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我們有客人來了!”司馬三娘正靠在涼亭上假寐,就聽到三寶過來稟告。“絕望山莊長年累月都不見一個人,上次有客人都是幾年前了,這次又是什麼人?”司馬三娘睜眼,懶洋洋問道。“依舊是上次的客人,是之前來過的七夜公子。不過這次他並不是與他師父來的,而是帶來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三娘,他們已經到了!”另一人提醒道。數年未見,當年的小子已經成了一個英俊的青年。他的身後隱約可見紅色的裙角,大約就是三寶所說的女孩子了。司馬三娘輕笑道:“當年你師父上門拜訪,尚且知道遞上帖子。寧公子倒是一點沒有學到你師父的風雅。”“客人上門,自當奉上拜帖。不過七夜今日並非上門拜訪前輩,而是送師妹回家。難道有人回家也要先給家裡遞送帖子才能進門嗎?”七夜微微一笑,略一欠身,露出了站在身後的燕紅葉。司馬三娘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哪怕許久未見,她依舊一眼認出了自己的女兒。司馬三娘下意識側首,目光落在桌上上的冷餐殘羹,幾乎恨不得找個洞將自己埋起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司馬三娘的軟肋就是女兒。哪怕在燕紅葉出事後,她選擇逃避也無法否認燕紅葉在她心中的地位。這些年,她將自己困在絕望山莊固然是恨燕赤霞的無情,可更多也是無法麵對女兒的緣故。司馬三娘沒有辦法阻止燕紅葉繼續修煉玄心奧妙訣,也無法眼睜睜看著燕紅葉因為修煉玄心奧妙訣成為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紅葉!”司馬三娘顫聲道,“紅葉,是你嗎?”燕紅葉點了點頭。“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裡,可還過得好?”司馬三娘一邊問,一邊卻恨不得將自己埋起來。她恨燕赤霞無情,讓紅葉走上一條不歸路。可是她也恨自己,無法為紅葉做任何事情。燕紅葉平靜無波的眼中露出一抹無奈,最後卻帶了幾分釋然:“這些年我過的很好,師父和師兄都待我極好。”“師父?”司馬三娘失聲道。“前幾年我練功走火入魔,遇到了師兄。”燕紅葉頓了頓道,“師兄就帶著我去見了師父,師父廢掉了我修煉的玄心奧妙訣,並收我入門,傳授我劍法,如今我已經沒有繼續修煉玄心奧妙訣了。”“你沒有修煉玄心奧妙訣了?”司馬三娘驚喜道。初知道燕赤霞讓燕紅葉修煉玄心奧妙訣時,司馬三娘並非沒有想過阻止。隻是那個時候,燕紅葉已經無法停下來了而已。燕紅葉點了點頭:“師父說玄心奧妙訣是一部不完整的功法,經世之才無法補足,莫怪玄心正宗將之列為禁術。我如今棄了玄心奧妙訣,重修劍道算有小成。或許暫時比不得玄心奧妙訣的威力,至少不會失了神智。隻要持之以恒,日後成就未必低於玄心奧妙訣。”玄心奧妙訣說到底是一部速成功法,燕赤霞為了讓燕紅葉在天魔衝七煞之前修煉成絕世高手的下下之策。它要真是好東西,玄心正宗的曆代宗主又不傻怎麼會將之列為禁術?“那太好了,隻要沒有修煉那什麼破玩意,我就放心了!”司馬三娘臉上帶著笑,目中卻落下淚來,“我的紅葉,日後隻會越來越好。娘不期望你將來多厲害,隻希望你健健康康,每天都開心就夠了!”司馬三娘有些激動地抱著燕紅葉道:“原來老天待我不薄,原來我還有機會!”燕紅葉有些尷尬,她其實不太習慣這樣的溫情。師父和師兄待她好,可他們都算不得感情外放之人。師父有時候還喜歡捉弄他們,開個玩笑,師兄卻一貫是一本正經的模樣。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有師兄在身邊,燕紅葉反而覺得很安心,什麼都不用害怕的樣子。司馬三娘有些語無倫次地與燕紅葉說這話,過了許久才冷靜下來,目光落在七夜身上道:“你說七夜是你師兄,那麼你師父豈非是石先生?”燕紅葉點了點頭。司馬三娘心下有些擔憂,那位石先生與陰月皇朝關係匪淺,這事不會與陰月皇朝有什麼牽連吧!算了,不管怎麼說如今紅葉平安就好,哪怕真是陰月皇朝的手筆,她也承這份情。當年,她與燕赤霞本是說好了退隱不管江湖事,日後誰去壓製魔君她不想管,她隻想自己的女兒平安。若真有一日,魔君臨世,想要滅世,哪怕是螳臂當車,她也願意拚一回。