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於打開木匣子,裡麵是一顆用石灰醃製防腐的人頭,拿出手套戴上,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易容才道:“主人,是‘倒行逆施’尤鳥倦的人頭。”石慧曾經審問過不少魔門弟子,從他們口中問出魔門八大高手和一些高階弟子的長相,以素描畫出來,老於平時負責的也是魔門這邊的消息。“將《天魔策》的第二卷 取來交給趙軍師。”石慧微微放鬆身體,靠在了椅背上。趙德言看著她,她就坐在那裡,距離自己不過丈餘,甚至目光都沒有在他身上,全身上下仿佛都是破綻。若是能夠將之一舉擊殺,那就不用冒著被整個魔門追殺的危險與之交換《天魔策》。或許不僅是《天魔策》,還有慈航聖典《慈航劍典》。趙德言已經將內力聚集在掌心,一掌,隻需這一掌打出去,打中了,《天魔策》就是他的了。汗水在他的額頭一點點浸出,原本像他這樣的高手,隻要不是激鬥中,並不容易出汗的。他的過去幾十年甚至一生都沒有這一刻那麼刺激,令人緊張。“哼~”忽然一聲冷哼將趙德言的勇氣悉數打散,趙德言猛然撤去內力,差點被這反噬之力所傷,卻淤血也不敢往外吐一口。趙德言抬頭就見老於手上拿著一本薄薄的冊子走來,接了老於遞過來的冊子,趙德言趕忙翻看了幾頁,果真與卷一能夠接的上。趙德言拿到第一卷 秘籍已經迫不及待開始修煉,隻是越修煉,知其玄妙,越迫不及待想要拿到其他部分。拿了東西,趙德言略一拱手便迫不及待地走了,他現在隻想找個安全的地方修煉第二卷 的內容。他已經忘記了方才他曾經有一次動手搶奪全十卷《天魔策》的機會。“方才,他想出手!”老於肯定道。“幸好沒有出手,再找一把刀雖然不難,可是到底麻煩。魔門之人桀驁,到了趙德言這個地位,願意做刀子的隻怕不多。比如石之軒,若是他大約會想搶一搶,而不是做我的刀子。若是武功太差,這刀子總歸不順手。”石慧微笑道。“主人就不怕養虎為患嗎?”“養虎為患?”石慧不由笑了,“同一本書,你教導十個不同的孩子,這十個孩子能夠各個學好血透麼?若是成為一般高手,天賦和勤奮得一便可,可若要成為那決定的幾個人,天賦,勤奮,悟性無一不可缺。將那人頭處理了,一股子臭味,莫要熏臭了院子。”“既然主人這麼說,老於也就放心了。”老於顛了顛那木匣子笑道,“這些人素日裡仗著那點武功,為虎作倀,如今看來,脖子倒也不比彆人的硬。”“人都隻有一命,生命誠可貴,若是可以,我也不願殺人。隻若殺人才能救那無辜之人,那也不諱殺他一個血流成河。”石慧望著屋中讀書的孩子們道,“魔漲道消是禍非福,我們為人長輩就有義務為他們造就一個更美好的天下。”“佛門尚且有殺生僧,可見殺人也是分對於錯的。這些人罪大惡極,隻怕多殺幾個反而積攢了陰德。”老於提著木匣子,一臉輕鬆的出去了。老於自己的仇人雖然已經死了,可是對於同為魔門同樣為惡無忌的魔門中人,老於心裡是一般的恨。當年他家的滅門之事,他與父親是個刀客算是江湖人,那魔門中人要殺還有幾分話說。可是他的母親、妻子和女兒卻一點武功都不會,依舊遭到了毒手。魔門哪裡有一點點約束啊!老於剛出去,就有小丫頭來報,說是鄰街的程太太來找她。程太太是住在臨街的寡婦,丈夫在戰亂中死了,十幾年前帶著兒子逃難到了濟南,獨自帶著兒子過活。母子倆生活清貧,平日飯都不飽,卻長得有點胖。尤其是程太太看起來胖胖一坨,臉色都蠟黃的,身子不太好。前兩年上街被人撞了一下,便摔暈了,於是被人送到石慧的醫館中來。一到醫館,程太太醒了,舍不得藥錢便不肯看了。石慧見她一個寡婦帶著孩子,卻是囊中羞澀,就配了藥讓人給她送家裡去了。自那之後,程太太便時常拿家中種的菜,下的雞蛋送來。一來二去,大家也就熟悉了。石慧雖然不是個斤斤計較的,若是附近百姓來看診,沒錢她也願意賒欠或者乾脆免了藥錢。隻是少不得有些人得寸進尺,故意哭窮,想不付錢。對於這種人,石慧收拾起來,也是沒有絲毫的手軟,於是便有些潑皮無賴的傳些閒話。石慧哪裡有許多時間和這些愚人做些口舌之爭,一貫是不理會的。正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她沒做什麼,倒是弄了個“惡名”,鄰裡關係很是一般。