話不假吧?”“不錯,這小怪不除,的確是武林的大禍,我險些受了他的騙了!”魯長嘯這時早巳恢複元氣,見小怪傷了丐幫不少人,便對上靈說:“道長,看來我們不必跟小怪講什麼道義了,我們聯手而上吧。”“對!貧道也正是這樣想的。”常懷玉皺皺眉,他總感到,一派武林宗師,聯手對付一個小孩,就算勝了,也不光彩。便說:“兩位且慢出手,讓我先來領教小怪的高招吧。”常懷玉,可以說在當今武林中,除了小魔女的西門劍外,便是第一位劍手了。任何一流的高手,在他劍下也走不出十招。他的兩儀太極劍法,當年便能與小魔女的西門劍法相對抗數十招而不現敗跡。隻是小魔女趁他換氣的一刹那,以迅如電閃的一招“天姬送子”,才將他擊敗。此後,再無人能在劍術上擊敗過常懷玉。一般來說,若真的要與外人交手,通常都是由他的門下弟子出麵,常懷玉是極少親自出麵與人交鋒的,更談不上與一個武林晚輩動手了。群雄見他親自出來向小怪挑戰,都暗暗透出一口大氣。看來小怪就算武功再深奧莫測,恐怕也不是常掌門人對手。墨明智看見一個銀須飄飄,宛如神仙的老道士向自己挑戰,問:“老、老、老前輩,你要和我打架?”他不知道來人是當今武林第一劍手、武當派的掌門人。但常懷玉飄逸瀟灑的神態,已令他肅然起敬,仰慕不已了。常懷玉拔出了自己的青虹寶劍,劍一出鞘,隻見藍光閃耀,劍氣逼人,說:“小怪,你亮出兵器吧。”墨明智答非所問:“老前輩,我們不打架行嗎?”常懷玉為人正直而好義,可惜的是他對小怪已存偏見,認為小怪這麼說,隻是行為怪異的表現而已,便說:“你不想交鋒也行,如果你願意束手就擒,我也不會難為你。”“真的?你怎麼不難為我?”“我隻是廢去你的武功,留下你一條命。”“你廢了我的武功,就放我走嗎?”墨明智真是天真得近乎愚蠢,不知道武功的可貴和對自己的重要。他哪裡知道,一旦武功廢除,他便隻好由人任意宰割了。他認為武功算得了什麼,隻要能放自己走就行。就像他在湘江時,為了救“阿公”,輕易答應讓一陣風封了它的穴位一樣。當然,他一身怪異奇厚的真氣,即便是誰也無法能廢去他的武功。常懷玉根本不相信他的話。哪有學武出入,會答應讓人廢去武功的?他認為墨明智是故意在裝傻扮蠢來揶揄自己。放眼當今武林,誰敢對自己這般無禮?他忍著氣冷冷地說:“小怪,彆再在我麵前玩弄花招了!你想走?除非你第二世再為人。”“哦!?廢了我的武功,你也不放我走?”“少廢話,快亮出兵器!”常懷玉近乎發怒了。“我,我沒有兵器嗬!”“你!你憑一雙肉掌接我的劍?”“這——”墨明智經過與索命刀交手以及後來得玉羅刹的指點,知道若與一些武林前輩交手而不動兵器,便會被視為輕視對方,會令對方生氣的,他不願這位神仙似的老前輩生氣,愣在那裡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常懷玉盯視著他,對武當派的一名弟子說:“將你的劍給小怪。”墨明智說:“我,我不會用劍。”的確,若說到武功,墨明智隻會兩套掌法和折梅手法,除此之外,就是子寧教給他的隔空封人穴位的指法。至於刀、劍、鞭、棍等兵器,他一樣也不會。因為子寧感到,墨明智有了一身的怪異真氣和靈巧的身法,兵器在他的手裡,是一件多餘之物,用了反而累贅,因此沒有傳授給他用兵器的方法。“那你會用什麼兵器?”“我——,我用一根棍子跟你打好不好?”“隨便。”墨明智四處打量了一下,便在山崖下折了一條樹枝,說:“我就用這條樹枝吧。”常懷玉一把寶劍,鋒利得可以斷金削玉,而小怪居然隨便弄一條樹枝與自己交鋒,這簡直太不將自己看在眼裡了!當今武林,誰也不敢這般的狂妄。