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達盤膝坐在地上,哼著歌帶著幾分閒適和得意,這般模樣委實不像一個被罰禁閉的弟子。想到外麵鬨得天翻地覆,“罪魁禍首”卻這般自在,景陽心口就燒的慌:“宇文達,隨我去月落峰見雲師叔。”“景師兄,我的禁閉已經取消了麼?”宇文達睜眼看向景陽微微一笑,仿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景陽嘴角微抽:“沒有,不過雲師叔要見你,去不去隨你!”“自然去!”宇文達跳起來道。他選擇碧雲天不是因為碧雲天是正道第一門,而是因為碧雲天有一位大丹師。如今修真界名聲最大的三大丹師中碧雲天雲素月隱隱算的第一人。或許有更厲害的大丹師,但都是已經不出世的不是?上等功法、上等靈藥他都不缺,唯有丹道沒有師父,沒有丹方對於初入門之人而言根本無從下手。想到自己馬上就能見到心儀的大丹師,有機會拜入門下,宇文達的心情又愉悅了幾分。這會兒已經是黃昏落霞時,晚霞照映著天空,分為璀璨。蟠龍峰為碧雲天山脈之中的陣眼所在,然月落峰才是整個山脈中海拔最高的存在。因位置就在蟠龍峰後,倒像是一位儘忠職守的衛士。月落峰海拔高,但也因此少有平地,能夠讓人居住的地方不多。因此,在黃薑成為碧蓮峰峰主之前,月落峰是九峰之中人最少的。如今相較於唯有師徒二人的碧蓮峰,月落峰竟然有些熱鬨了。景陽帶著宇文達到了山腰就改為步行,隻目的地卻不是洞府而是望月崖。望月崖並非天然形成,而是月落峰曾經有位峰主嫌棄月落峰少有平地,一劍劈出了望月崖以做練劍之地。路越走越偏僻,宇文達都有些懷疑這位師兄是否心存歹意了。“師叔就在望月崖等你,你自己上去吧!”景陽指了指一旁蜿蜒小徑道。“多謝師兄引路!”宇文達笑道,掠過一旁小徑,攀著陡坡直接上了望月崖。宇文達上了望月崖,果然見石慧已經在崖上等著,正要上前行禮,石慧已開口道:“不喜歡走道的我見多了,如你這般的倒是少見。”宇文達全無怯意,上前作揖道:“景師兄說峰主已經在崖上相侯,弟子豈敢讓峰主久侯。”“牙尖嘴利,又是眥睚必報,心眼當真極小。”“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恩怨分明本是我輩所求,我亦非以德報怨之人。然人若心存大誌,就不該心眼太小,心眼太小,過於自我,如何看得到廣闊天地?”石慧頓了頓道,“你入門不過月餘,便引得外門無數弟子為你爭風吃醋,他們道心不穩,是他們的過錯。然你既然天資過人,因何也不願好生修煉,偏要在一池淺水攪弄風雲?”“峰主是說碧雲天是一池淺水麼?”“若你隻會玩弄些字眼,也就到此為止吧!”石慧嗤笑道,“天下修士千千萬,可能夠結丹的幾何,進入元嬰之境幾何,到了再往上越發鳳毛麟角。自祖師扶映雪飛升之後,此界再無人更進一步。然即便是飛升上界,也不過是一池淺水遊入深水之內,碧雲天外門自然是淺水中的淺水。”“有道是莫欺少年窮,峰主如何就確定我不能成為下一個祖師?”“想要成為下一個扶映雪,光憑嘴皮子是不夠的。你是覺得自己的天賦好,就信心百倍麼?這偌大修真域從來不缺天才,然修真一途,最重要的從來不是天賦,而是道心。你可有道心?”“我如何沒有道心了?”“若有道心,當將心思放在修行之上,而不是玩一些不上台麵的把戲。”石慧道,“柳三的夜靈朱果是你喂給他吃的吧?沒有結丹卻能在青峰崖來去自如,好手段。即便是景陽,若無令牌出入青峰崖結界怕也不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宇文達有些吃驚,隻得道,“弟子入門不久,對門規尚未記清。得執法堂的師兄教導方知做錯了事,想要亡羊補牢罷了。夜靈朱果乃是靈物,弟子想著財不露白才偷偷趁著柳三迷糊之時,將夜靈朱果喂給他,並無惡意。”“如此說來,你將夜靈朱果給了柳三竟然是好意?”“夜靈朱果乃是靈物,弟子將朱果送他,怎會生了惡意?”宇文達振振有詞道,“弟子不過得了兩枚朱果,自己隻吃了一顆,另一顆就給了柳三。那朱果入口即化,不僅能夠修複受損靈根,還能增長靈力。”宇文達說著話就被石慧擒住了手腕,想要退卻動彈不得。不由心下一慌,覺得自己似乎太小看了元嬰修士。他為劍修功法霸道越階殺人不在話下,心中並未將內門那些金丹師兄看在眼中,今日方知元嬰與金丹是天差地彆的存在。