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怎麼了,一大早就哭哭啼啼的?”見小孫子又在抹眼淚,石慧有些無奈,“可是你叔叔又欺負你了?”“沒有!”白芸生蹬蹬撲倒石慧懷裡,“寶寶撞到二叔的傷口了,好疼!”原來白玉堂一早起來練刀,兩個小的也嚷著與他一道練功,白玉堂就教他們打拳。隻他彎腰教他們動作時,白芸生不小心撞到白玉堂的傷口,傷口崩裂露出血跡,小哭包一下子就嚇哭了。“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我也不怎麼痛,他就哭了。”白玉堂也有些無奈。說起來白錦堂、白玉堂都不是愛哭的性子,方娉婷也不是嬌弱的女子,不知這小不點像了誰去,三不五時要哭一場。“傷口雖然不深,你平日也該注意些。”石慧嗔怪地看了兒子一眼,摸了摸小孫子的呆毛安撫道,“好了,你二叔沒事,彆一點小事就哭哭啼啼,一天到晚掉金豆豆。”“奶娘,我不哭了!”白芸生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淚逼了回去,隻是兩眼淚汪汪的,看著就可憐兮兮。對於小孫子這愛哭的毛病,石慧也有些苦手,這麼大的孩子哭得時候,講道理未必聽得進去,打也打不得。石慧摸了摸下巴道:“芸生這般愛哭,會不會是上火呢?也許吃些黃連水,就能少哭幾次。”白玉堂聞言抖了一下,看著懵懂天真的小侄子,有點小同情。果然他娘是扛不住小侄子的一日三哭了吧!“玉堂!”正失神的白玉堂聽到母親溫柔的呼喚,顫了兩次,有種火燒上身的預感:“娘,有什麼事嗎?”“你招惹妖魔鬼怪的頻率是不是太高了些,這樣隻練好了武功是不夠的,日後要是碰到那些妖魔鬼怪容易吃虧。”“娘有什麼辦法呢?”白玉堂摸了摸鼻子。“我為你引靈氣入體,洗髓伐毛,不過走了捷徑總要付出一點代價。”石慧溫聲道。“什麼代價?”“吃點苦頭,還有日後或許眼睛會看到一些令人不太舒服的東西。”洗髓伐毛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白玉堂天資出眾,又不是不肯用功之人,隻要持之以恒,他日自能成就大道。可他命中帶劫,若是不拔苗助長一回,依著他身受神鬼喜歡的體質,石慧又擔心他災劫難度。雖然知道母親的性子有些惡劣,不過出於信任,白玉堂還是答應了。可當這事真開始做,白玉堂心中又隱隱有些後悔了。對於一個沒有開靈竅的人而言,強行引靈氣入體,洗髓伐毛無異於骨骼重塑、抽筋剝皮了一回。隻白二爺是個要麵子的人,洗髓伐毛的過程雖然痛苦,硬是吭都沒有吭一聲。在練功房待了三日,宛如三年,白玉堂出來時,人都瘦了一大圈。方娉婷見著他這可憐模樣,一疊聲地讓廚房燉補品要給他補身子。洗髓伐毛後,可以直接引靈氣入體修煉,相較於石慧以武入道,幾乎省略了一個階段。石慧生怕自己拔苗助長不利於白玉堂日後的修為,給他安排了一係列緊密的練習。於是白玉堂不得不離開學堂在家接受石慧的親自教導。白玉堂完成洗髓伐毛,開始引靈氣修煉後,倒是聽小夥伴金範熙帶來了一個大八卦。溪北那位何子蕭何公子死了,聽大夫說他病重時把脈竟然是鬼脈,人沒有斷氣,就先靈魂離體了。何子蕭的死訊石慧並不意外,她在意的是竟然有大夫把脈斷出鬼脈。問了金範熙才知道京中有位太醫齊野王告老住在金華府與何子蕭頗為交好。隻是這何子蕭自作孽,饒是齊太醫醫術高明也是回天乏術了。這天夜深,方娉婷去偏房確認兒子已經睡下,回房見白錦堂還在看書,不由問道:“相公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啊?”“我看玉堂這兩日練功辛苦,就想勸勸娘放鬆一些。哪想到娘卻怕我吃弟弟的醋,給我也留了一堆功課,說過兩日考校。”白錦堂有些哭笑不得道,“寶娃都要進學堂了,我這個當爹的倒是多了功課。”方娉婷聞言不由抿嘴笑了:“原來相公沒有吃相公的醋,我還一直以為相公醋著呢!相公以前都是爹教導,如今小叔卻是娘親自教導。”“你倒是也來取笑我!早年有爹在,家裡自是爹做主。如今爹不在了,弟弟還小,當有母親和我來教導。我已經成家立業了,可母親疼愛弟弟,也疼愛芸生。”