他瞪大了眼睛問:“你就用這條樹枝與我過招?”“是呀?我要是不用兵器,你是會生氣的,這樣,你不會生氣了吧?”誰知這麼一來,常懷玉火氣更大了。隻見他氣得銀須抖動,厲聲道:“小怪,你這是自己找死,彆怪我劍下無情了!”墨明智嚇了一跳:“老、老前輩,你彆生氣呀!你要是嫌我用樹枝不好,我不用也行。”這又是一句無比刻薄的嘲諷,不但常懷玉怒極,連群雄也聽得變色,暗想:看來小怪想今日不死也難了,就算常掌門手下留情,其他人也絕不會放過他的。常懷玉驀然一下清醒過來,暗想:莫非這小怪在故意激怒我,使我失去了常態?因為凡是高手交鋒,最忌是為對方激怒,不能冷靜應敵。看來這小怪不但行為說話怪異,用心也極陰險。他頓時冷靜下來,心平氣靜地說:“小怪,你喜歡用什麼就用什麼好了。”“那你不生氣了?”常懷玉說:“你想我生氣,恐怕不容易。出招吧,彆說廢話了!”“老前輩,那我出招啦!”墨明智也隻知道寶劍鋒利,自已手中的樹枝會一下叫寶劍削斷的,便暗運真氣到樹枝上。墨明智這時的真氣,已可摘葉飛花傷人,就算一張薄紙,在真氣的灌輸下,也將變成一把利刃,可斷金裂石,何況是一條樹枝?墨明智一個輕縱,樹枝快如流星,夾帶一股勁力,直點常懷玉上中下三大穴位。常懷玉見墨明智這一招出手,不由“咦”了一聲,這不是過去武夷派的三十六路天罡打穴劍的招式?這小怪怎麼會使這一路劍法的?常懷玉怎麼也想不到,這路劍法是一代奇俠慕容子寧傳授給墨明智的,不過在傳授時,子寧是以指代劍,教墨明智如何隔空用指點人穴位,而不傷人性命。現在墨明智隻是用樹枝代指,其招式套路自然是子寧所用的天罡打穴劍招。常懷玉對自己本門派的劍法(武夷劍原是武當派的一支,詳情見拙作《武林傳奇》),要化解真是輕而易舉。他一出劍,頓時化解了墨明智的招式,同時劍光一閃,劍尖便直逼墨明智胸前的檀中穴。這是太極兩儀劍法中的一個平常招式,目的是試試墨明智會不會化解。要是會化解,那麼墨明智便是本門派的子弟了。不是直接,也起碼與本門派的武功有淵源。可是墨明智根本不會化解這一招,見劍尖逼來,急以一個靈猴百變身法側身閃開,劍鋒幾乎是貼著墨明智胸前擦過。常懷玉又奇異了,暗想:難道這小怪剛才的一招,隻是與天罡打穴劍法相似?使的並不是本門派的武功?常懷玉頓時劍鋒一抖,化成了一道光圈,霎時劍氣森森,將墨明智罩在一片劍光之中。但墨明智的靈猴百變身法,已達到令人不可思議的境地。他身如幻影,腰扭身側,避過了常懷玉不可比擬的快速劍招,竟然從劍光中脫身出來。常懷玉又是感到愕異。小怪的身法太怪異了,這顯然不但不是本門派的武功,也不是中原武功的套路。而令他更感到吃驚的,是小怪身法使出時,竟隱隱發出一股勁風,把自己的劍鋒震偏,因而削不到小怪。墨明智躍出劍光之後,身體淩空,舉起樹枝向常懷玉頭頂拍來。這卻不是天罡打穴劍法,而是太乙門的分花拂柳招式。因為墨明智不懂得使用兵器,他怕常懷玉說他瞧不起人,才拿一條樹枝在手,所以一時使的是打穴劍法,一時使的是分花拂柳掌法,一時使的又是折梅手法,完全不依兵器使用的常規。墨明智這麼胡打亂纏,在武林群雄的眼睛看來,卻形成了人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一種怪異武功,比有招式可尋的武功更顯得可怕。沒有招式,就令對手無所適從,不知道如何防守和進招。幸而常懷玉是當今武林的第一劍手,太極兩儀劍法又是上乘劍法,在常懷玉使來,更是剛柔兼並,借力打力,每一招式,攻守有度,招式從不使老,因而能應付墨明智這種胡鬨的打法。