石慧探明他的身體狀況卻是好氣又好笑,感情他們推測了半天,竟然都想差了。“你可知道夜靈朱果的種子不能服用?一旦讓種子進入腹中,它會吸走修士的靈力?”石慧嗤笑道,“若非你吃了許多靈果靈物,怕是早就被吸儘全身靈力,損了靈根了。”“你……說什麼?”石慧也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事情,宇文達根本不知道夜靈朱果的特性。他自己也吃了朱果,不僅吃了,還吞了種子。吞了種子不止,還將種子納入丹田養了起來。“你養在丹田中那枚種子,是要奉獻自己的軀體種出一株靈果嗎?它已經發芽了!”宇文達臉色發白,夜靈朱果入口即化,他並不知道朱果有籽。不久前發現體內這顆會吸收靈力的東西,金光閃閃,還以為是自己的什麼機緣。為了養這個機緣,甚至用了大量的靈石、靈果來維係足夠的靈力供養。“將餘下一枚朱果取來!”對石慧的話宇文達將信將疑卻下意識反駁道:“隻有兩枚朱果,一枚我吃了,一枚給了柳三。”“朱果一株結三果,你服用朱果不超過二十日,這便是說朱果是二十多日前得到的。這一個月你應該沒有離開過碧雲天,而碧雲天若有朱果絕瞞不過諸位峰主。”石慧道,“這麼巧,你身上有一件可孕育活物的仙器,朱果必定是植在那空間仙器之中。以你自私的性子,又凡事留一手的性子,肯拿一枚給柳三,那身上一定還有第三枚,甚至不止。”宇文達聞言不由汗如雨下,再不敢推脫,取出了一枚朱果遞給石慧。心下又有些害怕,沒想到石慧竟然會發現他身懷仙器,明明已經認主,怎麼會泄露氣息?若是一個元嬰修士要殺人奪寶,他怕是全無防抗之力。宇文達眼神堅毅了幾分,將朱果遞給石慧,又暗中取出兩件寶物,一件封印了元嬰期劍修一擊攻擊的符籙和一雙神行靴。“將手上的東西收好吧!元嬰期劍修親臨或能阻我一阻,區區封印起來的劍招,也隻能對付對付金丹弟子。”宇文達一驚,幾乎軟倒在地。石慧卻沒有看他,在朱果上一點,一粒種子從朱果之內射出,落在掌心,金光燦燦。宇文達看著那枚種子,當真與他守在丹田的“金丹”一模一樣,再無僥幸之心。將朱果和種子遞給宇文達,石慧輕笑道:“如今可是信了?”“弟子、弟子……”宇文達訥訥無言。石慧取出一枚玉簡遞給宇文達:“普通的滴血認主對於仙器而言是不夠的,這是一份煉化之法,若不能將之煉化徹底認主。你身懷仙器之事是瞞不住元嬰修士的。”宇文達雙手接過玉簡,跪地磕頭道:“弟子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峰主卻不與計較,弟子實在慚愧。求峰主收弟子入門下,弟子願侍奉峰主於左右。”“你倒是聰明!”一件可以孕養靈物的空間仙器,放眼整個修真域,能夠不動心的也不過是她與任慈。說實話,若非奪人機緣有損功德,石慧都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心動。看來,這宇文達極有可能是此界的氣運之子。石慧道:“侍奉左右就不必了,我一沒有老的動不了,二不缺人伺候,何須你來侍奉左右?至於收徒,你離我擇徒的標準還差了一些。”“弟子若有何處讓師父不滿意,請師父指教,弟子定然改過。”“果然機靈的很!”石慧輕笑道,“你方才那兩件東西來防備我,本也無錯。修士之間殺人奪寶的事情從來不少,重寶麵前,師徒、道侶、兄弟反目也不稀奇。你有防備心不錯,可惜,錯估了形勢。”“至於其他,也不必多言,你且回青峰崖繼續思過吧!若能想明白,可再來我月落峰,若想不明白,就另選個師父亦或是離開碧雲天都好。”“諾!”宇文達不敢繼續糾纏,隻得先下了月落峰。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夜風一吹,宇文達方察覺自己的衣服都濕透了。宇文達離開,石慧輕歎了口氣:宇文達此人絕不會是魔君私生子,若是魔君私生子,豈會連仙器滴血認主後還需繼續煉化,朱果的種子不能吃都不知道?若宇文達是魔君之子,魔君怕是早就發現他身懷仙器了。那時,即便是親父子,大約也免不得被殺人奪寶。如此沒有常識,倒是與他來自凡域的身份吻合。不過運氣是真的好,也不知從何處得到了這般異寶。既然給柳三服用夜靈朱果卻多了種子是個烏龍,那麼暗中鼓動外門弟子鬨事的又是誰?這個人必定是知道宇文達遁出青峰崖,將夜靈朱果喂給柳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