可為了這事,要賠上女兒,司馬三娘卻怎麼都不肯的。知道紅葉無事,司馬三娘終於放下了一樁心事,不在每日醉生夢死。隻是她當年一時走了極端,給自己設下這忘情結界,如今想要離開絕望山莊也是不容易。然而,絕望山莊的莊主都已經決定不在讓自己陷入絕望,這絕望山莊自然就已經困不住她了。七夜和燕紅葉在絕望山莊逗留了幾日就離開了,臨彆前,七夜問及燕赤霞的下落,司馬三娘卻沒有說。七夜看得出來,司馬三娘非常清楚燕赤霞在那裡,但或許是不願意燕紅葉去見燕赤霞,所以不願意泄露燕赤霞所在。離開絕望山莊,距離師父定下的歸期還有不短的日子,許是前兩年被拘的緊了,兩個年輕人當真是四處跑。因聽到什麼無淚之城的傳說,竟然打算去探尋那神秘的無淚之城。無淚之城是一個傳說,傳說本該隻存在於傳說,可或許是命定的緣。七夜和燕紅葉誤打誤撞竟然進入了被封印的無淚之城。在這座無淚之城,唯一的活人是素天心,據聞此人原本是一個仙女,後來卻因為有些緣故守在了無淚之城。無淚之城原本是一座城池,如今卻是一座空城。誰也不知道素天心為什麼要封印一座空城,不惜幾十年幾百年守在這裡。見到七夜的時候,素天心的態度非常奇怪,目光中帶著莫名的懷念。來到這座空城的時候,七夜也感覺到自己總是莫名的哀傷。心底總是會無緣無故生出一股戾氣,這讓七夜覺得非常不舒服。他以劍入道,雖然不禁七情六欲,卻凡事習慣理智對待。對於這種莫名其妙的哀傷,七夜下意識的想要排斥。幸而他常年修身養性,加上清心相伴,才不至於失控。七夜試圖找到無淚之城影響自己的原因,故此沒有立即離開這裡。他們在無淚之城的第三天,無淚之城又來了兩夥新的旅人。新到的兩批人有兩人七夜是認識的,寧采臣和無憂。另外三人七夜不認識,其中一人卻認識燕紅葉。其中一個年輕人叫諸葛流雲是燕赤霞的弟子,同行的是他的母親和兄長。然而,七夜一眼就看穿了諸葛流雲的母親並不是人類。寧采臣的武功學得不好,無憂在學武上也是半吊子。寧采臣一心科舉,無憂則學了一些輕功、音律以及醫術。且因七夜不能留在母親身邊,寧采臣和無憂是不可能丟下母親獨自出來遊曆的。“大哥!”“采臣,你不在家照顧母親,為什麼跑到這裡來?”七夜皺眉道。“七夜哥哥,你不要責怪采臣哥哥。前幾日,母親忽然犯病從家中跑了出來,我們是追著母親出來的。”“母親怎麼會突然犯病?”七夜知道寧母早年精神有些問題,一犯病就會比較糊塗。可是自從認回長子後,寧母這個毛病已經好了,許多年都沒有犯過,怎麼會忽然發作,還離家出走?要知道寧母以前犯病最多是記憶錯亂,認錯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到處亂跑的。“我也不知道,那天娘讓我和無憂去城裡買東西,我們回家她就不見了。我們一路找一路問,莫名其妙的就進了這座城。”寧采臣擔憂道,“聽路人形容娘的樣子,就和以前犯病的模樣差不多。”“你們沒有追上母親,還追到無淚之城那麼遠?”七夜皺眉道。寧采臣和無憂是武功不好,可到底有些底子,輕功還是學的不錯的。寧氏不過一個沒有武功的普通婦人,若真犯病離家出走,他們半日功夫也就追上了。此處距離京城少不得兩三日的路程,怎麼會追到這裡都沒有追到人呢?“我也不知道,就仿佛有人故意引著我們來這裡一樣。”寧采臣歎息道,“因為擔心娘,所以知道有人引我們過來,還是來了。”七夜的目光落在燕紅葉身上,諸葛流雲這會兒真圍繞在燕紅葉麵前噓寒問暖。隻是七夜一個眼神,燕紅葉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諸葛流雲一眼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本來是要去找師父和師娘的,然後就遇到了我大哥。大哥帶我去見我娘,我一直和娘跟哥哥在一起。前兩天突然有人襲擊我們,然後我們就一路追過來了。”諸葛流雲開口道。七夜望著諸葛流雲的母親道:“閣下可是從陰月皇朝出來的人?”一直站在諸葛流雲身後的藍衣女子溫柔地點了點頭,有些訝然道:“你認識我?”“我童年曾經在陰月皇朝度過,我的老師鏡無緣有個妹妹藍魔多年前與戀人私奔離開了陰月皇朝。你兒子姓諸葛,那麼巧當年藍魔私奔的男人也姓諸葛。”七夜道。藍魔當年在陰月皇朝被譽為魔族第一美人,這個藍衣女子雖然有個十幾歲的兒子,不過魔族人容貌不易老,她的美貌就是極好的辨識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