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浮白在白雲城住了一個月,不過這一個月她也沒有完全閒著養傷。陸浮白雖然是獨自上的白雲城,卻有帶錦衣衛一道來五羊城。她人在白雲城,並不耽誤指揮手下人查案。陸浮白前來南海不僅是調查官銀被劫的案子,也是調查十一年前的舊案。與白雲城認為南王與白芳被殺案有關一樣,陸浮白也這麼認為。自南下後,便安排了人手盯著南王府。不過南王府似乎很清楚錦衣衛的行蹤,這讓陸浮白越發忌憚了些。一開始,陸浮白懷疑錦衣衛中有內奸,排查之後,卻發現並非如此。南王輕易掌控了錦衣衛南下時間和路線,可在陸浮白想要查內奸將手下人打散,又請江湖上的朋友相助暗度陳倉後,南王便立即失去了對他們的掌控。南王在朝廷有內應不假,然就算內應是錦衣衛,也絕不在她帶出京城的這些弟兄中。京中之人能夠掌握錦衣衛的動向除了他們衛所的長官便隻有皇帝及皇帝身邊的人。到了五羊城後,陸浮白確定南王的內應不在自己屬下,便將人手重新分配,部分化暗為明,讓南王以為自己監控了錦衣衛,自己則堂而皇之上了白雲城。在白雲城,南王是沒有辦法監視陸浮白的一舉一動的,他自以為掌握了錦衣衛動向,卻不知道陸浮白早就將南王府監控起來。這還要感謝她那位交友滿天下的義兄陸小鳳,為他介紹了五羊城的地頭蛇蛇王。陸浮白與蛇王做了一筆買賣,蛇王助她監視五羊城碼頭和南王府,她為蛇王追查一個叫熊姥姥的殺手。據說這個熊姥姥是個無惡不作的女魔頭,殺死了蛇王的妻子和一對年幼的兒子。“千戶大人,那茅草棚中煮牛肉湯的女子就是了。聽碼頭上的人教她牛肉湯,這名字倒是奇怪。”“南王神神秘秘,避開所有人的眼線見得就是這個小丫頭?”陸浮白看著碼頭上,那個揮舞著湯勺煮湯的小丫頭,皺了皺眉頭。身為女子,陸浮白並不小瞧任何一個女子。可是以南王的身份竟然會紆尊降貴,喬裝出府見這樣一個小丫頭,其中透著太多不尋常。這個小丫頭的身份怕是不一般。“屬下看的一清二楚,就是她。再說了這麼漂亮的姑娘,想要看錯也不容易啊。”“莫忘了你家中是有妻子的,入了錦衣衛有的不僅是功名利祿,還有危險。若總盯著美人看,色令智昏,遲早把腦袋看沒了。”陸浮白冷嗤道。“小的也就是看看,有賊心沒賊膽,千戶大人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吧!”跟在陸浮白身邊的是百戶雷雲,雷雲武功不高,勝在機靈善應變。陸浮白也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可知道這艘貨船什麼時候出發,前往何處?”“船老大說貨滿就出發,目的地是東瀛。已經讓人上去看過,多是瓷器、絲綢之類。”雷雲低聲道,“對了這艘船的船老大叫老狐狸,據說是老舵手了。對南海的航線、暗礁都非常熟悉,曾經幾次遇到海難都活了下來。”“去幫我找一套船工的衣服過來。”陸浮白低聲道。“大人是要去他們船上,您該不會又是一個人去吧?”雷雲遲疑道。“這事我有分寸!”陸浮白吩咐道,“我走之後,你們繼續盯著南王和南王世子,藩王隻是不許擅自離開封地,可在五羊城卻是行動自如。南王世子閉門不出,其中必然又古怪。”“即便如此,大人也該多帶兩個弟兄一同去。”“無妨,人多了容易打草驚蛇。”陸浮白換了一身船工的粗布衣,又抹黑了皮膚,裝作有些駝背的樣子去了碼頭。到了碼頭上,陸浮白也湊到牛頭湯的湯鍋前,買了一碗牛肉湯,趁機將瀉藥放到了幾個船工碗中。到了晚上,這幾個船工都腹瀉不止,船老大怕他們得了什麼傳染病,就在碼頭上臨時征兆了新的船工,陸浮白趁機應招上了貨船。陸浮白一上船就意識到這船有些不對勁,貨倉沒有裝滿,吃水卻深。依著貨倉中的貨物麵積和船吃水深度,可不像是裝的瓷器、絲綢之類。船很快就開了,碼頭上煮牛肉湯的小丫頭在船開出碼頭後,卻搖身一變成了小公主,住最好的艙房,還有丫頭伺候,保鏢前後護衛。船說是貨船也載人,客艙在頂層,隻是剛上船陸浮白隻見到了牛肉湯。船工是船上最底層的勞工,睡得自然是底艙的大倉庫。到了深夜,陸浮白便趁機出了艙房,閃身進了艙房。前麵的箱子中裝的確實是絲綢和瓷器,不過最裡麵卻放了許多掏空的原木,陸浮白在其中發現了許多官銀。從官銀的成色和印記,應該就是朝廷被劫的官銀。