常懷玉雖然能從容地應付墨明智,但墨明智每一動作的抖出,不論掌法、手法、指法和閃避,都夾帶著一股強風暗勁,不但能震偏了自己的劍鋒,更化去了自己不少的內勁。尤其是自己的寶劍與墨明智手中的樹枝相碰時,居然削不斷樹枝,反而震得自己手臂隱隱發麻、常懷玉越交鋒越感到心頭凜然:這小怪的內力,簡直奇厚得令人難以想象。在交鋒百多回合後,寶劍與樹枝突然相碰,墨明智手中的樹枝飛了出去,人卻似流星電閃般近到常懷玉的身前,一招折梅手法,便將常懷玉手中的寶劍奪了去,令常懷玉驚駭異常。剛為墨明智不但奪去了他的寶劍,同時也扣住了他手腕的命脈,隻要墨明智內勁一發,自己必死無疑。也在電光火石的刹那間,墨明智不但鬆開了他手腕命脈,寶劍也遞回到了他的手中。常懷玉本能地將劍一揮,寒光一閃,嘶的一聲,墨明智身上的衣服給劍刃劃開了,幸而這時墨明智渾身真氣流動,形成了一道護體神功網,同時也閃避得快,才沒給劃傷了皮肉。鬆手、交回劍,劃開墨明智衣服,這隻是刹那間發生的一連串動作,除了常懷玉心中清楚,誰也看不出來。而群雄所知道的,卻是常懷玉戰勝了小怪,因為常懷玉先震飛了小怪手中的樹枝(其實是墨明智為了方便施展折梅手法,而有意拋開的),後又傷了小怪,逼得小怪縱跳開去。他們眼前所看到的小怪,卻是一臉愕然不解的神色,宛如木雞般地站在那裡不動。群雄頓時麵露喜色,有的竟歡呼起來。可是常懷玉麵上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目光奇異地打量著墨明智,暗想:江湖上人傳小怪行為怪異,心狠手辣,可不像嗬!他剛才的行為,不但手下留情,饒了自己一命,而且還給了自己麵子。他一聲長歎:“小怪,你勝了!”他回身對魯長嘯和上靈道長說,“魯幫主,上靈道兄,我自問無顏再與小怪交鋒,就此告辭了。”魯長嘯和上靈道長還在驚愕中,常懷玉已帶了武當派弟子,悄然離去。其他群雄看了莫明其妙,常掌門不是明明勝了麼?怎麼自認敗北的?難道小怪以一種叫人看不見的手法傷了常掌門,令常掌門不能再交鋒?要是連常掌門也敗在小怪手下,看來當今武林,沒有任何人是小怪對手了。除非一代奇俠慕容夫婦和少林寺掌門人方慧禪師親自前來,才可與小怪對敵。武當掌門人一走,群雄更是相視愕然,誰也不敢出來與小怪挑戰。墨明智看看四周眾人,問:“你們可以放我走了吧?”上靈道長望望玉泉大師,又看看魯長嘯說:“大師、幫主,看來我們隻有聯手,才能對付小怪了。”玉泉大師點點頭:“隻好這樣了!”點蒼掌門人萬裡雪也拔出了利劍,說:“老夫也加入。”墨明智見他出來,愕異:“你——?”萬裡雪凜然地說:“小怪,就算你曾救了小兒一命,那也是個人的私事,除掉你,卻是武林公事。何況老夫還有一名弟子死在你的掌下,老夫不能因私而忘公。殺了你後,要是你真的曾救了小兒,老夫便自斷一臂,永絕江湖,以報你救小兒之德。”上靈道長歎讚道:“萬裡大俠果然不愧為武林中的一條龍,一派宗師的典範,貧道先在這裡謝過了。”“道長何必這樣說,令老夫受之有愧。”方智禪師一擺伏魔杖:“貧僧也參加了。”跟著是終南山的瘋道人也站了出來說:“讓瘋道也湊湊熱鬨吧。”頓時,武林中的六位一等—上乘高手,形成了對墨明智的包圍圈。六位高手,其中有四位是一派的掌門人,比三年前圍攻九幽老怪的陣容還強大。當年方圓禪師等五大高手聯手圍攻九幽老怪,殺得老怪渾身帶傷,不敵而逃。現在方圓禪師沒來,卻換上了方智禪師,武功雖略遜—籌,可是點蒼派的掌門人萬裡大俠比起當年的司馬劍,武功卻高出一倍,何況還有終南山的瘋道人參加進來。