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璧和蕭十一郎還沒有到沈家莊,無瑕公子擒獲大盜蕭十一郎,尋獲割鹿刀的消息已經滿天飛。當然這其中也有兩人有意為之,想要釣魚的緣故。大名鼎鼎的“割鹿刀”就被掛在馬背上,仿佛唾手可得。大盜蕭十一郎雙手被綁墜於馬後,被繩子牽著,看起來極為狼狽。雖然騎馬而行,連城璧似乎並不趕時間,信馬由韁走的並不快。這一路上無數人在暗中觀察著他們,其中不乏蠢蠢欲動想要奪刀之人。可最終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走。沒有人願意第一個衝上去麵對連城璧的劍,寶刀固然動人心,可到底還是性命重要。連城璧少年成名,捧他的人說他已經是天下第一劍,可這天下對他不服氣的人其實也不少。可惜不服氣的人卻沒有幾個敢正大光明上無垢山莊挑戰,年輕一輩除卻幾個朋友,連城璧竟然已經很少能夠遇到看得上眼的了。至於真正的高手,都已經是連城璧的長輩,如何願意去挑戰一個晚輩自降身份。這些人隻暗暗觀察,不出手也不願意就此離去。許是為了看熱鬨,許是希望冒出一個傻瓜上去送死,或許自己就可以試著撿漏了。在眾人的期盼中,送死的傻瓜就這麼出現了。見風四娘擋住他們的去路,連城璧下意識看了一眼蕭十一郎:你竟然沒有與同夥商議過?蕭十一郎:你也沒有將計劃告訴身邊的朋友。“姑娘,你擋住路了!” 連城璧開口道。“老娘擋的就是你的路,姓連的,你好歹也是名門弟子,行事竟然如此卑鄙無恥!”風四娘怒道,“前腳說放——”“原來你是蕭十一郎的同夥,既然送上門來,那就算你倒黴了!” 連城璧開口道。“你說誰倒黴?”風四娘還想罵,連城璧已經從馬背上飛身而下,一劍刺向了風四娘。風四娘見過他與蕭十一郎動手,哪裡敢小覷,展刀迎難而上。連城璧一劍刺出,風四娘就覺察到了異常。今日連城璧所用劍法竟然與那日和蕭十一郎相鬥完全不同,仿佛完全換了一個劍路。與蕭十一郎一戰,連城璧所用為石慧自創《扶風劍訣》,共有有“春風化雨”、“兩袖清風”、“無風起浪”等九招共八十一式,善以柔克剛。今日連城璧所用卻是一名絕代高手所創的《長河落日劍法》。長河落日劍隻有兩招化於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詩意,一直、一圓、一動、一靜、一剛、一柔、一正、一側,相生相克、相輔相成,兩招劍法卻蘊含了無窮變化。《扶風劍法》講求的是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長河落日劍法》則是剛柔並濟,重在變化二字。劍法一變,連城璧渾身的氣質仿佛也變了。他與蕭十一郎一戰時,哪怕在對戰中都宛如一個翩躚公子,可今日的連城璧仿佛成了一個令人難以捉摸的存在,甚至有幾分正邪難辨。在江湖上,風四娘的武功也算是數得上的好,在連城璧看來,至少比那位以不近女色著稱的“見色不亂真君子”厲剛要高出很多。隻是日常習慣了被母親壓著打,再麵對風四娘這樣普通的江湖高手,連城璧完全感覺不到壓力。然而連城璧並沒有立即擊敗風四娘,他在等,等一個可以讓他殺雞儆猴的人。風四娘接了七劍,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她知道連城璧的武功高,也見識他與蕭十一郎動手,可沒有親身經曆卻遠遠感覺不到其中的可怕。最讓風四娘憤怒的時,她感覺到了連城璧沒有儘全力。風四娘不怕輸,也並非輸不起,可是當她覺得連城璧手下留情時,心中卻生出極度的憤怒和悲憤。一種宛如自己在敵人眼中隻是可以隨意踩死的螻蟻一般的悲憤。風四娘想要暴喝,想要咒罵,幾乎在一瞬間,街道兩旁四道人影撲向了馬背上的“割鹿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風四娘的出現對於藏身暗處的人而言是個難得的機會。風四娘是不是連城璧的對手不重要,重要的是風四娘已經纏住了連城璧。“手下容情”的連城璧讓風四娘憤怒,可是這些趁火打劫的同樣讓她生氣。想她風四娘什麼時候竟然也成了鷸蚌相爭的那隻蚌了。風四娘這一走神,便覺察手腕一涼,已經被刺穿了手腕,手中的刀也脫手。連城璧反手點了風四娘穴道,手中長劍已經向撲向馬背的人刺了過去。