當然也有普通百姓沒有讀過書,眼界不同,自然說不到一處。隻這位程太太卻很難得,雖然不識字,行事卻大方明事理,為人處世很有些將門之風。石慧略想了一回,倒是記起來了,前幾日她剛回濟南,程太太說起家中兒子越來越大,也沒個營生,放他出門又怕太小在外惹出事端。石慧便隨口要他將兒子帶來看看,若是合適,可以幫忙安排個營生。“請程太太進來吧!”過了片刻,石慧便見程太太帶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少年走了進來。少年看起來憨厚中帶著幾分狡黠,若是換身衣服,倒像是富貴人家教養的小公子。隻是微微挽起的衣袖下露出鼓鼓的肌肉,便知道素日怕也是做過活的。“趙大夫,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咬金。”程太太笑道,“咬金,還不快來拜見趙大夫,若不是趙大夫關照,你娘我隻怕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活到看到孫子。”程咬金一聽,立即跪在地上紮紮實實磕了一個響頭:“咬金謝過趙大夫,多謝您願意賒藥錢給我娘,又為我娘調理舊疾,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感謝。”“快起來吧,倒是個孝順孩子!”石慧經曆複雜,自認還有幾分識人之明的。這少年看起來憨厚,隻怕也是個倔強性子,這麼實誠的給她磕頭,全是因著他娘了。“我家這傻小子,什麼也不會,就一把力氣,有能吃。彆的我不求,就希望他找個差事,將來養活自己,再能娶個媳婦給我生個孫子。”“我看程公子目光清明,可見是個有主見的。您養了這般孝順兒子,在沒有什麼擔心的了。莫說孫子,好生保養身子,四代同堂可期。”石慧微笑道,“小公子可讀書識字?”“趙大夫,您叫他咬金便是,我這兒子,自小耐不住性子,沒讀過書,便是自己的名字也不大會寫。”程太太有些不好意思道。“學過武功?”“就是那三板斧的假把式,糊弄糊弄人,打發幾個地痞流氓不是問題。”程太太道,“他這性子憨的很,我又不敢放他去當兵做鏢師。”程咬金搔了搔頭:“家中就我和娘兩個人,若是我出門遠了,也不放心娘一個在家裡。”“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你這般想也沒什麼錯處。”石慧道,“隻是你既然不識字,武功也粗淺了些,便許多事便做不了了。若是不嫌棄,便隻能從護衛做起。若是想要漲工錢,做管事,就須得讀書識字,勤練武藝。讀書也不用太深,但至少要識字,將來不會被人隨意唬弄,武功也要好好學。包吃包住,工錢便每月二兩銀子如何?”“再沒有更好的了,咬金還不快謝過趙大夫。”程太太催促道。她一個寡婦,持家不易,雖說兒子沒有讀書的天賦,她沒本事送兒子去讀書習武也是原因。如今兒子這般機緣,尋個營生養家,還能學本事,做娘的在沒有什麼不放心了。且在趙大夫身邊做個護衛,可不是比當兵什麼好多了。她也不必日日擔憂兒子交了什麼狐朋狗友去做了土匪。“咬金謝過趙大夫。”約定了自下月初一開始上工,程太太母子便回去了。趙府所謂的護衛其實作用不大,府中不說她這個大宗師,隻老於和幾個丫鬟就不是一般宵小能夠闖進來的。隻她還是養了許多護衛,且都極為年輕,大多是孤兒。名義上是護衛,其實是按著私兵豢養的,平日最多的事情便是讀書練武。石慧一直都明白,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她的敵人或許不止於魔門,那麼少不得多做一些準備,比如培養幾個將軍預備役之類的。就算是她日自己用不上,她也可以將這些人送入朝中。若這些人能夠謹記她的教誨,做個利國利民的人,也不枉費她所費的心血了。不過,程咬金——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石慧略思忖了片刻方憶起,唐初似乎有位名將盧國公程知節,就叫程咬金。她經曆委實豐富了些,雖然是平行世界,也見識了不少曆史名人。加之這個世界與她讀過的史書的世界有太多出入,如今還是大隋朝,一時竟然沒有想到。隻不知這少年程咬金與平行世界可能出現的盧國公程知節是不是同一人了。