而瘋道人的武功,隻會在司馬劍之上。其他群雄,自問武功還不及陶十四娘,不願站出來獻醜。否則弄得不好,反而會妨礙六大高手,便一致在旁靜觀。墨明智看了看六大高手問:“你們要一起來打我?”玉泉大師說:“小怪,你武功太過怪異刁鑽了,我們自問單打獨鬥,不是你的對手,隻好聯手齊上了。”瘋道人說:“小怪,你認命吧!誰叫你與中原武林為敵?”“我沒有與中原武林為敵嗬!”魯長嘯怒喝道:“小怪!你還想騙人上當麼?你識趣的,最好自斷,省得大家動手。”方智禪師不忍說:“小怪,要是你能自廢武功,貧僧可以向眾人求情,留下你一條命。”墨明智說:“不放我走,留下我一條命又有什麼用?我可不願像隻猴子讓人關起來。”上靈首先一劍揮出,跟著魯長嘯的打狗棍也逼近過來,轉眼之間,劍光、棍影、掌勁漫天,六大高手一出手,就是淩厲的殺招,對小怪絕不留情,他們感到小怪的武功太可怕了,江湖上隻要小怪在,那武林將永無寧日。六大高手聯手圍攻,滿以為一舉而置小怪於死地,當年老怪,還不是在五大高手圍攻下而身負重傷?可是他們錯了。老怪的靈猴百變身法,隻練到七成,而墨明智卻達到爐火純青的最高境界,施展起來,簡直成了一團無形的颶風;而他的一身真氣,老怪更是無法可比。在這兩方麵,墨明智的武功不知高出了老怪多少倍。何況他還得到了慕容子寧的親自傳授和指點,真氣運用自如,舉手投足,皆可成勁厲無比的招式。墨明智也知道不儘力一戰,怎麼也走不脫的。他在六大高手劍光、棍影中左穿右插.東騰西躍,將武林中少見的靈猴百變身法施展得淋漓儘致,轉跟之間,瘋道人在墨明智掌勁之下逼得氣血逆翻,軟癱在地。接著上靈、魯長嘯雙雙給墨明智拍飛,玉泉大師手中的拂塵和萬裡大俠手中的劍又叫墨明智用折梅手法奪了去,隻剩下一個方智禪師。不多久,墨明智又將方智禪師的伏魔杖搶走了。墨明智將他們的兵器全丟進了深不可測的山穀中去,略帶氣喘地問:“這下,你們可以讓我走了吧?”這時,他耳中又聽到那位高人用密音入耳之功跟他說:“小怪,這時不走,你還等何時?”墨明智一聲長嘯,山野森林震動,群鳥驚飛,群雄聽得耳中轟轟如雷鳴。這一聲長嘯,與佛門的獅子吼功相去不遠。在群雄驚駭中,墨明智已身似飛魂,越過眾人頭頂,轉眼之間,人便消失在茫茫的森林裡,墨明智一舉而先後擊敗了中原五大掌門人、少林寺高僧和終南山瘋道人,真是名動江湖,驚震武林,名聲不脛而走,成為了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一個人物。本來墨明智是個默默無聞的深山少年,從來也不想出名,要不是武林人士追殺他,誰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少年。可是斷魂坡這一戰,他出名聲,一時間竟然超過了五十年前的一代奇俠和小魔女。至於他行為怪異,江湖上越傳越玄,幾乎成了一個叫人不可理解的怪人。而心狠手辣,出手無情之言,卻沒有人說了,因為有不少知名人物親眼看見,九幽小怪在斷魂坡上沒殺死—個人,而且還是在被眾人所逼之下出手的,更不是一個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小魔頭,從而對以往人們所傳說的看法有所懷疑了。有些人更猜想他是個可敬可愛的小怪傑哩。墨明智進入莽莽森林,憑自己聽覺的敏銳,很快在一個山峰上找到了玉羅刹和時不遇。這個山峰與斷魂坡相離三裡之遙,中間隔若有兩條深淵險穀,沒有極俊的輕功,不能越過這兩條險穀。