白錦堂輕笑道,“其實,我心中明白,母親本是江湖人,早年嫁給父親,學著相夫教子,想來若非為了父親,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如今父親不在了,我也成家立業,母親才想著自在些。”“那你是不喜歡母親這般了?”“我自是希望母親歡樂些,以前不知道母親想要的是什麼也就罷了,如今我已經知道母親喜歡如今的生活方式,隻望著她一直都這般自在才好。”白錦堂思忖道,“說來這兩年為著我們母親都不曾出過遠門,如今寶娃也大了。我們有匹貨要送去汴京,恰好去汴京查賬,不如這次一家人一道去,順便帶你和寶娃遊東京。”“全家一同去嗎?”“自是全家一同去,有母親在,路上有什麼事也有照應。”方夫子早年在京中做官,方娉婷便是汴梁出生的。隻方夫子辭官回金華府後,除卻年前與白錦堂去陷空島做客,就在沒有離開過金華府了。如今聽得白錦堂要帶一家子一同出遊,心中也生出幾分雀躍。次日一早,白錦堂自去與石慧說了此事。全家收拾了行囊,便浩浩蕩蕩出發了。白錦堂在臨安定了許多綢緞料子打算帶去汴京,順便路上往各處查賬。白家先祖以土地為主,鋪子也多在江浙一帶。白錦堂少時結識了一群江湖朋友,尤其是與盧方等人結義,兄弟五人就將買賣做大了。如今許多大城市都有陷空島五鼠開設的客棧和鋪子,五人輪流往各處查賬。他們交遊廣闊,鋪子開在彆處,便是許久不去,也有朋友關照著,問題不大。陸路顛簸,帶著大批貨物又是孩子,自然是走水路順當。路上出發又與其他商人一道租船,組成了船隊在江麵上行駛穩當。水上行船旅途是頗為枯燥乏味的,水長濤和白芸生兩個還能作伴,並不覺得無聊,白玉堂隻能在甲板上打打拳或在房中看書卻有些無聊。隻行出不久,途中聽到臨船有少年高聲讀書。白玉堂本是善於交際之人,正覺得無趣,見那少年斯文有禮,又是個讀書人,便起了幾分結交心思。正好其父慕小寰與白錦堂相識,兩人敘舊,慕小寰就說到了兒子慕蟾宮。慕蟾宮自幼聰慧,喜歡讀書,慕小寰怕兒子讀書讀傻了,又見孩子大了就想帶他出來學做生意。慕小寰父子的貨物是要運去楚地,待往前走一段,大家就該分開走了。停船時,白玉堂便尋了慕蟾宮說話,船上走了幾日,正覺得無趣,兩個少年倒也投契。知道白玉堂不僅讀書不錯,還有一身好武藝,慕蟾宮很是羨慕。少年人有少年人的熱血,慕蟾宮不過十六歲,自沒有迂腐書生那一套覺得讀書人舞刀弄槍有辱斯文。於是接下來的日子,兩人時常一處讀書、下棋喝茶,總算不再覺得無趣了。不幾日,船行到武昌,白錦堂去城裡查賬,慕小寰接了朋友請帖赴宴。石慧與方娉婷帶著兩個孩子出走走了一圈,晚上回來早早歇下了。陷空島在武昌有客棧,因與白家相熟的緣故,慕小寰父子也選了這邊的客棧住下。白玉堂和慕蟾宮還選了相鄰的房間,晚上慕蟾宮在屋中背書,白玉堂就在院中練刀。白玉堂在院中練了一會兒刀,準備收了刀回房沐浴,卻見慕蟾宮窗下人影閃動。一個十五六歲的美貌姑娘趴在慕蟾宮窗外偷窺,白玉堂見那女子行為有異,便上前嗬斥了一聲。女子回到見到白玉堂目光閃爍,轉身就向外跑去。白玉堂正想追,慕蟾宮已經推門而出叫住了白玉堂:“白賢弟!”“慕大哥,方才有個女子趴在你窗下窺視,怕是所有企圖。”“不過是個女子,許是好奇罷了!”慕蟾宮不以為意,“我方才在屋中讀書,見到窗戶上人影晃動,還以為你捉弄我呢!”認識久了,慕蟾宮也知道白玉堂的性子有些小頑皮,喜歡開玩笑。“這麼晚了,普通人家的姑娘怎麼會隨便走動,還趴在男人的窗外偷看?出門在外,慕大哥還是小心謹慎些的好。你頭次出門,不知外麵人心險惡。”“玉堂小小年紀,倒是會教人了。”“我七歲時,我娘就帶我出來闖蕩江湖了。”白玉堂頗為得意道,“且我是習武之人,不想你沒什麼武功,更要小心幾分。”“知道了,多謝玉堂賢弟好意。”慕蟾宮嘴上應了,卻沒有太在意。他們隻是在武昌暫停,並不久住,想來也無礙。次日,眾人打點行裝,依舊北上,當晚船卻是停在了江麵上,沒有停靠岸邊。半夜白玉堂聽到船頂有腳步聲,以為有水寇,當下一躍而起,披上外衣追到了甲板上。卻見江心中明月如練,船上水麵一目了然。白玉堂飛身上了船頂,見到艙頂伏這一鬼物,五官一片漆黑,看不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