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慧原本因他相貌異於常人才多看了兩眼,隻這一看卻不得了。這人年紀輕輕,身上卻帶著神光,觀其身上神光之盛絕非貶謫仙人,那必定是一位曆劫的仙君了。三山五嶽的妖魔鬼怪她認識不少,至於神仙,錢塘龍王大約算的,各地城隍土地也曾有幸見過幾次,然這天上下來的神仙卻是第一次見到,且還是一位全無殺傷力的神仙,當真有趣了。“娘,你在這裡看什麼?”白玉堂停好馬車見石慧站在門口,便開口問道。“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罷了。”石慧笑道。“什麼有趣的事情?”白玉堂追問,石慧卻是笑而不語。待他們進了飯館,展昭已經點了酒菜。等著上菜的功夫,白玉堂便與展昭商議晚上去金龍寺的事情。展昭卻有些猶豫,開口道:“咱們夜探金龍寺,留老夫人一人,是否不妥?賢弟尚幼,不如留下照顧伯母,金龍寺展某走一遭也就是了。”“展公子不必多慮,我家這小子雖然頑劣做個幫手卻是綽綽有餘的。”石慧笑言。白玉堂聽到展昭嫌他年紀小,本有些不悅,可聽到展昭擔心他娘一個人留下不方便,卻忍不住笑了:“我娘這邊,展兄隻管放心便是。論身手便是我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打不過我娘一隻手,我與兄長的武功都是母親教導。”“竟不知伯母還是一位江湖高手,失敬失敬!”石慧見展昭雖然年輕,看著也是頗為可靠,由著兒子出去長見識了。吃過飯後,與白玉堂約定了在前麵三元鎮等他,自己駕著馬車離開。過午,展昭與白玉堂準備往道長所指的金龍寺而去。展昭欲換一身夜行衣,卻被白玉堂製止了:“這夜行衣不過騙人的玩意,便是穿了,難道人家就認不出來麼?何況我們又不是打家劫舍,怕什麼被人知道。”展昭無奈,隻得依從,見白玉堂穿著一身白色雲紋錦衣,大搖大擺與他去探金龍寺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兩人按著道長所指,走了一個時辰,才發現那座廟,上書:敕建護國金龍寺。天色已黑,兩人也不敲門,直接翻牆而入,才入了一道圍牆,就見一邊小門幾個花枝招展的婦人走過。其中一人笑道:“西邊雲堂小院住下客了,咱們往後邊去罷。”白玉堂摸了摸下巴道:“展兄,你說那雲堂小院住的客人是誤投黑店,還是原本就與惡僧一夥的?”“隻去看看不就曉得了?不過聽他們說話語氣,倒似是誤投黑店之人。聽道長所言,這兩個惡僧極有錢,怕是平日殺人劫財的勾當沒少做。”展昭思忖片刻與白玉堂約定一人往後院查看,一人去雲堂小院看看下處的客人。展昭去了後院,白玉堂往西邊雲堂小院而去。走到院外就聽到屋中主仆二人正因發現這裡是黑廟商議如何逃命。仆人忠心要主人踩著桌椅越牆逃命,可那主人卻是個連翻牆都不會的。商議了半日,主人隻道:“既是如此,咱主仆二人索性死在一處。等那僧人到來再作道理,隻好聽命由天罷了。”兩人說完還搬了凳子坐的端正,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白玉堂在門外聽得心下好笑。這主仆二人今日若非碰到他和展昭,大約正要被賊和尚殺人劫財了。“三爺,你可聽到笑聲?”屋中包興聽到白玉堂笑聲,開口問道。“莫非是賊和尚這麼快就來了?”“什麼賊和尚,是來救你等性命的白二爺。”白玉堂笑了一場,舉刀劈開門鎖,推門而入,看到兩人模樣,略一愣道,“原來竟是你們,巧了!”包興喜得跳起來道:“三爺,是中午與咱們一家館子吃飯的小公子。小公子有頭發,和他娘一塊兒出門的,定然不是賊和尚。”白玉堂:……小爺當然不是和尚,小爺可過不得吃素的日子。白玉堂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雖然身在賊窩,也是不疾不徐。讓主仆二人收拾好行囊,將他們送出寺去:“兩位若是不怕,就往前走去附近村子投宿。若是不敢行夜路,就在牆外等待,待我們了結了此事,一道離開。”主仆兩人自是應了,白玉堂又翻牆回去幫展昭。展昭到了後院卻見兩個惡僧摟著幾個婦女正在飲酒作樂說著待三更天就去客院了結了住在雲堂的主仆,當下拔刀殺了兩個賊和尚。展昭原想著一把火燒了金龍寺,卻被跟過來的白玉堂阻止了:“這金龍寺燒了有什麼用,不妨收拾乾淨了,還給道長豈非更好?”