在這個山峰上,不論藏在任何一株大樹上,都可以將斷魂坡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首先是玉羅刹笑著迎了上來說:“小兄弟,真看不出你有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夫,我是白白為你擔心了。”時不遇也含笑地走過來:“墨兄弟,你沒受什麼傷吧?”墨明智搖搖頭,順口問:“你們呢?”玉羅刹笑道:“你在刀光劍影中都沒受傷,我們受什麼傷的?”“那,那蒙麵人不是點倒了你們嗎?”“兄弟,他是好心,怕我們分了你的心,令你不能全心全意應敵,又怕我們傷在他們的刀劍下,所以用這個方法將我們帶到了這裡。”“哦!?”墨明智一下想起自己要趕去救玉羅刹和時不遇時,有人用密音入耳之功同自己說話,說玉羅刹沒事,叫自己小心應故之事。墨明智當時還以為是某個武功極好的人將玉羅刹他們從蒙麵人手中救了下來的。現在才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急問:“那麼,用密音入耳之功跟我說話的就是他?”“是呀!”墨明智又看看前後左右,問:“他呢?走了?”“走了!在你動身來時,他便走了。”墨明智一怔,失望地說:“他怎麼走的?不讓我見見他?”玉羅刹一笑,“他有事先走了。兄弟,你知不知道那蒙麵人是誰?”“是誰!?”“兄弟,他就是五十多年前名動武林的一代奇俠一枝梅!”墨明智有點茫然,也有點驚訝,問:“是嗎?”他卻完全沒有武林中人那種聽到一代奇俠之名的驚喜、神往、仰慕之色。玉羅刹見他這種神情,心裡感到奇怪:怎麼他聽了奇俠一枝梅的英名而毫不驚喜仰慕的?就連一身傲氣的時不遇,一旦知道蒙麵人就是一代奇俠時,也頓時改容,滿臉的恭敬神態。她以為墨明智累昏了頭腦,便關切地問:“兄弟,你怎麼啦?”墨明智愕然:“姐姐,我沒什麼嗬!”“你不想見見奇俠一枝梅麼?”“想呀!他不是有事走了麼?”玉羅刹又好氣又好笑,心想,看來我這個兄弟生性如此,對武林中的名人,並不怎麼仰慕。說:“兄弟,現在我們怎麼辦?”墨明智聽了更是莫明其妙,他當然更不理解玉羅刹這時的心情,說:“怎麼辦?姐姐,我們也走吧!”玉羅刹搖搖頭:“兄弟,你看天色已不早了,再說,幾大門派和各處的武林高手,雖然敗在你的手下而散去,我們在途中難免不會碰上他們的。一碰上他們,恐怕又生麻煩。不如我們就在這林子中過一夜,明天再走。”一身傲氣的時不遇也點點頭說:“我們在林子中過一夜也好,以免又碰上他們生事。”一天一夜來,時不遇所碰上的人和事,已把他的傲氣挫去了不少。先是碰上了少林寺方智禪師,幾乎傷在方智的伏魔杖下;後又碰上奇俠一枝梅,—出手就將自己點倒了!最後又目睹墨明智力戰群雄,武功之高,令人無法想象。這下子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中有人,自己的武功,並不怎麼了不起,傲氣便收斂不少。何況奇俠臨走時,語氣深長地叫他千萬彆妄殺無辜,就是要報仇,也隻能找為首之人,不然,仇未報到,反而引起眾怒,招來殺身大禍。故此他才意識到儘量少與其他人接觸為好。墨明智見他們都願在林中過夜,便說:“好!我去捕些野獸回來。”玉羅刹說:“兄弟,我們既然不想招惹麻煩,你去捕捉野獸,—生起火來又該惹事了。我們還是吃些乾糧算了!”“姐姐,就算不烤野獸吃,不生火,要是一些吃人的猛獸來怎麼辦?”墨明智一向習慣在山野裡過夜時,都燃起一堆火,—來禦寒,二來防野獸的襲擊。