看來不僅白芳的滅門案與南王有關係,劫官銀恐怕也有南王在其中插了一手。否則南王也不需要避人耳目見牛肉湯這個賊船上被奉為小公主的人了。陸浮白剛將箱子複原,就聽到細微的腳步聲,忙閃身隱匿了身形。沒想到進來的卻是一個大熟人,白雲城的侍衛葉十七。葉十七是葉孤城的侍衛,會出現在這裡多半是奉了城主的命令。與陸浮白一樣,葉十七也一一查看了箱子中的貨物,同樣發現了失蹤的官銀。葉十七取了一錠有印記的官銀收入懷中,將貨箱複原,退出了艙房。陸浮白心下一動,便跟著葉十七一路到了上麵的艙房。“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屋中傳來了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是葉孤城。葉十七聽到葉孤城的話,下意識地回頭:“城主,外麵沒有人。”葉孤城端起茶杯,並沒有開口回答葉十七的問題。陸浮白從拐角處緩緩走了出來:“你聽到了?”不料,葉孤城卻搖了搖頭。“那你如何知道是我跟著葉十七過來?”陸浮白進屋在葉孤城對麵坐下,葉十七小心地關好了門。“感覺!”葉孤城篤定道,“出發前,有船工得了急症,是你做的吧?”“沒想到葉城主也會關心這樣的小事。”陸浮白笑道,“小十七,我在下麵餓了半日了,可有什麼吃的施舍一點兒?”葉十七看了葉孤城一眼,便取了糕點過來,認真道:“我叫葉十七,不是小十七!”“葉十七大俠,多謝救命之恩!”“什麼救命之恩啊?”“救我沒有餓死的恩啊!”陸浮白笑道,語氣忽然一轉道,“葉城主對這貨船也有興趣嗎?”“海上風浪急,行船本是極為凶險。不過這幾年南海海難委實多了一些,且觸礁沉沒的船隻大多運送貴重的物品,出事也大多在同一片海域。”葉孤城溫聲道,“白雲城的海船也有幾次出事。”“看來這南海的水鬼果然不一樣,連白雲城主都被驚動了親自來抓鬼。”陸浮白笑道,“你們可有什麼發現?”葉孤城深深看了她一眼,這人問彆人要消息倒是直接的很:“船老大老狐狸曾經做過其他沉沒船隻的船老大,奇怪的是船上的其他人都死了,他還活著。”“許是他運氣好呢,重大海難中有幸存者也不稀奇。”陸浮白吃著點心隨口道。葉十七忍不住爭辯道:“可老狐狸遇到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且據說他是渡頭上最熟悉往行船路線,且清楚暗礁位置的老舵手。”“原來如此!”陸浮白點了點頭,又道,“你們可見過碼頭上賣牛肉湯的牛肉湯姑娘?這位姑娘出海前特意去五羊城見了喬裝出府的南王,她在碼頭上隻是賣牛肉湯的小丫頭,可上了船卻成了高貴的公主。”葉孤城沒有說話!陸浮白突然有些挫敗,若是對麵之人換做陸小鳳,一定會熱情的與她討論一番,若是花滿樓也會認真的接話,哪怕是西門吹雪多少也會應一聲。可這位葉城主也太太太冷漠了吧?西門吹雪:怕你沒完沒了敷衍一下而已!“這個牛肉湯與此案關係很大嗎?”葉十七終於受不了這份安靜,開口問道,又怕葉孤城嫌他話多,偷偷看了主子一眼。“小十七這就問到點子上了,我懷疑這條船上做主的不是船老大老狐狸而是小丫頭牛肉湯。”“葉十七!”葉十七忍不住提醒道。“葉十七,抱歉我記性不太好,下次一定記本子上。”葉十七:這似乎不是記憶力不好的問題吧?記憶不好,還知道我是十七!“既然懷疑牛肉湯,你為什麼不從她身上入手呢?”葉孤城問道。“正有此意,不過牛肉湯住在頂層的艙房,我現在隻是下級船工。”陸浮白眼巴巴的看著葉城主,“想來葉城主氣量大,不介意收留我吧?”“你可換上侍女的衣服。”葉孤城沉吟道。“唔~老狐狸知道你是白雲城主嗎?”陸浮白忽然問道。“那當然,南海沒有人不認識我們城主的。”葉十七驕傲道。“我想也是!白雲城主這氣質走到哪大約也隱藏不住的。”義兄陸小鳳有一個好友司空摘星善於易容之術,陸浮白曾經與司空摘星打賭,有個人無論他如何易容,都會讓人一眼認出來。司空摘星應了,於是陸浮白就對著他指了指西門吹雪。結果司空摘星隻看了一眼就慫了,實在是像西門吹雪這樣的劍客,滿身劍氣是什麼易容都遮掩不了的。西門吹雪如此,葉孤城亦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