白玉堂取了化屍水,化去了賊和尚的屍骨。他本不是憐香惜玉的性子,將那些與和尚相好的婦女連夜丟到了廟外。見廟中無事,書生主仆依舊沒有離開,還是請了他們客院過夜。處置了惡僧,方有空互道了姓名。黑臉書生名包拯,子希仁,乃是廬州人士,帶著書童包興準備往汴京考試。白玉堂本是隨性而至的性子,見他們主仆辛勞,乾脆邀請他們同路趕往汴京。包拯還有些猶豫,隻是書童包興才受了驚嚇,隻唆使著主人應了。展昭又在旁勸了幾句,包拯才開口應了。隻展昭準備回常州陪母親過年,卻不能與他們一道去汴京的。到了次日,道長回到金龍寺,白玉堂又給了他一些銀子,要他將被惡僧害死的人,起出屍骨好生安葬超度,若有身份財物的不妨整理出來,送交他們的家人也好讓人家知道個音訊,才與包拯主仆一道離開。展昭見了白玉堂行事,心下暗暗佩服,覺得這位小公子雖然年少,做事卻當真周到,不似一般江湖人行事魯莽。卻不知道白玉堂少時跟著母親在江湖上走動,言行舉止難免受了影響,知道行俠仗義雖好卻也要懂得善後,方不會白費功夫。與展昭道彆,白玉堂護著包拯主仆到了三元鎮。去了鎮上的客棧,卻被掌櫃告之石慧已經離開,卻留了書信給他。原來石慧已知道白玉堂要護送包拯主仆上京之事,怕包拯一個讀書人與她同行有所避諱,恰好在三元鎮收到一封請柬,便留下馬車,獨自離開了。白玉堂收好書信,隨口問道:“掌櫃可知道送請帖來的是什麼人?”“呦,那可奇了。來的是四個抬著轎子的粉衣姑娘,那是花容月貌,老遠就聞到花香襲人。老夫人看了請柬,留下書信,就坐上轎子走了。”“這年頭,竟然還有讓大姑娘抬轎子的。”包興驚詫道。“何止是大姑娘,關鍵還是大美人呢!咱三元鎮是從沒有見過那麼美的姑娘。”掌櫃笑道,“我竟不知三元鎮附近有這麼氣派的人家。”白玉堂心道這送請帖的大約不是人了,不隻是那家仙子還是那座山的精怪,因已經習以為常並不擔憂。讓掌櫃開了房間,打算與包拯主仆在三元鎮休息一晚。包拯主仆一夜沒有睡好,早早梳洗睡了。白玉堂是習武之人,卻沒有那麼疲憊,在街上走了一圈,卻見到一告示:告白四方仁人君子知之,今有隱逸村內李老大人宅內小姐被妖迷住,倘有能治邪捉妖者,謝紋銀三百兩,決不食言。謹此告白。那謝銀三百兩,白玉堂這個貴公子自是看不上的,隻是聽到有妖出沒,白玉堂又生出幾分管閒事的心思來。於是揭了榜單,準備管一管閒事。隱逸村距離三元鎮有些路途,白玉堂想著與包拯主仆說一聲再去。隻進了院子,卻見一道影子閃入院中,卻是一隻狐狸。這小狐狸見了白玉堂宛如人一般上前拜了拜,口吐人言道:“小妖胡媚兒拜見小仙君。”“小仙君?”白玉堂摸了摸下巴,有些困惑。“您是仙上愛子,自然便是小仙君了。”自稱胡媚兒的小狐狸開口道,“小妖曾得包相公大恩,已經還他兩次恩情,欲再助他結一樁好姻緣,了卻這段因果,還請小仙君成全。”白玉堂剛見過了一樁白鰭豚精為了有人慕蟾宮害相思病想要下嫁的公案,如今聽到這狐妖報恩要為包拯結一段姻緣,擋下有些不好了:“包大哥乃是人,人妖有彆,凡事還是不要強求的好!”小狐狸忙口頭道:“小仙君說笑了,恩公乃是文曲星下凡,小妖亦是一心求道,豈非不知天道。小妖所言婚事,乃是隱逸村李姑娘,這位李姑娘乃是恩公命定姻緣,小妖隻是想要促成此事,讓他們少些波折。”聽到不是人妖戀,白玉堂瞬間放心了。隻要不是人妖戀,萬事好商量。小狐狸也不隱瞞,將它故意在李家作怪引包拯前去相親之事說了。白玉堂聞言卻有些哭笑不得,妖就是妖,不通人情世故,哪有人這般做媒的。隻叮囑了小狐狸可不要再去鬨人家了,當真領著包拯主仆前去李家說明原委。包拯知道小狐狸為了給自己做媒騷擾李家,慚愧不已,一再道歉。李老爺考校了包拯學問,不僅沒有遷怒,反而覺得狐仙給自己挑了一個好女婿,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這也是狐仙並沒有真正害了李家人,又知恩圖報的緣故。李家小姐知書達理,李老爺亦是惜才之人,那狐仙亦雲此乃文曲星君命定姻緣,白玉堂也全包拯若非不喜歡李小姐應了也無妨。包拯思忖片刻,言明須得報於父母方可應允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正理,如此再好不過了,李老爺哪有不同意的,留他們在府上住了一日,次日指了一個仆從送包拯上京科舉,待他高中也好回來報信,議定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