玉羅刹說:“野獸來怕什麼,我們可以到樹上去睡呀。”“姐姐,你不知道,山豹、野熊,還有蟒蛇,都會爬樹的,在樹上並不安全。”“兄弟,以我們三人的武功,難道還怕了這些野獸?”墨明智完全不知道自己身懷絕世功力,隻知道在夜裡生火禦寒防獸,聽玉羅刹這麼一說,他一想也是,笑道:“姐姐,既然這樣說,我們就吃些乾糧算了。今夜裡,你們到樹上去睡,我一個人坐在樹下守著。”玉羅刹說:“兄弟,我們一塊都到樹上吧,用不了你一個人在樹下守著,免得大家都不放心。”這時,天色早已黑下來了,他們選了一棵極大的古樹,一齊躍上樹去。墨明智為防意外,又找了一些野藤,在密枝上捆紮成一個網狀,這樣,就是一個人睡著了,翻身也不會掉下去。玉羅刹笑道:“兄弟,你在山野中生活,很內行嗬!”墨明智笑了笑:“姐姐,我可是一個獵人的子弟,懂得如何在山野森林中生活。姐姐,你可以完全放心在這裡睡,掉不下去的。我和時阿哥在那一邊睡。”墨明智用野藤一共在樹上紮了三個網。玉羅刹一笑:“兄弟,那我不客氣啦!”玉羅刹在山野中奔走了一天,又與人交過鋒,的確也累了,所以很快在網中睡著了。墨明智盤坐在樹丫中調息運氣,而時不遇養了一會神後,便透過濃密的樹葉,凝視滿天星鬥,獨自沉思,他朝玉羅刹睡的地方望了一眼,微微歎息一下。墨明智問:“阿哥,睡不著麼?”時不遇苦笑了一下:“我巳養了一會神了!兄弟,你睡吧,我給你們守夜。”墨明智又問:“阿哥,你有心事?”時不遇又是一聲微歎:“沒什麼的。”墨明智聽他口氣,知道他不想說,又問:“阿哥,你怎麼與那大和尚打起來的?”“是他們先招惹我的。”“他們怎麼招惹了你?”“他們一見我,便問我是不是小怪。”“阿哥,你怎麼說呢?”“我說:‘何必問。’”“噢!阿哥!你告訴他們不是小怪不就沒事了麼?”“小兄弟,我平生最惱的是這般無禮的人。”“這樣,你們就打起來了?”“不錯,是那兩個峨嵋派的人先動手,我隻好出劍教訓他們。跟著他們便放出了信號,那個什麼和尚一趕來,一聽說我是小怪,問也不問,便出手了。兄弟,我想不到你和玉姑娘會趕來。也幸而你們趕來,我才避免傷在那少林和尚的杖下。不過,即便我受了重傷,那和尚恐怕亦會先我一步去見閻王的。”墨明智問:“你要放你那歹毒的暗器?”“不錯,不但那大和尚升天,恐怕四周的人,也受連累,不是缺腿,就是斷臂,不死也身負重傷。”墨明智駭然:“那是什麼暗器?”武林人士對人家的獨門暗器或絕招,一般最忌去迫問和打聽,墨明智不懂得這一點,竟然直言相問。時不遇猶豫了一下說:“化屍散。不過,不在萬不得已時,我是不會施放的。”墨明智連忙搖手說:“阿哥,你還是彆施放的好。”是夜無話,臨天光時,墨明智驀然聽到一陣震動山林的虎嘯,跟著又是一聲慘厲的吼聲,令人聽得毛骨悚然,顯然這是人在絕望忿怒時發出的吼聲。墨明智一怔,接著身形躍起,直朝虎嘯人吼的地方飛奔而去,這時,—彎冷冷殘月,早升中天,將山野森林照得一片銀色。墨明智在月光下望去,隻見一塊空地上,三頭斑斕大虎,正凶猛地襲擊兩個一身長毛、全身不著衣褲的怪人。其中一個怪人,手中抱著一全不滿周歲的小毛人,顯然他已受了虎傷,仍力搏一頭大虎。而另一個長毛怪人,與兩頭猛虎作生死搏鬥,他手中的一條大木棍,使得呼呼的響,逼得兩頭大虎不敢近身。但最危險的,是那個手中抱著小毛人的怪人,眼見他快要傷在虎口下,墨明智人似流星奔去,順手一掌朝猛虎拍去,一頭成兩百斤重的猛虎,一下給墨明智拍飛了,虎頭粉碎,摔到遠遠的地方,將這個手中抱著小毛人的怪人從虎口救了出來。