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阿苗可是個好姑娘,哀家看著極好。日後那家人得了去都是福氣,就不曉得我們祖兒有沒有這福氣。”太後喜歡王貴妃愛屋及烏,覺得脾性肖似貴妃的女孩子也是極好的。“老身看著也好,隻是咱們阿祖除了聽話,在沒有什麼拿得出的優點了。如今又傷著,這傷日後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誰也不敢保證,老身哪裡敢開這口。”王貴妃微微一笑道:“吉人自有天相,表弟是個有福氣的,會好的,荀太醫不也說表弟的腿康複的極好麼。咱們這樣的人家,隻要能走日後便是不能跑不能跳也沒什麼關係,難道還能少了一口吃的不成?”石慧略有些意外,王家這可不止於雪中送炭了。簡直是說你家孫兒隻要不是癱瘓了,哪怕瘸了,我家也敢把女兒嫁過了。王家人石慧也就是對王貴妃和左仆射夫人熟一些,按著這兩位行事都不是攀附權貴枉顧家人幸福的人。王家如何敢將好端端的姑娘嫁給一個不確認腿能不能好,又素來名聲不佳的年輕人呢?“阿祖嘴甜,長輩見了都愛,隻是這同輩的年輕孩子中就未必討喜了。如今他娘要給他說親都怕人家姑娘嫌棄小祖素來嬌氣,又文不成武不就沒什麼本事呢!”“這夫妻便是要互補才好,我那妹妹小小年紀,倒是老成的好。表弟素來是鮮活,如何會不討人喜歡。再說了,這承恩公府已經夠富貴了,那家姑娘嫁過去不是享福。”王貴妃笑道,“外祖母麵前,臣妾也不敢隱瞞的,阿苗之前定了親事,隻是還沒透出去,便散了。不過那都是父母之約媒妁之言定的親事,那家公子阿苗隻遠遠看了一眼,倒是表弟,阿苗是見過的呢!”徐家有承恩公的爵位,加上徐楷士位極人臣,徐耀祖卻是沒有許多上進的空間了。他若再有上進心,那可真要造反了。如今太平盛世,誰願意陪你造反殺頭啊。石慧有些意外,王貴妃這意思竟然說是她堂妹之前由父母定了一門親沒成,而徐耀祖這邊反而是這苗兒小姐自己看中了說與家人知道的。“說來也有一陣子沒見你祖母了,過兩日陽城大長公主府設宴,你祖母和嬸娘可去?”“那自是要去的,大長公主府上想必已經遞了帖子。”王貴妃微笑道。大長公主府如今不在權利重心,也不怕落什麼結黨營私之名,為了孫兒,喜結善緣。宮中許多人家都與大長公主府關係極好,大長公主府的宴會自是少不了熱鬨。前次王家既然參加了大長公主府的洗三宴,這滿月宴自然也會受到帖子。王貴妃明白石慧這是說借著大長公主府的滿月宴見見,若沒問題再進一步相看。成自是結兩姓之好,不成那大家各回各家,旁人也不曉得有這麼一樁相看,不會惹出閒言碎語。眼見天色不早,石慧才辭彆太後準備出宮。不想剛出長信宮,就被朝皇後堵在了花園小徑上。“臣婦見過皇後娘娘,給皇後娘娘請安!”“老夫人、老夫人求您賜藥給我二哥!”朝皇後一把抓住石慧的手,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她麵前,“老夫人,我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哥哥吧!我二哥還不到二十歲,他不能就這麼殘廢了。求您行行好,看在二嫂的份上救救他吧!”“皇後娘娘這是做什麼?您是君,老身不過臣婦,如何當得起您這一跪。娘娘還是快些起來吧!”石慧退後了一步,皺眉道,“這光天化日之下到底不好看。”“老夫人,我求求您,您不答應賜藥,我就長跪不起。”朝皇後匍匐於地,哀求道。安平與朝皇後說起老夫人不願賜藥,朝皇後確實想過求皇帝下聖旨。可素來對皇後有求必應的皇帝這一次卻斷然拒絕了她。朝亦武的傷無關國事,黑玉斷續膏是老夫人私人之物,他以君王之身強令一位國夫人交出自己的私藏,有辱國體。皇帝甚至提到這麼做可能影響立太子的事情。二皇子熙尚在繈褓中,現下不適合立太子,再過幾年立太子便是,可是她二哥的傷卻等不了幾年的。但皇帝說什麼都不肯,朝皇後也沒有辦法。幸好安平給她出主意說去求求老夫人,或許老夫人對朝家的氣消了就肯給了。太後前幾日才訓斥過皇後,又引得皇帝母子吵了一架,朝皇後自不敢去長信宮惹人嫌,便守在了長信宮外等著石慧出來。朝皇後這般作態,石慧隻恨不得一巴掌甩過去。隻朝亦淑到底是皇後,這事若是處置不好,怕是還會牽連徐家。