明明是比四人慢了一拍才出手,可是對方的手還沒有碰到馬背上的“割鹿刀”,連城璧的劍已經先刺到了眼前。四人甚至沒有思考的時間,隻看到一道華光爆裂開來,沒有看清楚對方出手,已經被連城璧擊飛出去。隻一瞬間,連城璧已經刺出了兩劍,殺了兩人,另兩人卻隻是被踢傷而已。蕭十一郎略有些詫異,他詫異的不是連城璧一瞬間打退四人,兩死兩傷,而是這傷的人和死的人。死的是綠林中赫赫有名的大盜,手上沾染鮮血無數,傷得兩人在今日之前卻並沒有太多惡跡。連城璧在出手一瞬間就判斷了什麼人適合用來殺雞儆猴,什麼人放過也無妨。這已經不是武功高可以做到,他還必須對江湖上的事情了如指掌,以至於能夠一瞬間認出兩個殺人如麻的惡盜。連城璧解下風四娘身上的紗巾綁在了她手上,封住她的內力解開穴道,將紗巾另一頭綁在了蕭十一郎的腰帶上,便重新跳上馬背往前走了。內力被封,風四娘連那紗巾也無法掙脫,隻能跟著蕭十一郎被馬拉著往前走。“四娘,你的傷沒事吧?”蕭十一郎低聲問道。雖然知道連城璧應該不會下重手,可是看到風四娘手上的血跡,蕭十一郎還是有些擔心。傷?風四娘忽然愣了一下,連城璧一劍將她的手腕刺了一個對穿,竟然絲毫沒有傷及筋骨,就連血也在連城璧封住她內力的時候順手止住了。“不過小傷,死不了!”風四娘怒聲道,“不是說出城麼,為什麼你會碰上這個煞星?”“知道煞星你還一頭撞上來。我與你眨半天眼睛,你都不知道跑,到底有多笨啊?”蕭十一郎歎息道。“你什麼時候對我眨眼睛了?自己跑,我風四娘是這麼沒有義氣的人嗎?”風四娘怒聲道。誰能夠在與連城璧過招的時候去看其他人的表情,找死嗎?“有些事情,你不用這麼講義氣啊,我沒有那麼小氣。”蕭十一郎無奈道。風四娘聞言越發想抽他,隻是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很快,他們就到了沈家莊,見連城璧帶著大盜蕭十一郎和“割鹿刀”回來,沈家的管事激動地去稟告沈太君了。“連莊主,這兩個賊人就讓我們押下去吧!”管事激動道。“不用了,大盜蕭十一郎,女妖風四娘都是江湖上有名的綠林高手。你們看管太過危險,還是由我帶去見過老太君再決定如何處置吧!”連城璧取下馬背上的“割鹿刀”,拉著蕭十一郎和風四娘進門。沈太君已經親自迎到了門口,見了連城璧很是激動:“好好,果然還是城璧你最能乾!”“城璧幸不辱命,請老太君驗刀。” 連城璧雙手奉上割鹿刀,溫聲道。“不用了!管家,你去通知外麵的人,就說沈家的招婿宴已經有結果了。”沈太君笑望著連城璧,不曾分出分毫注意力給那把“割鹿刀”,顯然割鹿刀從未失竊,“既然你已經完成了老身的考驗,那麼——”“老太君且慢!” 連城璧忽然開口道,“城璧雖然抓到了蕭十一郎和他的同夥,可是拿回來的割鹿刀卻是假的。老太君出的題目是抓到盜賊追回割鹿刀,如此說來城璧還沒有通過考驗。”“老身說你尋回來的是真的。”沈太君開口道,“那便是真的割鹿刀。”“老太君說這把割鹿刀是真的,還是說割鹿刀一直在沈家從來沒有失竊?” 連城璧問道。沈太君讚許地點了點頭:“你很聰明,將割鹿刀和璧君交給你,老身很放心。”“老太君隻是考校了城璧的武功和機變,對城璧隻是數麵之緣,如此倉促決定將沈姑娘下嫁怕是不妥吧?” 連城璧提醒道,“世上多的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老太君應該多考慮一些日子才是。”“你這孩子,哪有這般貶低自己的?無垢山莊在江湖上的名聲響當當,城璧更是江湖上有名的青年才俊,老身有什麼不放心的?”沈太君想到前些年無垢山莊的老夫人推拒了聯姻,臉色陰沉了幾分,緩緩道,“莫非城璧是看不上我家璧君不成?”“晚輩並無此意!隻是在晚輩看來,婚姻之事還是慎重一些的好。家母常用晚輩說,江湖兒女很是不必守著盲婚啞嫁那一套,合該兩情相悅才是美滿姻緣。晚輩與沈姑娘對對方的脾氣秉性一無所知,如今決定婚事未免草率了一些。”“那你的意思是?”沈太君略有些遲疑。“老太君若是不介意,不妨允我與沈姑娘見一見。若得沈姑娘垂青自是城璧之福,可若沈姑娘並不喜歡城璧,倉促定親,豈非耽誤彼此。” 連城璧忙道,“此事還請老太君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