與此同時,另一個怪人的大木棍擊在一頭猛虎的背脊上,一下將這頭猛虎打翻在地,跌落山崖,剩下的一頭猛虎見勢不妙,嚇得掉頭而逃。手拿木棍的怪人望了望墨明智一眼,咧咧牙,似笑似怒,一手抱起受傷的怪人,另一手挾著小毛人,飛奔而去,轉眼便不見蹤影。墨明智感到莫明其妙,不知是怎麼回事。隻聽見身後一陣風起,一看,是玉羅刹和時不遇趕來了。時不遇問:“兄弟,你沒事吧?”“沒事。可是那兩個怪人……”時不遇說:“兄弟,那兩個不是人。”墨明智一怔:“不是人!?他們是一一”“山魈”。“山魈!?“墨明智更是怔住了。他聽老一輩的獵人說過,山魈是山野中一種神秘而可怕的怪物,來往無蹤無影,專會與人過不去,要是有人惹上了它們,便會鬨得你一家不得安寧,有時煮好的飯菜會不翼而飛,有時洗乾淨的鍋裡,會出現一堆大糞,想不到自己救的,卻是這麼個專愛惡作劇的山魈。玉羅刹也驚奇了:“山魈!?時兄,你以前見過他們?”時不遇搖搖頭:“我沒見過,現在才是第一次,我也是聽人說的。聽說大巴山上神農架中有一種野人,山地人呼之為山魈。他們力大無窮,可力敵獅虎,登山越嶺如飛,極少有人能見到他們。想不到在這裡叫我們見到了。”墨明智問:“他們害不害人的?”“不害人的,他們反而極怕人,一見人就遠遠逃離。”“不是說他們喜歡整人害人,弄得一家人不得安寧麼?”“墨兄弟,那足傳說,靠不住的。要是他們真的那般神秘可怕,老虎怎會傷害得了他們?”“噢!那麼我沒有救錯他們了。”玉羅刹問:“時兄,神農架上這種野人多不多?”“我也不知道,看來是不多的,要不,就會有人經常發現他們了。”時不遇說時,看了那躺在遠處的死老虎一眼,說,“墨兄弟,這頭老虎怎麼處理?我們要不要烤虎肉吃?”墨明智問:“我們生火不怕人注意麼?”“看來那些名門正派的人早已離開了。”玉羅刹一笑:“不錯,恐怕他們早已走了,現在天色已亮,生火也不會叫人注意。”墨明智大喜:“好!我去弄些乾柴來。”當墨明智從森林中弄來兩大捆乾柴枯枝時,時不遇已從死老虎身上割下一塊塊虎肉,生好火,三人便烤起肉來。不久,虎肉飄香,令人食欲大振。墨明智嘗過虎肉,不感到什麼新奇,而玉羅刹與時不遇卻是第一次嘗到虎肉滋味,大為讚賞,認為虎肉雖然同牛肉差不多,卻比牛肉香多了。正吃得高興,不知何時,他們身後竟然出現了一位麵無人色、神情木然的老者,這老者除了一雙深目冷冷發光外,簡直就是一具僵屍。三人不禁駭然。玉羅刹一下跳了起來,問:“你是什麼人,怎麼不聲不響走來的?”僵屍般的老者不答,望著虎肉,麵無喪情地問:“虎肉好吃吧?”墨明智說:“好吃呀!老人家,你要不要吃一些?我們虎肉有的是。”老者仍然毫無表情地說:“它當然好吃!誰不知道老虎肉好吃的?”玉羅刹側頭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哼!什麼意思,你們知不知道吃的是什麼虎?”墨明智奇怪了:“老虎就是老虎嘛,還有什麼虎的?”玉羅刹說:“它總不會是神虎吧?”老者冷冰冰地說:“神虎!?就是神虎也比不上它。”玉羅刹恢複了以往的神態,笑問:“是嗎?那麼它是仙虎寶虎了!”“小女娃,你先彆笑,等會恐怕你有淚也哭不出來。”時不遇早已看出來人不對,一直在警惕著,這時問:“你到底想來這裡乾什麼?”玉羅刹卻笑了起來:“老人家,你彆嚇我,我很久沒哭,過了,我正想哭一回哩!”說時,寶劍早巳出鞘。老者睨視了她一眼:“小女娃,老夫勸你還是彆動刀劍的好,不然,真的有淚哭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