石慧正要去扶朝皇後起來,安平卻從後麵追了上來。“皇後這事怎麼了?”安平一副偶遇的模樣,裝模作樣要去扶朝皇後,憤憤不平道:“外祖母,以前大家都說舅舅囂張跋扈,我還不信。沒想到舅舅這事隨了外祖母,卻不知何時外祖母竟然要皇後娘娘跪求於您。”“安平,你很好!”石慧心下冷笑。這計謀拙劣惡毒卻有效,怕是安平出主意指點了朝氏。朝氏格局很小,卻想不出這樣的毒計。“外祖母這說的是什麼話,難道不是您——”安平話未說完,忽然膝蓋一軟撲向了石慧。周圍的宮人眼睜睜看著安平長公主將承恩公老夫人推向了假山,撞了上去。“老夫人,老夫人!”送石慧出宮的小安子嚇得大叫起來,“血,好多血!快去叫太醫,稟告太後!”“老夫人,老夫人您怎麼了?”朝氏見石慧撞到假山上,大驚失色,“公主,你怎麼、怎麼——”“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安平長公主驚慌失措,要去扶石慧。“公主,求您不要碰老夫人!”小安子嚇得直發抖,卻攔在了石慧麵前,張開手擋住了安平,“長公主,老夫人可是太後的母親,您的外祖母,您、您豈能這般歹毒!”太後禦下寬厚,小安子對太後忠心耿耿,雖然知道安平長公主是太後的女兒,可是這女兒怎麼比得了親娘?小安子是無根之人,他沒有子女,卻又娘,若是他娘沒死或許也不會被親爹賣到宮裡。將心比心,小安子想太後心中肯定娘比女兒重要的,他絕對不能讓長公主在傷害老夫人的。“娘娘,娘娘,我真的不是故意推老夫人的,不知道誰踢我,我才會摔倒撞到老夫人的。娘娘,您要給我做主啊!”安平拉著朝皇後央求道。朝皇後有些茫然,她依著安平教的求承恩公老夫人,真的沒有看到安平為什麼推到老夫人。隻是她看到的時候,老夫人已經撞到假山上了。花園距離長信宮不遠,很快王貴妃就收到消息帶著宮人趕過來了。“外祖母,外祖母,您怎麼樣了!”王貴妃扶著石慧坐起身,拿帕子給她按住了傷口。“沒事!你且告訴安平,便是她今日殺了老身,老身也絕不會舍藥給朝亦武的。朝亦武害我孫兒,朝廷不罰不判,老天爺罰他,這是老天爺要收他。”王貴妃心下一愣,這話若是傳出去,怕是安平少不了一個為了徐家秘藥試圖逼死外祖母的罪名。旁人不曉得,她前幾日才知道莫看老夫人一把年紀,身手卻極為矯健,如何會被安平推到假山上。不過看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朝皇後,再看安平臉色發白的模樣,王貴妃立即明白怕是這兩個湊在一處又鬨什麼幺蛾子,逼得老夫人不惜用了苦肉計了。朝皇後這人確實沒有什麼惡毒心腸,不過她本人就是個巨大的殺氣。想想那次自己身懷六甲被朝氏撞到幾乎一屍兩命,王貴妃可從沒有忘記。不管朝皇後有意無意,他們母子差點死在朝氏手上都是真的。老夫人的性子素來是恩是恩,仇是仇,一樁一件算的清清楚楚。安平和朝氏能夠將老夫人逼得這份上也算是厲害了。“外祖母,那秘藥是您的私產,便是皇帝都不能強奪的,斷沒有人能搶,您且放心。”王貴妃忙道,“且讓臣妾扶你回長信宮,讓太醫看看。您傷著,太後娘娘不定如何心疼了。”“一個個愣著做什麼,還不幫本宮扶老夫人回長信宮。”“貴妃妹妹,本宮真的沒有想到外祖母會受傷——”朝皇後忙起身道,“就讓本宮與你一道送老夫人回長信宮吧!”“皇後娘娘還是暫且留步吧!太後娘娘最在意老夫人,若是知道老夫人如何傷得,怕是遷怒娘娘。娘娘您是晚輩,受太後幾句責備也不算什麼。可臣妾怕陛下又該為了您出頭了,太後娘娘這幾日身子才好些,經不住娘娘您請安!”“王氏,你身為貴妃竟敢如此和皇後說話。”安平長公主喝道。“長公主臣妾如何不是也是陛下親封的正一品貴妃,長公主您怕是沒有資格教訓。且您還是想一想如何與太後和朝臣交代您為何撞傷國夫人的事情吧!臣妾和老夫人可不是街上沒名沒分的小女子,被長公主掌摑了也無處伸冤。”王貴妃直接懟了回去,“太後擔心老夫人,臣妾就先送老夫人回長信宮了。”“皇後弟妹,她隻是貴妃,你是皇後,為何不喝止她?”安平長公主見朝皇後立在一旁,不由道。“公主,我們還是快去找皇上想想辦法吧!老夫人傷了,隻怕太後會怪責下來。”朝皇後有些心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